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吃味
寂澤回到院中,未做停留,便往後院去。
才踏入後院門,映入眼眶的便是,幾丈高的圍欄,中間一個大窟窿,周圍泥灰混着扶餘花瓣撒了一地,狼藉不堪。
心口猛的一緊,彷如被人生生抓住一般,一怔刺痛。
他腳下走的飛快,神識十萬八千裏的擴散出去,轉瞬又收回。
夏日裏微風吹過,紅葡藤蔓上大片枝葉随風飄蕩,将隐在藤蔓下的小姑娘顯露出來,寂澤心中石落,才放緩了腳步,緩緩靠近,又在不遠處站定。
男子盯着小姑娘,胖乎乎的藕臂摘着藤上的紫葡,淡色櫻唇更是被那紅葡暈染的嬌豔欲滴。
他只覺得自己的唇齒幹澀萬分,不自覺的輕咽了幾下,俊臉下喉結滾動,不知擾了多少家一地杏花桃雨。
小丫頭八歲時嚷着要吃果葡,他便種了這連片的葡藤。
這幾百年間,院子裏已種滿了各色果樹,早不是,從前那個可以将一整套玄技功法,打下來的空曠院子了。
但他并不覺得惋惜,若是小丫頭想要,他便是将整個院子都種滿果樹亦可行。
寂澤靠着一株老桃樹粗根下,偏着頭,靜靜的望着小姑娘。
女孩兒生的膚色皙白,一雙黑眸如星辰,安靜的坐在藤椅上,仿如池塘上展顏的夏荷。
只如今的身形略過于偏大了一些,這卻是他所料未及的!
第一次見到丫頭時,雖亦是活潑好動的模樣,但卻是甚少有這般乖巧聽話的時候。
想到小丫頭步履蹒跚,剛學會走路便想要蹦跳的小樣兒,他唇角不自禁的上鈎,胸口溫暖一片,彌滿了莫名的心緒。
男子整理了一下被老樹壓皺的衣袖下擺,幾個大步往前跨去,這幾年甚少有時間陪伴在丫頭身邊,與她好好說上幾句‘體己’話了。
意料中,卻又是在意料外的,他才不過靠近了幾許,只那腳步聲吵了周遭的寧靜,便惹了小丫頭驚疑的目光,不由定在了原地。
“了了,為何躲着哥哥?”低沉中透着一股失落。
“沒…有…啊!有嗎?了了,了了怎麽會躲着哥哥呢!”寂了了忙爬下藤椅,将手腕藏在身後,仰起圓潤的下巴,瞪着寂澤。
“那自是最好。”男子展眉,唇上笑意更深,輕綢長衫随着主人的輕晃發出沙沙細響。
随着寂澤腳步的靠近,寂了了圓胖的身體亦跟着慢慢往後移去。
男子微啞低沉的聲音,如幾日前在泉池中一般,女孩兒心口突然砰跳的厲害。
整個身子繃的緊致,慢慢的點點殷紅暈染滿身,她定是病了,病的可不清了。
小姑娘躲在葡藤下,用繁密的枝葉擋了滿頰的緋色,盯着男子腳上的靛青雲靴,聲音尖細又急躁。
“哥哥可有見到寂羽哥哥,我,我幾日未曾見到他了,甚是想念!不如哥哥先去幫我将羽哥哥尋來,可好?”
“找他做甚?”相比于女孩兒的焦躁,男子說話不疾不徐,面上的神情卻已冷了下去,男子靠近一分,女孩兒揪着葡藤的胖指便更用力擰巴幾分。
“找他…?哥哥為何要問的那麽清楚,這是我同羽哥哥之間的事。”女孩兒蠻橫,又理直氣壯。
“不能同我說?”寂澤盯着女孩兒滿臉的緋色,微折着眉追問。
“自然…是不能的。”小姑娘瞟了眼男子的黑眸,低下聲說完,小胖身子往藤椅下蹲去,躲了進去。
黑翼獸随着寂了了的動作,驚跳間,從她的手腕上掉落,如一片薄薄的宣紙,飄蕩進葡萄藤蔓中,又随着那粗糙的根莖一路爬上涼亭的屋頂,透過密密層層的葉子,偷眼瞧着底下的男子。
葡葉大小的黑翼,戒備中全然展開,氣哼着兩根尖細的小須,朝着寂澤一頓龇牙咧嘴,只如今身形依舊薄如蟬翼,絲毫顯現不出往日的威風凜凜。
寂澤腳步沉沉上前,站定在藤椅旁,攏着一片陰影壓向寂了了,呵,院外的惦記院子裏的,院子裏的想着院子外的,可真是青梅竹馬!
男子往躺椅上坐去,煥藍色的衣袂在男子肆意的動作下,蓋着女孩兒嫩滑的面龐滑落。寂澤不再追問,只淡淡問道,“今日為何如此聽話,沒自己跑出去?”
小姑娘微微眯了眼,又往藤椅下擠進去了幾分,胖手扶住胸口,低頭不語。
男子等了半日,未見回應,颀長的雙腿往外跨去,将女孩兒圍在其中。
嘭的一聲,半空中,黑翼獸由巴掌大小的紙片兒,瞬間幻化成幾米長的巨獸,一團冰焰朝着男子怒氣沖沖的噴湧過去。
連帶着被冰凍的葡藤,瞬間斷裂開,挂滿紅葡的藤蔓如下冰雹般,一顆顆汁盈肉滿的紫葡紛紛掉落下地。
在螢石上來回彈了數下後,留下一路的嫣紅曲流,如醉漢般東倒西歪的散亂在院子的各個隅角。
院外日光熾烈,将葡藤冰晶照散開一層單薄的霧水,男子站在薄霧中,大掌抵護着懷中的女孩兒。
寂了了胖手緊拽着寂澤的衣襟,盯着滿園亂滾的葡果,一雙杏眼睜的極大,如同那滾了滿地的紫葡,泛着點點水氣,心口亦是心痛的輕顫。
‘才熟透了不過幾日,亦未吃幾粒,如今卻全都喂了泥地裏去了。’
寂澤擡頭,盯着頂上的小黑翼獸,這獸大半個身子卡在藤蔓中,黑翼大展,趴在藤蔓上。
卻不急着将獸身從葡藤上掙脫出來,只将脖頸伸的直挺,朝着他不停地哈着寒氣!
那點冰氣,對男子而言,不過是幾縷霧水罷了。
‘冰系!’寂澤心道。
他盯着小獸沒有半分威懾力的冰霧,手掌在空中輕輕一抓力,黑翼獸便仿佛被卡了脖頸一般,掙紮了幾下,脖子一歪,腦袋軟軟的垂了下去。
“哥哥不要傷害它。”寂了了急忙出聲勸阻。
“不怕它?”寂澤問道。
寂了了點點頭,将手腕微微擡起,輕展,那黑翼獸的身影便在藤蔓上逐漸消失,手腕上又多出一條銀白色的手紋。
寂澤擡起女孩兒的手腕,揉了幾下手腕上的銀紋,“這獸倒是會選人,雖有些蠢笨,好在年幼,亦是難得的冰系小獸,待往後多加教導些便可。”
男子的手掌粗粝,揉在女孩兒嫩滑的手腕上,一陣酥麻,極癢。
心口一陣猛跳,才退下去的紅暈又瞬間爬上寂了了的面頰,情急中,女孩兒慌亂的擡起藕臂,朝着男子的手掌狠狠拍了下去,‘啪’。
寂澤的手掌掉落下去,小姑娘手腕上的銀紋亦跟着拍了出去。
只見巴掌大的黑翼獸,蹲在寂了了的肩上,對着男子一陣呲牙咧嘴,極力的護着身旁的少女。
寂澤薄唇抿成一線,未去看被拍的紅腫的手背,只眸色淡淡的盯着小丫頭紅撲撲的臉龐。
“哥哥手上剛有只毛蟲,了了已經替哥哥拍走了。”寂了了假裝鎮定的說完。
又極平穩的往外走了幾步,才轉身,一雙杏眸瞟着四周,說道,“哥哥,今日若得空閑,勞煩請哥哥拿一些果葡酒給娘親送過去。”
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我今日剝了一缸子的果肉,還請轉告羽哥哥來一道品嘗。”
“尋寂羽過來,就為了此事?”
男子心口悶堵,想及寂羽那小子亦是春意滿目,面龐火紅,再瞧着小丫頭如今連手都不願再給他碰一下,更不用提她親手剝的果肉了,眼神亦是顧左視右,心緒越發郁結。
男子朝院門的方向望了一眼,拒絕道,“今日我事多,沒得空閑。”
說完,幾個飛躍已至幾仗外的場地,随手一把銀槍已握手中。
寂了了見男子練槍,嘟嘴惱道,“沒空,沒空你還在我眼前瞎晃什麽,大熱天的練槍,也不怕頭頂長那虱子出來,到時可得離我遠遠的!哼!”
烈日下,男子風姿潇灑,行雲流水的動作一頓,忙在身上下了一個淨身術,随即空中翻轉幾圈,槍意愈發勁道的耍飛起來。
女孩兒蹲下胖身,白嫩藕臂撿起灑了一地的紅葡,剝了皮,丢進碗中。
幾片銀光閃過,小姑娘揉了揉雙眸,心想離遠點最好了,這心跳的毛病竟跟着痊愈了,定是哥哥在她身上下了禁術。
這幾日,圓滾滾瞧着小主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媳婦兒樣,甚是覺得奇怪,便留心的觀察了一二。
這般郁郁寡歡,竟是比寂羽那小身板,還要顯得憔悴的多了。
從從獸瞧了瞧自己的胖身,心道,它毛發蓬松,自然是虛胖了些。
可如今小主卻是整整的小了它一整圈,想必是哈魚肉吃的不夠爽快,如今瞧着別的吃食,便沒了那口舌之欲了。
它自小同小主一道吃一同睡,小主有的,定會給它也備上一份,更不提平日裏各品仙果肉脯。
如今它瞧着自己一身發着銀光的豐盈毛發,而小主形容卻是越發的消瘦,心中萬分不忍。
今日早早便去了梳祝山,特意在大堿河中尋了半日,才抓了一條最是肥膩的鳙鳙魚回來。
只今日出門時,竟是忘了給門神捎上一句福願,不若為何,它才從外出歸來,卻又要撞見這只蠢龍。
雖則,幼崽時,亦同這蠢龍有過一段時日的同床共枕,相親相惜。
但!它亦清清楚楚的記得,這小龍整日裏抓着它的後頸皮肉,滿大域的奔跑,逮着個活物,便要拿它同人炫耀一番。
記得,有一日,這蠢龍不知為何對他的腚股來了興趣,拿麻繩将它的四肢捆住,對着它雪白的肚皮,審視了半日後,欣喜道:從從獸你是女娃娃呀!
至今,這話依然不時的在腦海中回響,對這條蠢龍的心境亦是複雜了多許。
此時,炎日下,泱喜院外,木門前,少年如門神般站定着,汗水随着輕俊的面龐滑落,低落在石階上,積起一窩小水灘。
少年擡頭看了眼盛夏的濃烈日光,未長成的清隽身子弱弱的往屋檐下縮了縮,将汗水浸透的黏糊脊背歪靠在牆頭上。
從從獸遠遠看他,想起前日,美婦娘娘特意來囑咐與它,下次應當将她家的二皇子扮成銀燦燦,同那蒲公仙草一般才值當,才不辱沒了她家二皇子的名聲。
它亦睜着一雙極虔誠的眼,認真的點了數下,應承了下來。
如今再瞧這蠢龍,恍惚間,覺得有些楚楚可憐了。
胖獸慢慢靠近,在一丈外停了下,一雙琥珀色的獸眼,極認真的審視着少年。
少年垂着腦袋,縮在門廊下的遮蔭處,身上的衣衫仿如剛從水中撈出一般,過分的黏濕,緊緊的貼在少年瘦弱的身上。
長腿因着疲憊,不停的換着姿勢,本是極水潤的唇畔如今失了血色,連着面色慘白一片,将那雙微挑的鳳眼,襯的黑曜卓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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