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天将明?未明?, 四下還殘留着多日留下來的濕潮。

“賀大人他,”年輕官員語氣一?頓,往孟元元面上看了?看, 才嘆了?聲,“人也落進了?江水中。”

孟元元身形一?晃, 還是跟出來的婆子伸手扶住。

“落水?”她嘴邊喃喃,似乎并不相信這些。

官員別開眼,似乎不忍去看她臉上的悲傷:“是船碰上了?水匪,這些天因為落雨, 江水暴漲,水流湍急……孟娘子先?莫要擔憂, 當地的官府已?經?派人去搜救。”

孟元元垂下頭,好似已?經?聽不到邊上的人在說什麽, 只是冷冷的盯着地面。

“孟娘子, ”官員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只能道?,“有什麽進展,我會過來告知的。”

說完,人就?離開了?孟家。

“這, 這可如何是好?”婆子長嘆一?聲,“大人不就?是去接中書令大人嗎?這群水匪連官船都?敢劫嗎?”

孟元元只覺渾身脫力, 嘴唇緊緊抿着。水匪再?嚣張, 也不敢輕易動官船, 那只能說是早有預謀。

這次賀勘運送珊瑚,便是打着迎接中書令的名頭。之前?, 三名官員在這邊查市舶司貪腐,越往深裏查就?越是心驚, 甚至牽扯到久遠之前?,已?經?不是他們能掌控得了?的。賀勘提議上書耿相,告知官家定奪。

耿行,任職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總理全?國政事。身為宰相的他深感此事重要,便奏請官家,指派了?二品中書令前?來權州。

而當年陸家的事兒,也多少的牽扯了?些出來。賀勘以?自己和陸家有關聯為由,決定不再?插手市舶司的貪腐,自請去接中書令。也作是避嫌。

實則,這正是他與孟元元商議的送珊瑚出城辦法。

孟元元站在門邊,揮退了?婆子,自己看着外面,直到東方大亮。

一?整日過去,那官員沒有來過。

穆夫人聞訊過來,安慰着孟元元,也通過自己的門路去打聽,并派人去驿館問消息。

她看着坐在桌邊的孟元元,人就?是安靜的擦着一?枚簪子,簪頭是紅珊瑚,看着也算別致。

穆夫人怕孟元元情急之下做出什麽,幹脆一?直守在這兒。

不知為何,天雖然放晴了?,可是權州府始終還像是彌漫着陰霾般。

大概是靈安寺的覺摩大師圓寂,城中的信徒紛紛前?去,更說是要為大師塑成金身。因為,覺摩壽命有一?百幾十了?,并不是常人所能做到的,坊間有傳言,大師是成佛了?。

所以?,也就?甚少有人去關注洛江上水匪的事。

一?直過了?兩日。

孟元元終于從自己的房中出來,乍然站到陽光下,明?亮晃得眼睛睜不開。

“我的好元元,你可出來了?,”寧氏皺着眉,上來就?是一?串的話?語,“孟遵昨兒又去我那兒了?,嚷嚷着讓我好看。”

耳邊女人的說話?聲很是聒噪,孟元元有些頭疼:“他說什麽?”

聞言,寧氏仔細打量起孟元元來:“你跟嬸兒說實話?,賀大人到底找到了?沒?孟遵說人淹死在江裏了?。”

孟元元眉間一?皺,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更蒼白一?分:“官府都?不敢明?确的事兒,他敢肯定?”

“那倒是,”寧氏願意站在孟元元這一?邊,多少也有賀勘的原因,“孟遵說你手裏有把什麽鑰匙?還騙我過來問你套話?,說偷過去給他,舊賬就?一?筆勾銷。”

“鑰匙?”孟元元認真看去寧氏。

“是真的?”寧氏笑笑,眼中一?抹精光,“跟嬸兒說說,是什麽鑰匙?”

孟元元面上平靜,心知寧氏這人就?是個牆頭草,保不準就?會倒去那邊,眼裏看見的只有利益。這種人交道?起來,說起來也容易,便是給點兒小便宜。

“四嬸想知道??”她話?語一?頓,“到時候別吓着就?好。”

寧氏笑容一?僵,不禁就?想起官船被劫。心道?自己個婦人,萬一?知道?了?掉腦袋的事兒,遂也收起了?好奇:“嬸兒說笑呢,就?是過來讓你小心,孟遵這兩天有些不對勁兒。”

孟元元點頭。

人都?能說出鑰匙的事兒,那還真是太不對勁兒了?。孟遵這麽快露頭找鑰匙,那麽珊瑚已?經?到了?那些人手裏?

洛江邊,一?艘京城而來的官船正停靠在渡頭。

連日雨水,江面上漲,江水渾黃,少有船只在江上往來。官船亦不敢輕易前?行,想避過江水最湍急的時候。

不管是船上還是渡頭,有不少的官兵守衛,神情嚴肅,個個威武如雕像,可見這船上的官員非同?小可。

便是,由宰相耿行提議,官家親自指派,前?往權州督辦市舶司貪腐的中書令梁大人。

梁中書年屆五十,精神爽朗,寒門出身的他,兩袖清風,一?步步走到現?在的官職,百姓擁戴。當今官家更是明?言,梁中書乃朝中抵柱。

派這樣的人前?往權州,可見官家對事情的重視。

此時,船艙內,梁中書看着手中的文記,皺眉不展:“便是這株珊瑚?的确和當年那副畫一?般無二。”

他看着孟襄的親筆文記,回憶起十年前?。太後大壽,官家想以?珊瑚為壽禮。寶物珍稀,需要路上好生運送,先?送進京的是珊瑚圖,而他有幸看過。

“是,”書案前?,站着一?個年輕男子,微微颔首,“這株珊瑚一?直被孟家放在靈安寺,由覺摩大師守看。如今,終于再?次現?世。”

梁中書擡眸,放下手中文記:“賀大人這番辛苦了?,官家不會想到會有人如此膽大包天。”

書案前?的正是賀勘,本都?說他人卷進了?洛江,可是現?下完好的站在房內,只是未着官服。

“上一?回寶物現?世,伴随着鮮血與屠戮,只希望這回可以?避免。”他淡淡道?,因為這件東西?,陸家和孟家實在失去了?太多。

梁中書知道?賀勘是陸致遠的外孫,自然深知陸致遠為人,并不會做出貪腐之事。只可惜當初他人微言輕,壓不住朝中讨伐的聲音。

“賀大人确定知道?珊瑚是被何人劫走?”他問,不管是市舶司的貪腐,還是這株火珊瑚,說到底都?是連在一?起的。是誰給了?這些人的膽子,甚至敢對朝廷命官下手?

賀勘面色清明?,堅定點了?頭:“知道?。”

“好,果然年輕有為,”梁中書眼中露出欣賞,從書案後站起來,“若是此事辦成,老夫一?定向官家禀明?賀大人功勞。”

“不敢,是下官該做的,”賀勘很是謙遜,“是大人清明?,知道?我姓賀,還選擇相信下官。”

梁中書笑着擺手:“賀滁是賀滁,你們只是同?宗罷了?,無需在意這些。來說說,這整件事兒,你是怎麽做的?”

船身晃着,窗外是滾滾的江水,奔騰往東。

賀勘颔首,一?身青色衣袍,身子挺拔:“出城之前?,我讓人故意放出消息,說是珊瑚在權州城。對方勢大,定然輕易就?會得到消息。”

“的确。”梁中書點頭,“可是東西?被劫走了?,如何能找得到?”

“需要有鑰匙,”賀勘回道?,眼中盡是自信,“是覺摩大師親自做的鎖,若強行開箱,裏面的寶物會被毀壞。所以?海寇搶走箱子的時候,連着鑰匙也搶了?去。”

聽到這兒,梁中書覺得不對勁兒:“鑰匙都?沒了?,東西?還能找回來?不是水匪麽,怎麽成了?海寇?”

“那日落水時,親耳聽見有人用東番話?交談,是以?确定。”賀勘也不急,仔細講解:“因為有兩把鑰匙,拿走的那把只能開第一?層門。而我就?在第二層的門上面,塗了?一?層藥粉。只要那人打開過第一?層門,手上必然沾染上,這個還是從我家娘子那裏想到的。”

他想起了?孟元元,也不知道?她現?在在權州如何了??定然是擔心他的罷。

如此,梁中書聽了?明?白,不住的點頭:“果然好計策。賀大人對家中娘子倒是珍愛,不忘說起她的功勞。”

賀勘笑笑:“總覺得她跟着我,受了?許多的苦。”

“夫妻本就?是這樣,相互扶持,會真正為對方去着想。”梁中書話?中帶着欣賞。

賀勘稱是。事情走到這裏,幾乎是明?朗了?一?半,眼下就?等着,來驗證真相是否是他心中想的那樣。

官船江上被劫的第四日,兩個衙差進了?孟家茶莊。

正好孟元元在,本以?為是衙門來的,待問清才知道?是市舶司的人。

上回是借口?走私犯子,實則是為孟修筠;這回直接說茶莊與海寇勾結,讓她去市舶司衙門問訊。

這一?通情況下來,饒是再?遲鈍的人,也能看出來什麽。

孟元元不做解釋,因為這些并沒有用,不如留着口?舌去市舶司。

才走出門,就?見着孟遵也在茶莊外,臉上不掩飾得意地笑,似乎這個侄女兒今日就?死到臨頭。

交代好羅掌櫃,孟元元摸了?摸那只蒙獒的頭,這才随着往市舶司去。

今日的天氣也是出奇的好,日頭依舊曬,但是沒了?潮濕悶熱,倒不覺得讓人受不了?。

市舶司的衙門在城中主街位置,離着茶莊并不遠,幾步路程便到了?。

進到衙門正堂,偌大的地方有些陰冷。堂中長案之後,并沒有官員在座,只一?張空蕩蕩的太師椅。

孟元元才站好,就?發現?孟遵也跟了?進來,這就?越發證明?了?她心中所想。當年,必然是這位二叔得到了?關于珊瑚的消息,告知出去,她家才遭了?禍端。

只是,賀滁這般,在其?中又是什麽幹系?

這時,塗先?生從照壁後繞出來,站在臺上往下掃了?兩眼:“孟娘子,孟先?生,到內堂中來罷。”

“是否不妥?”孟元元張口?問道?,四下看看正堂,“問訊不該是在正堂嗎?這裏怎無衙差,也不需做記錄嗎?”

她說的這些,自然是進衙門問訊,該有的一?套流程。如今正堂連個人都?沒有,明?晃晃的讓人覺得奇怪。

“市舶使身子不爽利,故而如此,”塗先?生沒有耐心的道?了?聲,“進內堂來罷。”

“是。”孟遵谄媚的應了?聲,随即邁步先?走出去,而後繞過照壁進了?內堂。

孟元元雙手端在腰間,唇角抿了?抿,随後毅然也跟着進了?內堂。

較之正堂,內堂這邊似乎更加陰冷。明?明?外面日頭猛烈,偏得這裏讓人覺得森冷。

一?側的太師椅上,賀滁坐在那兒,身着青褐色官服,未着官帽,看上去并不像身體不爽利的。

“大人,人帶來了?。”塗先?生彎下腰,在人耳邊輕聲道?。

賀滁坐正身子,往站着的兩人看了?眼,也就?開了?口?:“孟元元,你與海寇私下交易,私貨囤積家中。公然違反大渝朝律法,市舶司有權前?去搜查。”

孟元元看過去,心道?人在說這話?的時候,恐怕家裏已?經?開始搜了?罷?

什麽海寇的私貨,怕是人想找的是別的東西?罷。

按理說,這個時候被冤枉了?,總該說幾句話?來辯解。可孟元元深覺無用,或許從那日賀滁的人去追捕孟修筠,就?證明?已?經?被這些人盯上。

“沒有話?說?”賀滁打着一?副官腔,至少面上還肯做出一?副公正模樣。

說着,一?只手抓上另一?只手,撓了?幾下,嚓嚓的聲音有些明?顯,臉上同?樣閃過難受。

孟元元看了?眼,察覺賀滁的手腫着,上面布着些米粒大的紅點子,恰似當如賀勘手臂上被蚊子咬的那樣。

“民女想問一?聲,是什麽樣的私貨?我們茶莊是做海貿生意,但都?是往外面出,賣貨去海外,并不做往內銷的生意。”

這些人真是,找借口?之前?都?不打聽一?下嗎?

“那可不一?定,”孟遵插上話?來,“說不準就?是拿着茶莊打掩護,暗地裏做走私的事兒。”

孟元元皺眉瞅了?眼這個二叔,為了?除去她,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二叔這樣清楚,是之前?做過?”

“胡說!”孟遵狠狠瞪眼,如今就?孟元元自己一?人,那賀勘早就?藏身洛江,恨不得上去直接将她踩死。

“行了?,”賀滁忍下手上奇癢,出口?打斷兩人,雙手分別搭在椅扶手上,“到底有沒有,查查便知。若冤枉了?孟娘子,市舶司自然會致歉。”

這些話?說出來,孟元元一?個字都?不信。

“大人,”塗先?生适時開口?,“為防走漏風聲,屬下以?為當把孟家所有相關人等,盡數控制起來。”

孟元元看過去,眼中憤怒又不可置信。除了?她,怎麽家中仆從,茶莊中人,也要一?起算上?

下一?瞬,賀滁想也不想的點頭,道?聲也對。

“不過,”塗先?生話?頭一?轉,看向孟元元,“要是孟娘子自己說出來,大人也會明?察秋毫。”

所有話?都?是塗先?生代為來說,賀滁只是嗯了?聲:“是這樣,孟娘子指不定是被旁人利用了?。人心險惡,辨識不清。”

孟元元心中發笑,然面上仍做不知:“不知大人想找什麽?”

見她如此,賀滁給了?塗先?生一?個眼色,後者會意,往前?一?步:“我們大人在找一?把鑰匙。實不相瞞,是大人查到線索,賀勘大人遭難是海寇所為,人或許不幸已?經?落到賊手。也因此,我們才懷疑娘子你。”

“他,被海寇帶走了??”孟元元問。

見她開始緊張,塗先?生也是嘆了?一?聲:“賀編撰是咱們賀大人的侄子,大人當然挂心。聽說那些海寇在找什麽鑰匙,娘子要是知道?就?拿出來,大人這邊也好想辦法。”

整個後堂頓時一?靜,孟元元看着面前?的三個人,彼此間一?唱一?和的,紅臉白臉黑臉齊齊上場,時而恐吓時而哄騙。若是一?個心力不定的女子,此時一?定徹底慌了?神罷。

“沒有,”她清淩淩的聲音說道?,字字明?白,“我不知道?什麽海寇走私,更不知道?鑰匙,大人想查便查罷。”

“啪”,賀滁面色沉下,一?張拍在桌面上,鼻尖送出一?聲冷哼。

塗先?生當即呵斥一?聲:“大膽婦人,敬酒不吃吃罰酒。”

“對,”孟遵跟着搭腔,指着孟元元,“大人,她就?是嘴硬,讓她挨上板子什麽都?會說。”

賀滁眯了?眯眼,瞧着幾步外瘦弱的女子:“可惜咯,一?個美?人兒打殘了?,以?後有哪個郎君會要?”

孟元元仍是不語,左右那什麽鑰匙交出去,也是死路。

“罷了?,”賀滁抓了?抓發癢的手背,心情很是煩躁,“拖下去打。”

“打板子?市舶司裏可以?用刑嗎?”孟元元開口?,瞪着雙眼,“就?算真的牽扯上案件,那也是要州衙來審。”

市舶司,只是打理海上經?貿的衙門,什麽時候可以?随意對人審訊了??

塗先?生奇怪的笑笑:“孟娘子太天真了?,莫要忘了?今天是誰在跟你說話?。一?個小小權州府州衙,管得了?京城賀家嗎?”

說完,拍了?下雙手,下一?瞬從外面進來兩個衙差。

“綁起來,帶下去打。”塗先?生面上一?狠。

“對,”孟遵也跟着咬牙切齒,恨不得指上孟元元的鼻子,“打到她說實話?為止。”

兩個衙差過來,便往孟元元身上套繩索。

正在這時,一?個人大步邁了?進來,後堂的人不禁全?看過去。只見那人身高腿長,一?套修身衣袍,很是幹練,正是去給賀滁辦事回來的穆課安。

“表妹?”他看着孟元元,以?及挂在她手臂上繩索,眉頭随之皺起,眼中起了?怒火。

賀滁沒想到人會這個時候回來,提醒般的咳了?聲:“穆都?吏這是什麽規矩?不通傳就?傳進來。”

穆課安好歹抱了?下拳:“大人,卑職是有要事通禀。”

幸好是聽了?明?叔的話?直接進來,等着通傳,孟元元早不知被帶去什麽地方了?。他不急着幫孟元元,而是先?說出自己進來的原因。

“快說。”賀滁顯然是沒了?耐性,尤其?雙手的癢意,根本不是表皮原因,更像是肉裏的癢,甚至是發自骨頭中。

穆課安上前?兩步,往孟元元看了?兩眼,确定人沒事兒,這才放下心來:“中書令梁大人已?經?到了?權州,此時應該快到市舶司了?。”

眼可見的,賀勘臉上浮出驚訝:“梁中書?他不是困在洛江上嗎?怎麽可能過來。”

江水上漲,官船沒有走動,說是等水退下。他這邊一?直有梁中書那邊的消息,怎麽會人就?突然到了?權州?

穆課安心中冷笑,面上卻是淡淡:“聽說是走旱路來的,周折了?些,不過路上順利。”

正說着,正堂傳來說話?聲。

後堂這邊的人根本無從反應,眼見着蘇知州就?率先?進來,一?臉堆笑:“賀大人,中書令梁大人來了?。”

随後,身着暗紅色官服的梁中書走進後堂,随之四下掃了?眼,看到了?被繩子捆住的孟元元,不禁疑惑一?聲:“是本官來的不巧,耽誤市舶使了??”

後堂中乍然多了?不少人,生出擁擠的感覺。

孟元元看去梁中書,是個看上去相當嚴肅的人:“大人,民女冤枉!”

她大喊一?聲,壓住了?整個後堂的聲音,眼神也往梁中書身後看,可是沒有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的身影。

“哦?”梁中書不禁一?笑,與一?旁的蘇知州笑言,“這喊冤之事不該歸你的衙門管嗎?怎的跑到市舶司來了??”

蘇知州一?臉不解,詢問一?般看去賀滁:“賀大人這是何故?這小娘子是犯了?何事?”

“私通海寇。”賀滁從座上站起,頓覺頭疼得厲害,“市舶司有權追查。”

聞言,梁中書點頭,有些贊成道?:“為了?大渝,這等事情是該謹慎,細查也好。”

賀滁瞪了?塗先?生一?眼,道?:“還不把人帶下去?”

塗先?生趕緊應聲,對着兩個衙差使眼色,将孟元元帶下去。

“且慢,”梁中書往前?踱了?兩步,站去賀滁面前?,“本官這裏也有一?件關于海寇的事,不如和市舶使一?起聽聽,萬一?是一?夥人所為呢?咱們也好早想辦法,除之。”

賀滁盯着來人,官大一?級壓死人,盡管心裏如何不願,可是仍需答應:“自然,就?依中書大人之言。不知,大人所說的海寇,是什麽事情?”

梁中書笑笑,嚴肅的臉上一?雙有神的眼睛:“是因為一?件稀世寶物,被海寇自官船上掠走。”

“哦?”賀滁兩只又腫又癢的手背去身後,順着說道?,“如此大膽,是該狠狠打擊。”

梁中書贊成的點頭:“還好,本官這邊已?經?找到線索,料想那些賊子也躲不了?多久。”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心思各異。塗先?生不禁就?往賀滁看了?眼,多少露出些心虛來。

梁中書與賀滁面對而站,旁人或許感覺不出什麽,但是兩人眼神中早已?有了?幾番來往。

倒是不明?就?裏的蘇知州站到兩人中間,道?了?聲:“梁大人才來權州,就?說來市舶司與賀大人商議。要說這些海寇,權州的百姓可是深受其?苦,尤其?是出海的商船,碰上了?就?是九死一?生。”

賀滁此時也鎮靜下來,将無關人等遣出了?後堂,并邀梁中書落座上首位置。

“說起來,本官這次前?來,機緣巧合之下竟是救下了?賀勘賀編撰。”坐下後,梁中書也不磨蹭,直接明?言,“那些海寇劫擊官船,謀害官員,當真十惡不赦。”

說出賀勘名字的時候,在場不少人面露驚訝,有心虛的,有驚訝的。

而心中最為激動地,當屬孟元元。多日的煎熬等待,終究等到了?他平安無事的消息。

眼睛沒來由發酸,她就?知道?,他這樣心思缜密的人,一?手布下的棋局,怎麽可能自己出事?

也正是此時,又有人進了?後堂來。

年輕郎君芝蘭玉樹,身着緋色官服,神色清明?。就?這樣穩步走進來,姿态端正的對在座幾位官員行禮。

“見過諸位大人,下官已?經?确定劫官船之人是誰。”賀勘擡眸,首先?看去最邊上那抹纖細的身影,是他一?直挂念的妻子。

他回來了?,這次所有事情以?及恩怨,便來個徹底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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