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是啊,了不起”……

封舒文好不容易順下氣,以封銳的身份說他早就知道了,再大度的表示學習這件事急不來、相信弟弟以後一定能端正态度,霍淩然忽然道:“封銳,以前你可不會這麽說。”

封舒文:“?”

霍淩然:“你會說‘嗯,知道了,回去就扒了他的皮’。”

封舒文終于沒忍住:“友愛點可以嗎?!扒我……弟的皮你不心疼是吧?”

霍淩然看着他。

封舒文意識到自己這态度不對,他哥可不會輕易發火,清了清嗓子:“咳,”替自己争臉,“我弟成績是不怎麽樣,但你也不能這麽說。”

頓了頓,“畢竟是我弟。”

忽然,封舒文福至心靈地想到什麽,擺譜質問起了霍淩然:“我還想問你,他在學校成績不好、處境不好,你都不幫一下?”

封銳站在理發店的鏡子前。

他的頭發短了,整個臉型、大半的額頭、太陽穴都露了出來。

這令他整個人看起來更有精神。

老房客站在旁邊,看了幾眼,啧啧道:“不愧是親兄弟,這麽看,你跟你哥年輕那會兒還挺像。”

這要是封舒文本舒站在這兒,鐵定要問:“哪兒像?”

搞不好還要納悶,我哥十幾歲那會兒你就認識他了?

封銳不用問,因為他自己的事他自己最清楚。

确實有點像。尤其是輪廓、眉眼,配上這個發型,再配上他自己這個芯子投射出來的精氣神,看起來就跟回到了自己十七八歲那會兒似的。

而那會兒的他、十年前的封銳又是什麽樣?

老房客看着眼前想起從前,有感而發:“秀死了。”

“半個城區的姑娘都想給你哥生孩子。”

封銳:“……”

老房客幽幽地哼:“誰又能想到,過了十年,那些姑娘都當媽了,你哥還是單身狗。”

封銳心道我現在要不是個弟弟,我就一腳蹬過去了。

心裏道完轉身就走。

老房客:“哎!給錢!你哥才免費!你當你是你哥!?”

封銳頭都不回地走了。

老房客看着離開的年輕男孩兒,笑了,別說,這傲氣的樣子,還真像。

又嘆:你哥哪兒有你命好,你上高中,你哥可沒機會上高中,你踩着阿迪、耐克坐在這兒享受全套理發服務,還有人陪你唠嗑,你哥那會兒收我房租收不到,還得半夜三點溜過來拍門,不給他開、躲在門裏,他踹門踹得鞋都爛了。

忽然,老房客收到了來自他親愛的房東的微信。

封銳:下個月漲你門店的租金。

老房客:“!!!”

哥!銳哥!親大哥!

封銳穿着阿迪、腳踩耐克,在微信裏和那位不久前剛給他剪過頭的老房客“互掐”了幾個來回。

掐完的結果是老房客給他轉了一個二十塊的紅包,說請他喝奶茶。

封銳:我不喝奶茶。

差點忘了。

老房客:就當我孝敬您的煙錢,銳哥。

封銳叼着跟棒棒糖,收起手機,心道抽什麽煙,這殼子還在發育長身體,也不怕給抽成矮子。

再看時間,快一點了。

霍淩然他們應該要吃完了。

封銳想着剛好,順路去接弟弟,把人逮回家自習,走着走着,忽然和袁霸、烏澤狹路相逢。

正确來說,是被這倆冤家攔住了路。

這倆哥們兒大概是準備上演一場校霸真人秀,平均一副“看你往哪兒去”的不懷好意臉。

封銳把棒棒糖從嘴裏拿出來,捏在手上,問兩人:“有必要?”

育仁課業那麽繁重,還有各種活動、課外興趣,你們竟然還要花時間在其他地方?

袁霸、烏澤:“你說呢?”

封銳得到一個他預料中的回答。

但他并不打算如這兩位所想跟他們糾纏。

別說育仁沒正兒八經的校霸,就算有,誰敢當?學校不除霸,家委會也要一馬當先的給你們滅了。

所以封銳很清楚,袁霸、烏澤大概率是像他弟一樣的校園“異類”,只是外在上混出一種校霸的模式。

袁霸也不叫袁霸,本名叫袁蒙蒙。

看這名字多乖多軟乎,做個軟乎的高中生不行嗎。

封銳把棒棒糖塞回嘴裏,擺明态度:“到此為止吧,你們混你們的,我混我的。”各走各路。

袁霸好笑地嗤了聲,烏澤表情不善地撇撇嘴。

封銳心道你們這些高中生是有什麽放不下的恩怨情仇?

教務處都去了幾次了,家長也請了,檢查都寫了不止兩份了,還搞事?

直到袁霸說了句:“我以為你在幫我送情書,敢情你自己在泡妞?會彈琴裝不會是吧?姜瀾心的微信你都加到了,很了不起啊?”

原來是為了女生?

封銳恍然,然後回了句:“是啊,了不起。”

袁霸:“……”

烏澤:“?”

他們算是徹底發現了,自從上次一起被投訴請過家長之後,封舒文就徹底放飛了。

不,何止放飛,簡直是嚣張。

嚣張得今天不弄他一頓,都顯得他們這些人好欺負。

袁霸當即就要動手,封銳心知這兩人今天堵他就為了找他麻煩的,畢竟學校裏都是監控、各種不方便,學校外就方便多了。

其實按照封銳的想法,別人家的孩子打不好打,一腳踹一個按地上還是沒問題的。

但或許是今天剪了個頭、還複年少的關系,封銳多少有了些年輕時的心境:打?你想打就打?你算老幾?

封銳直接跑了。

跑也沒跑開,跑出去停在不遠處轉頭看看袁霸和烏澤,挑挑眉,一副你們來追,追到就賞臉和你們打一回的挑釁臉。

挑得袁霸、烏澤拔腿跟着跑。

封銳叼着棒棒糖,起跑的瞬間扣上拉鏈、一拉到底,沖出去的身型像只淩厲的豹子。

在路人看來,完全是副年輕朝氣的面貌。

又因為沖得猛、掐着角度險險避開迎面的行人,引得幾聲驚呼和扭頭關注。

有人不滿,有人好笑,但大家幾乎都見怪不怪。

——從來少年如風。

封舒文總算吃飽了,在他親自拿着菜譜又點了幾個菜之後。

霍淩然讓他慢慢吃,起身,封舒文沒心沒肺,來了句:“你不會是想借機逃單讓我付吧?”

說完咬住嘴,意識到這話不是封銳本人和封銳的身份會說出來的。

好在霍淩然也沒在意的樣子,繼續起身:“放心。”

封舒文幹笑,挽尊地提議:“跟你開玩笑的,我來付吧。”

霍淩然言簡意赅:“不用,我來。”

封舒文吃着菜,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總覺得這頓飯越往後,霍淩然對他的态度越平淡。

但封舒文心底其實也很無所謂:平淡就平淡吧,霍淩然不就這種人麽。在學校裏也沒見他對誰熱情過。

衛生間,霍淩然低頭在鏡子前洗着手。

他心底了然了一點,但還是不太确定,想着周一回學校的時候再觀察觀察那位“封舒文”,或許才會有一個明确的答案。

又多少有些不可思議。

但霍淩然是個從小到大遇事就很冷靜的人,再不可思議的事在他眼裏只要發生了,他都會盡量去消化接受。

他只是有點點可惜這頓飯,白期待了。他昨晚甚至因此沒怎麽睡着。

洗完手出去,結了賬,霍淩然回到餐桌,沒坐,站在椅子旁。

“封銳”在吃最後的果盤,邊吃邊刷手機,霍淩然看看他,拿起外套:“我先走了。”

封舒文“嗯”了聲,大大咧咧,頭都不擡。

霍淩然看到他吃得西瓜汁水順着手指往下流,流得手背、手腕都是,擦也不擦一下,有點無語:自己的殼子就算了,不是自己的也不注意下嗎?

霍淩然拎着外套在手上,沒走,抽紙巾遞過去:“擦一下。”

封舒文終于擡起頭,疑惑地回視了一眼,接過紙巾,擦了擦嘴。

“……”霍淩然:“手。”

手?

封舒文不明所以,下意識擡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汁水順勢沾到了袖子。

霍淩然:“……”不能忍。

他其實很想動手給擦了,太邋遢了,用他奶奶的話:借來的?不知道愛惜。

但霍淩然最終還是沒動手,忍下了,就像他平時在學校裏看到某弟弟各種闖禍,盡量忽略、忍着不去揍一樣。

這時,他們餐桌所在的落地窗外忽然閃過去一個人影,那人影閃過又閃回,站在窗外沖窗內挑眉笑了笑,笑完又很快跑了。

封舒文:“?”哥?

跑什麽?

幾秒後答案揭曉——

烏澤和袁霸從窗前跑了過去。

封舒文:“!!!”

霍淩然:“……”

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封舒文卧槽一聲趕緊站起來,霍淩然先他一步跑了出去,外套都沒拿。

封舒文喊他:“哎!”

霍淩然的身影早已消失。

他跑出餐廳,追着那幾人的方向,心口又一次開始咚咚咚地快跳。

他想不用等周一了,他已經很明确了,在剛剛“封舒文”閃回窗前沖他們笑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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