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詹星鷺和時硯之間的戰争在幾個同學的注視下消解,正好親媽佟茉女士打來電話,詹星鷺走到不遠處的木亭子裏接電話。

佟茉問她明天什麽時候回來。

詹星鷺:“明天上午。”

佟茉女士“嗯”了一聲,又問:“時硯是和你一起回蘅園還是回鏡湖公館?”

詹星鷺擡眸望了眼站在水邊的時硯,“不知道。”

佟茉:“你們不是在一起麽,你問問他,如果他和你一起回來,我讓周姨多備幾個他愛吃的菜。”

“知道了。”詹星鷺靠在欄杆上,聲音懶懶的,“等我問了他再告訴您。”

她都要懷疑,時硯才是佟茉女士親生的了,但這句話她從小到大質疑過無數次,早就懶得再說了。

時硯的父親與她父親詹良疇早年相識,時硯4歲開始學棋,詹良疇發現他對圍棋很有天分又很努力,對他更是喜歡。

時硯的天賦很高與其他學員不同,詹良疇便沒讓他進道場訓練,那時候他年紀小還在上學,為了節約時間,晚上經常住在詹家,後來時硯全身心的準備定段賽,便直接搬到了蘅園。

再後來,蘅園俨然成了時硯的另一個家,只要不是去外地比賽,大部分時間都住在蘅園,日常和詹良疇一起下棋、讨論棋。

雖然詹星鷺看他不順眼,但在一起生活這麽多年了,也早就習慣了,潛意識裏還是把他當成自己人的。

就像是家裏經常會有摩擦鬧點小別扭的兄弟姐妹。

詹星鷺挂了佟茉的電話,點開微信對話框給時硯發了條消息。

詹星鷺:【我媽問你明天是回蘅園還是回鏡湖公館。】

時硯打開手機看了眼,又擡頭望向亭子裏的詹星鷺,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回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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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硯:【蘅園。】

詹星鷺:【你自己和她說吧。】

時硯:【好。】

第二天,集訓正式結束。

集訓安排的大巴車來回路線相同,回去是直接到康大門口,其他同學都是直接回學校,但詹星鷺要回家,正好有司機來接時硯,她思考了一番,便決定和時硯一起回。

陸卓自然沒什麽意見,只囑咐了句,“注意安全。”

大巴車發車之後,詹星鷺才拖着行李箱從房間出來,時硯已經在樓下等她了。

上車後,時硯遞給她一盒抹茶酥和一瓶牛奶,“沒來得及吃早飯吧,先随便吃點。”

詹星鷺接下,視線在抹茶酥上停留了幾秒,擡眼看向時硯,“你哪來的抹茶酥?”

時硯還沒來得及開口,坐在駕駛位上的司機就搶答了:“當然是一大早就打電話囑咐我讓我帶來的了。”

詹星鷺頓了頓,低聲說了句,“謝謝。”

時硯彎了下唇,沒說話。

詹星鷺吃了幾口抹茶酥後,便靠在椅背上閉眼補覺,一覺醒來,車子也到了蘅園。

蘅園是中式風格的別墅區,每棟別墅的設計都不同,詹家是仿古建築的風格。

院內有小橋流水,還有亭臺廊閣,漏明牆內種着幾株竹子,鵝卵石小道旁點綴着矮松和花草,水邊的廊閣內長年放置着棋盤。

詹星鷺和時硯進門時,佟茉和周姨還在廚房忙碌,兩人打了聲招呼便上樓了。

時硯的房間在詹星鷺的房間對面,都在三樓,時硯把兩人的箱子拎上樓之後便下樓去了書房找詹良疇。

詹星鷺打開箱子整理了一下,又收拾了幾件日常用品放進行李箱,準備明天開學帶回宿舍。

下樓時,周姨剛好在擺碗筷,詹星鷺很自覺的去敲了敲書房的門,喊兩位沉迷在圍棋世界裏的棋士出來攝取能量。

打開書房的門才發現,陸經緯師兄和靳雅柔師姐也在。

飯桌上,詹良疇詢問了兩人集訓的感受,又問詹星鷺,“你們那個大學生圍棋聯賽是什麽時候比賽?”

詹星鷺:“七月份,還早呢。”

詹良疇略略點頭,想起什麽似的“嗯”了一聲,“那正好,五月初道場會辦一個圍棋訓練營,那時候你正好有假期,可以去體驗一下,對你有幫助。”

陸經緯笑道:“是啊星鷺,你就需要多對局多練,在訓練營正好能練練,說不定在大學生圍棋聯賽上拿個了冠軍回來呢。”

她從小沒少參加過詹良疇道場的訓練營,對訓練營什麽的她絲毫不感興趣,但是對于冠軍,她還是有點興趣的。

詹星鷺喝了口水,彎唇“嗯”了一聲,“好的。”

靳雅柔忽然想起什麽,笑着說:“上次嚴河老師邀請我去道場講課,還問我願不願意去訓練營做教練。”

詹良疇笑容儒雅溫和,“嗯,可以呀,你如果有空,也可以去體驗一下。”

靳雅柔笑了笑,開玩笑說:“老師都準了,那我就答應下來了,正好能照顧着點星鷺。”

佟茉給靳雅柔夾了塊排骨,溫和笑道:“不用特別照顧她,你只要看着點這個小家夥就行,可別讓她惹麻煩。”

幾人笑。

詹星鷺彎唇,沖靳雅柔偏了偏頭,“先謝謝雅柔師姐了。”

佟茉又想起什麽,夾了塊排骨給時硯,問道:“他們學校在景和島集訓,小家夥的小脾氣這麽大,這也挑剔那也不遷就的,有沒有闖禍?”

“……”詹星鷺滿頭黑線,她優雅冰山少女的形象就在她親媽一口一個“小家夥”當中瓦解。

她的年紀在她親爸這幾個關門弟子當中是算小的,但她好歹即将成年了,一口一個“小家夥”的她不要面子的嘛!

時硯笑了下,偏頭看了詹星鷺一眼,又看向佟茉,回答說:“星鷺很乖。”

他的聲音略帶笑意,語調很平和,就像就着飯桌上輕松的氛圍開玩笑,像在誇獎一個比自己輩分小的孩子,縱然是用的字眼很暧昧,也絲毫不會讓人想歪。

佟茉又夾了塊排骨給詹星鷺,“那就好。”

詹星鷺頭上的黑線又加重了一層,她擡頭瞪了時硯一眼,給了他一個“給我用字注意點!”的眼神。

時硯輕扯了下嘴角,垂眸自顧自喝湯,長長的睫毛掩蓋住了眼底的笑意。

還好這頓飯結束結束得快,她優雅冰山少女的形象才沒有完全崩塌。

飯後,師徒幾人又去了書房,詹星鷺回房間換了件衣服便出門了,暫時逃離這個讓她人設崩塌的現場。

下午,時硯從書房出來準備回鏡湖公館,他姐姐時蔚然今晚回鏡湖吃飯,便讓他一起回去。

時蔚然比時硯大七歲,幾年前學成歸國後,直接進了自家谷時集團旗下的銘章控股,雖然時硯從小經常在蘅園,但姐弟倆的感情很不錯。

一家人難得聚齊坐在一起吃晚飯,時明遠也沒談工作,只聊了聊兩個孩子最近的生活。

晚飯後,又在書房閑聊了會兒,時蔚然說晚上還有點工作要處理,要先走,時硯也說要複盤便跟着姐姐一起離開了鏡湖。

紅色邁凱在寬敞的馬路上行駛,車內放着舒緩的音樂。

時蔚然偏頭看了眼時硯一眼,紅唇微勾,語調散散漫漫,“我是有工作住在鏡湖不方便,你是為了什麽?你明早又不需要趕時間上學上班,大晚上的還偏要回蘅園。”

時硯扯唇笑了下,“今晚還有一盤棋要複盤。”

時蔚然挑眉,帶了三分故意的說:“是我們家的棋盤不好用嗎?哪裏不好用和姐姐說,姐姐給你換。”

“不是的,有一步妙手要和老師讨論。”時硯唇角輕抿,小幅度的往上翹了一下。

時蔚然勾唇笑了一聲,也沒拆穿他,開過前方紅綠燈,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哦”了一聲,“對了,明天康大是不是開學了呀?”

時硯“嗯”了聲。

時蔚然輕輕搖頭,故作惆悵的嘆了口氣,“明天小白鷺就要去學校了,我們家小石頭又要一個星期見不到小女朋友了呢。”

“姐……”時硯無奈的喊了她一聲,“別開玩笑。”

時蔚然扯唇,突然反應了過來似的“哦”了一聲,“對,還不是小女朋友呢,确切說是未來的小女朋友。”

時硯無奈的嘆了口氣,“姐……”

時蔚然沒忍住笑出了聲,為了讓弟弟早點見到未來弟妹,她油門一踩加快了車速。

紅色邁凱拐進蘅園,停在了一棟別墅前,時蔚然偏頭看了眼雕花大門,勾唇笑了下,語調散漫的說:“你說,你從小住她家,算不算是小白鷺的童養夫?”

時硯:“……”

這确定是他親姐姐嗎?

時硯無奈的笑了下,“姐,我是在老師家學棋。”

“喲,這麽說你不想做小白鷺的童養夫啊?”時蔚然一只手臂抵在椅背上,挑眉笑了下。

時硯:“……”

這真的是他親姐姐嗎?

時蔚然笑着搖了搖頭,拍了下時硯的腦袋,說:“整天就只會下棋下棋,一本正經的沒有一點少年人的樣子,怪不得小白鷺叫你小老頭呢。”

“在你姐面前都不敢承認,還怎麽和小白鷺表白。”

“……”

時硯的唇角彎起淺淡的弧度,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麽,聲音清清潤潤,“她還沒成年呢。”

“……?”

時蔚然笑了聲,用力拍了下時硯的肩膀,“你還真是個小老頭啊,她已經讀大學了。”

“她才十七歲……”時硯擡眼看向前方,眼神并未聚焦,若有所思,忽然又勾了勾唇。

時蔚然:“……”

ojbk.

時蔚然扶額嘆了口氣,已經不打算救這個弟弟了,她擺了擺手,剛想把這個不開竅的弟弟趕下車忽然從後視鏡中看到一個人影。

詹星鷺也看到了自家門口停了一輛眼熟的車,剛走近,時蔚然和時硯便從車上下來了。

詹星鷺淺淺的彎了彎唇,禮貌打招呼:“蔚然姐。”

時蔚然笑,從車後繞了過來,“小白鷺,好久不見啊,這是去哪了?”

詹星鷺:“和朋友看了場電影。”

時蔚然點了一下頭,又問:“聽說你前幾天去景和島集訓了,景和島這個時節比較冷清,在島上的吃住怎麽樣?”

詹星鷺彎唇,“都挺好的。”

時蔚然點點頭,偏頭看了時硯一眼,眼底劃過狡黠的神色。

以時硯對于自家親姐的了解,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阻止,時蔚然便拍了拍詹星鷺的腦袋,笑道:“小白鷺好乖啊……”

緊接着就開始無縫接軌的揭穿他,“不像小石頭,多大的人了竟然還打電話跟我抱怨島上生态園區的餐廳飯菜難吃,讓我找負責人安排園區其他餐廳營業。”

“幸好銘章在生态園有投資,不然還真是為難我。”

詹星鷺彎唇“嗯”了一聲,日常聊天般淡淡的應和了句,“園區餐廳的飯菜味道是不太好。”

時硯的視線一直落在詹星鷺身上,聽她說完這句話,他無奈的笑了下,這個小傻子沒聽懂他姐的意思,不過也沒什麽,反正他本來也沒想過要讓她知道這些,他只是想讓她舒适一點。

時蔚然彎唇滿懷期待的看着詹星鷺,期待着詹星鷺恍然大悟之後對着時硯說句什麽,但等了一會兒之後,詹星鷺仍然神色平靜,看不出任何波瀾。

時蔚然:“……?”

她這是沒聽明白嗎?

十六歲就被保送進康大智商不是應該很高嗎?

這……就這?

弟弟弟妹一對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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