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獸

小廚屋內空蕩蕩的,只石桌上放着一碟綠豆冰糕,女孩兒摸了一塊,放入嘴中。

冰糕入口即化,不膩嘴的甜,她心滿意足喟嘆道,“真好吃,若是再配上一碗用熱油炸的酥酥脆脆的哈魚幹當零嘴,定是頂頂的絕配。”

寂了了抱起盤子,心中回味着夢境中的哈魚,趿着木屐,懶散的走在葡藤亭臺上。

同她猜想的一樣,院子裏空空蕩蕩的,沒有半點人息,就連圓滾滾怕也是去看熱鬧了。

想到,今日是鳳族上來的日子,寂羽哥哥一早便同她講,只她心中藏了事,不願去湊了那份熱鬧。

更…何況,如此熱鬧好玩的事,哥哥竟未同她講起,更是未邀請她一道同去,哥哥怕是真的變了心!

葡葉随風搖擺,帶着一點點葡果的水汽,微微的涼意透進小姑娘的體內,女孩兒吃着冰糕,懶懶的躺在竹榻上,舒服的伸着懶腰。

‘嗚嗚嗚,簌簌,嗚嗚嗚,簌簌簌。’

睡夢中小獸的叫聲伴随着樹葉被風吹起的聲音,再次傳了進來。

寂了了猛地直起小胖身子,尋着聲音找去。

只見本挂滿圍牆的扶餘花,如今花枝錯亂,如一捆幹柴擠在一處犄角,只留着一面光禿禿的泥牆,以及鋪了滿地的扶餘花瓣。

泥牆的中間,挂着一個不知名的黑物,掙紮着朝她,‘嗚嗚嗚’叫喚。

而随着每一次的叫喚,那一捆扶餘幹柴便跟着瑟瑟發抖。

此時,幾日前被追的滿族域瘋跑的情形,在她腦海中重現,小胖身不由一震,小手微抖,綠豆冰糕從盤子中滑落,滾了滿地。

若是往日,她定會從從容容的将點心撿起,放小嘴上輕輕一吹,将粘上的泥灰去掉。

心中叨唠,‘髒了一點點,滾滾是肯定不吃了的,留着給羽哥哥吃吧,嘻嘻嘻。’

今日,撞見那漆黑的腦袋,她再管不得地上的綠豆冰糕,掉頭便朝一旁的書房奔去。

只聽‘嘎吱,嘎吱。’幾聲,搖門被重重甩上。

小獸見狀,一雙黝黑獸瞳死死盯住搖門,兩根小須在空着顫顫,深深吸了口氣,愈加來了精神,黑炭腦袋拼勁的往院子裏鑽去。

聽得外面的刨土聲,寂了了躲入書桌底下,雙手捂住耳朵,杏眼亦緊緊閉上。

“嗚…嗚”

過了半響,嗚鳴聲漸漸變成無力的嗚咽,寂了了心中莫名發緊,她悄悄瞄了眼緊閉的搖門,松了口氣,想必這妖獸是進不來的。

便小心爬向槅扇,偷偷往外瞧去。

見小獸,漆黑一團的腦袋上,滿是灰黃泥土渣子,看着極其狼狽。

極大的獸瞳,蒙了一層水霧,一分人畜無害的模樣,與幾日前倒是大不相同。

寂了了心口猛的緊了緊,不自覺的打開槅扇。

與哥哥的元身相比,小獸委實算不得吓人,倒是因着年歲尚小,如今又抹上了一層泥灰,很是憨态可掬。

小獸的腦袋亦不足哥哥的一半,實乃大巫見小巫了些。

那模樣,倒像是幼年時哥哥給他的凡間玩偶,圓圓呆呆的,腦袋上未長出的犄角更是像極。

“嗚嗚嗚……”

黑翼獸見女孩兒正望着他,雙目瞬間放了光芒,兩根細長的小須,興奮的卷翹,在空中拼出一個極大的笑臉,對着女孩兒。

“咦?嘻,你好可愛。”寂了了靠在窗前,托腮笑道,“你是特意來找我的嗎?”

小獸急忙點頭,不顧滿嘴的泥灰,裂嘴大笑,露出一圈銀白色的獸齒。

“言岩不要你了嗎?”寂了了問道。

小獸微遲疑,又極肯定的點了點頭。

“可以卷條魚兒出來嗎?”寂了了好奇的問小獸,摸着餓扁的肚皮,只能望梅止渴了。

一瞬間,笑臉變了形狀,只見一條栩栩如生的錦鯉頃刻間出現,尾鳍往上卷翹着,仿佛剛從湖中撈起。

寂了了咽了咽口水,聽着從肚中傳出的幾聲咕嚕聲,伸手欲要将那魚抓來,又頹然的将胖手放下。

無奈搖頭道,“可惜,是你的蛟須變得,我總不至于将你的蛟須烤了吃了,怕是很難吃飽的,哎~~~”

小獸雖早早開了靈識,但平日只能靠這一雙靈動的小須表達情誼,自然是極愛惜它的,如今一聽之下,吓得忙将小須收了回去,卷成兩個極小的線球,藏在嘴邊。

寂了了看了眼小獸,別過眼去,“哎。”

小獸晶亮的獸瞳瞬間失了色彩,它猶豫了一會,将蛟須又重新拉的直直的,萬分不舍的遞上前去。

女孩兒伸手,輕輕觸碰了下那伸展的極其細長的小須,看了眼小黑翼龍。

她松手,笑嘻嘻的說道,“不吃你的,你的小須烤熟了怕是剩不下多少,更是不知味道,我自然是不會吃了你的須須的!”

小黑蛟見自己的小須保全了下來,又在炙日下站了一日,獸身放松下去,整個腦袋無力的垂挂在泥洞上。

“小獸,小獸?”

寂了了擔憂的喚它,見小黑翼龍未有反應,忙從槅扇上爬了出去,跪坐在圍欄下,抓起小獸的腦袋,查看起來。

“小獸,你是不是許久喂吃食了?言岩怕是将你養餓了,你如今才這樣無精打采的沒力氣。”

說着,随手從地上抓起一塊綠豆冰糕,往小黑翼獸的嘴裏塞去。

一面道,“這綠豆冰糕雖沾了些灰,本是要留給羽哥哥吃的,看你現在已餓成這般,就給你吃了吧。”

“嗚嗚。”伴着泥灰,小獸一口将冰糕吞入腹中,鼻翼卻不停的在寂了了的身上來回嗅動。

“你可是覺得吃了不夠?”寂了了問道。

于是,她又塞了幾塊糕點給小獸,去了熱氣後,小獸便不再吃,只睜着一雙黑曜曜的眼珠子,盯着寂了了瞧。

女孩兒嘆了口氣,“哎,原來你同我一樣,不愛一直吃甜食,可是婆婆不在,更沒有那香辣的哈魚幹!你還是先将就着再吃一些吧。若不然又餓暈了去,就不好啦。”

說着,胖手輕柔的摸了摸小黑翼龍的腦袋,又撿起一塊沾滿灰土的豆糕,塞進了小黑蛟的口中。

一塊,一塊,接二連三的又硬塞了數塊後,寂了了才肯罷手,心道,給人喂飯原也是一件讓人上瘾的事啊。

盯着手中幾塊被灰塵抹的面目全無的豆糕,又摸着自己越來越輕扁的肚皮,寂了了狠狠咽了幾下口水,實在沒有将它們吞下去的勇氣哩。

“哎,小獸你吃飽了吧。”寂了了不等黑翼獸應答,又繼續道,“綠豆糕都喂了你,可我卻是餓的極了。”

黑翼獸将小須伸到了了的手腕上,輕輕觸碰了一下那幾塊黑乎乎的糕點,獸眼熱忱的盯着她,仿佛在說,餓了,那便快些将這幾塊吃了。

了了面上一陣燙熱,胖手包住綠豆冰糕,用力捏了捏,那綠豆糕便化成水,從指縫中滲出,滴入地面。

她将指縫間的泥灰拍掉,讪笑道,“嘿,這豆糕真經不起捏,本想捏成一個小團團,一口吃了去,沒想到…”

小黑翼獸聽了,自是堅信無比,一雙獸瞳極同情的望着她,龍須安撫着撫着她的藕臂。

突然,它将腦袋從泥洞中剝離出去,叼了一嘴的扶餘花瓣,将花瓣堆在寂了了的身旁。

然後張開獸嘴,露出一圈極白的犬齒,對着扶餘花瓣幽幽的哈氣,花瓣瞬間凝結成了晶白色的冰花。

“小獸,如今天氣悶熱,你将花瓣冰了,很快就會融了,解不得多少暑的。”寂了了将冰花拿在手上,折着日光,能清晰的看到花瓣裏面的色彩經絡,倒是極好看的。

小黑翼獸一口咬了幾片冰花,對着寂了了将花瓣咬的嘎嘣脆響,一面用小須将冰花拽到她的唇邊。

寂了了舔了舔冰塊,冰冰涼涼帶着一絲絲的酸甜,裏面的扶餘花瓣嫩滑香甜。

住了五百多年,瞧着扶餘樹,花開花謝了幾百年,她竟不知花瓣如此可口。

不過片刻,壘成小山的冰花,便見了底。

寂了了摸着自己吃的鼓鼓的肚皮,靠在圍欄上,恬逸的伸了個懶腰,吃飽了,自然是需要小睡片刻的。

迷蒙間,額間一絲冰涼劃過,她杏眸半阖,小聲嘟囔道,“小獸,你作何撥土?”

小獸半個爪子深陷入泥中,試圖将整個獸身都擠入圍牆裏去。

她忙阻止道,“泥牆弄塌了,哥哥怕是要怪罪下來的,到時候你又惹了哥哥生氣,不知哥哥會怎般懲罰與你。”

小獸記得男子,眸中微顯懼意,忙将前腿縮了回去。

寂了了沉思了片刻,接着說道,“我看你那須子不是可以變得極是細長,不若你試試将身子也變細變小一些。”

黑黝的獸瞳癡癡的盯着寂了了,記憶中它剛出生的那幾日是極細小的,如今已近幾百年過去,想回到兒時,那是萬萬不能的呢!

想到這,眸中覆上一層水汽,對着寂了了“嗚嗚嗚嗚。”唉叫。

一整日,寂了了腦海中,便滿是這小獸的唉叫聲,心中煩躁,便急道,“變小,變小呀。”

話音剛落,泥洞上小獸的身影,便不見了了蹤跡。

忽覺得手腕上一陣瘙癢,她擡起手臂,只見黑翼獸的圖騰,印在手腕上,銀白色的一圈。

寂了了扣了扣圖騰,“嗚嗚嗚”的叫聲便傳了出來。

她思覺好玩,又扣了幾處銀色圖騰,小獸的叫聲便又傳了出來。

“明明是黑的,怎會是銀色的?”寂了了不解。

寂羽盯着男子離去的背影,小聲道,“不認識嗎?不是去過鳳族嗎?”。

随着鳳族人進了大殿,那抹讓他怦然心動的俏麗身影亦跟着消失在人群中。

寂羽第一次見一女子,心中既是萬馬奔騰,又如鑼鼓般鼓聲做做,震的腦袋嗡嗡。

“還沒看夠?”男子聲音慵懶中帶着一絲陰測。

寂羽只覺後背冷地一瑟縮,踏入大殿的半只腿忙縮了回去,紅着面龐,看也不看來人,只轉身飛快的跑了。

寂沉青瞧着傻小子跑遠,才慢悠悠的收起折扇,往大殿內走去。

“大哥,哥,大哥,你等等我,我同你一道回泱喜院去!”

寂羽拼了全身玄力才追上寂澤,喘着粗氣在他身後大喊。

寂澤只當未聞,腳步卻是顯而易見的加快了不少。

直到了半山腰上的院子,他才轉身,負手立在門前,靜靜的盯着石階下的少年。

少年額前泌着一層密實的細汗,正躬着身喘着粗氣。

“你跟着我做甚?”等寂羽緩過了氣,寂澤問道。

“我。”寂羽語氣遲疑,羞澀道,“我想見見了了,好幾日沒見了甚是想念,順便,順便同大哥說幾句‘體己’話。”

寂澤冷眼盯着少年,輕哼,“體己話?”

“是啊,大哥,我們先進屋說吧。”寂羽面顯羞澀,又跑了一路,早已口幹舌燥,伸手便去推門。

忽覺手指上一陣針紮的刺痛,随着指腹蔓延上整只手臂,如螞蟻啃食般密密匝匝的麻疼起來。

寂羽忙要将手臂收回,腳上卻仿佛壓着千斤重擔,僵在原地,而那只推門的手臂,直直的定在門把子上,如麥田中的稻草人,動彈不得一下。

“有話便說。”男子淡淡的看着少年。

寂澤靠在牆上,低頭看着小寂羽滑稽的模樣,微勾起唇,這幾日裏受的悶氣到這刻才算是舒爽了。

寂羽僵着麻痛的手臂,淚眼汪汪的盯着寂澤,“大哥,不待你這般欺負親弟的!你我親兄弟一千多年了,如今為何要如此磨刀霍霍的對準你的親弟弟的脖子呢。”

“奈何?”寂澤不吃他這套,只繼續道,“何事?便快些說了。”

少年低頭,半響才滿臉通紅,支支吾吾的說道,“那~~~那~~~多少還是有些難以啓齒的~~~畢竟關乎着女兒家的聲譽哩。”

“難以啓齒?……女兒家聲譽?”寂澤傾身靠近少年,盯着少年,薄唇幽幽的複述着少年的話。

呵,少見的一副懷春少年郎樣,男子心口莫名一緊,微嗤出聲。

寂羽懇求道,“大哥,哥,可否将法術解開,你先讓我進去吧。”

男子身形傾長,直起身,緊靠在門上,仿佛是在防着少年突然闖進去,偷了他最是珍愛的東西般,将院門死死的守在身後。

“要說便說,不說便回自己屋去,別在這裏礙眼!”

“可是…可是…”寂羽躊躇半響,急着說道,“大哥我渴極,你還是讓我先進去喝口水吧。”

未等寂羽将話說完,寂澤直接穿門而過,留下少年一人在烈日底烤熾。

“不待這般欺負親弟弟的!”

門後少年期期艾艾的說着,寂澤只當未聞,嘴角微微上揚,這般行事,只覺身心愈加的暢快了。

少年罵累了,半日不見男子回來,便試着聚起周身玄力,同時向手臂發力,怎奈此門就如吃了定海神針般,絲紋不見松動。

寂羽站在門外,想着心中記念的女子,如今還未知姓甚名誰,他心中焦急,可如今能幫他的人卻是連門都不願讓他踏進半步。

這院子又甚是偏僻,周圍盡是些古樹神木,再怎般大嚷呼叫,亦是無人能聽到,少年只得忍着夏日裏的燥熱,仵在門前,等着術法慢慢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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