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我要你乖一點,”季婉穩住聲線,去扒開她緊摟在腰間的手,“快點走了,車子在等了。”
“好,我要乖乖的,這樣才不會被丢掉。”
季婉納悶:“什麽時候說要把你丢掉了?”
“你剛剛說的……”孟步青委委屈屈地看着她,語速飛快地說,“你說我好煩好粘人,讨厭我賴在你身上麻煩你,你說你讨厭我。”
季婉瞠目結舌。
沒再搭理她,她打開停靠在路邊等待的出租車車門,“快點進去了。”
孟步青不可思議地瞅她一眼,往前半步,忍不住又瞅她一眼。
“……”
季婉沒再開口說話了。
她神情寡淡,只是在她低頭鑽進去時,有個擡手扶住車門頂的仔細動作,防止她不小心撞到腦袋。
兩個都坐進去,關上車門。車子緩緩往前行駛着。
狹窄溫暖的車內,孟步青側過臉靜靜地看着她。
季婉的面容罩在昏暗的光線裏,影影綽綽,看得并不真切。只有眼睛依舊很亮,長睫下的桃花眼沉靜似黑玉。
車窗外不斷變化着的景物光影掠過她的眼底。
孟步青表情有點愣地看着她。
季婉也任由她看。
還是沒說話。
半晌,孟步青皺着臉,忍不住真冒出點委屈來,小聲地說:“你真的讨厭我啊?”
“讨厭你什麽,”季婉側過臉,“因為你很煩很粘人,還總賴在我身上麻煩我?”
“……”
孟步青被她的話噎住。
她想說,自己喝了挺多酒的,剛才亂說話的本意只是借酒撒撒嬌,想聽她随口說句哄哄人的“喜歡”而已。
季婉這樣不以理睬的姿态好冷漠。
還想要繼續撒嬌。
可酒精使得大腦遲鈍,孟步青有種處于半夢半醒的虛幻和疲倦感,身子往後一靠。她合起眼,忽然就沒有說話的興趣了。
“怎麽還不高興了?”季婉瞧着她的表情,好笑地說,“上次喝醉,特別肯定地說我喜歡你,這次喝醉又那麽肯定地說我讨厭你。怎麽想的。”
孟步青猛地睜眼瞪她:“我上次根本沒有沒喝醉!這次也只是一點點的小暈而已!”
“好,那現在為什麽突然不高興,因為我沒有哄你這個小醉鬼嗎?”
“不用哄……”孟步青聲音忽然低下去,“我親媽都不喜歡我,可能我真的挺招人煩的。”
她的語氣淡得像涼白開,清淺淺的。
裏面沒有什麽情緒,像只是随意地說句自己看到的天氣預報。
耳旁的散發此刻垂搭下一縷,遮擋在臉頰邊。
孟步青唇角微抿,沉默着。
其實她是知道的,自己對肖安喬說話時态度很不好,有些夾槍帶棒。也知道她脾氣差,聽見肯定會生氣。
可是……
那麽久沒見過媽媽,孟步青随意看淡的表現下是藏着些緊張的,努力想假裝不在乎,卻還是為這緊張而煩躁。
有點控制不了脾氣。
孟步青可以在別的親戚面前從容乖巧、落落大方,該說什麽就說什麽。
但在媽媽面前……就是很難演出她希望看見的模樣。
“我之前說過的,”季婉見她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出些飯桌上的情況,伸手将她臉頰那一縷散發順到耳旁,“不會嫌你煩。”
指尖動作輕柔。
孟步青順着仰起臉,“你那麽好呀?”
“不是我好,”季婉語氣微低,特別正經認真地說,“因為步步是個招人疼的小姑娘。”
“……”
沉默片刻,孟步青唇角略微牽動了下。
上車到現在,終于露出些笑意來。
見狀,季婉也跟着彎了彎唇,“回家早點休息吧。”
“嗯。”
—
輕松的心情沒有持續多久,孟步青剛進家門,就看見手機上跳出來的艾特全體的班級群通知。
因為老師的時間和教學安排,《數學分析》這門課的期中考試時間将要提前。下個月立刻要考試。
底下冒出來的全是哀嚎聲,夾雜着幾個收到。
孟步青本來就在為上課的聽不懂和拉下的功課而犯愁,這一下,焦慮指數迅速拉滿格了。
本來腦子還昏昏沉沉的,她擡手煩惱地揉着眉心,越想越難受。身上像陡然間壓下塊看不見的巨石般呼吸困難。
酒都吓醒了。
季婉在廚房裏幫她洗了一串葡萄,很快端着出來說:“吃點水果,可以解解酒。”
“嗯。”
“怎麽臉色那麽難看?”
孟步青垂眼,深呼吸半天,依然沒有減輕絲毫的煩躁慌亂:“剛才看見群裏的通知,我有節課的考試時間要改動。”
季婉:“提前了?”
“嗯,那個老師真的好奇怪啊,如果他有什麽大事情要忙,直接把考試取消掉不可以嗎?竟然還提前安排,這合理嗎?”
“什麽時候考試?”
“下個月一號就考,這次真的死定了,我前面的分數已經很懸了,之前拉下來的又還沒有補完,這門課期中成績占比還賊高……”
孟步青越說心中越急。
她試圖從紛亂糟糕,一眼看不見希望的可怕處境裏想到辦法,“這也太提前了,他當人人都是天才呢不教就會,真是煩死——”
“吃葡萄,”季婉趕緊拈個葡萄親自喂到她唇邊,溫聲打斷她的話,“嘗嘗看甜不甜。”
孟步青吃進嘴裏,又慢吞吞地說:“葡萄不是應該剝皮吃嗎?”
“這是提子,不用剝皮的。”
“哦。”
孟步青長睫下的眼眸亮晶晶的,盯着她。像自己沒手似的,等着她繼續喂。
“你的同學都怎麽說?”
“他們也說不知道怎麽辦,當然,肯定一小半是真的一大半是裝的,反正都比我有辦法。還有幾個人本來也沒想過及格,倒不着急。”
季婉勸導:“那你也不用急,其實還有挺多時間的,該複習那些內容,做好相應的計劃一點點來。就算真挂科也不是要砍腦袋的大事。”
孟步青無辜地說:“你怎麽不繼續喂了?”
“……”
季婉拈起一顆顆葡萄,視線掃到她嬌嫩嫣紅的唇瓣上,目光閃爍了一下。
動作随之頓住。
然後把裝滿紅提的小籃子塞她手裏:“你自己吃。”
孟步青鼓了鼓臉,不情不願地接過來,倒也沒有堅持裝三歲小孩要讓人喂東西吃。畢竟酒醒大半了,要面子的。
悲嘆地說:“為什麽世界上聰明人和笨蛋的差距那麽大,我的考試該怎麽辦……”
季婉擦幹手,靠近摸了摸她的發頂,聲音低沉溫柔:“步步,要相信自己。你不笨,努努力總能做好事情的。”
孟步青鼓起臉,其實不喜歡被當小孩子對待。
卻拒絕不了這份親昵。
數學不像有些文科類的考試,哪怕書卷再厚,自己的背誦進度總能清晰看見,花進去的時間總能換到收獲。
數學是,如果當下并不能正确理解一個複雜抽象的概念,可能死磕三天都只能将書本停留在當前的那頁。
孟步青就有過一段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苦思冥想很多天依舊無法理解一個基礎定理的挫傷經歷。
雖然後面想通後,會終于浮現一種醍醐灌頂的快樂。
但快樂轉眼就會被下個到來的問題打碎。
孟步青回想那段痛苦時光,喃喃地說:“我害怕啊,我的數學分析是真的學不好。其實上學期的及格分數都是我全力以赴的結果了。”
季婉問:“會有很多人不及格嗎?”
孟步青白着臉點頭:“當然會,上學期直接挂了一半的人,其實大家都很拼命了。”
季婉驚訝地說:“那你很厲害啊。”
“……”
孟步青想笑又不敢笑,确實挺九死一生的。她查到分數後簡直有種被大赦天下的解脫狂喜。
但這次完犢子了,開學到現在的課根本沒聽懂過,數學分析怎麽可能給你蒙混過關。基礎底子可能還有點,但拉下的東西實在是很難補的。
季婉輕拍她肩膀:“你只是一個學生,跟大家一樣面對考試緊張很正常,不用害怕。也不必參透整本教材,只是把考綱上應該掌握的知識拿住。”
聽着,孟步青心思慢慢冷靜下來。
不是因為她的話多麽安慰人。
而是她的存在本身。
“好,我加油。”
—
天色灰蒙蒙的,早課的時間還沒到,階梯教室裏已經坐了幾個人。孟步青昨晚聯系好的幾個高績點的學霸,專門抽空幫她答疑。
熬夜學習的結果,她漂亮臉蛋上挂着兩個氣色不佳的黑眼圈。
左曉雲打着哈欠說:“加油呀,你基礎很好的,努努力肯定能進前十名。”
“求求你不要閉着眼亂說了,”孟步青苦着臉,“聽着像是嘲諷人。”
左曉雲秀嫩的小臉蛋寫滿無奈:“不要喪氣嘛,區區一個期中考試而已有什麽難的,我們那麽多人教你,平均一下也能前十了!”
她自己的數學分析,上學期是滿分的成績。
“對啊,怕什麽,等會兒把你的那些知識點補完,計算力稍微練練就出來了。”說話的女生叫李雅雯,是第二個考滿分的人。
那麽難的考試,還算是孟步青擅長的科目,她拼盡全力才考到及格分。班級裏通宵學習的同學一大半都挂科了。
竟還有兩個人在考滿分。
人和人的差距就是比人和狗都大。
“……”
孟步青翻了個白眼,她左手支撐着腦袋,注意力全在複印講義裏的公式上。沒空叫她們把那種輕描淡寫的語氣改掉。
距離上課還有一會兒,教室裏陸陸續續來人了。
孟步青的私人補課時間結束。
“等會兒請你吃飯,”左曉雲小聲說,“之前那個獎學金已經發到卡裏了,我們去吃點好的!”
孟步青有氣無力地說:“好啊,我要宰你一頓。”
“行行,所以你想吃什麽?”
孟步青說:“都可以,我沒多餘的腦容量去想了。”
“那我們——”
左曉雲剛要說什麽。
被身後的聲音打斷了,“雲雲,等會兒我們幾個要去吃日料,你要一起去嗎?”
“啊?”左曉雲轉頭,看見自己的幾個室友,趕忙說,“不了不了。”
“為什麽不了?你不是剛發獎學金嗎,拿去吃點好的東西啊。”
左曉雲讪笑說:“算了吧。”
“怎麽就算了,”為首的女生抱起手臂,正好站在階梯教室的高一級臺階上,居高臨下地說,“你不會又想把錢寄給家吧?”
“抱歉,”孟步青側過身,胳膊肘搭靠在左曉雲的右肩上,她擡起眼,語氣帶着濃濃困倦,“這個人今天已經被我提前預訂了。”
“……哦,原來你們已經約好了。”
幾個女生聞言沒再糾纏,點點頭迅速找好位置坐下。等待上課了。
“怎麽回事,”孟步青悄聲問,“你就拿了那麽點的獎學金,她們還惦記着要叫你請客不成?”
“不是的。”
左曉雲搖了搖頭,明顯有一個欲言又止的停頓,卻還是沒說話了。
“到底怎麽了?”孟步青放下筆,臉趴在桌子上仰望她,用一種半截身子入黃土的沙啞幹枯聲音說,“沒力氣猜玩猜心小游戲,速速坦白一切。”
左曉雲莫名被她的語氣逗笑。
笑完,抿着唇說:“是應該告訴你這個事情的。”
孟步青淡淡的:“嗯。”
左曉雲也趴在桌上,跟她貼得很近,用氣音說:“我媽媽,其實不是我的親媽。”
孟步青控制着驚訝的表情沒有流露在臉上,繼續“嗯”了聲。
“然後呢?”
“也沒怎麽……其實是想瞞着所有人的,前幾天不小心跟程佳雯說漏嘴了,然後我們整個宿舍的人都知道了。”
孟步青眼珠子一轉,回想她們剛才的話,大致猜到了些原因。
左曉雲聲音很低,長睫低垂,側躺着的臉龐半明半暗的,“然後,她們都說我不應該往家裏寄錢的,要考慮自己,早點為自己打算。”
“……”
“她們說,媽媽平常對我那些小恩小惠,就是為了讓我長大後對他們死心塌地,是想要吸我的血。說我已經在被吸血了,自己還不覺得。”
孟步青觀察着她的表情,“你完全不贊同她們的話。”
“嗯,大概三四歲,我親媽就跟我爸爸離婚……不對,他們根本沒有領過證。我親媽十六歲打工的時候跟我爸在一起,意外懷孕生的我,養了我大半年,最後她趁着天黑收拾好東西走掉了。”
女人走前仔細地打包走了自己的物品和家裏一半的存款,拉黑男人的所有聯系方式,只留下了一個女兒。男人打不通電話,也沒有想過要去找。
兩個人本就是在外面打工相識,搭夥過日子而已。
他這個粗糙的男人并不會帶孩子,于是把女兒送回老家給年邁的父母養着。又過了幾年,存夠了錢,家裏張羅着幫忙安排了相親對象。
見了幾面,談攏彩禮錢後結婚了。
左曉雲終于又有了個媽媽。
左曉雲說:“爸爸生病去世的那年,我剛七歲,妹妹才出生。本來就窮的家,更加窮上加窮了。我爺爺家不肯要我,也不肯給生活費。”
孟步青默默地聽着,喉嚨滑動,驚異的情緒一直蔓延在心底。
她一直以為,左曉雲那種是家庭完整的,被長輩們呵護寵愛着長大的女孩子。畢竟她那麽纖細文弱,跟陌生人講個話都會緊張到臉紅。
“是你繼母把你養大的?”
“嗯。”
“她肯定對你很好。”
“嗯,”左曉雲回憶着說,“其實我親媽是跟她同村的,有段日子,實在缺錢,她打聽好我親媽哪天回村,讓我演戲賣可憐要點錢,說要到了就給我買糖葫蘆吃。我還記得那天……”
那天,她大清早就背着竹筐,到城南的外婆家那邊打豬草,一直晃晃悠悠待到天快黑也沒能碰見人。
後媽來找她,問清楚之後,故意提聲罵她怎麽一整天就打了這麽點草。
她那大嗓門,很快嚷出來一圈人圍着。
左曉雲的親媽終于被看熱鬧的人叫出來了。
她走過去,瞥見背着的竹筐裏,整整一天只打了半筐豬草——半框裏又半框是雜草,再一看小女孩子的手,細白幼嫩。
大冬天的,手上幹淨得連個凍瘡也沒有,就知道平日裏是不幹活的。
她抱着手臂閑閑地對後媽說:女娃子,懶就該打。
左曉雲的後媽愣着半天。擡腳踹她的竹筐上,又大聲呵斥。
親媽在旁邊冷眼看着。
小女孩明知是演戲,還是吓得哭出聲。在她那撕心裂肺的哭泣裏,還是後媽先繃不住,彎下腰,把她摟進懷裏,又是揉又是哄的。
“錢,當然,一分也沒要到。”左曉雲忽然有點哽咽,她努力憋着淚平穩地說,“然後我後媽抱着我,氣呼呼地回家了。回去的路上還是給我買了兩個糖葫蘆。”
孟步青見狀摸摸口袋,準備随時給她遞紙巾。
“其實長大,再回想,那時候要錢應該是騙我的,其實是想讓親媽把我接走的。誰知道我在他們家的門前晃蕩了一天,連門都沒進成。”
說到這,左曉雲沒哭,反倒還傻兮兮地笑了下,“她沒辦法啊,才又把我帶回去了。”
就這麽養着。
過年,後媽給妹妹買新完衣服,錢已經不夠再買一件了。她看向左曉雲的眼神裏都是小心翼翼和羞愧內疚。
隔年,工廠漲了百來塊工資,終于能攢下點錢。她立刻獻寶似地捧來一件嶄新的羽絨服,說,這件是牌子的,比之前妹妹的貴。
孟步青低聲問:“你的學費也一直是她供的嗎?”
“嗯,”左曉雲點頭說,“因為我成績好,所以很早就被省裏的重點高中簽約了。她當時不知道這是食宿費全免的班級。”
“……”
“打聽到高中的學費要那麽多錢,她臉都發白了,可愣是沒說一個字的反對。晚上吃過飯,獨自出門,跑遍全村的親戚,一戶戶挨着借錢,她把能借到都借了……總共三千六百二十塊。”
左曉雲睫毛一顫,掉下眼淚,立刻将臉埋在胳膊肘裏,蹭幹淨臉上的淚水。停頓片刻調整好語氣。
她再次側過臉,平靜地問孟步青:
“你說,這是小恩小惠嗎?”
孟步青眼神複雜,抽了張紙巾出來面無表情地說:“聽你說完,我要哭了,我的親媽如果哪天變得很窮,沒準會直接把我賣給人販子換幾張鈔票。”
左曉雲“撲哧”笑了下,半哭半笑:“你又逗我!”
孟步青撇唇,不置可否。
上課鈴聲響起。
大佬級別的數學家高良飛教授拎着個破破爛爛的電腦包,精神抖擻地走進來。他的頭上只有三根衰毛,依舊隆重地塗抹着發油梳到腦後。
左曉雲一邊驚奇地盯着教授的發型,一邊對孟步青說:“之前高教授說過,讓我們永遠銘記自己選擇數學的理想初心……你有嗎?”
孟步青緩緩地“嗯”了聲。
趁着教授還在開電腦。
左曉雲繼續閑話說:“真好啊,我只覺得龐加萊猜想很有意思,可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當佩雷爾曼。我根本沒有過什麽數學夢想。”
“從來沒有夢想,然後你的績點穩穩在專業前五,”孟步青抽出紙,低頭擤了下鼻涕說,“我要哭光這包紙巾。”
聞言,左曉雲笑得眼眸似月牙彎彎,“我成績是比你好點,可你以後一定比我有出息多了啊!畢竟你方方面面都是那麽厲害!”
孟步青:“……”
好友濾鏡是真的強。
左曉雲低聲說:“我就是一個很沒有出息人,只想畢業之後找份工資不錯的穩定工資。可以給我的繼母買黃金镯子,可以給我的妹妹,買很多像小花癡一樣的公主裙。這就是我願意每天好好學習,待在圖書館裏通宵努力的全部理由了。”
教授開始講課。
兩個人都快速地翻開書,盯着白板,準備認真聽課。
好不容易難捱的五十分鐘過去。
教授出去抽煙了。
孟步青臉立刻趴倒在鋪開的講義上。
後排的座位,張安琪起身去廁所,路過時看見她的滿桌草稿紙和筆記,驚訝地說:“诶呀,你們已經在複習了嗎?”
“……”
旁邊有人接話,“群裏提前考試的通知你沒有看見嗎?”
“看見了,”張安琪戴着黑框眼鏡,她的績點還算高,偏偏上學期的數學分析只考了七十分,逢人就說自己是裸考,“天吶,難道只有我還沒學習嗎,看來我這次肯定要挂科了。”
“……”
“哇塞,你們都好認真啊。”
張安琪就站在孟步青旁邊,順手想拿她的講義。
孟步青猛地按住了,她直起身子,腦海裏積攢許久的壓力緊張翻騰着。誰不知道她表面假惺惺,背地裏恨不得上個廁所都帶着講義去。
眼神不善:“沒複習是吧?這次肯定要挂科是吧?”
張安琪不知死活地“嗯”了聲,“怎麽?還不許別人不愛學習?”
“行,”孟步青點頭,勾唇露出一個陰恻恻的笑容說,“那先跟你說一聲,我複習得可認真了,所以這次你要是敢考得比我好,我就殺了你。”
“……”
—
季婉回到家。
她聽見廚房裏有炖湯的聲音,側過身,卻沒看見孟步青。
換好鞋,剛脫下外套。
孟步青腳步匆匆地從書房出來,先鑽進廚房裏把煤氣竈上的火關掉,然後折回來說:“你回來啦。”
“嗯,回來了,”季婉看見她手裏還拿了只簽字筆,“你在做功課嗎?”
孟步青順着她的目光低頭,才反應過來,把筆放到旁邊:“嗯,埋頭苦讀,學得天昏地暗的。”
季婉語氣含笑,“那麽勤奮啊。”
“沒辦法呀,”孟步青撇嘴說,“我今天跟一個讨人厭的同學打了個賭,期中考必須要考過她!”
季婉:“怎麽那麽喜歡跟人打賭,賭注是什麽?”
孟步青表情嚴肅,思忖幾秒後掂量地說,“賭的如果我的分數比她低,就得把她殺掉。”
季婉:“……”
季婉去廚房洗手,頓片刻,語氣慢悠悠地說:“那你要加油,可不能殺人。”
“嗯,我會加油的。”
盛好飯,兩個人坐在飯桌前。
孟步青稍微吃幾口飯,就停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幾眼。
目光灼灼,實在讓人無法忽視。
季婉停住動作,抿着無奈的笑意問:“看着我會很下飯嗎?”
孟步青回神,盯着她,意味深長地拖腔帶調道:“嗯,确實秀色可餐。”
“……”
季婉目光閃爍了下,明顯被她的厚臉皮弄得不好意思了。
頓了頓,“你是想說什麽事情嗎?”
“我想知道你的計劃,”孟步青垂下眼睫,盯着碗裏的白米粒,語氣普通地說,“等我畢業之後,你準備去哪兒啊?”
今天左曉雲跟她說的話,其實在她心中掀起了不太平靜的風浪。原來沒有絲毫血緣關系的母女之間,也能做到那麽的親近緊密。
孟步青放學的一路上都在想季婉。
也在想,自己對她暗暗懷有的特殊感覺。飄飄忽忽的想法,時而覺得幸福,時而清醒冰冷。
畢竟,季婉只是暫時跟她住在一起。
原先的不問是沒有在意。到後來慢慢的,變得有些不敢問了。仿佛一旦問出口,就會破壞掉現在的生活。
季婉沒有說話,目光凝視在她的臉上。
頓片刻,垂下眼簾淡聲說:“我為什麽要走,只要房東不趕客,我就住到八十歲。”
“真的?”孟步青難掩驚訝與激動,“你不想要走嗎?之前還威脅我說要早點把房子賣掉,分錢走人的!如果你沒計劃走,我肯定不會趕你。”
“……”
孟步青繼續說:“畢竟我還、還蠻需要你陪我的。你真的對你的将來沒有任何打算嗎?”
話磕絆了下。
真心話總是不容易說出口。
季婉輕笑說:“好。”
“你笑什麽,”孟步青瞪眼看她,這還在說着正經事情呢,突然笑得這麽好看是幾個意思,“問你呢,到底是什麽想法呀?”
“想法嗎?”季婉目光溫柔明亮,唇角銜笑,“覺得你很可愛,像個小花朵。”
“……”
孟步青無語地抿了抿唇。既覺得她說的話莫名其妙,又有點想笑的怪異。
像小花朵?什麽老掉牙的破爛誇獎!
季婉端起碗,繼續娴靜地吃着飯。
很少有人知道,從冰雪初融裏破土而出的番紅花,淺紫的顏色那般淡雅,花瓣那般雅致,其實具有着相當濃烈宜人的香氣。
番紅花的花語是:快樂。
像極了眼前的這個小姑娘。
秀麗,溫暖,嬌稚,生機勃勃的,像一株番紅花那般綻放在她的荒蕪世界。
到底是誰更需要誰。
作者有話要說:
加更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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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