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深夜街道一片寂靜,也只有“醉酒當歌”的招牌亮着燈,傳出不一樣的熱鬧。

入眼盡是一片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冷色調的光線昏暗迷離,在每個人臉上鋪上一層假面,恰當的掩飾了無處宣洩的情緒。

“幾杯了?”

秦默瞧着角落處悶聲喝酒的身影,問身側的人。

那人沒回話,只是伸出了手掌,張開手指,示意了“五”。

“五杯。”秦默一驚。

“伏特加。”那人補充。

“我去。”秦默難以置信,自從那次意外,沈域就沒再喝過酒,現在是什麽情況?

沈域很自律,說戒酒,那就真的沒沾過酒。

這次,沈域突然打電話喊他們一起出來喝酒,他們立馬舍下“溫柔鄉”,急忙跑來湊熱鬧。

當所有人親眼見他破戒時,幾乎吓了一跳。

伏特加上頭,喝了身體容易發熱,可他一杯一杯下肚,身上的冷氣不減反增,他周邊的氣壓低得讓人止不住的打寒顫。

不用猜,沈域心底指定有什麽事,但是沒人敢在這個時候上去觸黴頭。

秦默姍姍來遲,他們逮着個冤大頭,喊他勸勸沈域。

“他到底怎麽了?”秦默不明狀況,見沈域全身散發着陰郁,也不敢貿然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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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搖頭。

秦默嘆了口氣,衆人立馬給他挪了個位置出來。

秦默:“……”好叭,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他給自己倒了杯酒,在沈域身邊坐下。

沈域睨了他一眼,擡手跟他碰了個杯,将杯底的酒一飲而盡。

秦默:“……”

沈域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準備端起來喝的時候,被秦默奪了去。

“就算是被肚裏的酒蟲勾得饞了,也不能這麽喝,三年沒喝,一下子喝這麽多,腸胃哪裏受得了,非得把自己喝進醫院才甘心啊?”

他給他換了杯果酒,度數低,就跟喝飲料差不多。

沈域沒吭聲,沒有拒絕秦默的善意。

秦默看他冷靜下來,主動問起,“說說吧,怎麽了?”

沈域不知道怎麽說起,下意識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酸甜的口感席卷了味蕾,讓他冷靜許多。

“你還記得我怎麽戒酒的嗎?”沈域突然記起往事。

秦默記得,因為一個女人。

可憐沈三少好不容易在沈家做出點成績,舉辦慶功宴的時候,一時高興多喝了幾杯酒,就被一個女人趁虛而入,奪了他的清白。

于是,羞憤難當的沈三少,以喝酒誤事為由,戒了三年的酒。

像沈域這種悶葫蘆,涉及隐私的事絕不會透露半分,最後鬧得人盡皆知,那是因為被秦默這個二傻子給捅出來了。

喝酒誤事的第二天,沈域身上的淤青未消,秦默還以為沈三少被人欺負了,揚聲要幫他報仇。

等秦默把兄弟們喊齊,非要替他讨個公道,問他到底是誰欺負了他,沈域陰沉着臉,沒透露一句。

單身二十多年的秦默不懂,偷吃禁果的跟班一眼就明白,小聲在他耳邊提醒,“默哥,那好像不是打的……”

“?”

“就是……”他嘟起個嘴,做了個示範,“mua~”

秦默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把他這張惡心的臉扇開。

他多少還是有點不相信,心裏犯嘀咕,這得多大的力氣才能親出這麽深的印子啊?

在場有過經歷的人都看得出來,就秦默這傻子以為沈域被人打了,鬧出了個大烏龍。

經秦默這麽一攪和,人人都知道潔身自好的沈三少,因為貪杯栽在一個女人身上,這才有了戒酒一事。

事情過去了三年,秦默仍然記憶猶新,沈域現在突然提起來不會是想秋後算賬吧?

秦默想到這點,當即喝了口伏特加壓壓驚。

當年他年少無知,如今的他已是今非昔比,在情場身經百煉,一眼瞧出沈域這是為情所困。

話說回來,他能開竅多虧了沈域,由于太好奇什麽樣的力道才能留下這麽深的印記,他親身上陣……

秦默及時打住走偏的思緒,接上沈域起的話頭,“你不會是忘不了那女人吧?”

即便沈域有所掩飾,但秦默看到他喝酒的動作明顯僵了僵。

“不會吧?都三年了……”秦默十分驚詫,幾乎把心底的話直接喊了出來。

沈域推開湊過來八卦的腦袋,蹙眉道:“不是。”

只是一夜情緣,誰能記這麽久,雖然經過那次後,總有些忘不掉畫面,一直如夢魇般纏住他,但時間一久,忘得差不多了。

然而,那日飯店,重逢再見她的那一瞬,塵封在腦海的記憶,便一下子湧了出來。

“那你無緣無故提這件事做什麽?是不是那女人不識好歹?我讓兄弟們去會會她。”秦默表示不信,沈域向來悶葫蘆,有事也憋在心裏。

沈域一聽他又要叫兄弟,回想三年前,他叫人來圍觀吻痕的那場尴尬,不得不擔心秦默去找白汀楓還會做出什麽難以置信的荒唐事來。

他當即打住秦默的想法,“你最好不要給我亂來,否則,你別在我面前混了。”

“啧,這麽維護她,還說不是。”秦默嫌他口是心非,直言戳着他的心窩子,“域哥,你不會是陷進去了吧?”

沈域眸色沉沉地落在手中的酒杯上,心中不免嗤笑一聲,不可能。

除去那一夜,與她只有寥寥數面,談何感情,真是笑話。

秦默瞧着他借酒消愁的樣子,嗤之以鼻地看着他手中的酒杯,問:“那你這是做什麽?”

經他一提醒,沈域似乎有所領悟,當即松開了酒杯,提起外套往外走,“走了。”

秦默沖着他離去的背影喊,“不喝了?”

沈域沒回頭,“回家。”

秦默立馬把杯子擱桌上,讓酒保把賬記沈域名下,然後追了出去。

兩人從酒吧出來,站在清冷的街邊,秦默問他,“怎麽回家?你喝酒了。”

沈域一臉陰鸷,不用他提醒,他也知道自己喝酒了。

離開嘈雜的環境,他的心境平靜了許多,從口袋掏出煙盒,給秦默遞了一支。

秦默便掏出火機給沈域點煙,然後再給自己點上。

“你不說我也知道,不就是處男情結比較重嘛,我當初也很難忘掉,多碰幾個女人,你就會知道,什麽鬼初夜還不如後面快樂……”

沈域吐了口煙,煙霧迷了他的眼,秦默的話響在耳邊。

“域哥,”秦默神經兮兮地湊到他耳邊,“要不,我現在叫幾個妹妹過來,保準你喜歡。”

沈域複雜地看了秦默一眼,這家夥當年純情得連吻痕都不懂,到底經歷了什麽,變成了個浪蕩子。

秦默見他不說話,當他默認了,立即打電話叫人來。

沒過多久,幾個性感的女孩到酒吧門口,秦默擡手招呼了一下,就屁颠屁颠跑過來了。

“小默哥!”女孩們紛紛喊他。

秦默将煙頭一扔,向她們介紹,“這是你們域哥。”

“域哥好。”都是二十出頭的姑娘,聲音嬌俏,又靈動。

秦默朝沈域挑了挑眉,“怎麽樣?漂亮吧?”

沈域:“……”

“你們都跟域哥自我介紹一下。”秦默此時就像青樓裏的“老鸨”。

“域哥,我叫洋洋。”

“我叫青青。”

“我叫小蘭。”

自我介紹完,洋洋提醒秦默,“默哥,我們三個站在這裏太顯眼了,換個地方吧,最近查的嚴……”

秦默催促沈域,“挑一個。不然你三個都帶走也行。”

沈域夾着煙頭放在嘴邊,深吸一口,掀起眼簾看向她們,開口問,“誰會開車?”

洋洋跟小蘭舉手。

他吐了口煙,繼續問道:“沒喝酒吧?”

洋洋搖頭。

沈域看了眼洋洋,“跟上。”

他将未燃盡的煙頭扔在地上,用鞋尖碾滅,便大步朝停車的位置走去。

秦默拍了拍洋洋的肩膀,“去吧,好好伺候域哥。”

洋洋嬌羞一下,“默哥,人家其實想要你嘛。”

秦默擺手催她走,“快走,跟不上了。”

洋洋扭頭見沈域已走遠,急忙踩着高跟鞋小跑跟上沈域。

沈域按了鑰匙解鎖,讓她讓駕駛座,他坐後排。

“景和禦墅。”他報了位置。

洋洋看過別人開豪車,自己沒碰過,一時手足無措,找了半天,才找到啓動鍵。

引擎啓動後,車開得穩當,可能是女孩怕弄壞了他的車賠不起。

車內太安靜了,洋洋性格外向,耐不住打破壓抑的氣氛,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坐在後座的沈域。

“域哥,你心情不好啊?”

“專心開車,前面有交警。”沈域靠着椅背閉着眼假寐。

洋洋瞬間噤了聲。

前面果然有交警,洋洋通過了酒精測試,正常駛入車道。

開着開着,洋洋又忍不住看了眼後視鏡裏的沈域。

與以前她接過的客人不同,這位好似清心寡欲,從上車起沒睜過眼,除了那句提醒,就再沒說過話。

導航裏離目的地只剩幾百米,洋洋出聲提醒,“域哥,快到了。”

“靠邊停下。”沈域緩緩睜眼,睡眼惺忪,眸光卻十分清明。

洋洋乖乖聽從吩咐,靠邊停下。

“右手邊第一個暗格有三千塊錢。”沈域說,“打開它。”

她按照要求打開了。

“自己拿。”沈域說。

她遲疑了,不知道這位域哥搞什麽名堂。

等洋洋收好錢,沈域又說,“下車。”

洋洋一臉疑惑,卻不敢質疑,立馬下了車。

沈域從後座下來,坐到駕駛座上,打開車窗,對她說,“錢給你了,自己叫車回去。”

他扔下這句話後,便直接開車走了。

涼風習習,穿着吊帶裙的洋洋站在馬路邊,抱着雙臂發抖,盯着車屁股消失的方向欲哭無淚,原來她只是個代駕工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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