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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之後,詹星鷺還是留在了訓練室打譜,但自主留下來打譜的同學有很多,詹星鷺并不孤單。
宋娅茗坐在靠前的位置,時不時轉頭偷看詹星鷺,見她收了棋子準備拿包離開,宋娅茗趕忙起身上前。
宋娅茗:“星鷺,等一下。”
詹星鷺拿包的動作稍頓,擡眼看向她,“有事?”
宋娅茗咬了咬下唇,臉上堆滿了小心翼翼,輕聲說:“星鷺,我們……我們記得時間就是兩點集合……”
詹星鷺神色淡淡,不甚在意的“嗯”了一聲。
宋娅茗抿了抿唇,又繼續解釋:“後來吃午飯的時候才聽同學說是一點半,我們就回去喊你了,但是史沛忘記帶房卡了,我們在門口敲了很久的門你都沒有動靜,就想你戴耳塞睡覺大概是聽不到,當時時間也來不及了,我們就先走了,我們不是故意的。”
聽完宋娅茗這番解釋,詹星鷺忽然有點想笑,先不說史沛有沒有忘拿房卡,她睡覺根本沒戴耳塞,睡眠也不重,如果真有人敲門,她不可能聽不到。這理由也太蹩腳了。
她和她們并不熟,她們原本就沒有義務告訴她集合的時間,她問了,她們選擇說那是她們的好意,她自然會謝過,如果選擇不說那也是她們的本分,她并不會覺得怎麽樣,但故意告訴她一個錯誤的時間,那就是心思不純了。
她原本不想追究這件事的,她們心思不純,她遠離就好,但事後還撒謊掩飾,做了卻不敢承認,這就讓她很看不起了。
詹星鷺的眼底劃過一抹譏諷,清冷的聲線中帶了幾分散漫的語調:“哦,我信了。”
“不是的,星鷺,你真的誤會了……”宋娅茗說着,眼眶漸漸變紅,眼中滿是焦急和委屈的神色。
詹星鷺不想再和她糾纏下去,拎起包,語調清冷又漫不經心的丢下一句,“那就當我是誤會了吧。”便徑直離開了訓練室。
坐在詹星鷺對面和她對局的女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也拿着包起身默默離開了訓練室。
“星,星鷺,等等我。”女生小跑着從後面追詹星鷺。
詹星鷺回頭看了眼,看到是剛才和她對局的女生,她頓住了腳步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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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禮貌又有些羞澀的笑了笑,“星鷺,打譜的時候謝謝你帶着我,我打譜還從來沒這麽順過呢。”
“不客氣。”詹星鷺應了一句,便繼續往前走。
女生走在她旁邊,又說:“對了,我叫文思思,大一,經管學院的。”
詹星鷺淡淡點頭,“你好,我大二,計算機科學與技術。”
文思思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嗯嗯”了兩聲,“我聽他們說過,還說你16歲就被保送康大,今年才17歲,在我們圍棋社是年紀最小的,嘿嘿,我就不喊你學姐了哈。”
詹星鷺:“他們?說過?”
文思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是新入社的嘛,所以大家對你都很好奇。”
詹星鷺點點頭,表示理解,沒再說什麽。
詹星鷺雖然看起來清清冷冷的但卻不孤傲,對人很和氣,沒有攻擊性,身上還有一種很特別的吸引力,讓人很想親近她。
文思思和她聊着聊着就有些停不下來,兩人一起回宿舍放東西,又相約一起去餐廳吃晚飯。
剛走到宿舍樓下,時硯迎面走了過來。
文思思推了推眼鏡,禮貌喊了句:“時硯老師。”
時硯沖她淡淡點了點頭,看向詹星鷺,聲音略帶笑意,“這位遲到的同學,陸老師有話讓我告訴你。”
“……”
詹星鷺按捺住想要冒起來三丈的火氣,神色淡漠的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吐出了一個字:“說。”
時硯擡眸看了眼文思思。
文思思怔了一下又瞬間回神,推了推眼鏡說:“星,星鷺,那我先上去了。”
說完,就低着頭快步跑進了宿舍樓。
詹星鷺目光冷淡的睨着時硯,“什麽話,快說。”
時硯頓了頓,從外衣口袋裏拿出一袋暖寶寶,“不是陸老師,是師母,島上風大溫度也低,你又怕冷,師母讓我帶一袋暖貼給你。”
詹星鷺垂眸看了眼,沒接下,又擡眼看向他,“你為什麽會在這兒?”
時硯:“經緯師兄臨時有事來不了,就讓我代他做教練了。”
陸經緯和時硯一樣,都是詹星鷺的父親詹良疇的弟子,康大圍棋社能請到陸經緯做這次集訓的老師是因為,陸經緯和康大圍棋社的指導老師陸卓是堂兄弟,詹星鷺會同意進圍棋社,也是陸經緯替他堂兄陸卓勸說的。
詹星鷺的父親雖然是圍棋國手詹良疇九段,但她卻沒有走職業棋手的路,也沒有考業餘,不過,有從小到大的耳濡目染,她下棋的水平雖然不如幾個師兄師姐,但在業餘棋手中也不算低。
圍棋很講究天賦,棋路需要計算和預測,優秀的棋手需要很強的邏輯思維能力和創造力,思維的深度和廣度也尤為重要,對局時還需要超強的心理素質。
詹星鷺有一定的天賦,也有一定的興趣,但她一直認為,興趣不一定都要成為職業,因為她感興趣的事情還有很多。
在這一點上,時硯與她不同,即便她對時硯這個人沒什麽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天才,對圍棋有着很高的天賦,也有着很強烈的熱愛,在他的世界裏,只有圍棋。
當然,他更有着超強的心理素質。
就像此刻,站在視野開闊的路邊,詹星鷺沒接下那袋暖寶寶,他就一直保持着遞送的姿勢,目光溫和清朗的看着她,絲毫不覺得尴尬。
詹星鷺并不想和他僵持,一把接過暖寶寶,沒什麽語氣的丢下兩個字,“謝謝。”便徑直往宿舍樓走。
“星鷺,等等。”時硯轉身追上她。
詹星鷺語氣有些不耐,“還有什麽事?”
她雙手插兜目視前方,神色冷漠,眸光清澈又冷淡,嘴角向下抿着,嘴唇無意識的微微嘟起,清冷中又帶着幾分少女的可愛。
時硯太了解她了,從小到大,她每次生他的氣鬧脾氣,都是這個表情。
他眼底劃過零星笑意,放輕了聲音問:“還在想昨晚的那盤棋?”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詹星鷺瞬間就氣不打一處來,轉頭目光冷淡的瞥了他一眼。
時硯彎了下唇,輕聲說:“其實,你進步了。”
?
他這是在羞辱她嗎?
詹星鷺炸毛,聲音很冷,沒什麽語氣的說:“讓了我三子還贏得這麽輕松,你是在炫耀嗎?”
她看出了讓子……
時硯頓了頓,仍舊目光溫和清朗的看着她,語調很平靜,“我和你的棋力有差距,讓子是禮節,但你确實進步了很多。”
?
聽聽,這說的是什麽凡爾賽語錄!
炫耀了自己又趁機貶低了她。
“呵!”
詹星鷺有點聽不下去,徑直離開進了宿舍樓。
時硯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無奈的輕嘆了口氣。
這個時節,來景和島度假的游客很少,生态園區內基本上只有集訓的同學,而大部分同學都在訓練室打譜,餐廳也沒什麽人。
詹星鷺和文思思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文思思又繼續和詹星鷺說在圍棋社發生過的有趣的事情。
“哎星鷺,你應該從小就學棋,為什麽大一沒加入圍棋社啊?”文思思咬着小排骨,不經意問了句。
詹星鷺咽下口中的食物,喝了口水,“在社團裏就會有很多限制。”
圍棋是她的興趣,想下的時候下一盤,不想下了就不下,在社團裏太麻煩了,活動多限制多,太不自在了。
文思思點了點頭,又問了句,“那現在為什麽又加入了?”
這就說來話長了……
簡單來說,康大圍棋社很有名氣,但自從陸卓做了圍棋社的指導老師後,不知道為什麽,在大學生圍棋錦标賽上就再也沒拿過冠軍。
陸卓因此很失落,不知道哪一次在和陸經緯聊天時聊到了詹良疇的女兒也在康大,并且圍棋下的也不錯,陸卓就找到她想讓她加入圍棋社,備戰大學生圍棋錦标賽,詹星鷺一直是拒絕的,但陸經緯也出動來勸她,一邊溫言相勸一邊用激将法。
陸經緯好歹也算看着她長大的,從小就對她很好,她也不是油鹽不進的人,最終看在陸經緯師兄的面子上,同意了入社。
詹星鷺頓了頓,語調平淡,“突然想體驗一下。”
文思思的臉上寫滿了崇拜,“好羨慕你們這些圍棋下得好的人,不像我,就是在圍棋社混着玩的。”
“其實我是大一開學剛學的圍棋,算是初學者,在我們圍棋社是水平最差的一個。”
圍棋下得好的人……
康大圍棋社雖然代表學校參加比賽,但最高的水平也只是業餘段位,就算是和職業初段的棋手比,都差得遠呢。
她的圍棋,也不算是下得好的。
詹星鷺彎了彎唇,沒說話。
“陸老師好像對這次大學生圍棋錦标賽很重視,聽說上一屆……”文思思忽然想到什麽,頓了一下,突然湊近詹星鷺,壓低了聲音,“對了星鷺,你和娅茗學姐怎麽了?”
詹星鷺頓了頓,“誰?”
文思思:“就是剛才在訓練室和你說話的那個女生,宋娅茗學姐啊。”
哦,原來她叫宋娅茗。
“沒什麽。”
詹星鷺面無表情。
詹星鷺和文思思吃完晚飯回去時,正好看到史沛從房間出來,宋娅茗和付惠站在房門口的走廊裏。
四目相對,額不,六目……額也不對,算不清多少目相對了,反正空氣中是彌漫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氣息……
文思思下意識往後退了一小步,低頭扶了扶眼鏡,雖然詹星鷺沒有和她說具體發生了什麽,但從她們的對話中,她也猜到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娅茗學姐說史沛沒帶房卡,但現在史沛從房間裏出來,如果沒帶卡那她剛才是怎麽進門的……
當場被撞破謊言,這以後連表面上的和諧都維持不了了吧,太尴尬了。
幾人都怔了一下,而作為目睹者的文思思明顯比當事人們要更尴尬。
詹星鷺的表情倒沒什麽變化,淡淡移開視線,刷卡進門,又回頭對着文思思客氣了一句,“要不要進來坐一會?”
文思思扶了扶眼鏡,懵懵的點了點頭,“好,好啊。”
房門被關上,門外的三人又怔了怔。
宋娅茗咬了咬唇,低聲說:“她肯定是生氣了,都在一個社團,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她要是和陸老師告狀怎麽辦,小惠你也是,今天的事情你故意的嫌疑太明顯了,我幫你解釋,她也不聽。”
付惠擡了擡下巴,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怕什麽,我們又沒把她怎麽樣,況且都大學生了又不是小孩,誰還會和老師告狀。”
史沛嗤笑一聲,“她可是未成年。”
付惠“嘁”了一聲,“她要告狀就讓她去告,是她自己不注意聽通知能怪誰,我就不信陸老師會說什麽。”
房門內,文思思看了眼詹星鷺,猶豫着說:“星鷺,你要不要…換個房間?”
詹星鷺不明所以,“為什麽要換?”
文思思欲言又止,“就……尴尬啊……”
“我不覺得尴尬。”
詹星鷺的表情很理所當然,要尴尬也是別人尴尬,她為什麽要尴尬,而且,她又沒做錯事羞愧到無地自容,為什麽要換房間躲開。
難道是為了讓做錯事的室友更自在些?
她可沒那麽善良。
文思思:“……”
現在的未成年太讓人瑞斯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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