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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臣關于?易感期的經驗果然完全不适用于?她。
腦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這個, 莊遲做過一個混着咖啡味的深呼吸,打開換氣,走到自己的行?李旁, 匆匆翻出之?前?醫生?給她的那兩支抑制劑。
還好聽醫生?的話好好地随身帶着抑制劑了,不然恐怕真?的要糟。莊遲心下慶幸, 回憶着課上學到的東西?, 生?澀地自己注射進去。針頭刺入的時候傳來一點刺痛感, 但很快被不斷攀升的熱度蓋過去, 燒的她拿着針管的指尖都微微泛着紅。
……真?的好熱。莊遲想。是因為剛剛泡了澡的問?題嗎,還是說這易感期已經來了好一陣子了, 但她剛才?光顧着想事情, 又泡在熱水裏,跟本沒注意?到自己的異狀。
太大意?了。她的易感期來的又這樣悄無?聲息。莊遲小心地撫上自己的腺體, 感受到它在繃帶下漲起來,即使繃帶有一定的彈性, 也?依然被擠壓到有痛感。她心知這種情況下繃帶能起到的阻隔信息素的作?用微乎其微,但想着既然已經打了抑制劑, 那應該過上一段時間?熱度就會退下去, 于?是沒有動作?, 安靜坐在床邊。
但情況顯然有些不對?勁。
……之?前?上課的時候, 老師是怎麽說的來着。莊遲有點費力地回憶着, 記得是說在注射過後十分鐘就會有所改善, 但眼下已經十幾分鐘過去,她只覺得周身的熱意?不減反增。洗過澡後尚未來得及吹幹的頭發從發梢滴下水來,落到頸上時帶來明顯的涼意?, 莊遲能感受到自己的後頸已經出了細細一層薄汗,燥熱的令人發慌。
而換氣明明在好好地運作?着, 莊遲鼻間?能聞到的屬于?自己的氣味卻越來越清楚,也?讓她心頭越來越不安。她忍不住去确認垃圾桶裏是否真?的有一支空掉的抑制劑,狀況的異常甚至讓她懷疑她剛才?是不是真?的給自己注射過,看到物證後才?能确認不是幻覺。莊遲重重地呼一口氣,在不知所措之?際下意?識将視線落到第二支抑制劑上。
……她記得醫生?那時候是說,“一般一支就夠用了,但你的情況比較特殊,就先帶着兩支吧”。莊遲模糊地想。難道說現在這樣子是因為她還真?的就變得“特殊”起來了嗎,不然再打一支試試好了?
她想着就靠過去,手上已經有些發顫,汗水從耳後流過,但還是努力打過第二支抑制劑。
這個澡算是白洗了。也?不知道自己怎麽還有心思想這種事,莊遲苦中作?樂地笑?了一下,随即深深地吸氣,呼吸間?俱是滾燙,會有種這個空間?的氧氣都被自己的信息素灼燒殆盡的錯覺,然後生?出一點零星的孤獨感。
而随着時間?的推移,孤獨感漸漸放大了,莊遲走到洗手池邊去洗臉,涼水為她帶來短暫的慰藉,莊遲擡起頭的時候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面上燒的通紅,臉上帶着未幹的水跡,頭發也?濕淋淋的,看起來像是只失魂落魄的落水狗。
好糟糕。莊遲想。這裏好熱。氣味也?好苦。好想打開門,離開這裏,然後去……
……然後去做什麽?
見鬼。莊遲在一瞬間?驚恐地瞪大了眼,她猛地将水龍頭擰到最?大,用力往自己臉上潑水。她手上抖得厲害,水潑的沒輕沒重,将睡衣前?襟打濕了一大片,濕漉漉的布料貼着滾燙的身體,過不多時就被烘熱。
在想什麽。她在想些什麽東西?。莊遲驚惶難言。她努力想要去控制住自己的思緒,卻發現此刻要做到這件事前?所未有的困難,越是想要控制越是忍不住去想——想曾經聞到過的、在記憶裏留下了深刻印象的……那個氣味。
第二支抑制劑仍沒能對?她起到作?用。莊遲蜷縮在房間?的角落,這大概是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直面Alpha的本能,比之?分化時不知強烈上多少倍。過分兇猛而氣勢洶洶,像是某只在她身體裏安靜許久的野獸終于?露出獠牙,在她耳邊誘導似的竊竊私語着,要她不要再繼續忍耐,留在這裏是沒有用的,要出去,去找她。
——去找顧溪眠。
莊遲嗚咽着大力搖頭,像是要甩掉這些不堪的雜念,她擡起手,将臉埋進自己顫抖着的手掌,只覺得有肮髒而粘稠的黑暗順着她的腳踝往上爬,想要将她拉進屬于?本能的泥潭裏,而她只能勉力支撐,手中抓住的那根單薄卻意?外堅韌的繩索大概名為“不想要傷害顧溪眠”。
怎麽辦,怎麽辦。腦中的“野獸”聲音漸漸變大的同時,莊遲的思考開始變得很艱難,也?沒辦法去考慮太複雜的事,她只能想到,為什麽抑制劑不起作?用呢,是不是因為量還不夠,或許她應該多打一些。
可是她的抑制劑已經用完了。莊遲想。她只帶了兩支,已經沒有多餘的了……
她勉力思考了一陣,拿過手機來,撥出去一個電話。
電話被很快接通,對?面傳來淩璟無?憂無?慮的聲音:“莊遲?怎麽突然給我打電話呀,我們就住在隔壁,你直接來敲我的門不就好了嘛。”
“……淩璟,我現在說的話,你先不要告訴顧溪眠。”莊遲卻沒什麽餘裕去和?Ⅰ???她說多餘的話,腦中紛亂的思緒最?終只整合成一句言簡意?赅的話,“……你有沒有帶抑制劑?”
淩璟很快過來了,但不止她一個人,門後跟着擠進來五個人——主席團除了顧溪眠之?外的人都齊聚到這個房間?裏。
“咳、哇,”第一個進來的淩璟一下子被嗆到,旋即震驚地睜大了眼,“……這是莊遲信息素的氣味嗎?竟然是這種苦味,我還以?為——你有開換氣嗎?味道好重!”
她一溜煙地跑去檢查,而緊随其後的奧莉薇娅靠到莊遲身邊,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皺眉道:“……怎麽會這麽熱……我、我去給你拿毛巾來——”
“給。”樓澈手腳麻利地将已經浸濕的毛巾遞給剛剛起身的奧莉薇娅,退開幾步看着她将毛巾貼到莊遲的額上,表情複雜地摸了摸自己的後頸,“……不得了,我的本能一直在瘋狂預警,說讓我趕緊離開這裏,虧你還能這麽正常地靠近莊遲……”
奧莉薇娅不語,按下莊遲無?力地擡起想要接過毛巾的手,專注地替她擦去額上的汗水。
“……莊遲,雖然我們拿了抑制劑來,”安臣離得稍遠,表情嚴肅地看着垃圾桶,向莊遲問?道,“但看這個樣子……你難道是已經自己打過了兩支嗎?”
“……嗯。”盡管反應還很慢,但在冷毛巾的作?用下稍好轉過一些,莊遲點點頭,如實作?答道,“但好像沒什麽用……”
幾個Alpha面面相觑,面色都顯得不太好。奧莉薇娅輕聲開口,聲音有些顫抖:“我之?前?聽醫生?說、如果成瘾了的話抑制劑起的作?用就會小,難道說……”
“……”
沒人說得出話來回應。最?後還是安臣咬了咬牙,先将帶來的抑制劑放到一旁,去打電話叫來了酒店配備的醫生?。醫生?來的很快,先将莊遲的繃帶解開查看着狀況,而奧莉薇娅撥通了莊遲主治醫師的電話,兩方遠程溝通着,衆人緊張地等待着結果,最?終卻只見醫生?犯難地皺起眉。
“有點糟糕。”醫生?這樣說,簡短地說明道,“成瘾的可能性很大。再給她打一針抑制劑吧,看看狀況。”
衆人就手忙腳亂地圍到莊遲身邊,看着那支抑制劑注射進去,然後在沉默中度過了短暫又漫長的十分鐘,仍沒能迎來任何緩和。
醫生?的額上都滲出汗來,他猶豫地看着莊遲,低聲坦白道:“……現在有兩個辦法,一是繼續給她打抑制劑,但說實話,在第一次易感期的時候三針抑制劑下去半點效用都沒有,我還沒有見過這種狀況,所以?很難預測到底要打多少針才?能有用,而抑制劑打的太多又必然是會對?腺體産生?負面影響的——”
“那第二個辦法呢?”
奧莉薇娅不等他說完就出聲打斷,卻見醫生?眉頭皺的更深,嘆道:“第二個辦法……是先使用讓她成瘾的那個信息素安撫她,讓她暫時度過這個易感期,之?後再慢慢治療。這和上一個辦法比起來當然更穩妥,但是……”
他看向衆人,遲疑道:“……我看你們都是Alpha,讓她成瘾的Omega在哪裏?現在能找得到她嗎?”
“……”幾個人面色一變,淩璟先罵出了聲,咬牙切齒道,“……那個混蛋都已經不在這個國家了,現在去哪找她——可惡,那個女人……早知道就該把她關起來……!”
衆人焦急的聲音此起彼伏,而對?于?躺在床上的莊遲來說,總覺得聲音像是飄在半空般,聽的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但她至少勉強聽明白了醫生?的話,旋即模糊地意?識到:自己似乎是真?的信息素成瘾了。
還真?是運氣好差,明明之?前?醫生?說過概率很低來着。莊遲模糊地想。莉莉……現在已經能肯定一時半會兒是叫不過來了吧。那就只能多打些抑制劑了,也?沒什麽,只要它真?的有用就好,總比這樣繼續熱着要強得多……
好難受。易感期原來是這種感覺嗎。頸上像是附着一輪肆無?忌憚燃燒着的落日,而身體被持續的火熬得瀝盡水分,皮下的血液粘稠而滾燙,心髒不安地狂跳着,宛若超越身體負荷的長跑後的劇烈反應。
而在這樣的煎熬裏,她持續不斷地想起顧溪眠來。
顧溪眠。顧溪眠應該還沒有注意?到她的狀況吧。但是其他人都聚到她這裏來了,動靜會不會很大。本來只是想找淩璟一個人的,看來是她放心不下找了其他Alpha,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按照她電話裏說的那樣、先瞞住顧溪眠。應該是瞞住了的吧,不然顧溪眠現在不可能不在這裏——
不,不對?,有什麽不可能的。莊遲自問?自答似的在腦中否認自己的想法。她現在是一個正處于?易感期的Alpha,對?顧溪眠來說很危險。就算顧溪眠知道了她的狀況,那也?理應離她更遠一些,當然不該還過來看望她。她應該慶幸顧溪眠現在不在這裏,而不是理所當然地去那樣想,好像還為沒見到顧溪眠而隐隐有些失落似的……
……為什麽總是會想到顧溪眠呢。
心裏突然泛起一點說不清來由的委屈來。莊遲不知道易感期的Alpha都會變得心思敏感,其中也?不乏如她這樣變得更脆弱的。她只覺得是自己的問?題,混雜進本能的感情讓她感到害怕、感到不純粹,她覺得自己很壞,竟然會有這樣不好的想法。
她在想,如果現在這裏有一件顧溪眠的外套,那她一定會像之?前?在錄像裏看到的那樣,忍不住去咬它的袖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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