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任何一本書都不是白看的!
對于被子染色的問題,葉珩決定胡謅自己打翻了顏料,至于為何破爛,等他拿出一床新被褥替換過後,已累得兩眼發黑,直接栽倒在床上睡了,自然也沒顧上考慮。
他這一覺睡得熟,直到遠處的窗戶把大太陽的光芒都送到他眼前了,他才醒轉過來。
揉揉眼睛,他神思漸清,扭頭就往枕邊望去,枕邊卻已空空如也。
這下他徹底醒了,緊張地掀起被子,到處翻找:“哪兒去了?”
“別亂動,”此時有個聲音回應了他,“我在你袖子裏。”
葉珩擡起胳膊,袖口果然鑽出了一個小腦袋,他的手臂也緊跟着一涼。
葉珩還不适應,吓得縮了下巴:“你怎麽爬進來了?”
“不爬不行,”白龍吐着淺粉色的蛇信,身上不知何處傳出了人聲,“那個小個子剛帶了個胖子進來收拾房間。”
小個子就是招財無誤了,葉珩迷迷糊糊想,那胖子是誰?進寶可是個瘦高個兒。
琢磨一番,他認為也許是進寶被自己叫出門辦事,太原始股招財就找了旁人幫忙搬東西什麽的。
如此,他慢悠悠下了床,準備去洗漱,然而沒走幾步,他忽然大叫一聲:“被子!”
他轉身沖到屏風後面,發現昨夜藏于此的染血被褥已經消失。他目瞪口呆地看了會兒地板,擡起手沖着袖子道:“他們……他們懷疑什麽了沒?”
小蛇把腦袋縮進袖子,過了一會兒用尾巴勾出了一塊玉石送到他面前:“這個給你。”
玉石碧綠,一點雜質也沒有,看着摸着都是油潤水滑,像個好料,可惜葉珩有鱗片變戒指的前車之鑒,如今見了此物,心裏多少明白了它的來歷:“它不會是……?”
“沒錯。是從織物上剝離出來的我的血。”
葉珩聞言,毫不掩飾地就蹙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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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龍見他好似不想收,便晃晃尾巴添了句:“不用擔心,我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會通過它們去體察你的狀況,只有感覺你心境波動時才留意一下。”
葉珩無言以對,正巧肚子“咕唧”一聲,也打消了他繼續思考此事——他肚子很餓,決定暫時把玉石收起來,先解決自己的吃飯問題。
白龍見他不回答,走路的時候還搖晃胳膊,幹脆纏上他的手臂:“對了,他們還把你放床邊的盆子給端走了。”
“……綠豆湯?”
葉珩腳步頓了下,心間有那麽一絲沮喪。他頭一回費盡心機做點吃的,結果竟全沒派上用場。不過秘藥沒有毒,也算是種幸運,至少他的負疚感能減輕一點。
想到這裏,他微微仰頭,呼出一口氣:“算了,端走就端走吧。過了一夜,搞不好都放壞了。”
“我夜裏起來喝的時候還沒壞。”
葉珩瞪大了眼睛,嘴角要勾不勾地笑了一下:“你竟然喝了?”
“你特意給我做的,我當然該嘗嘗。”小蛇把腦袋貼到他手背上蹭了蹭,“你這手都燙紅了,昨晚我可給你捂了好久呢,現在不疼了吧?”
葉珩擡起手,果見紅痕消失,心中便也有幾分熨帖之意,剛想說些什麽,卻聽到門外的腳步聲,忙把他往袖子裏一推。
門開了,外頭站着招財:“少爺你可算醒了!”
“嗯。”葉珩咳嗽一聲,把手背到了身後,“快點準備,我急着吃早飯呢。”
招財應聲端來了洗臉水和牙刷牙粉,及至葉珩擦淨面孔,含了口水濕了口腔準備刷牙,他忽然開口道:“少爺,白公子去哪兒了?”
葉珩一口水噴進了盂裏——他忘了這茬了!
“!”招財被他吓了一跳,連忙取了毛巾,擦掉他下巴和衣襟上沾的水,“您沒事吧?”
“沒事……”葉珩擺擺手,腦內迅速組織語句,“那什麽……白龍他傷養好,已經走了。”
“走了?”招財挺疑惑,“什麽時候走的?”
“就……昨兒下午。你吃西瓜去了,所以不知道。”葉珩說完趕緊刷牙,好為自己多争取點編瞎話的時間。
果然,招財又問了:“怎麽走得那麽急?”
葉珩刷了片刻,用清水漱了漱口,終于打完了腹稿,不緊不慢道:“我昨兒不是房裏進了蛇嘛!叫了那麽多人熏雄黃,陣仗大,我擔心他被發現,就送他先一步離開了。”
說完,他怕招財抓着問個不停,幹脆先發制人:“你今天倒是挺八卦呀?還不去把飯菜端來?”
“飯菜用不着他端。”
伴着渾厚的說話聲,門外走進來一人,正是大腹便便的葉老爺。
葉珩張了張嘴,忽然明白過來白龍說的胖子是誰了!!
葉老爺身後跟着進寶,他提着食盒走來,同招財一個撤盆一個上菜,很快就擺了滿滿一桌子吃喝。
葉老爺坐下,掃視了桌上的菜品:“人走了,倒是沒通知撤掉一半菜嘛,怎麽,預感我會來?”
葉珩咽了口唾沫,讪笑道:“……兒子哪兒有那麽神通廣大,不過是忘了罷了,忘了罷了。”
葉老爺懶得看他滿臉跑眉毛:“別找借口了,我又不介意你金屋藏嬌,畢竟你終于沒再睡枕頭,只要他肯在家裏安生待着,沒事別出去抛頭露面,你倆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聽這一席話,葉珩訝異地揚起了眉毛——他本來還以為上次他逃出家門,爹今天會逮着他大開殺戒呢!
不過他輕輕一捏袖子,感覺還是不能說出實情:“謝謝爹,但是白龍真的走了!”
葉老爺筷子一頓,瞬間變了臉色:“都說了不追究,爹都讓步了,你還撒謊?”
“沒撒!是真的哇!”
“那你半夜煮綠豆是幹嘛?”葉老爺氣他死鴨子嘴硬,“你可別想推到別人頭上,整座府邸就只有你能想得出用水澆爐子裏滅火!”
葉珩呆了呆:“要不然怎麽滅啊?”
葉老爺沒工夫和他扯淡:“現在是我問你!白龍在哪兒?你沒事兒為什麽把他藏起來?昨天有個人翻牆出去是怎麽一回事兒?茅房為什麽倒塌?你給我清楚明白的全交待了!”
聽了這一連串的問題,葉珩張大嘴巴,是個徹底呆住的模樣。
“編不出來了吧?給我老實交代!”
葉珩深深吸了口氣:“好吧,我說。”
見他服軟,葉老爺抓起一只紅糖饅頭,悠閑地往椅子裏一靠,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
“其實,白龍昨天早飯後就走了!”
葉老爺一口咽下饅頭,差點沒給噎着,幸虧兒子還曉得往他嘴邊送一口馄饨湯,招財進寶也上來給他拍背撫胸,他才沒有當場交待。
猛咳幾下後,他啞着嗓子道:“你剛講什麽?!”
葉珩見他無事,便走回到自己座位邊,朗聲解釋了起來:“昨天淩晨時,房裏有咝咝聲,但是仔細聽又沒了,也沒見着。我怕蛇嘛,所以早早出門了,跟他說好帶雄黃酒回來熏撒。結果一回來,人就不見咯,茅房也塌了。
“您要問我原因,我只能想到兩個——要麽是白龍見了毒蛇無法求助,自己跑了,茅房年久失修,自己塌了,兩者并無關系;要麽就是家裏有碎嘴子,把您給我找媳婦的事漏出來,白龍聽到後以為我不要他了,傷心欲絕,爬到牆上往茅房一跳,自盡了。您覺得哪個合适,那就是哪個呗。”
葉老爺眉頭早已皺成了一個川字,此時便忍無可忍道:“你這個小兔崽子……”
“不過你別說,後者還真有可能!”葉珩有點兒編上瘾了,及時打斷了親爹批評的話語,“那個爬牆走的人,本是我請來捉蛇的,他看我給的錢可觀,又自告奮勇表示能修茅房,我就讓他去試試看,結果他還沒怎麽修呢,突然屁滾尿流地跑了,錢都忘了要,您說他是在茅房裏看到了什麽?”
“好啊,你還給我講起鬼怪故事來了!”
葉老爺被他說的食欲全無,也起了揍兒子的心思,拔腿就朝他撲去,然而葉珩早有準備,腳步伶俐,幾步就逃到了桌子的另一邊。
父子倆自此開始繞着桌子跑圈,期間葉老爺還抄起桌上的東西扔了過去,碗筷被葉珩躲掉了,一根油條倒是被他抓住,叼在了嘴裏。
葉老爺多年養尊處優,跑了兩圈便覺氣喘,更覺自己失了大家長的威嚴與儀态。不過借下人之手懲戒葉珩,他又不樂意,認為其他人沒資格弄疼他寶貝兒子,于是便停下腳步:“夠了!最後給你個機會!那一盆甘草綠豆是怎麽回事?”
葉珩嚼着脆油條,往後退了一步,離桌子遠了些:“甘草綠豆是解毒的嘛!那人茅房修得不好,誰知道他捕蛇功夫如何,他當時說我房裏沒蛇,就給弄了些藥粉,可萬一還有蛇在呢?我不得先做些措施?”
“那你叫人給你做,幹嘛偷偷摸摸自己煮?”
“那時候大家都睡了,招財被你趕出府大半天,累得要命,我去叫他,他不直接栽進鍋子裏?”
“廚娘呢?”
“現在是夏天,我一個男人,半夜三更摸過去……這……”葉珩搖着油膩膩的手指,神情既痛心疾首又正義凜然道,“爹!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啊!您讓我讀書,學的可不就是這個麽!”
“你……!”
葉老爺指着他,手指都顫抖了,而葉珩啃着油條,內心對自己的臨場發揮非常滿意,感覺自己簡直是蘇秦在世,張儀附體,痛快!
可惜他痛快沒有維持多久,因為葉老爺有一招殺手锏,屢試不爽——
“讀書好哇,你這個月就好好在家讀書,哪兒都不要去了!先生下午就上門,經史子集,你一本也別想漏!珠算課也照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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