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序二重生

前言二

南方，火也，其帝炎帝，其佐朱明，執衡而治夏；其神為熒惑，其獸朱鳥，其音徵，其日丙丁。

億萬年後。

無際的森林深處嵌着一潭碧藍湖水，湖面廣袤，一碧萬頃。

湖岸上皆是參天巨木，數不盡的小樓倚着粗壯的樹根，半懸在古木的半腰處。

閣樓小而精致，眼見之處，或是鍍了一層金銀，奪人眼眶，亦或裝點上嫣紅花蕊，香氣撲鼻，映着湖面色彩斑斓，美輪美奂，遠遠望去如一片五彩煙海。

豔陽下，不時幾只小雀從林中飛近，躍過湖面時，小足輕點，湖面一片波光粼粼，萬物靜然，一片祥和。

是夜，密密層層的樹木，一輪圓月高懸，明晃地月光穿過密匝的樹枝，照進隐秘在樹下的一座竹屋小樓。

小屋較之其他，要寬闊多許，屋內漆黑一片，幾陣晚風将窗紗輕輕帶起，冷月折進，涼涼的光肆意的灑上女娃兒粉嫩的面頰。

女娃雙目緊閉，墨黑的小眉細細擰攏，夢中似有不快，櫻色小唇不時哼唧一聲。

驀然，小娃兒雙目極圓的睜大，如墨黑瞳無神的盯着帳頂，濃睫緩緩閉上又慢慢睜開，無聲的從床榻上坐起，赤着一雙白嫩小足，推開窗牖，靜靜的望着湖面。

夜半的天，圓月當空挂着，周圍的樹在夜的襯托下黑魆陰冷，湖面卻如一面明鏡，将月的輪廓完整的投映，波光粼粼。

小娃兒眸中閃過零星光芒，呼吸微顯急促，笨拙的爬上窗欄，雙目無神的望向湖面，唇上勾勒出一抹極淡的笑。

幾丈高的小樓，忽然，她一躍而下，卻在将着地時，瞬間失去了蹤影。

轉眼間，湖岸淺灘上，一雙白皙小腿嵌入，湖水漾開幾層水波，小小一個人影朝着湖面上的映月淌水過去。

不過幾步，女娃大半個身子已淹如湖底，眨眼功夫，不見了身影，湖面亦恢複了平靜，仿佛未成起過一絲漣漪。

一條長長的甬道，向湖底深處蜿蜒曲折，不見盡頭，甬壁由琉璃所制，一層淡薄的霧微微泛着紅芒附着在甬壁上。

昏暗的光照下，走道上留了一長串濡濕的小腳印，耳邊亦不時可聽得輕微的喘息聲與赤腳踏在甬道上的‘嗒嗒’聲響……

甬道盡頭，豁然寬闊，幾百丈高的洞窟，呈現在眼前，洞內漆黑一片，一陣陣陰風從極小的縫隙處灌入，在洞窟中亂竄，如怨婦叫喚，冷風凜凜，陰冷至內腑。

洞頂上空，有一個圓盤大小的口子，冷月微弱的光灑進洞窟中，卻分毫減不去洞內的陰暗、濕冷。

這裏，仿似一座由天而就的牢籠，一口見不到光的陰井。

女娃全身濕透，一頭及地的棗色長發濕濕的披在身上，漆黑的眼珠如今已幻成暗紅。

紅芒外露，在漆黑的洞內，尤顯詭異。

仿佛是有人在召喚着她，粉嫩的指腹撫上漆黑的崖壁，往洞窟深處緩緩劃去。

女娃的身後，隐隐可現一個黑影，隐在黑暗處，只一雙爬滿血絲的眼白，在漆黑的洞窟中睜的極大，驚恐的望向前方。

黑暗中，人影搖晃了幾下，見女娃從眼前消失，躊躇片刻，正要舉步往前跟去時，洞窟內遽然大亮。

刺眼的光芒，那人不禁擡手遮眼，露出一只枯槁的手臂，緊接着是一頭蓬亂的銀發，一張微發黑的爬滿溝壑的蒼白老臉。

周圍的氣息開始湧動，翻滾動蕩，帶了血色的霧氣不斷的竄進女娃的身體，幾聲尖銳叫聲過後，女娃兒躺倒在地，已失了知覺。

此時，一道白影，飛速從老人的身旁閃過，抱住小孩，低聲喚道，“了了。”

男子摸上小孩兒的額，眸色一凜，雙指攏成結，點在小孩的額間，聚集周身玄力，欲将女娃兒身上的不明氣息吸入體內。

手腕突然一陣鑽心刺疼，手臂竟無力的垂落，他警惕的看向四周，見是老者，身體微松，“祖公。”

老者蹒跚上前，眸中不似平日裏渾濁，嘆道，“鮮荨，你的娃兒是救不得的。”

“……為何？”男子疑惑。

老者不語，深深的看了一眼男子，寬大的袖子一甩，崖壁上便出現一方靈境，男子看了眼老者，望向鏡中。

濃眉不禁折攏，待再往下看，面色愈是慘白，幾滴冷汗不禁從額間滑落，落在女娃兒蒼白的面上。

他再不願多看一眼，忙低頭看向懷中小孩，緊抱入懷中，再次擡起頭時，滿目浸滿悲涼。

“…你可明白了。”

老者看了眼男子眸中神色，轉頭望向天井上的冷月，“即便是你如今救了她，往後她的結局卻只有‘灰飛煙滅’，何不如讓她再次堕入千年輪回，永生永世，…至少不會是最差的結果。”

聽得‘灰飛煙滅’，鮮荨心口猛的一顫，一股鮮血從口中溺出，他沉默了良久，輕輕抹去女娃兒面上的幾滴血珠，低聲問道，“祖公，覺得她可有錯？”

老者沉默半響，才道，“世間萬物，陰陽調和，各司其職，何有對，又何來的錯。”

不待老者說完，男子雙膝重重跪地，“祖公，前世已去，如今了了還如此年幼，我怎舍得…舍得她就這麽去了……與她而言，委實太過不公…了些。”

“鮮荨，生而為神，怎可如此枉顧私情，…天道又怎是你随心所欲的。”說完，徑直離去。

“祖公心中難道不曾有過一絲愧疚？”男子抱着小孩起身，盯着老者身影踉跄，卻依舊越走越遠的背影，一雙黑眸…亦染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