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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驕陽, 這才未時不到,天便熱得要命。

尤其是海邊碼頭,日光白花花的, 晃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即便是這樣?的天氣,碼頭上?也是繁忙一片。作為大渝朝的海上?門戶, 權州有着最大的碼頭,也是海上?貿易進入大渝的唯一通道。

孟元元擡起手擋在額頭上?,躲避着直射下來的陽光。她站的地方還?算顯眼,所以穆課安才從一艘貨船上?下來, 就看見了她,便大步而?來。

“你現在是東家了, 還?親自跑來?”隔着幾步,穆課安臉上?是爽朗的笑。

他一身差服, 正帶着手下在停靠的商船上?巡查, 從悶熱的底部船艙出?來, 捂了一身的汗。

孟元元笑,海風搖着她碧色的裙裾:“表哥又笑話我?我這個東家手底下才幾個人,比得上?穆都吏?”

穆課安站下,雙手往腰間一叉:“行, 說不過你。”

“阿惜,就先在你家住兩日, ”孟元元等在這兒, 便是想交代下惜玉的事, “我幫她打聽?下去南洋的船,她可能這兩日就會走?。”

說起惜玉, 她總覺得那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姑娘。即便兩人相處了有半年?,人也從未提起過往, 所以至今她不知?道惜玉到底來自哪裏。

但是能看出?來,那個姑娘也是個善良的。

穆課安神色認真?起來:“放心罷。別說,我娘還?挺喜歡她的。”

“對呀,”孟元元心裏一松,跟着笑道,“姨母一直想要個女兒,打從我小的時候就說。還?說,養個兒子,就是生生來氣她的。”

“揭人短是罷?”穆課安擡起手,作勢要去敲她的額頭。

不過也只是比劃了一下,沒有去碰上?她。同時也知?道,賀勘來了權州,說是因為公務,其實也是為她罷。

孟元元笑眯了眼睛,便也稍稍收斂:“我來碼頭談一筆買賣,是一艘玉斯國的赤帆大船,表哥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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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打聽?清楚的好,穆課安身為市舶司都吏,掌管港口與貨船的巡查,自然知?道的比她清楚。對方是不是正經蕃商,底細如何,做買賣也不能一味往上?沖,總歸存在風險。

“玉斯國?”穆課安略一沉吟,擡手往西邊一指,“是有一艘赤帆的船,前日裏來的,沒什麽?問題。”

孟元元順着看過去,日光太盛,隐約是有一片赤色的帆布:“我過去瞧瞧,表哥你忙罷。”

“去罷,”穆課安擺擺手,“有事你就過來找我。”

告別穆課安,孟元元一路往西,果然走?出?一段,就看見一艘赤帆大船,似乎較旁邊的船體,更大出?一些?。

才走?到船下,便見着昨日的異族女子站在船頭的,剛好也看見了她,對着她揮了揮手,随後指指跳板的方向。

孟元元會意?,走?去跳板那兒,便想踩着上?船。

“少夫人。”

她才将踩上?跳板,便聽?見身後一聲熟悉的呼喚聲,轉回身,就見着快跑過來的興安。

“興安,”孟元元略有驚訝,“你怎麽?來了?”

興安跑了一臉的汗,擡起袖口擦了一把,嘿嘿一笑:“我今早剛到的,幫公子,哦是幫大人帶着他的東西。”

孟元元心中了然,賀勘想早些?見到她,是自己提前過來,所以連件換洗的衣裳都沒帶,感情都是興安幫他拿着。

“公子讓我過來幫着少夫人,你有事兒就吩咐我做,”興安擡頭,看着面前停靠的大船,張大嘴巴,“船帆怎麽?是赤色的?咦,那人的頭發也是赤色的!”

孟元元笑,跟着解釋道:“可能是人家那邊的習俗。”

興安認同的點?了下頭:“難怪。咱們?的船頭都會刻龍頭,祈求龍王爺保佑,他們?船頭是兩條盤蛇。”

畢竟每處的人們?信仰不一,不過目的都是一樣?的,便是風調雨順、日子康泰。

孟元元沒有什麽?是要興安做,便叫他跟着一起上?船。

到了甲板上?,船頭的異族女子走?過來。相對于昨日,她今日的衣着很是輕薄,甚至可以說是很少。

乍一看上?去的時候,孟元元不覺有些?難為情,而?興安更是直接別開臉,只是那耳根子紅得厲害。皆因女子的衣裳未有遮上?全?部的肌膚,兩條光滑的麥色手臂,就這樣?明晃晃的甩在外面,更是露出?一截細腰來,步伐走?動?間,有一種獨特的魅惑感。

這樣?的打扮,大渝女子是斷然不敢的,無論天多熱,女子們?都是穿着完完整整。

起先,女子見到孟元元時很是高興,臉上?笑意?燦爛。只是見到她身後的興安時,臉色頓時一沉。

“姑娘,昨日說好了的,”孟元元先開了口,唇角彎彎,“不知?你帶回的茶葉,覺得怎麽?樣??還?有,一直都不知?道如何稱呼你。”

女子一雙深邃的大眼,長睫呼扇兩下:“我叫雅丹。”

孟元元點?頭,總感覺這個叫雅丹的女子一直在打量她,眼神中有些?奇怪:“你的丈夫呢?他……”

“他不在。”雅丹直接道。

“不在?”孟元元微詫,可方才雅丹的樣?子,并不像是丈夫不在。

當然人家這樣?說了,她也不好多問。只是如此的話,買賣是做不成了嗎?

雅丹大概看出?她心中所想,便道:“改日罷,我會讓人去知?會你。”

“也好的,”孟元元應下,和顏悅色,“有件事想問雅丹你打聽?,便是這船回程,可能許旁的人搭乘?”

“搭乘?”雅丹看着孟元元,問,“你嗎?”

孟元元搖頭,道:“我家的一個姐妹,想去南洋尋親。”

“倒是可以。”雅丹雖然話說得還?略有生疏,但是痛快答應。

孟元元道聲好,接下來回去告知?惜玉。茶葉買賣上?,她這邊讓些?利,屆時讓雅丹将惜玉帶去南洋。适才她也悄悄觀察過,這船不僅大,而?且船員都很是強壯,在海上?,海寇是不太敢騷擾的。

她與人欠了下身,便轉回去想下船。既然沒提那定金手镯,應當還?是想做買賣的,興許是人的丈夫正好有事。

她和興安先後從船上?下來。

“少夫人,我感覺那女子看我的眼神不對勁兒。”興安抓抓腦袋,有些?疑惑。

好似是看到他後,就不太說話了。

孟元元笑:“瞎尋思?什麽??她又不識得你是誰。”

聞言,興安臉一紅,覺得自己想多了。分明是他先別開眼不去看人家,所以定然惹了對方的不快罷。

才要繼續往前走?,聽?見身後的腳步聲。

孟元元回頭,卻見着是雅丹下了船來,絲毫不顧忌碼頭上?瞬間投過來的各種目光。

“叫你多走?了一趟,這個送你罷。”雅丹袅娜的身影,再次到了孟元元跟前。

只見她從手指上?摘下一枚戒子,兀自就給孟元元塞去了手裏。

一連串的動?作,就發生的瞬間,孟元元低頭,手心中已經躺着一枚藍色寶石戒子,陽光下熠熠生輝。

“不用的,”她笑着推辭,想要送回去,“買賣本來即使這樣?,來來回回。”

這枚戒子一看便不是一般物件,這叫雅丹的女子也是真?的心大,昨日留下金手環,今日送出?來寶石戒子……

不想雅丹根本不接,反而?道:“你留下罷。”

船上?下來一個女人,覆在雅丹耳邊說了什麽?,後者點?頭,用玉斯話回應了兩句,而?後一起轉身回到船上?。

孟元元這廂想追上?去,被守衛攔住,沖她擺擺手。

而?上?了甲板的雅丹,也回身來看了一眼,笑了笑,便消失了身影。

“真?奇怪,”興安翹着腳,可惜根本看不到甲板上?,“權州這邊的蕃商都是這般大方嗎?”

當然不是。

孟元元是也交道過幾個蕃商,同大渝的一樣?,都是追求着買賣利潤,該談就談,該壓價時也都不含糊。

“走?罷,咱們?也有別的事要做。”她道了聲,便把戒子收起來。左右下次,還?回去也是一樣?。

興安跟上?,笑着道:“現在的少夫人總覺得不一樣?了。”

“是麽??”孟元元笑,知?道興安跟着賀勘,話不能多說,事不能亂來,倒是與她會說許多。

“是,”興安肯定的點?頭,“比起在賀家的時候,現在的少夫人可能幹了很多。”

賀府那處地方,總覺得像一處枷鎖,困住了所有人,無法伸展。就像他家公子,如今也是,終于掙脫了洛州賀家這個束縛。

孟元元看人一眼,覺得興安是又高了一些?:“京城好嗎?”

“好啊,就是公子大多時候都不出?門,”興安道,大概是想到了什麽?,搖搖頭,“倒是那寧周侯府的小侯爺,總愛跑過去找公子,還?想拉他去什麽?悅和樓……”

“悅和樓?”孟元元步子一頓,已經走?出?了碼頭,馬車就在幾步外。

興安驚覺自己說錯話,連忙擺手:“沒,沒有,公子絕對沒去,我保證。”

孟元元笑,她倒真?沒想賀勘如何,而?是因為聽?到了興安話中的祁肇:“那小侯爺不是和公子同屆仕子?他如何了?”

提起這事兒,興安撇撇嘴,面上?幾分奇怪:“要不說皇親國戚嘛,最後得了個探花。”

“探花?”孟元元心中頓時緊張起來,又問,“那他也來權州了?”

“沒有,在翰林院呢。”興安不疑有他,但凡孟元元問什麽?,都會實話告知?。

得到答案,孟元元才放下心來。

“我要去一趟靈安寺,你幫我帶一件東西給公子罷。”

賀勘早上?早早走?了,她也把父親那本文記的事兒給忘了,這廂正好讓興安捎過去給他。希望上?面關于珊瑚的那些?記錄,能夠幫到他。

孟元元從馬車裏拿出?文記,交給了興安。

那邊的赤帆大船上?,雅丹站在船頭,直到那個碧色的身影消失,這才轉身回到船艙中。

她走?進一間房內,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挂在牆上?的盤蛇圖騰。視線往窗邊一移,那裏的地毯上?坐着個年?輕男子,正攤開一張海圖來看。

雅丹展顏一笑,走?過去坐上?地毯,順勢就抱上?男子的手臂:“筠,我讓她走?了。因為有別的人跟了來。”

男子不由擡頭看去那扇窗戶,英俊的臉上?閃過愁緒。

“還?會再見的,你妹妹她很好,”雅丹的臉靠在孟修筠的肩側,眼中滿是愛意?,“別擔心。”

孟修筠收回視線,若有若無一嘆:“希望這回能帶她離開。”

雅丹身子一轉,坐去了孟修筠腿上?,雙臂熟練地環上?他的脖頸:“她會走?嗎?我們?只有四五日而?已。”

孟修筠笑了笑,沒說話。

已經幾年?沒有回來,他不知?道的太多。再者,他不能露面,權州這邊認識他的人太多,萬一被人知?道行蹤,恐怕脫身不得。至于孟元元的事兒,他多少知?道一些?,奪回家業的事兒,做得實在漂亮,也因此知?道她已經回了權州。

只是,對于妹妹以前的那個夫婿,孟修筠有些?吃不準。一個朝廷的官員,據說心思?很是缜密。

眼看時間往晌午走?,正是最熱的時候。孟元元要去一趟靈安寺,昨日裏紅河縣來的茶葉,想去送給遠岸,以及寺裏的天竺大師。

過晌得趕回來,還?要去一趟衙門遞狀紙。

好在靈安寺就在權州府外,建在靈安山下,不需要爬山,倒也省了些?力氣。

可巧是午食的時候,寺中小沙彌領着孟元元與明叔,去了一間客房,先安排送上?簡單的齋飯。

“我只是送些?茶葉過來,不會耽擱遠岸大師。”孟元元怕小沙彌誤會,先是道了聲。

小沙彌十?歲左右的樣?子,聞言雙手一合:“孟施主稍等,是覺摩大師想見你。”

覺摩。便是靈安寺中的那位天竺僧人,只是已經多年?不曾見外人,哪怕是市舶使與知?州過來,人也不會露面。

是以,便有很多傳言,說這位大師已經圓寂。

孟元元也是些?許驚訝,算算的話,也有五年?沒見過覺摩大師。說起來,自己母親的箱子能安然保存至今,那把鎖就是覺摩所制。

用完午食,小沙彌帶路,領人到了寺院深處的禪房。

一片參天的古樹,将這裏萦繞的郁郁蔥蔥,突然就讓人心生安寧,也沒有了暑日的炎熱。

小沙彌去敲了兩下門,裏面傳出?一聲,“進來罷”。

孟元元走?去門邊,手輕輕一推,那扇門便吱呀一聲開了些?許。好聞的檀香氣飄出?來,她瞧了一眼,便跨進禪房。

這裏以前她來過,如今走?進來還?是多年?前的樣?子,正中的禪臺,一尊莊嚴的佛祖像,姿态端正,神情悲憫。而?覺摩就坐在禪臺一側的蒲團上?,閉目誦經。

“大師。”孟元元喚了聲,走?去人前雙手合十?。

“坐罷。”覺摩微微睜眼,慈眉善目,手中攥着一串念珠。

孟元元這樣?近看,心中無比驚訝。五年?未見,覺摩根本不曾變老,甚至更年?輕了些?。要說哪裏變化最大,無非是面相,竟磨去了更多的棱角,越發柔和。

人都說佛祖非男非女,似乎面前的覺摩印證着這些?。

孟元元并不知?道覺摩到底什麽?年?紀,大約父親救他的時候,也是這般的模樣?。

她輕輕跪坐于蒲團上?,和覺摩面對面。

“有樣?東西寄放在我這兒,孟小施主可曾聽?你母親提過?”覺摩開口,常年?誦經的嗓音,令人聽?了很是舒服。

孟元元搖頭:“母親未曾說過。”

覺摩嘴邊挂着慈悲的笑,腰身往前一彎,拿手指在地上?寫着什麽?:“我的壽限将到,小施主找了容器,來将東西帶回去罷。”

他的手指一筆一劃,不是梵文,而?是正楷,明明白白寫了三個字。

孟元元怎能不吃驚?不管是覺摩說的壽限将到,還?是他寫的那三個字,都讓她久久緩不上?神來。

覺摩坐正身子,與那禪臺上?的佛祖像竟是一般無二:“與卓夫人有過約定,帶容器來才給東西,孟小施主盡快找來。我,也幫着再造一把鎖。”

說完,他便再次阖上?眼睛,默默地誦着經文。

孟元元從禪房中出?來,站在這處蔥郁的後院,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火珊瑚。”她喃喃着這三個字,正是方才覺摩手中寫出?來的。

除了是那棵珊瑚樹,還?能是什麽??為什麽?,在母親的手裏?

十?年?前陸家的事再次映現腦海中,賀勘說追殺他的不是父親,她便想着是否與孟家無關?可現在珊瑚,明明還?在孟家手裏。

走?出?靈安寺的時候,孟元元精神又幾分頹然,加上?昨晚并沒怎麽?睡,整個人覺得疲倦。

坐着馬車往回走?,她一直想着這件事。十?年?前的事兒,她并不知?道,可是覺摩所說的容器是什麽??裝珊瑚的箱子嗎?若是箱子,為何兩樣?東西要分開?

外面,明叔問是不是要去衙門,問了幾遍,孟元元才回神。

“回家罷。”她道了聲。

不管如何,總要找到那個箱子,把珊瑚收好才行。覺摩的鎖,必定是他的鑰匙才能打開,若是強行破開,只會毀掉裏面的東西。這也是當初,木氏不敢硬開箱子的原因。

只是五年?了,宅子裏的東西很多都已改變,要怎麽?找?

明叔道聲好:“正好,昨日放進庫裏的茶葉,裏面雜物太多,我去收拾一下。我看,那裏得有好些?年?沒整理了。”

所說的那個倉庫,孟元元知?道。孟遵占了宅子之?後,将些?沒用的又不舍得扔的東西,全?塞去了那邊……

“你歇歇罷,我過去看看。”她道了聲。

回到孟宅,已經是過晌。

眼看日頭西沉,孟元元顧不上?疲倦,徑直去了那間倉庫。她不知?道那珊瑚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箱子是何樣?,如今的辦法就只能找。

推開倉庫的門,除了門邊堆放茶葉箱子的地方幹淨外,裏面那一大堆雜物,可說是亂七八糟,厚灰蒙蓋。

這件事不能讓旁人知?道,只能親自動?手。孟元元撸了撸袖子,便去扒拉那一堆雜物。

才拖出?兩把舊椅子,就聽?見有人敲響了倉庫的門。

孟元元回頭,見着走?進來的賀勘,頓時一愣。他應該在驿館,為何來了這兒。

“元元,你在這兒做什麽??”賀勘也沒想到,自己的妻子窩在着又髒又亂的倉庫,如今臉上?、身上?全?是灰。

“找,找件東西,”孟元元拍拍手上?的灰,往前走?出?來,“你沒在驿館?”

賀勘走?過來,手托上?她的下颌,笑了聲:“找東西,怎把自己弄成這樣??”

說着,另只手的書冊往臂下一夾,拿出?帕子給孟元元擦臉。

“回去洗洗就好,”孟元元臉上?發癢,偏得他還?湊得很近,“這是,我爹的那本文記?”

“對,”賀勘道,顯然手裏的帕子是沒辦法擦幹淨這張臉,幹脆拿手揉了兩把,“我看了,岳丈文記上?的珊瑚,就是十?年?前的那一株。”

話音剛落,孟元元呼吸一滞,這樣?仰臉看他,總覺得人那樣?高。

珊瑚,那株害得陸家覆滅的珊瑚,其實真?的在他們?孟家,被母親寄放在靈安寺。

“珊瑚有多大?”她問。

她瞪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臉上?劃着兩抹灰,有些?瞧着可憐,又有些?讓人心疼的可愛。

賀勘牽着她的手,帶到門邊,然後雙手托着她的臂下,輕一使力,把她送到了兩摞的箱子上?坐好:“高近三尺,寬近三尺,若是真?的,便是有史以來最大的火珊瑚。”

他用自己的手臂比劃着,告知?那珊瑚的大小。

“你在找什麽??我來罷。”他問,把那冊文記放在箱子上?。

孟元元坐得高,能夠平視賀勘的下颌:“箱子,大概比你方才所說的珊瑚要大一些?。”

她說得平靜,然而?心中并不是這樣?,總也起了波瀾。

“好,”賀勘捏捏她的下颌,笑,“娘子坐着,我去給你找。”

說完,他便撸起袖子,去到那一堆雜物那兒,開始尋找起來。

倉庫裏有些?發悶,灰塵飛揚。

孟元元從箱子上?跳下,走?去賀勘的身後:“我有件事跟你說,今日去了一趟靈安寺。”

“什麽??”賀勘停下手裏,轉身來看她。

一件物什從上?面滾下來,啪得一聲落在兩人腳邊,飛揚起一片灰塵。

孟元元猛然往後一躲,不想腳下踩到裙裾,身形一歪。

“小心。”賀勘眼疾手快,忙探身伸手去拉上?她。

孟元元攥上?賀勘的手,另只手慌亂中扯到了一塊搭蓋舊物的破布帳。稀裏嘩啦的聲響,一推雜物盡數塌下。

還?好,賀勘拉着她往後退出?去一段,躲開了這些?雜物。

漫飛的灰塵彌散開,整個倉庫亂得不成樣?子。

“沒傷着罷?”賀勘問,眼神中幾分緊張,雙手扶上?孟元元的肩。

“那兒,”孟元元瞧去一處,眉心一蹙,“箱子。”

賀勘順着看過去,下一瞬整個人怔住,眸中閃過不可置信。

“怎麽?會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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