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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真端着水盆進門,看見兩個男的一個站在床上,一個躺在床上,像小孩子般幼稚地蹬腿互毆,尤其是兩人都穿着鞋。而呂翼的床單都是她平時周末過來幫忙洗,剛洗完臭氣熏天的風衣心情本來就不好,她臉色一沉:“你們幹什麽?”
兩人的動作馬上停了下來,魏嘯朗怯生生看了她一眼,像想了什麽似的,指着地上一臉警惕的大老鼠喊:“南真快逃,有老鼠!”
南真沒好氣地哼了聲,箭步上前,随手一撈,抓着老鼠的尾巴将老鼠揪了起來,緊接着往桌子上猛地一甩。
“梆”的一聲悶響,魏嘯朗和呂翼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更別提那只倒黴的老鼠。
只見那老鼠緩了緩神,往上一卷想咬南真的手。
南真毫不猶豫又是一甩。
“梆”,老鼠再次撞到桌子上。
魏嘯朗和呂翼又是一哆嗦。
這次老鼠終于不動了。
南真冷冷地掃向魏嘯朗:“垃圾桶。”
這女人太兇殘,惹不起。
魏嘯朗飛快跳下床,雙手将垃圾桶捧到南真面前,小聲道:“老婆,垃圾桶。”
把老鼠随手扔進垃圾桶,南真下令:“扔掉。”
“哎。”魏嘯朗恭恭敬敬地捧着垃圾桶出門了。
接着南真看向呂翼:“你,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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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翼麻溜地拉過被子将自己蒙住。
“脫鞋。”南真又下令。
呂翼兩腳互蹬,将鞋蹬了下來,再慢慢地蹬出被子,蹬到床下。
“兩個混蛋,欠收拾。”南鎮罵罵咧咧地洗手去了。
安頓好呂翼,南真和魏嘯朗又幫呂翼打掃了一下屋子。然後南真提議:“我們在旁邊小旅館開個房間睡覺吧,我怕我哥半夜起來找不到人。”
“他一個大男人,睡得這麽沉……”魏嘯朗想抗議,看了南真一眼又忍住了。
南真帶他進了旁邊的一家小旅館,推開破舊的房門,一股怪異的味道撲面而來,髒得幾乎看不清顏色的被褥,臭氣熏天的衛生間,還有隔壁男女争吵的聲音,魏嘯朗簡直不想踏進去。
折騰一晚南真也累了,她和衣躺在床上,招呼魏嘯朗:“條件差,你将就一下。”
憑什麽要将就?魏嘯朗捏緊了拳頭。
他經濟緊張,從牙縫裏省出一點錢訂了香格裏拉酒店,就為好好和南真呆幾天。結果要照顧呂翼這個醉鬼不說,還要睡這種滿是細菌的破屋子!
呂翼呂翼,南真心裏全是呂翼。他萬裏迢迢趕到廣州,不是為了受呂翼氣的。
“我不住這。”轉身拉開門,回頭看着南真,他的聲音無比平靜,“我要回酒店,你走不走?”
南真一怔,有點驚訝于他強硬的态度。
“好,我自己走,你留在這随時聽你哥哥召喚吧。”他走出了屋子。
走到旅館外,他鼻子發酸,因為覺得南真并不在乎自己,可他向來會自娛自樂,于是他掏出藍牙耳機選了首輕快的爵士樂,怡然自得地扭着舞步往前走。
對自己百依百順的魏嘯朗居然發火了,南真有點懵。回過神她趕緊追出去,沒跑幾步就看到魏嘯朗在前面扭啊扭的跳得挺歡。她急忙喊:“你等我一下。”
魏嘯朗聽見了她的聲音,可自己真的很生氣,假裝沒聽到,依然該幹嘛幹嘛。
“你等我一下啦。”南真追上他,雙手在他的肩膀上一撐,跳到他背上。
“噗嗤”一下笑出聲,魏嘯朗反手托住她往上擡了擡,扭頭看着她:“跟我回酒店?”
南真親了他一口做回應。
“幫我把耳機拿下來。”他安排道。
南真聽話地拿下了他的耳機。
對嘛,這才像情侶嘛,魏嘯朗開開心心地背着南真朝前面走去。
“南真,你和你哥沒有血緣關系,以後當親戚走就好了。什麽都管,你不覺你像他媽嗎?”
可是呂翼是自己唯一的哥哥,也是唯一肯賣掉傍身的房産幫自己的人。魏媽媽讓自己還錢的事南真從未告訴過魏嘯朗,她也從不指望魏嘯朗能明白自己和呂翼相依為命的情誼。
“一起長大的朋友只有我讀到了大學,其他人初中畢業都工作了。沒有我哥我肯定也早就失學了。他不是我的親哥哥,他比我的親哥哥更親。魏嘯朗,我希望你們能好好相處,我哥哥沒讀過多少書脾氣不好,你讓讓他行嗎?”南真請求道。
見南真表明了态度,魏嘯朗開心起來。以南真的性格,她說呂翼是哥哥那麽呂翼就是哥哥。他嘿嘿一笑:“好,是你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我以後不跟他計較了。對了,他最近在做什麽?”
“倒海貨。”
賣房子的錢一半還給魏媽媽,另一半呂翼用來做本錢倒騰幹海貨。目前來看生意不錯,已經賺了十多萬。
魏嘯朗對生意上的事很了解,趕緊說:“你讓他別幹這行,倒貨很考驗資金鏈的,他本錢不多,要是有人不講誠信壓貨不付現賬就完了。他可以做點小買賣啊,我幫他在靠譜的商圈找一個小攤位吧,賣貨也好,賣小吃也好,雖然累點,但每月掙七八千不成問題。”
南真也覺得呂翼的生意不靠譜,魏嘯朗離開後,她把魏嘯朗的話轉述給呂翼。
呂翼冷笑一聲:“真真,在你心裏哥哥就是個不會掙錢的窩囊廢對不對,姓魏的小子說什麽都對是不是?他不就是看不起人,覺得我只能做小販。我往山東往重慶送一趟幹海貨一次賺十多萬,你等着瞧,我很快就發財了。”
“萬一有人壓貨不付賬怎麽辦?”南真道。
“放心,和我做生意的都是自家哥們兒,靠得住。”呂翼信心滿滿。
轉眼南真大一畢業,魏嘯朗因為偷偷跑廣州找南真厮混一個月的事敗露,沈素衣趕到倫敦對他嚴加看管,所以暑假沒能來廣州。于是南真找了家奶茶店打工,一天她正忙得暈頭轉向,忽然房東來了電話:“南真,你哥出事了,快回來。”
南真趕到出租屋,還沒進門房東太太就拉着她說:“你哥哥精神狀态不太對,你帶他到醫院看看吧。”
南真進屋,見呂翼側躺在床上,背對着她一聲不吭。
床邊還放着一盆沒燒盡的炭,幸好房東太太看到他端着炭進了屋把門敲了開,否則人可能早沒了。
南真坐到床邊,輕輕拍着呂翼的後背,安慰道:“哥,你別死,你死了我怎麽辦?沒什麽大不了的,有我在呢。”
以前有呂翼的保護,她才能平平安安長大,現在輪到她保護呂翼了。
呂翼突然轉身,紮到她懷裏哭得像個孩子。
和魏嘯朗說的一樣,在前幾次幹脆地結過賬之後,幾個經銷商問呂翼要了一批貨,收到貨後立刻變臉壓賬。呂翼的資金鏈一下子斷裂,不光本錢搭了進去,還借了不少錢墊付貨款,加上他沒跟那些人簽合同。追了幾次賬無果,他的精神一下子崩潰了。醫院診斷,呂翼患上了重度抑郁,幾乎喪失勞動能力。南真怕他出事,從學校宿舍搬出來與他同住,又聯系了模特經紀人龍哥。
以前龍哥在街上碰到她,非要拉她做平面模特,她因為要上學沒答應,如今急着用錢,她想起了龍哥說的:平面模特很掙錢的,你這麽漂亮不做模特可惜了。
第一次拍攝南真很緊張,怕龍哥是騙子另有所圖,還特意買了一把防狼手電藏在身上。
幸好,龍哥将她帶到一棟熱鬧的服裝批發大樓,進了一個擺滿攝影器具的房間,然後扔給她一件軍綠色的棉大衣:“換上,先拍這套勞保大衣練練手。”
南真一愣:“現在是夏天。”
不僅是夏天,還是廣州的夏天,而且品牌方為了節約成本根本沒給攝影室開空調,屋裏熱得像蒸籠一樣。
龍哥笑笑:“冬天的衣服夏天就得開始準備貨源,讓你拍你就拍,記住,模特是衣架子,沒有發言權。”
南真點點頭,穿上了厚厚的大衣,在攝影師的指導下開始擺動作,展示大衣的厚實和暖和。
好不容易拍完,南真熱得差點中暑,她跑到窗邊想吹吹風,連盒飯都吃不下。
龍哥走過來,拿出一沓紅彤彤的票子數了二十張遞給她:“這是早上的酬勞。”平時都是銀行卡轉賬,他就是想故意刺激南真。
辛苦一早上賺了兩千塊,等于魏嘯朗每月給她的生活費。南真趕緊接過錢,覺得分外踏實、
她是個難得的模特苗子,龍哥很想跟她簽長約,讓她兢兢業業為自己賺錢,他勸道:“這幾年電商發展迅速,只要肯吃苦,做模特賺上千萬沒問題,幾十萬的債很快就能還清。我是個正經的模特經紀,跟着我幹不會坑你的。其實讀書不就是為了賺錢嘛,現在就能賺這麽多錢,為什麽要等到畢業以後吶?”
“謝謝龍哥。”南真道,“我還是想兼顧一下學業。”
龍哥也不急:“好,你自己決定。休息一會兒趕緊吃飯,下午拍三層夾棉保暖家居服。”
晚上,南真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呂翼穿着背心短褲蹲在門口,胡子拉碴,形容憔悴,正眼巴巴地等她她急忙擠出笑,走過去蹲在呂翼身邊,從包裏拿出剛掙的五千塊:“哥,做模特可掙錢了,我一天掙了五千塊,等以後拍時裝掙得更多,那些債我很快就能還清。”
呂翼收好錢,眼圈又紅了:“哥哥沒用,要你出門掙錢。”
南真趕緊摟住他的頭,輕輕拍着他的後背:“哥哥只是病了,等你病好了再掙錢給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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