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綁架
郭湛安不信,今日在府衙的時候,石果敢那樣子顯然是在隐瞞着什麽。他在卷宗裏的确是見過徐老五訴訟的案子,并沒有任何疑點。原本想着這徐老五既然是原本軍營裏的書記官,或許日後可以去拜訪一番,從他那打聽到一些關于軍饷的線索。可如今,聽完大夫說的,郭湛安覺得現在就應該去一趟了。
霍玉把大夫送出門口,正準備去找廚娘,叮囑她這幾日的吃食務必要好克化的,就見郭湛安匆匆出來。
“哥哥,有急事麽?”
郭湛安說道:“我要去找徐老五,你知道他家鋪子在哪麽?”
霍玉點點頭,說道:“知道的,不過徐老五出城去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
郭湛安看了看天色,如今天色已晚,顯然許州城門已經關了,徐老五要出城,想必就是在城門即将關閉前不久。他一個平頭老百姓,這時候出門,是要去哪裏?
這一切都過于巧合,郭湛安不得不多考量,眼下看來,他必須立刻走一趟了。
霍玉在一旁見郭湛安不回答,忍不住伸手扯了扯郭湛安的衣袖,又問道:“哥哥,是出什麽事了麽?”
郭湛安搖搖頭,寬慰他道:“正巧今日查閱卷宗的時候看見徐老五的名字,我要去他家一趟,你來不來?”
霍玉自然是肯的,點頭說道:“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郭湛安又喊來賈歡,讓他今晚警覺一些,自己則帶着霍玉,又喊來剛換班沒多久的武鑫,三個人匆匆趕去徐老五家裏。
霍玉只知道徐老五的鋪子在哪,路上問了好幾個人,總算是有人知道徐老五家的,等三個人趕到的時候,屋子裏漆黑一片。
郭湛安愈發覺得奇怪,他高聲喊了幾聲,見沒有人應答,便讓武鑫上去破門。誰料到這門輕輕一推,便開了。
霍玉也察覺出不對勁了,攔着郭湛安,不讓他先進去。武鑫會意,抽出刀,直接闖了進去。
這屋子不大,武鑫查看了一遍,出來說道:“大人,裏頭沒人。”
這時,霍玉已經找到燭臺,從懷中掏出火刀火石,将蠟燭點燃,跟武鑫一起又把屋子裏裏外外搜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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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湛安也仔細瞧了一遍,同樣沒找到什麽蹤跡。
這麽晚了,人去哪了?
郭湛安正疑惑着,霍玉從後面走過來,說道:“哥哥,那邊連着一個後院,去那看看吧。”
郭湛安點點頭,和霍玉一起去了後院,武鑫已經拿着蠟燭在一旁等了,見郭湛安來了,趕緊伸手把蠟燭遞到郭湛安面前。
霍玉又找來一盞煤油燈,将手裏的蠟燭遞給郭湛安,自己則捧着煤油燈。三個人在後院了搜尋了一番,果然找到了蛛絲馬跡。
郭湛安到許州的前一天,許州剛下過一場連綿兩日的大雨。徐老五家後院的一個角落被棚子擋着,泥土還沒有幹,上面有幾個鞋印,這鞋印有大有小,一看就知道有男有女。
“武鑫,你過來。”郭湛安盯着那些鞋印看了一會,喊來武鑫,讓他對着其中大的鞋印擺樣子,又讓霍玉去對小的鞋印,“你們兩個對着那鞋印,想想這個姿勢手怎麽擺才适合。”
霍玉一開始還不明白,只是按照郭湛安的吩咐,兩只腳踩在那小的鞋印上,自然而然地擺出一個姿勢。結果就聽到武鑫說了一句:“二少爺,得罪了。”随後,武鑫的雙手從背後伸過來,一只穿過他的腋下,停在霍玉腰上三寸不到的位置,另一只則順勢虛掩住他的嘴。
霍玉一個激靈,立刻跳開,可憐武鑫沒想到霍玉的反應那麽大,被霍玉跳開是帶起的一肘子給打得跌倒在地。
“對、對不住。”霍玉尴尬地朝着武鑫道歉,轉頭急切地對郭湛安說道:“這是、哥哥,這是有壞人把人綁了去了麽?”
郭湛安神色凝重,點頭說道:“這幾個鞋印雜亂無章,尤其是偏小的那個,有兩個只有前半部分,想必是被人架着,只有前腳掌着地的緣故。這當中必有蹊跷,我們要盡快找到徐老五和他妻子的下落。”
霍玉想了想,建議道:“哥哥,我們就幾個人,恐怕沒那麽大精力搜查整個許州。我記得我在鋪子那見到徐老五家的時候,城門就要關了。我那時候還勸她早點回家,她不肯聽。如果是收拾完再回家,滿打滿算,肯定是在城門關閉之後被劫走的!如今、如今怕是還在許州城呢!”
郭湛安說道:“許州夜間有士兵巡邏,這群人把人劫走後,必然要找一個穩妥的地方躲藏,等明天再作打算。”
霍玉不解:“我聽那大夫說,徐老五命很苦,獨子被冤殺,只剩下他們老兩口了。他雖然找出了幕後真兇,但只能和自己妻子兩個人緊巴巴地過日子。這群人劫走徐老五家的,想必不是為了錢財,那又是為了什麽?”
郭湛安伸手捏了捏霍玉的臉頰,不知道從何時起,他便有了這個習慣。随後,他又說道:“鋪子被砸了,徐老五卻趕緊天黑的當口出城,只怕是另有隐情。這樣,現在已經宵禁,你們走在街上不安全,跟着我,我們三個一起去找巡邏的士兵。”
霍玉和武鑫自然是沒有異議的。也是他們走運,沒走多久,便碰到一小隊巡邏的士兵。
石果敢并沒有料到霍玉會恰好經過被砸了的鋪子,偏偏又讓郭湛安給起了疑心。為了避免走漏風聲,石果敢只讓王九三和看守城門的打了聲招呼,這些巡邏的士兵對此毫不知情。
恰好其中有一個是受傷後從軍營裏退了下來的,和徐老五有些交情,聽郭湛安說了這事,不管是看在當年的情分,還是郭湛安這新任通判的面子上,都主動表示要幫郭湛安等人一直尋找徐老五妻子的下落。
可是,他們在許州城裏頭再怎麽找,也找不到徐老五妻子的下落。因為她早就被人劫走離開許州,此時正被帶往許州外人跡罕至的山中,不多時便喪了性命。
另一邊,徐老五騎着驢子總算是趕到了軍營。他是原本的書記官,守衛的士兵認出了他,雖然不能讓他進軍營,但很快就通報給了軍營裏頭的副将。
正好姜言年正與衆位将士們商議入秋後的邊關防守,聽說是許州來的人,只怕是和郭湛安有關,便跟着那副将一起去了。
徐老五見自己相熟的副将身邊還跟着個人,一愣之下,并沒有說話。
副将介紹道:“老徐,你來的正好,我替你介紹一下,這位便是京城派來的督軍,姜言年姜大人。”
其實這督軍壓根就沒有品級,不過姜言年會做人,又是世家子弟出身,在京城有路子,背後還有個李紹錦在,加之他和李紹錦二人合力出謀劃策,打退了一小波塔鞑,在軍營中很是有威望。
姜言年出身京城世家,平日裏見的非富即貴,雖然姜家并沒有嬌養他,但還是免不了養成一個愛好顏色的臭毛病。而徐老五本來一張面皮就不好看,加上幾年的蹉跎,臉上滿是皺紋。而且,徐老五來得很是匆忙,身上還滿是汗臭味,一靠近就讓人作嘔。
不過姜言年也明白事情的緩急,如今許州城的風吹草動落到姜言年的耳朵裏,那都是天大的事情。他屏着氣,笑嘻嘻地率先開口道:“徐先生好,晚輩姜言年,德蒙陛下恩典,在軍營歷練。”
徐老五知道此人的身份是自己得罪不得的,但對方既然是督軍,自己今天發現的事情沒必要瞞着他,便說道:“兩位大人,實不相瞞,今天我在許州發現一件事情。有幾個混混過來砸了我家的鋪子,這原本與軍營沒什麽幹系,可是我發現其中一個混混穿的是軍營前兩年時候兵部發現來的衣服。”
姜言年一挑眉,混混能從哪裏拿到這衣服的?
副将顯然也是想到了這點,謹慎地說道:“老徐,這件事可不能瞎說。兵部發現來的所有東西都有記錄,兵部留了一份,我們這邊也有一份,怎麽可能流落出去?”
徐老五直了脖子說道:“兩位大人,我徐老五好歹也是做了十幾年書記官的人,這些東西怎麽可能會看錯?這光一件衣服那就罷了,如果是其他的糧草呢?我在軍營的那些年,一開始軍饷還是夠的,後來越來越少。五年前,軍饷先是少了五千石,而後又陸陸續續少了一萬五千石,平時每個季度從五萬石的軍饷生生減到了三萬石,會不會是當中有人作梗?”
副将還沒有反應過來,姜言年則率先有了主意:“你說,什麽時候軍饷開始突然減少的?”
徐老五臉色一下子就難看了,說道:“就是四年七個月前,先是少了五千石,後來又減了一萬五千石。這三個月中間,我兒子被誣陷通敵叛國,我永遠都忘不了!”
姜言年趕緊又問:“這件事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徐老五搖搖頭,說道:“那衣服平常人恐怕看不出來,我也是冷不丁瞧了一眼發現的。大人,這件事可大可小,萬萬大意不得啊。”
副将既覺得徐老五言之有理,又擔心事情鬧大來之後是烏龍一場,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倒是姜言年發話了:“李副将,這件事交給我,如何?”
李副将見姜言年主動接過這個燙手的山芋,自然是樂意的,還不忘奉承兩句:“有姜大人出馬,那我便放心了。”
姜言年含笑受了他的奉承,又對徐老五說:“如今天色已晚,我做主,便在軍營旁邊的帳篷住一晚上,明日我與你一同回許州。”
李副将在一旁奇道:“大人要去許州?明日不是休沐,姜大人可不能擅離職守,免得落人話柄啊。”
姜言年擺擺手,說道:“那個混混既然是在許州,我當然要去許州查了。這是公事,耽誤不得,一會兒我就親自和将軍說,将軍一定也會體諒的。”
徐老五擔心自己家的鋪子,可一想現在回去城門老早就關了,那鋪子一時半會也收拾不完,索性應下姜言年的邀請,在軍營旁邊的帳篷裏借住一宿。
卻不知道,此次回許州,他與妻子已經是天人相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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