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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摟着柳呈筝脖子的手緊了緊,低垂着眼簾說道:“是五年前,在和林格爾漢墓山下,你頭上身上幾乎纏滿了紗布,從輪椅上摔下來……”

柳呈筝抱着井?的手微微一抖,眉心也不自覺的跳了一下,半晌他都沒有說話,井?擡頭看他,他的唇緊緊的抿着,臉上的線條也變得僵硬起來。

“說來也巧,那個時候我的感覺,竟然和你看到我在留言角的留言時是一樣的,我當時甚至羨慕你,羨慕你可以理直氣壯的痛哭出聲,而我當時,就連哭的資格都沒有。”

柳呈筝的腳步猛然停住,低頭看着井?:“為什麽會這麽說?!”

井?苦笑:“你知道我最後一次見爸爸,和他說了什麽麽?!”

柳呈筝一動不動的看着她,等着她繼續往下說。

“我那時候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他就只配和墓裏那些作古的東西過一輩子!”

這些年,這句話就像是一根長在心裏的刺,随着心髒的跳動,時時刻刻的刺痛她,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願意和柳呈筝說這些,畢竟這些話距離挑明那場事故的始作俑者就是她這個事實就只差一步之遙。

自從她遇見柳呈筝,這個事實被揭露就成了她最怕發生的事,時至今日,她更怕。

柳呈筝看着井?的眼眸裏閃動着複雜的神色,最後他輕輕的嘆了口氣,柔聲說:“他是你的父親,他那麽愛你,必然不會怪你,人在激憤的時候,說出什麽樣的話,都是無心的,他一定知道的。”

井?忍住眼睛酸脹的感覺,偏頭看着他:“你這算是在安慰我麽?”

柳呈筝點了點頭,才又邁開腿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算你知恩圖報,不枉我當年及時打電話讓醫院的人來接你!”

看到井?的話,柳呈筝有些意外,可是很快就了然:“我當時還納悶,醫院的人怎麽可能找得到我,原來是你……”

“不然呢?!你當時一身的傷,趴在地上,哭的那麽慘,我是怕你把傷口折騰裂開。”

“還真的是要謝謝你了,我那時候剛做完手術不久,醫生把我接回去的時候,已經引發感染,腦積水差點要了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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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很平淡,可井?的心卻像是被人扯着:“除了聽力受損,還有其他什麽後遺症麽?”

柳呈筝搖了搖頭:“剛開始的那段時間偶爾會發作癫痫,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就沒再發作過。”

井?的眼眶紅紅的,喉頭有些哽咽,靠在柳呈筝的肩頭,想讓自己的情緒在到家之前平複一些。

“怎麽?害怕了?!”柳呈筝見井?小貓一樣的靠着自己不吭聲了,還以為是他當初的病情吓到了她。

“沒有,就是心裏難受。”井?硬着頭皮又擡起頭,強撐起一個笑容。

“放心,我沒事的,這幾年我四處采風東奔西跑的,身體鍛煉的還是比較好的,而且我每年都有定期複查,情況是越來越好的趨勢。”

“那就好!”

兩個人一邊聊着一邊走,回家短短的一段路卻走了那麽長時間,其實是柳呈筝刻意放緩了腳步,雖然天氣很冷,雖然夜路很黑,可是他就是很眷戀這種感覺。

眷戀懷裏乖順的那個她,眷戀雪地上兩個人緊緊依偎的影子,眷戀追憶的那些疼痛往事時彼此心疼的眼神。

柳呈筝抱着井?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平日這個時候大家早就睡了,可是當柳呈筝推開家門的時候,本以為已經回房休息的人,一個個精神奕奕的坐在沙發上看着他們。

井?的雙腳才落地,就被哈日伊罕和馬婷婷一左一右架起來:“走!回房間,交代你該交代的!”

柳呈筝微微笑着目送紅着臉被拖離的井?進屋,轉過頭就看到張姨和巴特爾大叔像兩尊彌勒佛一樣笑着看他。

“雅托噶!來!坐過來聊聊!”張姨朝他招招手。

柳呈筝幾乎可以預料到接下來的談話內容,有些緊張的在褲縫上擦了擦手,到顯出了幾分毛腳女婿的憨傻樣子。

“我一直也沒問你,你的本名是叫什麽?”

柳呈筝坐下之後,巴特爾大叔遞給他一杯冒着熱氣的奶茶,然後吸着自己的旱煙問他。

“哦,我叫柳呈筝,是哈日伊罕說我的名字蒙語裏是雅托噶的發音,所以她和熬登就這麽叫我。”

“是這樣的,小柳,之前你和阿?之間沒有這麽一層關系,所以我們也沒有問你太多的情況……你也知道,阿?現在只剩下一個年邁的外婆,我們也就等于是她的娘家人了,你們現在既然……有些問題我想我應該了解一下,希望你不要介意。”

張姨手裏也捧着一杯奶茶,語氣平緩的說。

柳呈筝有些局促的笑了:“呵!張姨,您別這麽說,雖然我對您和阿?的關系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從這幾天的相處,我可以看得出,您和巴特爾大叔是真的疼愛她,有你們這樣對她,說實話我很感激。”

張姨欣慰的笑了:“那好!我就不忸怩了,開門見山的問了,我之前就看你總是端着相機到處拍,你是做攝影的麽?”

柳呈筝意識到丈母娘查戶口的環節正式開始了,不自覺的端正了一下坐姿,又咽了口唾沫才開口回答:“是的,我再Y市開了一個攝影工作室,收入還算穩定,自己有一套兩居室的房子,一輛代步的車子。”

他一本正經的交代自己的財産情況,到讓張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她難為情的看了也正揶揄的笑她的巴特爾大叔一眼,這種場面她雖然見過不少,可是自己做當事人,還是頭一遭,還真是有些放不開,但是為了替井?把關,再怎麽抹不開面子,也得硬着頭皮上。

“那你的父母……”

“哦!我母親已經過世了,父親在外地,我們不經常見面。”柳呈筝據實已告。

張姨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你的年齡,你母親的年齡應該也比我大不了幾歲,這麽年輕是因為生病麽?”

柳呈筝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他的雙手不自覺的交握,似是在思忖怎麽組織語言,又像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半晌,他才開口說:“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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