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晚上九點多,詹良疇和佟茉已經回房休息了,只在客廳給兩人留了一盞暖黃的燈。
詹星鷺和時硯一前一後上樓。
推門進房間之前,時硯忽然轉身說:“星鷺,要不要下一盤?”
“不要。”詹星鷺面無表情。
時硯頓了頓,聲音清清淡淡的說:“我讓你三子,絕不多讓,如果你贏了,我把那副永子送給你,怎麽樣?”
呵!
讓三子又怎麽樣,拿永子利誘她又怎麽樣,她又贏不了!
賭注是對等的,他絕對是又想要她的什麽了。集訓前一晚他下棋贏她,就把她新買的那對骨瓷杯拆開拿走了一只。
其實在那晚之前,他們已經很久沒下棋了。
小時候詹星鷺不服輸,是主動和他下的,後來長大了,她對他的棋力有了很清楚的認知,口不服但心服,再加上學習很忙,圍棋對于她只是業餘的興趣愛好,就很少和他下棋了。
只有無聊的時候想下了,才會和他下一盤。
沒想到他越長大越幼稚,看上了她的東西竟然都想到了用這種方式。
但她也不是傻子,明知道他有陰謀還願意和他下棋,只不過是為了提升棋力,畢竟要參加大學生圍棋聯賽,當然要多練習,用點東西換一個高手陪練,也值了。
詹星鷺輕扯了下嘴角,懶散的問他:“如果你贏了呢,想要什麽?”
他就知道她為了比賽訓練是會答應的。
時硯垂眸遮掩了眼底得逞的神色,幾不可察的彎了下唇角,語調依舊清清淡淡,“你手裏新買的杯子,我要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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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有多喜歡杯子?
詹星鷺垂眸看向手裏拎的保溫杯,是她今天下午和室友關書雁逛街時剛買的,這款保溫杯造型簡單,通體白色,看到時莫名讓她想到了白棋。
店員說買兩只打折,她就又拿了一只黑色的,放在一起就像黑白棋子。
詹星鷺輕緩的吐了口氣,“行,等我洗完澡。”
“好,我等你。”時硯目送她進房間,唇角往上牽了一下,
詹星鷺洗完澡換上一套深藍色的睡衣褲,又在外面套了件長款的針織開衫,擺好了棋盤,才給時硯發消息讓他過來。
時硯也已經洗好澡了,頭發濕漉漉的耷在額前,襯得他原本清朗溫和的眉眼又多了幾分澄澈的少年感。
詹星鷺執黑先行,時硯執白。
這盤棋,兩人下得都很認真,詹星鷺純粹是沖着練習和學習,越下越認真,越下那股不服輸的小脾氣越高漲。
時硯雖然是真的想要她的杯子,但也是真的想幫她提升棋力。
沒有任何意外的,這盤棋以白棋勝告終。
詹星鷺盯着棋盤看了會兒,越思考越覺得沒那麽簡單,白棋棋形優美,一直掌握着節湊,黑棋能下到哪一步,都是白棋設計好的。
白棋一看就是沒費什麽力氣,逗黑棋玩似的贏得輕輕松松。
詹星鷺那個傲嬌的小脾氣一上頭,嘴角向下抿着,伸手就抓住了棋盒,還沒拿起來,她的手就被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握住了。
她怕冷,在冬天時即便是開着空調手腳也冰涼,時硯的手很熱,一覆蓋在她手上詹星鷺便感覺到有溫熱的暖流順着手背往手臂蔓延,很暖和很舒服。
但她這會兒小脾氣上頭,哪管的了這些,瞥了他一眼就用力往回抽手,但沒想到他看起來挺斯文的力氣會這麽大,她絲毫掙脫不了。
“放開。”她聲音冷淡。
時硯的手指移動了一下,把她的手整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聲音很輕,“老師和師母已經睡了,會吵到他們。”
詹星鷺:“你是怕他們睡了沒人給你出頭吧。”
她的聲音不大,語氣忿忿的,很明顯就是在鬧小脾氣,想炸毛但又考慮到家人已經休息了,不得不壓住怒火小聲嘀嘀咕咕的發洩小怨氣。
莫名的有那麽一絲委屈巴巴。
和他鬧脾氣時,她嘴角往下抿着眉心微微皺起,因生氣流光溢彩的小鹿眼清冷又靈動,樣子冷萌冷萌的。
時硯笑了下,清朗溫和的眉眼彎起,明亮的吸頂燈光照進他澄淨眼底,深棕色的眼眸像是盛滿了揉碎的星星,眼底的光溫柔的不像話,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詹星鷺被他這個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皺起眉頭拍了一下他的手,“松開!”
時硯收了力道,放開了她。
詹星鷺起身把書桌上的黑色保溫杯拿起來,直接丢到了時硯懷裏,“拿走。”
時硯垂眸看了眼黑色保溫杯,擡眸,視線掠過書桌上放着的白色保溫杯,最終落在了詹星鷺臉上。
他的嘴角彎起一個清淺的弧度,語氣淡淡的,似是不經意般問道:“這個保溫杯原本是打算送給誰的?”
“與你無關。”詹星鷺靠在書桌上,朝着門口的方向偏了偏頭,“我要睡了。”
時硯沒再追問,彎唇道了句,“晚安。”便離開了她房間,關上房門時,眸光沉了沉,若有所思。
次日開學,詹星鷺原本是打算下午再去學校的,可詹良疇和佟茉都出去了,家裏只剩下她和時硯兩個人。
她不想對着時硯,上午就回了學校。
到宿舍樓下時,遇到了文思思和圍棋社的另一個女生李歡,兩人很熱情的要幫她拎行李箱,詹星鷺還在猶豫要不要接受她們的好意,兩人已經拎着她的行李箱上樓了。
詹星鷺:“……”
好吧,謝謝。
詹星鷺的宿舍在四樓,是四人間,其他三人在昨天就返校了,但都不在宿舍。
放完行李,詹星鷺簡單收拾了下,便和兩人一起去了食堂。
“你們看群消息了嗎?陸老師通知說從今天開始,周一到周五每天下午的六點到八點半都要在圍棋社練棋。”李歡抱着手機語氣頗有些抱怨。
文思思推了推眼鏡,輕聲說:“陸老師也是為我們好嘛,想讓我們快點進步。”
李歡嘆了口氣說:“我進圍棋社就是想學一個特長,又不是去比賽的,而且比賽也不用我上場啊。”
“我今天還有事去不了,我和學長請個假吧……”
詹星鷺不喜歡幹涉別人的事情,一直沒有說話,文思思推了推眼鏡,轉移了話題。
三人去了離宿舍最近的三食堂。
打完菜落座,李歡忽然擡眼看了看詹星鷺和文思思,說:“學長問我們在哪個食堂吃飯,他要過來,你們不介意吧?”
文思思搖了搖頭,“不介意,哪個學長,溫子昂?他過來幹什麽?”
李歡:“估計是要當面跟我強調什麽請假的事情吧,小題大做麽不是。”
三人的飯吃的差不多時,溫子昂才到食堂,放了三瓶飲料在她們三人面前,笑着說:“不知道這個口味你們喜不喜歡。”
人家花錢請喝飲料,她們哪還好意思挑剔,文思思和李歡都笑嘻嘻的拿過飲料道謝。
詹星鷺淡淡彎唇,也說了句,“謝謝。”
溫子昂笑了笑,又拿起詹星鷺面前的飲料,擰松瓶蓋重新放到了她面前,詹星鷺又禮貌的道了句謝謝。
李歡和溫子昂提起了請假的事,文思思便說不打擾他們,要和詹星鷺先走。
離開食堂之後,詹星鷺把手裏的飲料遞給了文思思,“沒喝過的。”
文思思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你不喜歡喝嗎?”
詹星鷺說:“我不喜歡草莓味。”
“你不喜歡草莓嗎?”文思思扶了扶眼鏡,“草莓多好吃啊。”
詹星鷺輕輕彎了彎唇,“不是不喜歡吃草莓,只是不喜歡喝草莓味的飲料。”
喜歡吃草莓,但卻不喜歡喝草莓味的飲料,還真是……
文思思搖頭嘆了口氣,拍了下詹星鷺的肩膀,“真挑食,像小孩似的呢。”
詹星鷺:“……”
文思思擰開蓋子喝了口飲料,邊走邊閑聊天,“像你挑食挑的這麽奇怪的,以後你男朋友記你的喜好應該很不容易……”
詹星鷺的腦子裏緩緩打出一個問號,記她的喜好很難嗎?時硯就能全部都記住啊……
噢,她和時硯算是敵人,一般情況下,敵人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俗話說:“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她也得多注意注意時硯的喜好才行。
開學之後,詹星鷺一下子變得忙碌起來,白天要上課,晚上要練棋,從圍棋社回到宿舍,還要寫作業看專業書。
下午的課結束,詹星鷺和室友關書雁一起去食堂,關書雁看了她一眼,搖頭感慨:“你這校園生活過得可真是充實。”
詹星鷺彎了彎唇,沒說話。
關書雁把手機放回書包,想起什麽似的,說:“對了,咱們系那個史沛也是圍棋社的吧,你們集訓應該一起吧,今天上課遇到,她怎麽一見你就跑,貓見老鼠……額不是,老鼠見貓似的。”
詹星鷺頓了一下,語氣很淡的說了句,“這你應該問她呀。”
關書雁聳了下肩膀,聲音閑閑的,“我和她又不熟。”
詹星鷺的聲音散散漫漫:“我也不熟。”
關書雁:“……”
從食堂出來,詹星鷺把書給了關書雁讓她幫忙帶回宿舍,便直接去了圍棋社。
時間還早,圍棋教室只有史沛和溫子昂在,詹星鷺禮貌點了點頭,便徑直坐到了一個空棋盤前。
溫子昂和史沛的棋下完,圍棋教室已經來了不少同學,溫子昂起身看了一圈,最後站在了詹星鷺的棋盤前。
和詹星鷺對局的同學盯着棋局思索猶豫了一會兒,放了兩顆棋子在棋盤上,“我輸了。”
詹星鷺略略欠身致意,同學嘆了口氣,欠身致意後起身去別處複盤了。
溫子昂落座在詹星鷺對面,沖她點了點頭,開玩笑似的說:“多多指教。”
詹星鷺淡淡彎了彎唇,音質清淡又幹淨,“社長多多指教。”
溫子昂笑了笑,“不是早就說過,喊我學長就好。”
詹星鷺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從棋盒中抓了幾顆棋子握拳放在棋盤上,“猜先吧。”
溫子昂點了點頭。
猜先結果,詹星鷺執黑,溫子昂執白。
兩人剛開始布局,詹星鷺就聽到自己的手機響了幾聲,因為在下棋,她便沒有注意。
和溫子昂的這盤棋結束,已經是半個多小時後了。
詹星鷺擰開白色保溫杯喝了口水,順手拿起手機看了眼。
時硯:【我在你學校門口,忙完了方便出來一下嗎?】
時硯:【師母讓我順路帶了點東西給你。】
她的學校和蘅園雖然離得不近,但也在同一個城市,她每周都能回家,而且她才開學三天,帶什麽東西給她?
不過,她這麽久沒回複他……
詹星鷺頓了頓,回複時硯:【你走了嗎?】
時硯秒回:【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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