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決絕

雖然這段時間沒什麽實際的成效，但她總覺得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起碼許柯越來越願意和她說話，有時候還會主動和她開玩笑。

可惜曾芷汐向來是個得寸進尺的人，從來都不懂得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

一天晚上9點左右，她從小賣部出來，剛巧在旁邊不遠的小樹林看見了許柯和一個女生。

別問她怎麽看到的，女人的第六感就是這麽不講道理。

她悄悄地走過去，躲在了一個比較隐蔽的位置。

那女生哭的梨花帶雨，聲音卻比抹了蜜還甜：“你說過現在不想談戀愛，可是最近我不止一次看見你和一個女生關系十分親密，你告訴我，那個女生是誰。”

許是不屑于她的話，許柯冷冷的回道：“她是誰，和你沒關系。你讓開，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

那女生動也不動，繼續用嬌柔的聲音撒嬌道：“我們之間就不能好好說話嗎？你知道我還愛着你，不止一次想要修複我們的關系，可是，你不願意給我解釋的機會。其實我知道，那個女生是曾芷汐對不對？”

許柯失了耐心，微微側過頭，語氣裏滿是不屑：“該說的，我都已經說的很清楚，我也早就不欠你什麽了。至于你所謂的喜歡，你還是收好罷，我承受不起。”

兩個人對話的信息量有些大，聽聲音，曾芷汐突然想起來，這個女生好像是初中班上的班長劉虞邱。他們倆竟然在一起過，這太不可思議了。高中她不止一次向劉虞邱打聽過許柯的事情，劉虞邱卻從來沒給過她好臉色，也沒透露過半點消息，她一直以為劉虞邱只是和自己一樣，單戀着許柯。不過想想也是，劉虞邱從小到大都是那種聰明又好看的女生，不是她這種後天努力的人所能比的。更何況，他們倆從初中開始就一直是同學。

劉虞邱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語氣反而急切了起來：“不，不是這樣的，我們回到過去好嗎，我現在一點也不介意你的家庭，過去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好嗎？我真的很後悔，後悔到整夜整夜睡不着，我真的不能離開你。”

許柯冷哼一聲：“我們之間的關系，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你走吧，我不想再浪費時間。”

......

他們大概又糾纏了一會，最終許柯撂下了一句：“別說了，也別再來找我，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不想再見到你。”

曾芷汐從未看過這麽嚴肅的許柯，不用問也知道，這兩人一定發生過一段不可描述的虐戀，想想還真有點嫉妒。

她一直以為許柯是因為清心寡欲才不願意接受她，沒想到卻是珠玉在前的緣故。

許柯決絕的話，許是觸碰到了劉虞邱心底的某個傷疤，她不再無謂的糾纏，落寞地走出了小樹林。

劉虞邱走後，許柯呆愣在原地，過了幾秒，一只手扶着旁邊的梧桐樹，順着樹木的枝幹，失魂落魄地坐在了鋪滿落葉的地上，看不清神色，只靜靜地冥想。

見許柯不走，曾芷汐幹脆也不走，同樣找了個位置坐下，遠遠地看着他。

他低着頭，身子幾乎一動不動，筆直修長的腿在樹蔭的映射下，顯得格外的優雅，又格外地孤寂。

曾芷汐在心裏默念：到底是個什麽妖孽啊，長得這麽好看，讓人一喜歡就喜歡了七年。

時間漸漸到了11點，校園的喧嚣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人流稀少的寂寥。樹林裏只有這兩個人，靜得只有風拂過落葉的聲音。

許柯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曾芷汐卻是有些按捺不住，這麽好的人，該是有多傷心，才會呆呆地在這坐了這麽久啊。

她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落葉徑直向他走去。

“好巧啊，我剛剛看到這裏有個人，覺得像你，沒想到真的是你哎。”

諾，多麽拙劣的開場白，但還是要說。

許柯微微擡起頭，深黑色的雙眸裏好似閃爍着什麽晶亮的光芒，一瞬間又消失不見。

“你什麽時候來的？”他的聲音很低沉，似是對這突如其來的搭讪感到訝異。

“剛剛去小賣部買了點吃的，路過這裏，然後就看到了你。”曾芷汐撒謊的技術向來直白不做作。

“噢。”許柯低應一聲。

“你在這幹嘛呢？”她繼續圓謊。

“沒幹什麽。”

說罷，許柯倏忽間站了起來，瞬間高了她一個頭多。

她內心有些糾結，這麽好的景致，這麽好的氛圍，這麽好的機會，如果此時不趁虛而入，可能以後就都沒有機會了。

她鼓起勇氣，攔住他的去路，扭扭捏捏道：“等一下等一下，我想說，這段時間給你添麻煩了，老是打擾你。我承認，所謂吃飯上課自習時候的偶遇，大部分都是我策劃的，目的就是為了見你。我.....我這麽做....其實都是因為，我從初中開始，就非常非常喜歡你，喜歡到為你改變了很多很多。我不奢求你能立馬接受我，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不要立刻拒絕我，可以嗎？”

多年以後回想起來，曾芷汐覺得自己當年一定是被荷爾蒙沖昏了頭腦，才會愚蠢地選擇這種時候表白。

雖然看不清許柯的神色，但可以感受到他身體的僵硬，語氣聽起來要多糟糕有多糟糕：“我對你沒有那種喜歡。”

她呆住，不對啊，這和她預想的完全不一樣。這種時候，男主角飽受前任的摧殘，女主角挺身而出給他告白，他應該欣然接受痛哭流涕才是吧，怎麽是這種情節？

見她不說話，許珂繼續漠然地看着她：“如果我記得沒錯，初中我們不是很熟，畢業之後也沒有見過面。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所以你是不相信我喜歡你這件事嗎？”曾芷汐直直地看着許珂的眼睛，認真地問道。

許珂低頭淡漠地看向她：“我想不出，除了這張臉，你喜歡我什麽。”

沒想到他會這麽問，曾芷汐忙道：“我承認外表是一方面，但絕不僅僅是外表。在我的印象裏，你很聰明也很自信，雖然你表面上冷冷的酷酷的，同學都覺得你孤僻不擅長與別人溝通，但在我看來，你只不過是喜歡說真話，總是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他們的問題而已，我不喜歡聽假話，我就喜歡你那副直白又拽拽的樣子。”

“也許你對我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但請你相信我，我不是因為別的任何東西對你好，我只是因為喜歡你，才會接近你靠近你，所以不管你喜歡不喜歡我，都不要拒絕我這個朋友好嗎？”

眼前的女孩言語真摯，一雙靈動的眼睛更是誠懇又期待地看着他。許珂有一瞬間的失神，可是如今的他，和她記憶中的模樣早已是天差地別，連他自己都快忘記那個可以任性到肆無忌憚的自己了。現在的他......他的腦海裏閃過一些記憶碎片，又聯想到劉虞秋曾經的所作所為，他頓時覺得煩悶，語氣也不受控制了起來：“別停留在過去了，人是會變的，我這個人膚淺的很，更不好相處。就你這種長得一般智商不行，愛撒謊還臉皮厚，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女生，我是絕對不會喜歡的。你要我怎麽拒絕你，才能意識到這一點？嗯？還是需要我說的再明白一點？

許柯的話一字不落得傳進了曾芷汐的耳朵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尖銳和直接。一點情面不留，一點餘地不給。

不管是什麽原因，她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許柯言語裏的戲谑和決絕。

既然如此，她是不是也該...認清自己了。

“這段時間給你添麻煩了，我以後都不會再來煩你了。”

說罷，她便頭也不回地向宿舍跑去。

她說，她再也不會來煩他了。

很好，他的目的達到了。

離開他遠離他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他的心為什麽......這麽難受。

呆呆的站立許久，許柯才轉身，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許珂一聲不吭地坐到了位置上，整個宿舍都彌漫着一種低沉的氣壓。

看到許柯嚴肅低沉的臉色，秦子申和陸小米兩個人面面相觑。

秦子申試探性地問：“珂，你咋了，不舒服？俱樂部的事情別太介意，等到DA輸一場，那個抽風的教練就知道你的重要性了，到時候肯定會八擡大轎把你請回去的。”

陸小米挑了挑眉，也嬉皮笑臉的跟着說：“哎呀柯柯，電競本來就是年輕飯，你就當作提前退休好了。再說了，憑你的粉絲量，當個主播也能吃穿不愁。”

“沒事，周六我會去俱樂部交接。”許柯的聲音壓得很低，聽得出來，情緒很不好。

秦子申看着許柯：“小米話糙理不糙，別在意啊。”

“我沒在意。”許柯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秦子申的表情意味深長：“你這是不在意的樣子嘛？”

本來心情就差到了極點，被他們這麽一說，心态徹底崩了：“你倆再煩我一句，信不信我把你們從窗戶扔下去？”

兩人立刻閉嘴，而後許柯拿着洗漱用品去了浴室。

陸小米給了秦子申一個眼神，小聲地說：“柯柯這個樣子肯定有問題，看着特別像失戀，會不會和那個妹子有關？要不你問問？”

“好，我問問。”

秦子申拿起手機，給曾芷汐發了一條消息。

【小弟，你今天看到許柯了沒？我看許柯他情緒有點不對。】

H大女生宿舍618室。

曾芷汐靜靜地趴在床上，臉早已哭腫。不管舍友怎麽問，她都一句話不說，一個人默默地掉眼淚。

此時的她，內心五味雜陳，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字眼才能形容她此刻的感受。

哭久了，難受久了，曾芷汐第一次真正有了一種想要放手的想法，也許是她執念了，也許他們兩個人，注定不是一類人，無論她怎麽努力，都不會有結果。

收拾完心如死灰的心情，想起第二天還有課，她拿起手機想要查看課表，卻看到了來自秦子申的微信。第一反應是不想理他，第二反應卻又想起了秦子申之前對她的善意，還是回複了他。

【沒什麽，只是這段時間給你們添麻煩了。】

秦子申那邊秒回了。

【別呀，前幾天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曾芷汐：【我想，你還是去問他吧。】

秦子申：【要是他肯告訴我，我就不會來問你了。我這兄弟吧，不怎麽會和人相處，要是有什麽地方得罪你了，你要多擔待啊。】

曾芷汐：【是我的錯，謝謝你這段時間的幫忙，但我已經決定放手了。”

秦子申：【...好吧。】

H大405男生宿舍裏。

秦子申很失望看着手機屏幕：“這次這個又沒希望了。”

“什麽情況？”陸小米問。

秦子申憂愁地回道：“小弟沒說什麽原因，只說她不打算再追老許了。”

陸小米有些奇怪：“不打算追了？你說珂珂不會是因為這件事才不高興的吧。”

秦子申瞅了瞅頭發：“男人心，海底針，誰知道呢。”

兩個人竊竊私語的功夫，許柯已經洗完澡，從洗手間裏走了出來。

高瘦挺拔的他，半濕着頭發，香甜的水汽滑過白皙的臉頰，潔淨舒适的白色襯衫半敞開，腹肌若隐若現，深邃迷人的眼睛裏氤氲着一種複雜的情緒，看起來莫名好看又誘惑。

陸小米羞恥地捂住眼睛：“柯柯呀，每次看到你這個樣子，我都特別能理解那些想要追你的女生的心情。作為你的舍友，有時候，我都羨慕我自己。”

許柯冷笑：“連你也這麽覺得，我果真是除了臉一無是處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小米有些尴尬。

許柯不再理睬他，徑直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