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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夾雪淅淅瀝瀝地下,使這個早春的康城比往年更為濕冷。

大巴車還未啓動引擎,車內無法開空調,縱然坐了滿車廂的人,可詹星鷺還是覺得有些冷。

她把剛上車時摘掉的圍巾重新戴上,便繼續阖眼小憩。

她昨晚就沒睡好,今天又起了個大早趕來校門口集合,困得眼皮似有千斤重,眼睛是阖上了可思維卻活躍的很,腦子裏翻來覆去的在複盤着昨晚和時硯的那盤棋,根本無法進入睡眠狀态。

她執黑,輸他四分之一子,輸得很蹊跷。

倒不是說她能贏,而是以時硯的棋力,在認真和她下棋的情況下,不應該只贏她四分之一子。

雖然詹星鷺對時硯這個人沒什麽好感,但對于時硯的棋力,她還是能客觀且理性的看待的。

許是久不發車,車廂內悉悉索索的聲音漸漸變大,詹星鷺眼睛沒睜,從包裏摸出了降噪耳機挂在耳朵上。

降噪耳機隔絕了車廂裏嘈雜的聲音,也隔絕了刻意壓低的八卦議論聲。

“那個就是咱們圍棋社新來的成員?叫什麽?”

“詹星鷺,聽說是大二計算機的,還是陸老師親自邀請來的呢,不知道什麽來頭。”

“大二計算機不是和史沛一屆嗎,史沛你同學?”

被叫做史沛的女孩擡眼看了他們一眼,不鹹不淡的說了兩個字:“不熟。”

幾人沒再多問,又繼續讨論:

“咱們圍棋社只看棋力,大二大三入社也是常有的。”

“大二大三入社是常有,但她不一樣,陸老師可是欽點了讓她代表學校參加大學生圍棋錦标賽的個人賽項目,個人賽女子組可就一個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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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她16歲就被保送康大了,今年才17歲。”

“那她棋力怎麽樣?”

“棋力怎麽樣不知道,但長得,是真漂亮,還特有氣質。”

幾個男生點頭,視線一致落在了詹星鷺身上。

她坐在走道另一側的靠窗位置,阖着雙眼,脖子上圍着一條厚厚的圍巾,顯得她的臉更小,皮膚白皙通透,臉部輪廓很精致漂亮,是線條柔和沒有攻擊性的長相。

但眉宇間偏偏又透着幾分疏淡,給人感覺她整個人透着一股子天然冷感,就像冬日清晨的新雪,清新又清冷。

坐在史沛旁邊的付惠嗤了聲,“聯賽還早着呢,個人賽誰上場也不是一定的,以前都是娅茗學姐上場的,我就不信她能贏娅茗學姐。”

坐在前排的宋娅茗回頭輕聲說:“小惠,別說了。”

付惠:“有什麽不能說的,本來就是靠實力說話嘛,學姐你就是太不知道争取了。”

宋娅茗輕嘆了口氣又彎唇笑了笑,輕輕搖頭,聲音輕軟,“陸老師安排的,我們能說什麽呀,別說了。”

宋娅茗文靜瘦弱,溫溫柔柔的,很能激起人的保護欲,她這話一說出口,付惠更覺得不公平,想為她打抱不平。

人已經到齊,大巴車緩緩發動,車載電視也打開了,畫面播放的是圍甲聯賽的回放。

圍棋社的指導老師陸卓起身說:“大家認真看一下這盤棋,是前段時間剛結束的圍甲聯賽決賽,時硯和曹半安的對局。”

車廂內原本竊竊私語的同學們安靜了下來,都擡頭看向電視畫面,時不時讨論幾句。

詹星鷺已經在腦海中将昨晚和時硯的那盤棋複盤完成,但她依舊沒想通,她原本不想要他讓子,但按照對弈禮節,他還是讓了她兩子……

大巴車轉彎,詹星鷺因慣性身體向左|傾斜,她動了動身體調整位置,也因此睜開了眼睛。

輔一擡眸,視線掠過車載電視的畫面時,畫面正好切到一張熟悉的臉,她目光稍頓。

時硯一身黑色西裝端坐在棋盤前,脊背筆直,氣質如松,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一顆黑子落于棋盤,從容又沉靜,沒有多餘的動作和表情,卻天然的給人一種運籌帷幄的氣勢。

就在這時,她腦內忽然白光一閃,茅塞頓開。

她明白了,明面上他讓了她兩子,實際上他讓了她三子。

竟然暗戳戳的讓了她三子!

他要想讓就光明正大的讓,或者直接光明正大的殺她片甲不留,暗戳戳的讓算怎麽回事!

太不尊重她了,欺人太甚!

詹星鷺摘下降噪耳機,車載電視中場外講解的聲音鑽入耳中——

“……數目結果是黑棋勝一目半,這盤棋時硯贏了,時硯在這屆圍甲聯賽上的總體表現還是比較穩定的,勝率也是比較高的……”

竊竊私語的聲音又在車廂內響起:

“時硯真不愧是天才啊。”

“圍甲聯賽,時硯是銘章康城隊的主将吧?”

“是的,他還帶領銘章康城隊贏得了圍甲聯賽的冠軍呢。”

“不止團體冠軍,他還獲得了這屆圍甲聯賽的最具價值棋手獎和優秀主将獎”

“最重要的是他才十八歲。”

“而且還好帥……”

聽到他的名字詹星鷺就氣不打一處來,又把降噪耳機挂在了耳朵上,閉目假寐。

康城是沿海城市,入海口處有一個沖積島嶼叫景和島,島上地勢平坦,風景如畫,景和島并沒有被過度的商業開發,還保留着自然的風光,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景色。

康大圍棋社此次的集訓地便是在景和島。

大巴車駛過跨海大橋,停在了島上的一個生态園前。

圍棋社社長溫子昂起身,拿起喇叭通知:“已經到達目的地了,同學們拿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再下車啊。”

喇叭的聲音很響,縱然是戴着降噪耳機,詹星鷺也聽到了。

她掀了掀眼皮,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圍巾,跟着同學陸續下車拿行李。

雨夾雪已經停了,地面濕漉漉的,空氣陰冷潮濕,但同學們的情緒卻絲毫沒受天氣影響,很開心雀躍。

拉杆箱的輪子摩擦地面發出“轟隆隆”的聲響,混合着笑談聲在生态園區內飄遠。

住宿是統一安排的,詹星鷺和史沛一個房間。

詹星鷺和史沛是同系的同學,但兩人從沒有過交流,只能算是在同一間教室裏上過課的同學,并不算熟。

進房間後,詹星鷺把箱子放在一旁,坐在自己床位邊的桌前劃手機,史沛也在自顧自的收拾着東西。

房門被敲響了幾聲,有女聲傳來:“史沛。”

史沛起身去開門,是宋娅茗和付惠。

詹星鷺回頭看了眼,與她們的目光相接,禮貌地點了點頭,便回身繼續劃着自己的手機。

三人也沒想和她有過多的寒暄,點頭致意後便自顧自的閑聊了起來。

在車上沒睡着,詹星鷺還是困,她掩嘴打了個哈欠,又看了眼手機的時間,她記得溫子昂好像說過下午集合,那她還能睡一會兒。

詹星鷺頓了頓,回頭看向聊得正火熱的三人,“不好意思,打斷一下。”

三人止住話頭,下意識看向詹星鷺。

詹星鷺:“史沛,你知道我們下午幾點集合嗎?”

史沛怔了怔,似是沒有想到詹星鷺會主動和她說話,剛想開口,付惠奪過了她的話頭,開口道:“兩點。”

詹星鷺禮貌點頭,“謝謝。”

史沛和宋娅茗頓了頓,轉頭與付惠對視了一眼,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看到詹星鷺拿出眼罩和耳塞,宋娅茗問道:“你現在睡覺,不吃午飯了嗎?”

詹星鷺:“不了。”

宋娅茗笑了笑,起身說:“那我們不在這裏聊天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

史沛也起身說:“我去你們房間吧。”

詹星鷺看向三人,淺淺的彎了彎唇,“謝謝。”

“不客氣,那我們先走了。”

詹星鷺點頭,把耳塞又放了回去,把鬧鐘定到下午一點四十,便直接戴上眼罩躺到了床上。

開着空調的室內溫度适宜,詹星鷺很快就睡着了。然而叫醒她的卻不是定好的鬧鐘,而是陸卓的電話。

詹星鷺扯掉眼罩,迷迷糊糊的按了接聽,“你好。”

陸卓:“星鷺,你在哪?”

詹星鷺:“在房間。”

陸卓的語氣略帶責備,“都已經開始上課了,你怎麽還在房間,不是早就在群裏說了下午一點半集合嗎?”

陸卓頓了一下,又說:“哦對了,你還沒加群,但是子昂也口頭通知過,星鷺,我還是要說一下,雖然你有實力,但既然入了圍棋社來了集訓,就不能這麽無組織無紀律。”

詹星鷺頓了頓,音質清淡又幹淨,“抱歉,陸老師,我馬上就過去。”

陸卓“嗯”了一聲,就挂斷了電話。

詹星鷺坐在床上安靜了幾秒,手機上定好的鬧鐘也響了起來,她關掉鬧鐘,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穿上衣服便出了門。

集訓的訓練室安排在生态園區內的一個蒙古包造型的會議室裏,距離住宿的地方步行需要五六分鐘。

詹星鷺剛推開訓練室的門,就看到一個正前方的臺上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穿深灰色大衣,內裏是灰色的高領毛衣,眉眼如畫,面容清俊,嘴角彎起的弧度清淺,給人一種安靜謙和又矜貴疏離的感覺,清朗疏淡中透着些超越了年紀的沉靜儒雅之氣。

時硯?

他怎麽在這?

圍棋社集訓請的教練不是陸卓的堂弟陸經緯嗎?

疑惑只在詹星鷺腦海中一閃而過,她并未僵在原地,移開視線便不動聲色的走向後排一個棋盤旁空餘的位置。

她動作很輕,但還是有很多同學注意到了她,下意識轉頭看過去。

同學們的注意力被分散,陸卓皺了下眉,站起身,嚴肅道:“這次集訓是全封閉式管理,之前就強調過,不許随意遲到早退。遲到的同學站着聽課,下課之後自己留在訓練室打譜。”

詹星鷺:“……”

他不說還好,一開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分散了

詹星鷺雖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乖學生,但也從來沒被罰過站,不過,她倒也沒有什麽太過無地自容的羞愧情緒,表現的很坦然。

無論原因如何,她确實是遲到了。

把包放到座椅上,詹星鷺便安靜站在一旁,擡眼看向臺上的教學展示棋盤,視線掠過講臺正好與時硯的視線相接,與此同時,他清潤的聲音響起——

“這位遲到的同學,你把這道死活題解一下。”

詹星鷺眉心微蹙,目光直直的與他對視。

他嘴角彎起的弧度清淺,深棕色的眸子裏流淌着澄澈溫和的色澤,沉靜的看着她,一副溫潤儒雅的模樣。

落在詹星鷺眼裏,便覺得他有些虛僞了,這個節骨眼上讓她回答問題,怕是想看她出醜吧。

詹星鷺淡淡移開視線,目光落在了教學展示棋盤上。

這道死活題是很經典的項王舉鼎,她小時候就做過,如果想讓她出醜,肯定是不能如願的,可時硯應該知道她會做……

心有疑惑可她也來不及多想,詹星鷺面無表情,聲音清冷:“黑棋,一路,點。”

“不錯。”時硯彎了彎唇,沖詹星鷺淡淡點頭,眉眼溫和又沉靜。

他執起黑棋落在了詹星鷺所說的位置,複又轉身執起一顆白棋,視線淡淡掠過訓練室內的同學,溫和的眉眼染上疏淡,聲音清淡又平和,“黑棋一路點,白棋團住,那麽黑棋就很簡明了,打,白棋再連……”

他站在臺上,氣質沉靜如松,如果不是他那張過分好看的臉還帶着幾分少年人清朗幹淨的氣息,單從氣質和平時的言行來看,沒人會信他才十八歲。

也因此,詹星鷺一直吐槽他像個虛假的小老頭。

他執子落棋的動作,從容又利落,從小到大,詹星鷺幾乎天天都能看到,但他站在臺上講解圍棋,她還是第一次見,抛開別的,單從皮囊和氣質來說,确實很賞心悅目,聲音也如清泉流淌般清潤好聽。

這道死活題,他講了一分多鐘,講完後,又擡眼看向了詹星鷺。

詹星鷺雖然沒有認真在聽他講解這道死活題,但視線卻是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的,兩人目光相觸,詹星鷺下意識頓了一下。

剛才還在心裏稱贊他的皮囊和氣質,他突然看過來,詹星鷺就有一種偷看被抓包的心虛感,但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自己表現出慌亂和心虛的,擡了擡下巴,目光直直的與他對視。

她目光冷淡,還昂了下小下巴,看起來有點不服輸的傲嬌,也不知道在傲嬌些什麽,明明是清清冷冷的模樣,可落在他眼裏,莫名的覺得她有點可愛,冷萌冷萌的。

時硯有些想笑,但還是忍住了。

他嘴角勾起淺淡的笑意,溫和的沖詹星鷺點了一下頭,“這位同學把題解出來了,不用罰站了,請坐。”

詹星鷺:“……”

雖然詹星鷺很不爽他在這間訓練室裏有着與她不對等的身份和權力,但她也沒有僵持,很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陸卓扶了扶眼鏡:“……”

陸卓有些無奈,他并不是針對詹星鷺,只是集訓第一天,必須要嚴厲些立好規矩。

他堂弟陸經緯和時硯一樣,都是圍棋國手詹良疇九段的弟子,他自然知道詹星鷺和時硯認識,只是沒想到時硯包庇她包庇得這麽明顯,也就其他同學不知道他們的關系想不到這一層,那道死活題雖然經典,但以詹星鷺的水平,就算沒做過也解得出來。

時硯這不是明擺着就是找個理由想讓她坐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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