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把醫生送走, 房間裏的Alpha們圍着幾支抑制劑,每個人都面帶難色。
“……怎麽辦。”淩璟先開口道,看起來都快要哭出來了, “聽醫生的意思,那我們不是只能繼續給莊遲打?抑制劑了嗎, 但?是……”
“可她的腺體本來就受傷了, 現?在如果用太多抑制劑, 那……”安臣眉頭皺的緊緊, 躊躇地拿着抑制劑也下不了手,看看莊遲的方向, “要不然再問問她自?己的意思……?”
“別犯傻了, 問再多遍又能怎麽樣,而且她一定會堅持要打?抑制劑的, 她這個人就是這樣子,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
樓澈搖了搖頭, 他是在場的人中離莊遲的距離最遠的,眼下卻?仍顯得最為不适, 戴上了口罩:“……我多問一句, 你?們在這裏待着感覺怎麽樣?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難受嗎?”
“不、我也多少有點……”
淩璟略顯煩躁地揉了揉頭發, 嘟囔道:“……畢竟易感期都是一陣兒一陣兒的, 感覺從時間上來看莊遲正是第?一波熱潮的頂峰狀态呢——但?話又說回來, 就算是這樣、這裏的信息素濃度是不是也太高了?像是在鼻子喝意式濃縮!搞得我一直想放點兒信息素出來對抗一下……”
“快住手。”安臣也顯得頭昏腦漲的, 揉着太陽穴制止道,“那可真的不知道會引起什麽連鎖反應了……順便一問,你?的信息素是什麽氣味?”
“……”淩璟莫名有些吞吞吐吐, 不答反問道,“你?先說你?是什麽味兒的?”
“噢, 我是紅茶。”
“啊,挺好?的。”正在照料莊遲的奧莉薇娅擡起頭來,“我是牛奶的氣味,我有時候會覺得好?像太幼稚了……”
“……怎麽全都是喝的。”淩璟眉頭一挑,不太情願地坦白?道,“我是蛋糕……奶油蛋糕——搞什麽,我們幾個放在一起簡直像是一場下午茶!”
算上莊遲的“咖啡”也沒什麽違和感,契合度還蠻高。三人齊刷刷地看向沒說話的樓澈,而對方被他們探詢的目光吓了一跳,舉起雙手坦誠道:“我是雪松的氣味。不是下午茶。抱歉了。”
“為什麽只有你?聽起來這麽像厲害的Alpha?!”
顯然都受莊遲的信息素影響不輕,腦子發昏的Alpha們就各自?的信息素氣味争執過一番,好?半晌才悻悻停下來,不知道自?己在這種節骨眼争這個做什麽,安臣走到洗手臺邊洗了幾次臉,做了個深呼吸道:“……這樣下去不行,我們的腦子都要變得奇怪了,得盡快決定下來要怎麽做才行。”
“就算你?這麽說、我們也沒得可選啊!”淩璟顯得暴躁起來,她為了嘗試保持心情平和而剝了個糖塊兒含在嘴裏,結果現?在被她咬的咔咔響,“那個小公?主現?在就算是插上翅膀都不可能立刻出現?在這裏,可惡……難道真的就只有她才可以嗎?哪有這種說法?……”
“……”
安臣也沒什麽辦法?,皺眉間突然聽到樓澈甕聲甕氣的聲音響起:“……你?們說,如果由其?他的Omega來安撫莊遲,會有用嗎?”
幾人心頭一跳,估計心頭浮現?出的都是同一個名字,慌亂間紛紛向語出驚人的樓澈看去,卻?見?他沒像他們所想的那樣說出顧溪眠的名字,而是慢吞吞地從口袋裏掏出了張看起來非常五彩斑斓的小卡片,仔細端詳着向他們解釋道:“我之前在博物?館門?口看到有人在發這種小卡片,我有點好?奇就去拿了一張,這上面寫着‘火辣Omega任您選,一個電話就上門?’诶,你?們有人知道這東西靠不靠譜嗎,要不然我們打?個電話試試——”
“住手啊樓澈?!你?不要害莊遲!”
也不要害他家的酒店!安臣大驚失色,飛身撲過去從樓澈手中劈手奪過那張怎麽看都絕非合法?場所的小卡片,毫不猶豫地揉皺了扔到垃圾筐裏。而樓澈還顯得不明就裏,以格外清澈的眼神看過來向他表示疑惑:“……為什麽?叫其?他的Omega來幫個忙而已,怎麽就是害莊遲了?”
有時候會覺得天才和蠢貨真是只有一線之隔,安臣整張臉漲得通紅,嘴唇顫抖着不知道該從哪開始向他解釋。可惡,樓澈這人一定沒好?好?學習過常識性問題!真要做了這種事都不知道是先被溪眠還是先被警察發難——
“……也不一定非得要Omega吧。”
安臣絞盡腦汁想着,卻?聽到從奧莉薇娅的方向傳來輕如蚊蚋的一句話,讓他一下子梗住,慢慢向奧莉薇娅看去。而金發的公?主殿下微微低着頭,藍寶石般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床上的莊遲,身形繃的筆直,放在床上的手此時也用力攥緊了,顯出她并不平靜的心緒來。
“我……”感受到身後幾人的視線,奧莉薇娅猶豫半晌,輕聲開口道,“……我前段時間學習過,在Alpha易感期的時候……另一個Alpha要怎麽去幫她緩解。”
“?!”
一時間四下皆驚。奧莉薇娅抿了抿唇,又低聲道:“……雖然沒辦法?做到像Omega那樣自?然而然,但?也是有辦法?的。而且……”
她一頓,續道:“……而且我和莉莉是表親關?系。我剛才在電話裏問過醫生了,她說親戚間的信息素會存在相近的部分,那、那或許我的信息素也可以幫到莊遲……”
其?他三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面面相觑也只看出彼此的不知所措,只能看着奧莉薇娅微微低下頭去,輕聲向莊遲說道:“……當然,首先要征得你?的同意。”
莊遲把方才的那些話都聽在耳中。
從樓澈提出要去找應召服務的時候她其?實就很想跳起來阻止他,好?在有安臣這個常識人先幫她阻止了下來。而現?在還沒安心上幾分鐘,就聽到奧莉薇娅這樣出乎意料的提案,莊遲擡起眼去看她,看到她美麗的眼中專注又緊張,在一門?心思地等她作?答。
……Alpha幫Alpha緩解易感期。莊遲想。還有這種辦法?啊,奧莉薇娅還專門?學習過嗎……?
漸漸意識到這行為後的深意,莊遲說不出此時是什麽樣的心情,卻?還是打?算要搖頭拒絕,但?在搖頭前先被奧莉薇娅搶着開口:“不要急着拒絕我,莊遲,我知道我這麽說很突然,我……”
“……”奧莉薇娅沉默了半晌,突然垂下頭去,聲音輕輕,“……我也沒想到我有一天會說這樣的話。我如果是個Omega就好?了。”
“這只是一次危急情況下的應急處理,和其?他的什麽都沒有關?系,你?只是在抑制劑和我之間做出選擇,事情過去之後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奧莉薇娅輕咬着下唇,想伸手去捉住莊遲的手,又猶豫着停下動作?,最終只說道,“……選擇我吧,莊遲。你?想怎麽做都可以,把我當做是Omega也可以,我——”
“砰砰。”
就在此時,門?口突然傳來叩門?的聲音,聲音不大,卻?讓房間的衆人齊齊一激靈。
莊遲猛地睜大了眼,壓低聲音道:“……都先別說話。”
門?口的人耐心等了片刻,又敲過一次。而幾個人別說起身去開門?了,大氣都不敢出,只敢用眼神互相驚恐地交流,因?為彼此都立刻意識到了,此時會這樣來敲莊遲的門?的,就只有那一個人。
“莊遲?你?在裏面嗎?我剛才給你?發的消息你?看到了嗎,你?——”
熟悉的清冷聲音隔着門?傳過來,房中幾個人暗暗叫苦,只決定一門?心思地裝作?沒人在,先瞞過這一陣子再說,卻?聽到聲音在話說了一半時忽的戛然而止,大家疑惑間就又聽到聲音重新響起,比之剛才要嚴肅許多,語氣不容辯駁地重重沉下去。
“開門?。”顧溪眠的聲音沉沉,言簡意赅,“我聞到你?的信息素了。你?的易感期到了,對不對?”
……真是糟糕。莊遲惆悵地想。難不成是從門?縫裏飄出去了嗎……連這種程度都能聞到的嗎?顧溪眠還真是好?厲害……
不是誇獎她的時候,現?在怎麽辦?如果繼續裝房間裏沒有人、感覺會惹顧溪眠生氣的。莊遲有些無措,又覺得疑惑,怎麽顧溪眠都猜到她是易感期了還要她開門?,不應該趕緊離她遠一點才對嗎?
她想着就覺得顧溪眠大概是以為她自?己在這裏沒人照顧,應該看到有淩璟她們在就會安心吧。莊遲于是看看噤若寒蟬的Alpha們,小聲說道:“……你?們能不能去和她說,我這裏沒什麽事,但?她進來會很危險,讓她先回去?”
她覺得這話沒什麽不對,但?Alpha們聽完就面露難色,淩璟看看她又看看門?口,哭喪着臉走到她身邊蹲下來,悄聲回道:“不行啊莊遲,顧溪眠可不會聽我們的話,關?于你?的事、她不會輕易相信‘沒什麽事’這種說辭的……”
而就在此時,原本坐在莊遲床頭的奧莉薇娅突然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向門?口走去。淩璟阻攔不及,以一臉世界末日般的驚恐表情目送着她走過去,急急轉過頭來小幅度搖晃着莊遲,盡管一個字都沒說,但?滿臉都寫着“你?快說兩句話啊不然大家都要完蛋了”的焦急。
莊遲此時的反應卻?沒那麽快,她還在努力理解着淩璟的意思,奧莉薇娅就已經走到門?邊,幹脆地将門?打?開了。但?只開了一半,且自?己擋在門?前,擋住立刻就要走進房間的顧溪眠。
“……顧溪眠,你?先聽我說,”奧莉薇娅握住門?把手,淺淺吸了口氣,解釋道,“莊遲确實進入了易感期。但?她似乎真的信息素成瘾了,抑制劑到現?在都沒有起作?用。屋子裏她的信息素濃度很高,你?還是先不要進來的好?,Omega一定是會受到影響的。”
“……”
顧溪眠身形一僵,倏地看向奧莉薇娅,僵持半晌後又慢慢看向房間裏。
“……她成瘾了?”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喃喃自?語,顧溪眠輕聲道,“莊遲……對莉莉的信息素成瘾了?”
“醫生是這樣說的。”奧莉薇娅嘴唇抿的發白?,輕聲道,“現?在的辦法?只有兩個,一是繼續打?抑制劑,二是……”
她艱難地吞咽一下,聲音帶上微不可聞的顫抖:“……二是我來安撫莊遲。”
“——”
顧溪眠呼吸一滞,瞬間重新看向奧莉薇娅,目光如有實質般冷冽,讓奧莉薇娅一凜,卻?還是在門?口站定,沒有躲開她的目光。
“你??”顧溪眠輕聲道,語氣聽着平淡,卻?隐隐顯出冷意,“憑什麽?”
“……因?為我的信息素和莉莉或許有相似的成分,”奧莉薇娅回應着,搭在門?把手上的手指不自?在地蜷緊,“莉莉現?在又不在這裏,這只是權宜之計,暫且幫莊遲度過難關?而已,總不能真的讓她繼續打?抑制劑,用的劑量太大一定是會傷身體的。所以現?在只有這個辦法?,我……”
她絮絮地說了許多,顧溪眠卻?始終沉默着。她分明什麽都沒說,面上表情也淡,但?卻?讓奧莉薇娅覺得仿佛窺見?冰川裏燃着冷色調的火,而海潮無聲息地湧起,下一秒就要用力拍打?在冰面上。
奧莉薇娅漸漸止了聲,而顧溪眠安靜半晌,突然笑了。
“沒有其?他辦法?了?”
她問着,眼神虛虛垂着,落在無依無靠的半空處,像是在确認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而奧莉薇娅心頭緊緊,正要點頭,就見?顧溪眠自?問自?答地搖了搖頭,面上擎着的笑溫和動人,眼底卻?深邃如沒有星星的夜。
“怎麽會呢,”
顧溪眠慢慢擡起手來,虛虛搭在頸上的choker上,她輕聲說:“不是還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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