79

暑熱被急雨卷走, 潮濕的土腥氣?混着濕鹹的海風,整個碼頭瞬間成為一片水簾。

落雨砸的地上發出聲響,大邊的傘面遮在孟元元的頭頂上, 對面的撐傘人,濕了大半的衣衫。可?他仿若未覺般, 一雙細長好看的眼睛盯着他,明明是一副疏淡的相貌,偏偏眼角溢出柔和。

“你,你來了。”孟元元仰着臉, 濕漉漉的,發絲沾黏在鬓角處。

眼中尤帶幾分不相信, 她眨了幾下?眼睛,想确定?眼前的人。

一只?手落上她的臉頰, 指肚輕抹着上頭的雨水, 動作輕柔:“我?來了, 來找我?家的元元。”

賀勘嘴邊有柔和的弧度,眼中翻卷着什麽,就如此刻風雨中的海面。空出的那只?手流連上日思夜想的眉眼,輕輕描摹。

時?隔半年多, 在風雨交加的權州海港,兩?人重逢, 如此的不期然, 就像暑天裏難預料的落雨。

泛黃的油紙傘, 撐在雨中總覺得有幾分不穩定?,随時?要被風雨刮走的架勢。傘下?的男子身形颀長, 為身前女子擋住了斜來的落雨。

孟元元嘴角抿了好幾下?,突然地相遇, 竟是說不出話來,明亮的眼睛泛起氤氲:“二郎。”

“二郎,”賀勘笑,眼中幾分縱容的喜愛,“元元信中,不是喚我?相公??”

瞧,見了面,就把?那親昵的稱呼換掉了麽?

長久而來的思念,讓他再?也維持不住平素的疏淡,靠上一步去,單手将她攬住,緊抱進懷中。熟悉的水仙香沖進鼻間,順着流淌至心肺間。

孟元元身子被猛然這樣一勒,胸腔中的空氣?被擠了出來,唇間不禁溢出一聲輕哼,下?一瞬耳邊便聽到他的一聲笑。

“相公?。”她輕輕喚了聲,雙手去環上他的腰,也就試到了他濕透的後背。

她實際上是一個矜持的脾性?,不會在有人的地方這樣大膽的與他相擁,更遑論是熱鬧的碼頭上。可?是現在她是想抱上他,來确定?他真的來找她了。

七個月,她與他分隔兩?地,權州與京城。她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他亦然,兩?人之間所聯系的,只?有薄薄的信紙,往返也要近三個月。她不能用驿站寄信,就托穆課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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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夜深人靜時?,她也會忍不住胡思亂想。京城亂花迷眼,賀勘是否為秉持初心?

所以,她不經意會同惜玉講一些與賀勘往事,大概,那也是她給自己的一種別樣的信心與堅持罷。

如今他兌現了當初的諾言,她等到了他。

“以後,我?們不分開了。”賀勘輕輕地話語,油脂傘的傾斜,讓他暴露在雨中,脊背那般的挺直。

孟元元嗯了聲,突然瞧見不遠處的茶棚,裏頭好些躲雨的人……

“呃,”她動着身子,拿手去推賀勘,“走,走罷。”

賀勘試到了懷中小小的抗拒,手臂緊了幾分力氣?。他還有好些的話沒有說,在船上的時?候記下?的,那些話本中男子對鐘愛女子的情話,她這就開始推他了。

好容易學到的,他可?不想放棄,而且,也真的很想對她說:“願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①。元元,我?很想……”

“孟娘子?”

一聲呼喚,打斷了賀勘後面想出口的話,就是從他身後傳來。也明顯的試到懷中孟元元的僵硬,稍松開一下?,便與她對上眼睛,瞧見了她紅透的一張臉。

孟元元眼睛往旁邊一瞥,示意着,手裏拉拽了下?他的袖角。

賀勘噗的笑了一聲,也就明白?她的意思,于是長臂一伸攬上她的腰,然後站着擋去她的身側,遮下?了那些目光。

“你我?夫妻許久不見,如今相見不過是情自內心而已。”他安撫一聲。

孟元元臉頰發熱,掩飾般的拿手擦着臉上雨水,嗔了一眼身旁的人。才?幾個月不見,怎的學會這些臉皮厚的話?

不及多想,她刻意與他離了一些,不着痕跡的想掙脫腰間的手。因為幾步外,還站在過來尋她的車夫。

大概是試到她的舉動,賀勘配合的松了下?手,臉上也是恢複以往的端肅。

車夫是久等孟元元不回,這才?撐了把?傘來碼頭尋人。本來以為人在某處躲雨,得找上一會兒,沒想到一來碼頭上便見到了。

不是他眼神好,而是一座偌大的碼頭,人都去避雨了,空蕩蕩的,只?有他們家的孟娘子與一男子……呃,相擁在那兒。

着實顯眼啊。

“明叔,回去罷。”孟元元只?想找條地縫兒鑽進去,便拉着賀勘的袖子,拽着他往前走。

他倒也配合,跟着她往碼頭外走,只?是手掌貼扶着她的後腰,夏日衣薄,總覺得有些發燙。

孟元元低着頭,覺得那些躲雨人還在瞅着他倆,就連明叔,好似也覺得尴尬,匆匆跑走,回了馬車那邊。

“元元過得好嗎?”賀勘問,自始至終撐傘為她遮住,自己幾乎被全部淋濕。

“嗯,”孟元元應了聲,其實有些事她會在信裏與他說,“我?把?宅子要回來了,用你教的離間計。”

方才?的相逢太過意外,如今她心裏稍稍平定?,竟有許多的話想與他說,大的小的。

“離間,”賀勘笑,側臉往她看去,“是元元你聰慧,有些人明白?的告知如何去做,也是做不好的。”

終究還是她自己的能力,他便是說說而已。

孟元元抿唇,聲音輕柔如泉:“你衣裳濕了,需要換一換,你住哪兒?”

這樣一問,她才?想起,自己都沒問他何時?來的權州,來做什麽?他不是該在翰林院嗎,這樣出京來,真的可?以嗎?

聞聽她的問話,賀勘腳步一頓,眉間蹙了下?:“娘子既有宅院,我?當是一起住進去的。”

“我?以為你有公?務,再?者……”孟元元話音一頓,忽也就不知道?該如何說。

她與他是有過約定?,因為賀家的阻撓,他們二人以退為進,各自分開。但是外人并不知曉,只?知二人早已斷開,再?無幹系。

如今,賀勘若是直接住進孟家,會否被旁人說道??畢竟,他現在已經是翰林院從六品修撰,正經朝廷命官。

“這些,等我?後面慢慢與你說。”賀勘道?,說着從身上取出什麽,“給你的。”

兩?人已到車前,雨比方才?小了許多。

孟元元瞧着賀勘的手心中是一個拳頭大小的小瓷罐,便伸手取了過來:“什麽?”

“先上車。”賀勘伸手撩開車簾,一把?傘擎得老高,生怕孟元元會被淋濕。

兩?人先後進到車廂,等坐下?後,馬車便緩緩啓動。

孟元元的是輛普通的青帷馬車,比不得世家大族馬車寬敞,也就夠兩?三個人的位置。平日她最多和惜玉乘坐,如今賀勘靠在一起坐下?,就覺得有些擠。

她把?瓷罐往邊上一放,探身過去,拉來賀勘的手,随後掏出帕子給他擦着。現在的他,幾乎濕了個透,可?是給她的小罐,卻是幹幹爽爽的。

車裏鋪着竹席,跪坐在上面有些清涼,車窗上同樣懸挂着透氣?的竹簾,些許的能看到外面的景致。

孟元元垂着臉,眼睫纖長,似跪似坐的,腰身顯得美妙而玲珑。靜靜的,她的呼吸清淺進出,胸脯起伏。

靠得這樣近,她嬌細精致的面龐如此迷人。長久而來的等待與思戀,此刻的賀勘有些喉嚨發緊。

“元元,我?……”他喚着她的名?字,另只?手不覺過去扶上她的腰。

“嗯,”孟元元應了聲,擡眸瞅他一下?,莞爾一笑,便重新去幫着擦着手,“相公?要說什麽?”

“我?,”賀勘低頭看見自己濕透了的衣裳,內心一嘆,“我?先前準備了好些的話,想說與你聽。”

自己濕成這樣,難道?摟上去,再?去給她弄成一身濕?雨水寒,女兒家身子嬌貴,莫要涼着才?好。

孟元元好奇,便問:“說什麽?”

“情話,”賀勘那只?握腰的手緊了緊,便見她發癢得彎了眼角,因而扭了下?身,“我?準備了好些的情話,想要一訴相思之苦的。”

結果車夫明叔出現了,那些話也就跟着消散了。

車廂裏一靜,只?聽到雨滴砸着車頂的噼啪聲。

驀的,孟元元噗嗤笑出聲,擡手捂在唇邊,只?露出漂亮的眼睛。也就想起适才?碼頭上,衆目睽睽的,兩?人抱在一起。

哪有人會如此,把?自己說情話的事兒直接說出來。

她身子往旁邊一側,腰間離開了他的掌心,遂坐去了他的旁邊。這才?重新拿起那個小罐子,打開。

甫一打開,就有一股清涼的味道?鑽進鼻間。

“蜂蜜梅子?”孟元元從罐裏頭取出一顆,舌尖便自覺分泌出口水。

要說夏日裏,吃這個梅子是很好的。

“你喜歡?”賀勘問,怕自己的濕衣沾到孟元元,只?能往旁邊一移,“我?回了一趟紅河縣,從周尚手裏搶來一壇。”

“周尚,”孟元元記得,是周家的公?子,賀勘昔日的同窗,“那這梅子,是不是他家娘子的?”

賀勘咳了兩?聲,視線移開:“他家應該還有準備的,不差這一壇。”

女子家,都喜歡吃這些酸酸甜甜的,尤其是夏熱天,吃了會解暑。

孟元元這樣瞧着,這梅子應該真是周尚娘子的。

“給。”她把?第一顆梅子送去給賀勘,身子往他靠了靠。

賀勘下?意識身子一側,避免讓孟元元碰上他:“我?身上濕,別沾上。”

孟元元手擎在那兒,低頭看着自己的身上。除了小腿以下?的裙裾,身上其他地方都是幹爽的,想起在雨中時?,他一直替她遮擋着落雨。

“些許雨水,沾上便換一件衣裳。”她嘴角莞爾,并不在意,寬松的衣袖落下?,與賀勘的濕衣相碰觸。

就是因為她,才?讓他的衣衫濕透,她哪裏有嫌棄的道?理??

賀勘呼吸一滞,強壓下?的內心悸動,再?次勃勃複蘇。日思夜想的妻子就在眼前,明明心裏要死的想去靠近她。

“那,我?嘗嘗。”他咳了聲,身子往前一傾,便咬上了她手指間的那顆梅子。

孟元元只?覺指尖一熱,随後就看見那梅子被他吃了去,面頰一紅,垂下?眼眸。

“先去我?的茶莊罷,”她雙手捏起,落在自己腿上,“邊上正好有間成衣鋪,我?去給你買一套,把?濕的換下?來。”

視線中,他青色的袍角,被雨水浸濕後,顏色深了好多,他身下?那一片竹席同樣染上了水漬。

她有許多話同他說,同樣也想知道?他在京城的事,尤其是關于洛州和京城兩?個賀家,是否有為難他?

“你來安排罷。”賀勘道?聲好,手過去攥上她的,抓起來吻了她的指尖。

後面這一段路,兩?人說了些話。

孟元元才?知道?,賀勘來到權州是因為公?務。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舉薦他的居然是當朝宰相耿行,而并非本家的賀相。

當然,關于朝中的這些事物,她并不會多打聽,那是賀勘的公?務,他會自行處理?。同時?,她也跟他說了關于自己大哥的事,說到那枚紫檀木祥雲腰佩。只?不過,後面再?沒有消息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着彼此半年來的經歷,發現他們在這個階段裏,都有了屬于自己的成長。

不管是對彼此的感情,亦或是處事的态度。

孟元元的茶莊在權州最繁華的主?街,上下?兩?層。這也是連同宅子一起,從孟遵和孟準手裏奪回來的。那兩?人不善經營,只?是将店面租賃出去,收些租子。

她讓賀勘去了二樓,吩咐夥計送了水上去。自己又去了隔壁成衣鋪,給人買了新衣。

這廂回到茶莊的時?候,雨有要停的意思,天空開始發亮,樹上的鳴蟬已經開始迫不及待的唱起來。

才?剛進茶莊,就有一位客人進來。

孟元元想着,可?能賀勘正在上面收拾,讓夥計把?衣裳送了上去,她自己在這邊接待客人。

走近來看,才?發現是一個異族女子,頭發有些卷,一雙眼睛大而深邃。

“茶,”女子指着貨架上,出口便是能聽懂的大渝話,“我?要。”

孟元元道?聲好,便知這是遂商船來到權州的南洋女子。這邊的蕃商不少,但是異族女子就不太多,即便有,也是用來買賣的奴隸。

她不太喜歡去打聽別人的事兒,便将幾樣售賣不錯的茶葉取下?,擺在櫃臺上,打開罐子蓋。

“都是新來的茶,姑娘看看罷。”

那異族女子盯着孟元元看了會兒,随後便低下?頭,開始挑選茶葉:“好嗎?喝的。”

雖然大渝話并不熟練,可?是孟元元卻能聽懂:“都是好的,姑娘盡管放心,我?們茶莊童叟無欺。”

“不好,我?全送回來,”異族女子擡頭,眨着大大的眼睛,“我?,丈夫懂茶。”

孟元元點?頭,心裏底氣?足,貨真價實便什麽都不怕:“自然。”

“好,全要,”女子輕巧的拍下?雙手,“你明日送去港口,赤帆的大船,我?家丈夫來選,他定?下?了,以後就同你做買賣。”

到這裏,孟元元才?明白?,這女子是來做茶葉買賣的。這樣也不錯,談成了便有一筆大進項,孟家宅子此時?花費很大,她那一點?兒積蓄終究是少些。

“需要定?錢,是罷?”女子問,看了看身上,幹脆把?手上的镯子摘下?,放到櫃臺上,“明天,赤帆大船。”

說完,女子轉身離去,腦後豐厚的卷發随着跳躍兩?下?。門外,兩?個異族仆從趕緊跟上。

人走後,孟元元拿起手镯來看,沉甸甸的居然是真金,是大渝沒有的異族工藝花紋。

她把?手镯收好,拿過一旁的賬簿,記錄下?這件事情,想着明日過去看看。

外面雨停了,整個街道?變得潮濕。

孟元元放下?筆,正好夥計從二樓下?來。她想着這時?候,賀勘應該已經收拾好,便提着裙裾上了二層。

此時?已經是黃昏,因為陰天,屋中光線不算明亮。

她上到二層,推開了房間的門,入目的便是站在窗前的男子。他背對着這邊站立,松垮着披了一件衫子。

聽見開門聲,賀勘回過頭,看着門邊纖柔的身影,神情頓時?變得輕和:“元元,過來。”

他對她伸出手,寬大的袖子往下?滑了一些,露出小臂上的一道?傷痕。

孟元元記得,那是洛州南城匪亂的時?候,他替她當下?水匪的一槍,從此他那兒就留下?了痕跡。

“在看什麽?”她問,往前走了幾步,手擡起放進他的掌中。

賀勘唇角彎起,收着手臂,帶着人到了他的身旁,一起站在窗前:“玉斯國的人嗎?”

順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孟元元發現是方才?從茶莊走出去的異族女子:“玉斯國?”

“嗯,”賀勘颔首,又仔細觀察着女子後面兩?個仆從的打扮,又确定?幾分,“一個島國,天竺和蒲甘之間的海上,就在那裏。”

孟元元嗯了聲:“是想做茶葉買賣的。”

走到跟前來,她才?瞧見他衫子裏頭套的中衣,并沒有系上帶子,頸項下?一片結實的胸膛。只?看一眼,便慌忙別開目光。

雨後少了暑熱,絲絲涼風從窗口吹進來,拂過賀勘微濕的頭發。一條發帶将發絲簡單束起在頸後,他的周身全是沐浴後的清爽。

“終于找過來,我?得好好看看我?家娘子。”賀勘雙手捧上孟元元的臉,重新對上她想躲開的眼神。

他和她做過最親密的事,每每帳中的糾纏,總想着無窮無盡,與她徹底融合。交入中,感受着她的顫抖,喜歡那種徹底的暢快。

可?她清楚直面他的時?候,卻還是羞赧。這樣很是有趣,也讓他更加喜歡。她,就是獨一無二的。

孟元元往後退了一步,腰身卡在窗框上,再?退不得,身前貼合上結實的身板:“好了,都看到了。”

心怦然的跳着,她也看進他的眼中。

“嗯,”賀勘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元元還是這樣好看,眼睛裏全是寧靜,讓人喜歡。”

孟元元抿抿唇,眼睫扇了幾下?:“這些話,你從話本上學來的?”

“不是,”賀勘搖頭,眸中全是認真,“我?說的是真的。”

屋檐滴滴答答的,是殘留的水滴,到處一片潮濕。

孟元元身子一輕,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上的窗臺。她一驚,雙手扶上他的雙肩,驚懼身後二樓的高度,往他身前貼上。

“放我?下?去。”她坐着不寬的窗沿,後背靠上窗框。

賀勘探身,單手摁在窗沿外側,右臂的那處傷痕,正擦着她的腿邊,另只?手繞去她頸後,輕輕控上。一個纖巧玲珑的她,就這樣被他罩在這一處,如此親密。

他的薄唇貼去她的耳邊,輕聲呢喃着,叫着她的名?字。

孟元元縮了下?脖子,耳廓上是他落下?的溫濕氣?息,柔軟的耳珠在後面被他卷去了唇舌間,于濡濕中翻轉。時?隔七個月,他仍是熟悉她的,總能輕易拿捏到她的軟處。

外頭街上,只?見着窗邊似有一個男子,卻完全看不見被他護在身前的女子。

此時?的她仰着臉,接受着他的親昵,唇瓣貼合碾磨,發熱的呼吸攪在一起,兩?條糾纏越發難舍難分。

孟元元動彈不得,總怕兩?人一個不下?心,全跌下?到街上去。那樣,明日權州府可?就有談資了。本也以為他很快會放她下?來,可?是久久,還是不松,反而有些變本加厲,那手從後頸離開,于她短衫下?鑽了進去。

她陡然一驚,瞪大眼睛,雙腳忍不住踢蹬了下?。大概踢到了他的膝蓋,他喉間悶哼一聲,随後懲罰一樣,捏了她的腰。身子便是一僵,聽見了他的一聲輕笑。

“元元這樣可?愛。”他抱緊她,将人困在身前。

對她,他總是由衷的喜歡。

外頭有了腳步聲,大概是夥計有事找了上來。

孟元元大驚,泥鳅一樣像從賀勘身前滑下?來,聲音帶了幾分輕顫:“有人來了。”

“別亂動。”賀勘趕緊扶住她,生怕手裏一滑。

孟元元跳到地上,慌張的整理?着衣衫,手探進自己的短衫內,拽着那被推了上去的抹胸。左側的那邊,現在被他磋磨的,此時?又熱又麻。

幸而房中昏暗,倒不至于讓人看見她紅的發燙的臉。

她才?整理?好,就見身旁賀勘走了過去,直接開了門,與外頭夥計話了兩?句。對方稱了聲是,便離開了。

賀勘便重新關上了房門,轉身時?,手中多了兩?本賬簿,随着就往一旁桌上一扔,又重新往窗邊這兒走來。

孟元元一怔,人已經到了她的面前:“怎麽了,是不是茶莊有事?”

她故作鎮定?,往房門看了眼,聽腳步聲,夥計是下?樓去了。

“沒事,”賀勘雙手掐上她的腰,輕啄她的額角,“下?雨了,我?說東家讓他收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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