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十個鼎
◎你流血了◎
青年話音落下,屋裏便響起一陣起哄的調笑聲,他們七嘴八舌的吆喝着,視線皆定在裴名臉上。
“啧,這小娘們長得還挺美,就是臉上多了道疤,真是可惜了。”
“這有什麽可惜的?用個黑布口袋一罩,蒙上臉,哪個女人不一樣?”
“哈哈!咱陸哥就好這一口,連黑布都省了!”
……
宋鼎鼎算是聽出來了,那為首的青年是個慕殘者,所以看到裴名臉上被鐵烙烙下的傷疤,才會突然興奮。
雖說裴名臉上的疤是原主搞得,但如今身陷險境卻是因為她的失策。還說什麽英雄救美,這分明就是送羊入狼口。
她自責又內疚,卻也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不如盡快想辦法補救。
宋鼎鼎将無力垂下的手臂,搭在盤坐的雙腿上,她憋了一口氣,用盡渾身力氣将指甲掐進大腿根。
鈍痛令她渾濁的腦子,短暫的恢複了些清明。她視線落在案上擺放的雜物上。
囚犯們已是慣犯,一進屋便将桌上能傷人的物件收了起來,只剩下些無關緊要的酒壺,酒杯和盛水果的琉璃盞還留在桌上。
宋鼎鼎看着薄透的彩色琉璃盞,眸色一沉,帶着身子重重的往桌上倒去。
囚犯們的注意力都在裴名身上,聽到‘哐當’一聲響,轉過頭去,便見宋鼎鼎摔在桌上,帶倒了一桌子的東西。
琉璃盞碎了一地,許是碎渣子紮進了她的手臂裏,地板上隐約沁出絲絲血跡。
宋鼎鼎疼得直倒氣,壓在身前的手臂還不忘暗中尋摸碎琉璃片,待她摸到一片尖利的琉璃碎片,趁人不注意,連忙攥入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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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片棱邊鋒利,剛一握緊手裏,便在她指間割開了幾個血口子,十指連心,手指上的痛覺被放大了無數倍,眼淚嘩啦一下掉了下來。
誰都沒有注意她的小動作,只是見她摔得狼狽,都以為她是被吓得,頓時哄笑一片。
“別動她!”宋鼎鼎吸了吸鼻子,冷聲低喝道:“那幾個小倌是我踹的,一人做事一人當,有什麽沖我來!”
青年瞥了她一眼:“順子,大餅。這娘們想男人了,你們過去成全她。”
被叫到名字的兩人,笑眯眯扯下臉上的黑面紗,相繼朝着宋鼎鼎走了過去。
“花魁哥哥,她真的是好人,求求你不要這樣!”呂察再也憋不住了,他沖到她身前,張開手臂試圖阻攔他們。
“真是礙事。”青年不為所動,冷冷吩咐道:“打暈他!”
順子抄起花瓶砸了上去,呂察毫無還手之力,就這麽直直栽倒在了地上。
青年冷哼一聲,收回目光,将視線重新落回到裴名臉上。
“好好看着她如何服侍我弟兄幾個……”他笑容殘忍,指腹用力滑過臉頰上那個模糊不堪的‘奴’字:“嗯?”
裴名眼眸低垂,令人分辨不出喜怒,青年見他不語,臉上笑容愈濃,抓住他頭發的手指收緊,逼迫他擡起頭來:“臭娘們,你性子還挺……”
說話聲戛然而止,青年對上裴名的眼睛,嘴唇蠕動兩下,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方才狂妄嚣張的氣焰不再,嘴角的笑容緩緩凝住。
他面前出現一片滿是血色的沼澤地,無數面容可怖的厲鬼伸出手緊攥住他的腿,身體永無止境快速沉陷,沾滿鮮血的惡鬼們叫嚣着,嘶吼着,仿佛要将他撕爛扯碎,吞入腹中。
而眼前這個沉默寡言的女子,薄柿色衣裙化為血衣,雪銀色長發散在空中肆意飛揚,半邊側影藏于血光,似神祗,似瘋魔。
青年在這一刻才意識到,他對面的人不是柔弱無辜的芊芊女子,而是吃人不吐骨的魔鬼。
一聲劃破天寂的哀嚎驚醒了他,眼前可怖的幻境消失,他額間大汗淋漓,像是剛從無間地獄死裏逃生,腿腳發軟的松開了裴名。
青年倉惶向後退去,一扭頭便看見順子和大餅兩人捂着滿是鮮血的裆,面目扭曲的半伏在地面上。
他身上一陣惡寒,連衣裳都顧不得整理,連滾帶爬帶着手下從窗戶跳了下去。
見他們離開,宋鼎鼎松了一口氣。
她扔掉手中沾血的碎玻璃片,沖着裴名笑得開心:“我說過會保護你。”
她的語氣有些得意,像是做了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忍不住向大人邀寵的孩子。
裴名沒說話。
但系統在瘋狂提示。
【好感度+3】
【好感度+5】
【好感度+10】
……
不過短短一瞬間,好感度已是從36%飙升到了65%,驚得宋鼎鼎笑容頓住,甚至忘記了身體的疼痛,滿腦子都是系統的提示音。
裴名朝她走了過來,他蹲下身子,拿起她滿是傷痕的右手:“你流血了。”
宋鼎鼎愣了一下,笑容略顯勉強:“沒事,我不疼。”
每個人忍耐疼痛的阈值不同,而她是那種連打針都要把腦袋別過去咬住牙的人,更何況她手上被火燒的水泡還沒好,如今手臂和指腹上又添了新傷,簡直疼到快要原地爆炸了。
但疼也不能說出來,誰家英雄救完美,還嗷嗷哭着說自己疼死了?
“我剛才給顧小姐和黎公子傳了玉簡,你放心,他們跑不掉……”
她還未說完,便感覺到指尖一潤,垂頭看去,卻見裴名捧起她受傷的右手,将沁血的手指送進了唇齒間。
被吮住的指尖滲着絲絲涼意,麻沸散一般止住了灼人的痛感,唇舌溫軟,透着幾分癢意鑽入心尖兒。
宋鼎鼎不知所措的僵直了身子,不知過了多久,隐約聽見他笑道:“不流血了。”
她回過神來,朝着手上看去。
何止是不流血了,連痛感都消失了,若不是手指上還留着口子,她都以為剛才被割破手是錯覺。
宋鼎鼎正想說些什麽,門外響起匆匆腳步聲,顧朝雨一手拎着兩個黑衣人,身後跟着黎畫和宋芝芝跑了進來。
地上倒了一片小倌,其中還夾雜着兩個捂着裆慘嚎的男人,見兩人平安無恙,顧朝雨微微松了口氣:“你們沒事吧?”
倚在門框上的黎畫眯起雙眼,上下打量着臉頰緋紅的宋鼎鼎:“你被人非禮了?”
宋鼎鼎做賊心虛的別過頭,跳過黎畫的問題,含糊不清的道了一句沒事。
除了領頭那個姓陸的青年跑掉了,其他人都被顧朝雨和黎畫逮住了。
也不知是受了驚吓,還是因為什麽其他原因,宋鼎鼎沒再摻和收尾工作,直接扔給顧朝雨善後,自行回了宮殿。
反正囚犯就十來個人,有三分之二的人都被抓住了,剩下的人難成氣候,嚴刑逼問兩句就全都問出來了。
找到女皇失蹤的小女兒和男寵,也不過就是一時半刻的事,有沒有她都不耽誤事。
宋鼎鼎身上沾滿血腥味,她不敢再去清水池沐浴,便自己在院子裏打了一盆水,準備端進殿內擦身洗漱。
她撩起衣袖,想要擦拭被琉璃渣子紮傷的手臂,一低頭,卻在臂彎處看到一個玄色的蛇形圖案。
宋鼎鼎愣了一下:“這什麽東西……”
她記得前幾天手臂上還沒有這個東西,難不成是沾上了什麽髒東西?
她打濕了緞綢,用力蹭了蹭手臂,不光沒有蹭掉那奇怪的圖案,反而将那玄色越擦越深。
“別擦了,這是本王留給你的印記。”蛇王從黑暗中走出來,手指微擡,殿門便哐當一聲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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