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NB圩日

“好香啊，煮了什麽？”

聽到葉紅軍的聲音，葉韶光趕緊蓋上鍋蓋，迅速藏起兩個雞腿，往另一個鍋裏舀了兩勺水，将葉紅軍前兩天買回來的豬肉放了進去。

還沒到午飯時間，怎麽就回來了！

幸好她做了兩手準備，才不至于在慌亂中出差錯。

做好一切，葉韶光一臉淡定道：“您回來啦？今天比平時早啊。”

“回來拿東西，一會還要出去。”

葉紅軍走進廚房，鍋裏正在熬煮豬肉湯，散發出來的味道和剛才聞到的味道完全不一樣。

他臉色變了變，暗想：這女人肯定又有事瞞着他！

不過算了，瞞着就瞞着吧，反正他也管不着。

“你忙吧，我出去了。”

葉紅軍轉身往外走，他去屋裏拿了東西後立刻離開。

見葉紅軍走了，葉韶光呼出一口氣，受驚地拍了拍胸口。

差點就被發現了，好險！

清風徐徐，伴着陣陣花香以及清脆悅耳的鈴铛聲，一行自行車整齊有序地往全水鎮的方向行駛。

葉韶光載着阿進嬸騎在最前頭，因着騎的是一輛‘老牛款’的二八車，車架很高，停車時腳夠不着地。

到了全水鎮，葉韶光找了塊空地停車。後邊跟着的婆子媳婦紛紛跟着停車，所有人身上都背着一個大籃子，籃子裏面或多或少都裝了東西過來換糧食。

“我和韶光要去供銷社，去的跟着來，不去的自己逛去，走的時候還來這裏等。”

阿進嬸發話道，有婆子接話：“我也去供銷社。”

“我也去。”

“等等我，我也去。”

最後，有六七個婆子媳婦跟着阿進嬸和葉韶光去供銷社，其他幾個人則結伴去老街看家禽。

供銷社就在中心地帶，推着自行車過去用不了五分鐘。

葉韶光提着籃子走進去，左右看了看沒看到想找的人，反倒看到了一張陌生的面孔。

“同志你好，我想找袁妮同志。”

那人擡頭掃了葉韶光一眼，神色淡淡。

“不在。”

葉韶光沒被她生人勿近的冷漠吓倒，将籃子放到桌子上，笑眯眯道：“同志，這裏可以用雞蛋換糧食嗎？”

女同志覺得她有點煩人，撇了撇嘴角。

“可以。”

葉韶光頓時笑得更樂了，舉起一個雞蛋道：“都是自家養的母雞下的蛋，個大又有營養，你看看。”

女同志還想發脾氣，但是看到雞蛋的剎那間，火氣一下子熄滅了。

那哪裏是雞蛋喲，說是鵝蛋、鴨蛋都有人信！

她往籃子裏看，只見籃子裏的雞蛋個個都有拳頭大小。

這麽大個的雞蛋真是不得了了！

“你要換多少？”

女同志的語氣緩和了不少，看着葉韶光的眼神也變得不如之前那般嫌棄。

“換一半，剩下的一半就送給女同志了。”

女同志以為自己聽錯了，反問道：“送給我？”

沒關沒系的，做什麽要送給她雞蛋，這個人很奇怪！

葉韶光爽快道：“對，送給你，本來這些雞蛋是帶來送給袁妮同志的，既然她不在，就送給你吧。”

聽到原來是這麽個理由，女同志心裏的防備放下了一半，小聲解釋道：“袁妮同志調到別的地方去了，由我接她的位置。”

葉韶光這才擡頭看向女同志，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真好，同志你長得好看，為人又好，由你接任袁妮同志的位置，咱們有福了。”

這話說得女同志心裏高興，她見葉韶光表情真誠，頓時生起了結交的心思。

“哪裏哪裏，都是為人民服務。”

葉韶光握住她的手：“你太謙虛了，別人就沒有你做得好。”

這話說到了女同志的心坎裏。

女同志勾起嘴角笑了起來，一改之前的冷漠，熱情道：“我叫黃芬，你怎麽稱呼？”

“葉韶光，你喊我韶光就行。”

黃芬從櫃臺後走出來，數了數籃子裏的雞蛋，湊到葉韶光耳邊道：“社裏來了不少新米，你要不要換？”

“換，都按你說的換。”

黃芬賞了葉韶光一個‘你很識相’的眼神，慢悠悠到後邊舀了幾斤大米到籃子裏。

“一共五斤，糧票帶了嗎？”

“帶了。”

葉韶光将糧票遞給她，黃芬接了糧票，看了看确定無誤後将籃子還給葉韶光。

葉韶光颠了颠籃子裏的大米，量很足，比正常的五斤重了幾兩。

她笑眯了眼，親切道：“芬芬啊，剩下的雞蛋你拿回家吃去，要是吃得好告訴我，我再給你帶。”

黃芬假意推脫幾句道：“我不能拿你的東西，為人民服務不能昧下人民一根針一條線。”

葉韶光收起笑臉，眼巴巴地看着黃芬：“我可沒當你是供銷社的女同志。”

黃芬蹙起眉，葉韶光又道：“我是拿你當自家姐妹看，這些雞蛋我就放這了，你要是不要就是看不起農民兄弟。”

黃芬哪裏敢說不要，推脫幾下便收下了，心裏暗嘆葉韶光腦子活，會做人，想着下次得給葉韶光多點好處。

走出供銷社，阿進嬸迎了過來，問道：“都換了？”

葉韶光舉起籃子：“換了五斤大米。”

阿進嬸拿過籃子看了看，嫌棄道：“你帶了那麽多雞蛋過來，怎麽才換了五斤。”

葉韶光拉阿進嬸到一邊，小聲解釋道：“袁妮同志走了，來了一個叫黃芬的接她的位置。我覺得黃芬人不錯，就給了她一半雞蛋。”

阿進嬸懂她的心思，點了點頭道：“是該給點東西打好關系。”

“其他人還沒出來，咱們在這等會吧。”

葉韶光說了聲好，從兜裏拿出兩個水煮蛋，一個給了阿進嬸，一個自己吃。

吃完水煮蛋，其他人出來了，阿進嬸朝那群婆子媳婦招了招手：“這呢，我們在這。”

“她們在那裏，咱們快過去。”

阿進嬸拉上葉韶光走向那群婆子媳婦，一群人慢悠悠往舊街走，路過一間飯店時碰巧遇到了到店裏吃飯的葉紅軍。

阿進嬸扯起嗓子喊了一聲‘葉書記。’

葉紅軍聞聲回頭，見喊他的是長水村的人，轉身走了過去。

“吃飯吶？”

阿進嬸問，葉紅軍不知怎麽的忽地有幾分心虛，偷偷瞄了葉韶光一眼。

“你們吃了嗎，要不一起去吃點，我請。”

葉紅軍熱情道，他不知道長水村的婆子媳婦都是一群不知道客氣為何物的女人，聽了葉紅軍的話，她們頓時激動道：“好啊。”

“走走走，葉書記請吃飯。”

阿進嬸招手，吆喝衆人跟着她走。

葉韶光走在最後，小聲問葉紅軍：“我們人不少，你錢帶夠了嗎？”

葉紅軍知道葉韶光在關心他，心裏十分熨帖，笑道：“盡管吃，管夠。”

葉韶光看着他笑裂的嘴角扯了扯嘴角，暗想：夠就好，她可沒錢替他支付。

一夥人走進飯店，坐在一起能坐滿一張長桌子。

葉韶光點了一碗雲吞，阿進嬸點了一盤餃子，其他人有人點了面條，有人點了米飯。

“香，真香！飯店的飯菜就是油水足。”

有婆子興奮道，阿進嬸接話道：“可不是，一口下去，滿嘴流油。”

說着，阿進嬸又夾了一個餃子進嘴裏。

葉韶光笑了笑，細嚼慢咽地吃着自己的雲吞，心裏也想：确實很好吃，等她有錢了，她也要帶黨哥兒和紅姐兒來吃。

吃了一頓飯，衆人看向葉紅軍的眼神帶上了濾鏡，怎麽看都覺得他好，不僅長得好，性子也很好。

吃罷了飯，阿進嬸揉了揉肚子，笑道：“這裏的餃子好吃，改天咱們就約在這裏見面。”

她指的是葉韶光和她娘家嫂子介紹的小夥子見面的事。

葉韶光讪讪道：“八字還沒一撇呢，不好說。”

阿進嬸可不喜歡聽這個，勸道：“八字那一撇已經寫下，就差你這一捺了。我跟你說，那小夥子偷偷見過你，他對你很滿意。”

阿進嬸的聲音不小，有婆子聽到她的話道：“韶光長得好，又勤奮，我要是男人，我也喜歡。”

阿進嬸笑道：“一邊去，你要是男人也是個寒顫的男人，哪裏配得上韶光喲。”

那婆子被人嫌棄了也不生氣，反而更加起勁道：“是哪個地方的小夥子？”

阿進嬸得意道：“我娘家嫂子那邊的人，聽我嫂子說，那小夥子對韶光滿意得很，只要韶光點頭，倆人立刻結婚。”

“他是二婚還是一婚？”

有人問道，這個問題剛說出來立刻冷了場。

葉韶光好是好，可惜是個寡婦。

阿進嬸瞪了那個婆子一眼，冷哼道：“什麽二婚一婚的，韶光這麽好，多的是男人想娶。”

她接着又道：“是個一婚的小夥子，長得俊，又能幹。”

婆子媳婦趕緊恭喜葉韶光，葉韶光頭皮發麻，應付道：“還沒定下來呢，說不準就黃了。”

反正她是沒有結婚的心思，這事不黃也得黃。

葉紅軍一直聽着她們聊天，聽到葉韶光要和別的男人相看，心裏就像卡了一根刺似的憋的難受。

“吃飽了嗎？要不再加一點？”

葉紅軍打斷衆人的話問道，衆人齊聲道飽了，有婆子小聲道：“葉書記也很好，可惜不是二婚的，不然配韶光也合适。”

葉韶光趕緊踢了那個婆子一腳，搶話道：“時間也不早了，咱們趕緊去換小雞崽。”

說着，她拉上阿進嬸要走。

葉紅軍看着離去的婆子媳婦擰眉不張，心裏想着：他不是二婚就配不上葉韶光了？這是什麽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