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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日伊罕看了看母親緊閉的房門,無奈的抿了抿嘴,轉身走到井?旁邊,拉着井?坐下遞給她一張紙巾:“阿?,你別生阿媽的氣,她只是……”
井?吸了吸鼻子,就着哈日伊罕遞來的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淚,調整好情緒後,笑着擡頭:“我知道,沒事的。”
說完,她輕輕的拍了拍哈日伊罕的手,繼續道:“你們先坐,我進去哄哄生氣的老佛爺!”
井?輕輕的推開張姨的房門,房間裏沒有開燈,太陽已經西沉,只有一些餘晖透過窗戶斜斜的灑進來。
張姨背對着門坐在床邊,聽見開門聲,擡手在臉上匆忙的抹了一把,井?知道,她在哭。
她緩步走到張姨面前,半跪在地板上,将頭輕輕的枕在張姨的腿上,張姨沒有動,任由她這麽靠過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房間裏的氣氛安靜得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可井?心底卻異常的溫暖。
吧嗒!一滴淚落在井?的臉頰上,有些灼熱,那是張姨的淚。
而井?的淚也在不知什麽時候将張姨的褲子浸濕了一片,歷經了這麽多年,她才在張姨的懷裏聞到了一些母親的味道。
許久,井?才開口:“阿姨,我前年研究生畢業了,現在在大學裏做美術老師,外婆的身體很好,偶爾還會去藥房裏坐診,阿姨,這些年我很好,真的,很好!”
井?說話的時候,張姨的手輕輕的撫着她的頭發,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落在井?的臉上。
“阿姨,這些年不和你們聯系,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我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回到這個地方,沒有足夠的勇氣像今天這樣對你說出我很好!”
輕撫她發絲的手微微一頓,井?擡頭,就着有些昏暗的光線看着張姨,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能看清的只有她臉上的淚痕反射出來的片片斑駁。
張姨的手再次擡起,将井?耳邊被帽子壓得翹起來的幾根頭發掖到耳後,動作輕柔,說話的口氣卻依然有她的張氏火藥味:“死妮子!平時有沒有好好吃飯,瘦的跟什麽似的!”
井?眼裏含着淚,唇角卻帶着笑:“那當然,我就是這種能吃還不胖的體質,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張姨沒好氣的在她額頭上一戳:“看把你能的!今天晚上別走了,明天讓你大叔把那兩只老母雞殺了,好好給你補補!”
現在能這樣賴在張姨懷裏撒嬌,井?是真的很想住下,可是想到和手機主人的約定,再加上明天一早的飛機離開,再怎麽不舍,也只能強行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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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更緊的抱住了張姨:“老母雞命大,不該明天死,我今天回包頭還有點事,後天學校就開學了,明天一早的飛機回去。”
聽了井?這話,張姨才止住的淚又湧了出來。
“阿姨,您別難過,等寒假我再回來看您,以後只要您不嫌我煩,寒暑假我都來!”井?輕聲安慰道。
“這可是你說的!你要是再敢一走沒音訊,可別怪我不認識你!”張姨帶着鼻音的威脅讓井?的心頭又暖又酸。
“阿媽!阿?!吃飯啦!”哈日伊罕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井?和張姨出來的時候,兩個人都紅着眼睛,可是見兩人出來時手拉着手,甚是親密的樣子,衆人都選擇視而不見,假裝不知道他們哭過。
飯菜都已經擺上了桌,盛好的米飯都沒了熱氣,顯然他們等了不短的時間。
井?低頭趴在哈日伊罕耳邊輕聲道:“你是不是一直等在門外偷聽呢?”
哈日伊罕的臉一紅,笑道:“嘿嘿,婷婷姐讓我在恰當的時候叫你們出來吃飯,我不聽,怎麽知道什麽時候是恰當的時候!”
“就你們兩個鬼靈精!”井?笑着睨了馬婷婷一眼。
“阿?,真別說,你一來,我就開始懷疑你才是我阿媽親生的!要不是我比你小這麽多,我真的要懷疑我們當初是不是被抱錯了。”哈日伊罕如今開始變得活潑起來,說話到是有了幾分馬婷婷的影子。
“去你的!”井?笑着刮了一下哈日伊罕的鼻子。
“你們別光顧着說話,快吃!這是你大叔今天現殺的羊!”張姨将一大塊羊排放進了井?的碗裏。
馬婷婷嘴一撇:“二姨!你這也太不夠意思了,怎麽說你親閨女在這,你外甥女在這,你咋就只看得見小?一個人呢?我們的小心心可是要創傷了!”
“你少來!如果窖裏挂着的那條羊腿你不要,我也給你夾一大塊好肉!”張姨瞟了馬婷婷一眼,一句話噎得馬婷婷說不出話來。
“好啦好啦!肉這麽多,鍋裏還滿滿一鍋呢,不愁你們吃不飽!”巴特爾大叔一邊給馬婷婷和哈日伊罕的碗裏各添了一塊肉,一邊說道。
“阿爸!阿媽!我是不是撿來的?!”許久沒出聲的熬登此時小臉已經皺作一團。
張姨和巴特爾大叔都忙着招呼馬婷婷和井?,連帶着哈日伊罕,卻獨獨都把一直安靜坐着的熬登給忘了。
井?從盤子裏挑了一塊相對細嫩的羊肉放進熬登的碗裏,笑道:“對啊,你阿爸撿你的時候,下着好大的雪,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所以才給你取名叫熬登。”
說完井?一臉姨母笑看着小家夥,本以為他會鬧起來,誰知道小家夥眉毛一挑,傲嬌的翻了翻眼道:“你瞎說!下雪天哪來的星星!我是我阿媽從肚臍眼裏生出來的!哼!”
衆人一聽都笑了起來,馬婷婷更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小?,你的智商真是令人捉急啊!別說小學生,你連個幼兒園的都戰勝不了啊!”
井?也跟着笑了,這樣充斥着歡聲笑語的溫馨畫面,在井?的記憶裏,這樣的畫面一直都很模糊,很遙遠。
似乎從小到大,對于這種溫暖的體驗都是在別人家,而她自己的家,在她的記憶裏,總是萦繞着清冷和孤寂,怨怼和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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