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夜深人靜,時硯單手插兜站在落地窗邊,定定的看着窗外。
夜晚的風吹動紗幔,拂過他額角的碎發,帶來絲絲涼意。
窗外的夜景很美,整個靈康江盡收眼底,靈康江兩岸潋滟的燈火安靜的流淌,偶爾傳來的郵輪汽笛聲,像是在訴說着深沉的故事,顯得既靜谧又深遠。
但時硯卻無心欣賞這些,他一直在想詹星鷺要去明大做交換生的事情。
不知過了多久,他拿起手機給時蔚然發了條消息。
時硯:【姐,關于銘章康城隊出戰圍甲聯賽的事情,我想和你談談。】
第二天早上,詹星鷺起來時,時硯已經在客廳了。
他的T恤和短褲穿在她身上,寬寬大大的,顯得她小小的一個,很像小朋友,臉上困意還未消,迷糊的樣子很可愛,讓人很想把她圈進懷裏。
時硯很淺的彎了下唇角,遞了杯水給她,“睡得好嗎?”
“還行。”詹星鷺打了個哈欠,徑直去了陽臺,“昨晚洗的衣服應該已經幹了。”
洗衣機本來就有烘幹功能,又在外面晾了一夜,确實幹透了。
詹星鷺回房換好衣服再回到客廳時,時硯叫的早飯已經到了。
他打開燕麥粥推到她的面前,“今天早上的課是從第三節 開始的,吃完早飯在這休息會兒,我再送你回學校。”
詹星鷺拿勺子的手頓了一下,擡眼看他,“你怎麽知道我的課表?”
時硯:“……”
其實,他每學期都會看她的課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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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硯動了動唇瓣,又輕抿嘴角笑了下,輕聲:“因為我暗戀你啊。”
詹星鷺稍頓,“哦”了一聲,說:“可以理解。”
時硯笑了下,低聲:“傻……”
詹星鷺沒想繼續這個話題,一邊打開手機看課表一邊說:“不過,現在是學期末,很多課都已經結束了,上午的那門課也結束了。”
話音還沒落,她忽然頓了一下,“下午的那門課也結束了……”
“早知道昨天就回家了。”她癟了下嘴角,語氣有些懊惱。
時硯用勺子緩緩攪拌着粥,“還回學校嗎?”
詹星鷺點頭,“嗯,梳理完證據,主任應該還要再把我叫去辦公室一次。”
時硯:“我陪你。”
“不用,我自己能處理。”詹星鷺頓了頓,又說了句,“謝謝。”
吃完早飯沒有多待,詹星鷺便讓時硯送她回了學校。
學校的處理效率雖然沒她想象中的快,但也不算慢,下午的時候把她和陸卓叫去了辦公室,詹星鷺的系主任和宋娅茗的系主任都在,說已經找了宋娅茗談話,她也承認了錯誤,問當事人對處理結果有什麽意見。
陸卓說,宋娅茗畢竟也算是他的學生,一時走了歪路,只要認錯态度好,改正不再犯,就從輕處理吧
詹星鷺就只說了一句:“校紀校規有明确規定,學校正常處理就好,我沒有意見。”
宋娅茗的系主任有些欲言又止,最終沒說什麽,讓詹星鷺先回去了。
當晚,官微就發布了關于陸卓老師徇私事件的調查結果。
以長圖文的形式公布了詹星鷺在圍棋社下過的每一盤棋的棋譜,證實了陸卓老師是依據圍棋社每位同學的棋力來斟酌的比賽名單,帖子的內容純屬造謠,并且散布謠言的同學已經主動認錯,學校會給出嚴肅處理。
公示中沒有提及發帖人是誰,很多吃瓜的同學留言要求公布處理結果,問的多了,官微回複說處理結果還在校級管理部門審批。
官微平時是學生會的幹事在管理,回複的時候可能沒想這麽多,但這句回複卻無意透露出一個信息——
通常嚴重警告以下的處分可以由院系直接給予,記過及以上的處分由院系給出處理意見,上報校級管理部門審批。
這就說明,處分必定是記過及以上的。
但,也合乎情理,校紀校規明确規定,通過網絡發布不良信息,捏造是非,散布謠言,诽謗他人,擾亂網絡秩序的,給予記過至開除學籍處分。
下一周要開始期末考試,最近圖書館都是爆滿,詹星鷺本來打算周末回家的,但宿舍的其他三個人卻攔着不讓她走,說是要和本系學神一起在宿舍複習。
詹星鷺勉強同意了。
周六上午原定要去圍棋教室練棋,但由于第二周期末考試,陸卓便說,被定了要參加大學生圍棋聯賽的同學必須去練棋,其他同學随意。
詹星鷺在學校,便也去了,文思思聽說她去,也以陪她的名義去了圍棋教室。
兩人去的比較早,在路上遇到了溫子昂,他說宋娅茗昨天就和陸老師說要退社了。
文思思掩嘴小聲說:“要是我,恨不得退學,幸好她下學期大四了,可以不經常在學校,免得尴尬,娅茗學姐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怎麽壞起來這麽壞!”
溫子昂低聲說:“既然她已經退社了,這件事以後就都別說了,畢竟她也是個女生,星鷺你說呢?”
詹星鷺淡淡“嗯”了一聲。
到了圍棋社門口,正好遇到宋娅茗拿着自己的東西從教室出來,看到詹星鷺,她愣了一下。
溫子昂和文思思也愣了一下。
詹星鷺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徑直去推門。
宋娅茗的視線極快的掃過三人身後剛拐到走廊上的圍棋社其他同學,猛的抓住了詹星鷺的胳膊,“等一下。”
詹星鷺垂眸,視線掠過抓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最終落在宋娅茗身上,皺了下眉毛。
宋娅茗很識趣的放開了她的胳膊,往後退了一小步,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神情委屈又可憐,“星鷺,對不起,我和你道歉,請你原諒我,我也是受人威脅挑撥一時糊塗,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讓學校開除我的學籍好不好?”
後面的同學已經走到了圍棋社門口,宋娅茗的話一字不落的全都聽到了,雖然都沒開口說什麽,但心裏不免有些詫異,要開除學籍這麽嚴重嗎?
對于宋娅茗這突如其來的表現,詹星鷺也懵了一下,學校給處分是會結合這個同學的平時表現的,不管是不是裝的,宋娅茗平時表現出來的都是很好的,這件事處理的也及時,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後果,學校給出的處分不可能會是開除學籍這麽嚴重。
她先前匿名發帖時不是部署的挺嚴謹的麽,怎麽這麽會兒就想不到這些了?
詹星鷺腦子裏的疑惑還沒轉明白,站在幾個同學後面一直沉默的付惠說話了,“詹星鷺,娅茗學姐說了她是受人威脅挑撥,她也知道錯了,都是同學你也不用讓學校開除學籍吧?”
?
她真的很好奇,付惠這個腦子到底是怎麽考上康大的。
詹星鷺擡眸掃了眼付惠,“‘都是同學’這四個字可涉嫌道德綁架,做壞事的時候怎麽沒想過‘都是同學’呢?”
“你!”付惠氣得臉又紅了。
宋娅茗趕忙,頗有些忍辱負重的說:“星鷺,都是我的錯,小惠也只是關心我,你要是不開心就沖我撒氣,你想怎麽樣都可以,只是,你不要讓學校開除我的學籍好不好?”
詹星鷺沒和她多做糾纏,原本是想說“不用求我,學校本來也不會開除你的學籍”,但話到嘴邊,腦子裏忽然閃過什麽,她立馬轉了話頭——“好的。”
聽詹星鷺這麽爽快的答應,宋娅茗直接懵了。
她原本只是想刻畫自己也是受害者的形象,博取同學們的同情從而讓他們忽略事件本身,她想過,以詹星鷺的性格應該會直接開怼,一方強勢一方柔弱的對比明顯,人都是會同情弱者,但她沒想到她不按常理出牌……
詹星鷺扯了下唇角,說:“學姐,你放心好了,學校不會開除你學籍的。”
宋娅茗的這招裝可憐有沒有打動到其他同學未可知,但确實打動到了不知道怎麽考進康大的付惠同學。
付惠打抱不平的嘀咕了一句:“你會這麽好心和學校說?”
詹星鷺淡淡說:“等處分結果出來,你不就知道了。”
宋娅茗也緩了過來,又開始繼續醞釀眼淚,“我聽說,在辦公室,陸老師替我求情,你說讓學校按照校紀校規秉公處理,我害怕……”
付惠立馬說:“看吧,我就知道你沒那麽好心。”
詹星鷺有些想笑,“我不幹涉學校的決定,讓學校秉公處理,這有問題?”
“她違反了校規,受影響的不單是我和陸老師,這件事也給學校造成了惡劣的影響,是學校要給她處罰,不是我要給的,也不是我說不追究學校就不處罰的。”
詹星鷺輕吐了口氣,露出了一個無辜的表情,“再說了,我還只是個未成年我懂什麽呀,當然是學校怎麽處理我就怎麽聽着了。”
說完,她彎唇輕輕歪了一下頭,便徑直進了教室,懶得再和她們僵持。
付惠“哼”了一聲,“你裝什麽,你剛才說你不會讓學校開除學姐學籍呢。”
文思思接話:“星鷺可沒說她不會讓學校開除學籍,她說的是讓學姐放心,學校是不會開除她學籍的。”
溫子昂輕嘆了口氣,說:“好了,都別說了,進去練棋吧。”
史沛擡眼瞥了眼宋娅茗,默默嘆了口氣,她以前雖然也和她們一起故意讓詹星鷺遲到受批評,但這些都是放在明面上的不對付,也沒有大影響,沒想到宋娅茗會暗戳戳的做出這樣的事。
她走到付惠身邊,又看了眼宋娅茗,低聲說:“學校本來也不會給開除學籍的處分,沒必要放在這裏說,詹星鷺也沒有錯,她才是受害者。”
付惠怔了怔,“史沛,你……”
史沛沒再說話,直接進了教室。
其實,付惠雖然看不慣詹星鷺,但也知道她有實力,當時看到帖子時也覺得發帖人憑空造謠有點過分了,可是沒想到發帖人竟然是宋娅茗,後來聽宋娅茗說是受人挑撥,她也覺得學姐挺可憐,但仔細想想,詹星鷺确實也沒錯……
她抿了抿唇,說了句,“學姐,那我先進去了。”便也進了教室。
教室外的走廊只剩下宋娅茗一個人了,她緊了緊掌心,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最終忍住了沒有落下來。
席嘉玉是她舍友的朋友,是在她舍友約的聚會上認識的,知道對方也是學圍棋的,就多聊了幾句,席嘉玉對她很熱情,還無意中聊到詹良疇的女兒在他們學校,她好奇問了一句,這才知道是詹星鷺。
席嘉玉有意無意的表現出對詹星鷺反感,她的小心思也蠢蠢欲動,兩人順理成章的就策劃了這件事。
校領導找她談話時,她哭着說是受外校同學的挑撥才做的,自己不是故意的,校領導嚴肅批評了她,但這件事确實造成了不好的影響,處分是免不了的。
最後,學校給宋娅茗的處理結果是記大過,入檔案。
後來,陸卓找詹星鷺談話告訴她,康大的理念是立德樹人,不包庇自己的學生,也不會任由外校的學生破壞風氣,給了宋娅茗處分後,校領導就此事和康城理工學院的領導談了一次,康城理工也沒有包庇學生,也就此事給了席嘉玉處分。
這件事就算結束了。
七月初,詹星鷺期末考試結束,正式放假。
大學生圍棋聯賽的比賽日期是7月20日到7月25日,一周的時間。
參加比賽的同學都沒有回家,陸卓給學校遞交了申請,讓他們這段時間住在宿舍,方便練棋。
只有詹星鷺回家了。
同學知道了她家裏有個棋聖,也不能多說什麽,只有羨慕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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