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神原陽一怎麽都沒想到, 降谷零竟然會僞裝睡着在這等着他。
他沉默不語的想抽回手臂。
但降谷零握的很緊,其力氣之大,一點也不像還在發燒的病人。
神原陽一垂着眸子看向自己白皙手臂上那圈格格不入的小麥色指節。
有點疼,一會兒松開之後肯定會留下紅痕吧。
所以, 剛剛我用爪子試探性拍他臉頰的時候, 他是故意裝做熟睡的樣子麽?
還有, 他究竟對我身份的猜測, 進展到了何種程度。要直接坦白麽?
直面翻車困境, 神原陽一嘗試在腦內呼喚大滿。
無奈的是,這家夥和昨天一樣, 在協助變完身之後自以為沒什麽事又回去睡覺了。這會兒怎麽都叫不醒。
“說說吧,你的身份、名字。以及你為什麽要闖入我家, 又為什麽要無端照顧我的原因。”
看出神原陽一的退縮, 降谷零握着對方的小臂從床上直起上半身。
他曲起膝蓋挺直腰背坐在床上,逼迫對方後退一步。
被子随着男人的動作從胸口滑下搭在腰間, 黑暗中, 大片小麥色的肌膚在神原陽一優秀的夜視能力下一覽無餘。
“我說, 你身上穿的這套衣服, 也是從我的衣櫃裏順走的吧。”降谷零篤定道。
“還有,你又究竟是通過什麽途徑進來的。”
他拿起放在枕邊的手機并打開後置照明燈,直直的對準神原陽一。刺眼的光芒讓習慣了黑暗的黑發少年略帶難受的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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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屋”加上直面犯人面部的“強烈白熾燈”。
都快帶上刑訊室那味了。
“唔……”面對降谷零的咄咄逼人,神原陽一答非所問的支吾了一聲。
問題有點多。
床邊,直愣站着的神原陽一一時不知道該先回答哪一個。
但不得不說的是, 神原陽一總覺得眼下的狀況有億點點糟糕……
熒綠色的眸子飄移了一下, 因為太久沒說話的原因, 他啞着嗓子解釋道:“我對你沒有惡意。既不會逃跑, 也不會反抗, 所以……請問你可以先松開我的手麽?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先穿件衣服。因為……因為……”
黑發少年在盯着降谷零床頭的那把突然被換了位置的吉他半響後,重新把視線放倒了金發飼養員的身上。
他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有些不自在的指了一下。
“咳。那個…….”都露出來了。
可能降谷零早就養成了睡覺不穿衣服的習慣,但這會兒他兩屬于正經對話,多少還是注意點影響吧。
神原陽一垂下手指,重新低下腦袋,看起來就像地上有什麽東西特別吸引他視線似的。
嗯?降谷零挑高眉毛,順着少年所指方向低頭看了一眼。
然後他就發現——
這地方除了自己的身體,什麽都沒有。
降谷零:……
降谷零的臉色變了又變,嘴巴開開合合,欲言又止。
神原陽一小心翼翼的擡起一只眼偷偷打量男人的表情。
細眉緊蹙,鼻根皺起。一雙灰藍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忽暗忽明。
以及——那抹不自然的紅暈,透過小麥色的臉頰,一路延伸至了脖子根部,乃至半邊胸腔。
神原陽一敢肯定,降谷零這會兒臉上發紅一定不是發燒的原因,而是被他氣出來的。
但是……
這也只是一句實話啊。
他會不會多想了些什麽?
擔心誤會被越描越灰,怎麽想都覺得很麻煩的神原陽一打算開口為自己解釋一下。
保持着原有的姿勢,神原陽一誠懇道:“那個,我不是變态,你別誤會了……就、大晚上的挺冷的,你還在生病,別受涼了讓自己病情加重。”
黑發少年這會兒說話态度倒是挺好,就是他面上一直沒産生什麽多餘的表情變化。
降谷零注意到這家夥雖然就這麽一動不動的站在自己跟前,但不知為何,少年人身上的存在感卻十分薄弱,就好像下一秒就要隐入黑暗中消失不見一樣。
就連手中的溫感也是那麽的……微弱。
應該是有受過專業的訓練吧。
而且。
黑發綠眼,混血兒?
不會又是赤井秀一那種有什麽特殊身份的人吧。
降谷零略帶探究的眯起雙眼,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眼前這個看起來似乎比自己小了一輪的少年。
他抿抿嘴巴,下一秒,毫無征兆的猛一用力,直接就把黑發少年拉到了自己床上。
神原陽一下意識的想要掙紮,但降谷零完全沒給他機會。
在少年的有意的自我控制,和男人無情的全力壓制下。被拉上床打了個趔趄的神原陽一馬上就被對方以面朝下的姿勢,壓入了被褥中。
腦袋被壓在枕頭上,雙手被反扣束于身後。淩亂的發絲蹭了一枕。
神原陽一想要回頭,但馬上,一只大手摁住了他的腦袋,直接把他躍躍欲試的頭給按了回去。
這下子,原本的正卧變成了側卧。
轉頭失敗,但至少避免了被憋死的神原陽一放棄般的松下身體,把臉貼在了仍留有餘溫和洗發水香味的枕頭裏,心情五味陳雜。
這個姿勢有些反人類。
擒拿術裏能直接讓人失去反抗能力的招式,自然不會讓人舒服。
肩胛骨在拉扯下隐隐作痛。更別提,他臀部還跪坐着一個體重超130的成年男性。
神原陽一想了想,抽抽鼻子示弱道:“……哥哥,疼。”
帶着一絲若即若離的氣音,雖看不見臉上的表情,但仍給人一種可憐巴巴的感覺。
上方,降谷零壓在神原陽一身上,用小腿抵住對方的膝彎。
聽到男生發出的哽咽,他第一反應就是神原陽一想要耍什麽花招。
“別亂動,老實點。”降谷零垂着腦袋低聲呵斥道,将手中的使着的力道又大了幾分。
這會兒,因為其中一個穿着沙灘褲,一個沒穿衣服的原因,此時兩人腿上的肌膚是相貼的。
當黑暗中的人不再有所動作,且無言相對時,這份怪異的感覺像遇水的藤蔓一般,不斷在兩人心中滋長。
好在,客廳裏被兩人的對話聲音吵醒,睡眼惺忪的摸着聲音走進卧室的哈羅打破了這一微妙的局面。
以為家中可能進賊了,白柴探頭探腦往降谷零的卧室裏瞧了一瞧。
神原陽一此時大半張臉都被枕頭擋住,哈羅看不清。
還以為自家飼養員此時身下壓着的人就是入室的小偷,哈羅立刻犬吠着靠近,想要為飼養員撐場面。
只是這個味道……
湊近了一些,哈羅動了動鼻尖。
老大?
它收了聲音,扒拉着床沿只靠兩後腿站立了起來。
白色的爪子壓了壓蓬起來的枕頭。
“嗨。”看到熟悉的面孔,神原陽一先發制人,淡淡打了個招呼。
“汪!”還真是你啊。
白柴突然就友好的晃了晃尾巴。
哈羅看看神原陽一又看看降谷零,突然間就吐着舌頭,變成了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沒想到吧,風水輪流轉這個詞也适用在你身上!
昨晚上還為了照顧飼養員把我打暈,你看今天這不就輪到你變成案板上的肉了麽~
哈羅伸着白色的爪子,超無情的在不能動彈的神原陽一臉上拍拍打打,它将狐假虎威這個成語展示的淋漓盡致。
“汪!”
你看看你,一定是做了什麽大壞事才會被好脾氣的飼養員這麽對待。
切。
神原陽一撇撇嘴角很想打回去。
但不能掙脫什麽的——真是太讨厭了!
上方,看不見少年此時表情的降谷零,皺着眉頭看着自家哈羅和這個陌生人親密互動。
他們這是……認識?
突然間,降谷零的腦海裏浮現出了早上查看監控時的畫面。
不會吧……
降谷零動了動喉結,幹咽了一口口水。
一個大膽到令人害怕,并且與科學完全沒有關系的想法突然生了出來。
回想起了哈羅在看了視頻,和收到自己問題後直接就指向了一崽的動作。
的确,就沖一崽平時這麽關心自己的表現,這會兒聽到響動,它不可能不在現場。
而且,照以往的情況來看,家裏出了什麽狀況,哈羅也不可能不拖着貓咪一起行動。
所以——
黑發綠眸。
黑毛綠眼。
家裏沒有外來入侵的痕跡。
因為人本來就是在家裏的。
對方穿的是他的衣服,還在貓窩裏被發現了。
哈羅和他關系不錯,看樣子之前有見過面。
是昨晚吧。
一連串線索合在一起,緩緩的松開了壓在對方頭頂的那只手,降谷零神色不明的舔了舔唇,喑啞道:“……一崽?”
“……”
感受到後腦勺上壓力的消失,以及,手腕上力道的縮小。
明顯,這會兒爽快承認自己身份,遠比否認來的更佳便利。
于是——
“嗯,是我。”被降谷零一語道破身份,神原陽一收回剛才裝出來的小顫音,爽快的回答道。
“所以現在,你可以把我松開了麽?我剛剛說過的吧,我對你沒有惡意,我只是想要……照顧你而已。”黑發少年壓着枕頭回過頭,微微擡着下巴看向降谷零。
墨色的碎發散在枕頭上,閃着綠光的貓眼讓他的面容在這一刻驚奇的與降谷零記憶中那張貓臉重合。
就是……神原陽一這會兒臉上幹幹淨淨的,一點都沒有剛剛哽咽時所留下的水跡。
“所以你剛剛是裝的?”降谷零挑眉問道,同時,他終于松開了控制住神原陽一的手,從他背上站了起來。
“不是的。貓貓只是不知道怎麽像人類一樣落淚而已。”神原陽一撐着手臂從床上坐了起來,舒展了一番僵硬的肩部。
片刻後,在已經換完衣服的金發男人的注視下,他盤着腿揉揉泛紅的手臂,直接就在降谷零面前釋放了能力。
說不準在坦誠相待後還能借助對方的職務之便爽快刷分。
畢竟,要想長期留在這個世界生活,神原陽一需要一個合理合法的身份。
要坦白,就一次性坦白個痛快。
至少,屬于契約者的理性判斷是這麽告訴神原陽一的。
将恢複如初的白皙小臂往降谷零跟前晃了晃,神原陽一從床鋪上撿起剛剛掉在上面的芹菜根苦着臉塞進嘴裏,一本正經的胡謅道:“其實我只是一只成精的小貓咪罷了。你想問什麽我都可以回答你哦。我親愛的——飼養員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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