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二個鼎

◎要你死◎

在子彈飛射的一剎那,周圍的喧嚣聲仿佛被定格住,宋鼎鼎清晰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撲通撲通震得耳膜生疼。

王女定是個打槍高手,槍口對準了她的腦袋,即便偏上兩寸,也足以一槍斃命。

聽人說,子彈打在腦袋上,會在強大的沖力下掀飛頭蓋骨,還未察覺到痛感,便已經失去了呼吸。

不用經受漫長的死亡過程,這對她來說,似乎是此刻唯一的慰藉。

宋鼎鼎隐約聽到玉簡中傳來黎畫慌張的嗓音,但他喊得不是她的名字,卻是什麽‘無臧道君’。

她來不及細想,身體已被巨大的沖擊力砸倒,一雙冷若寒冰的手掌墊在她頸後,難以言說的鈍痛從心髒迅速向外蔓延。

即便她意識模糊,卻依舊能感覺到,有人抱住了她。

而那顆本該射穿她腦袋的子彈,此刻卻不知蹤影,她想要睜開眼睛,但不管如何努力,眼皮都像塗了強力膠水似的。

一行清透的淚珠從眼角滑落,宋鼎鼎失去意識前,透過勉強睜開的一條細縫,看到月光下那道模糊的薄柿色身影。

……

王女看着從面前如疾風般閃過的血影,揉了揉眼睛,才知那不是錯覺。

雪銀色的長發在空中飛揚,他眸似點墨,殷紅的薄唇微微挑起,嗓音低沉猶如地獄惡鬼:“是你傷了她?”

王女一個寒顫,摸着槍的手指緊攥:“你是什麽妖怪?”

倒也不怪她這樣說,她不是沒見過修仙之人,可修士再快,也快不過她手裏的槍。

更何況,眼前魔鬼般的男人憑空出現,她分明看到子彈從他背後射過,依着那方向,差不多是射中了他心髒的位置。

怎麽可能有人被射中了心髒,還能滴血未流,毫發無損的站着說話?

妖怪!他一定是個妖怪!

王女勒馬向後退去,邊退邊喊道:“來人!給孤殺了他!”

身着盔甲的護衛一擁而上,手持長刀護盾擺好陣型,燃着烈火的長箭相繼飛出,将黑夜點綴的滿是火星。

面對如此箭火攻勢,裴名卻無動于衷,他放開宋鼎鼎,緩緩向前踱步而行,那些燃火的長劍像是長了眼,紛紛避開他身側左右,倏忽朝着反方向飛了回去。

誰射的箭,那箭便飛射回誰身上,一時間宛西殿外連成一片火海,慘叫聲直通雲霄。

王女眸中顯出驚恐之色,明明這男人什麽都沒做,甚至連一句話,一個手勢都沒有,卻令擋在她身前的護衛軍全軍覆沒。

這是到底是怎樣恐怖的力量?他不是妖怪,他根本就是無間地獄裏的惡鬼!

王女毫不猶豫,用力拽住手中缰繩,策馬掉頭就跑,騰起一地嗆鼻的灰塵。

裴名面容淡漠如覆霜雪,薄唇微啓:“跪下。”

他的聲音猶如梵經咒語,王女的坐騎黑馬打了個響鼻,突然屈膝半跪,她一時沒抓穩缰繩,直接從馬背上飛了出去。

王女重重摔在地面上,臉頰與碎石摩擦,跌得滿臉都是血。

她狼狽起身,試圖端起手中的槍,然而不等她上膛,裴名已經走到她身前,擡起冷白削瘦的大掌,從她手中奪過了步.槍。

他慢條斯理舉起了槍,對準王女的腦袋,學着她的模樣給槍上膛。

王女身體微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面上的恐懼逐漸消退:“別白費力氣了,你一個外來客,殺不死孤。”

她這段時間雖然不在皇宮裏,但宮裏有她的眼線細作,她大概清楚女尊國來了些什麽人。

她們生活在秘境之中,這些年不斷有外來客闖入女尊國,那些人為了得到女尊國至寶吞龍珠,甚至會肆意殺戮城中百姓。

但被殺死的人,很快就會複活成原樣,因為外來客不是秘境裏的人,自然也傷不了她們性命。

王女越想越覺得膽量突增,她擡起頭,沖着他嘲諷一笑:“你不就是想要吞龍珠,若你助孤篡位,再留下陪孤三年五載,孤便将吞龍珠給你……”

話音未落,只聽見‘嘭’的一聲巨響,裴名微屈的指尖松開扳機,看着迸濺一地的腦漿子,挑了挑眉。

別說,這東西還挺好用。

裴名靜候了片刻,便見那滿地的腦漿子消失不見,而直直栽倒在地的王女,微不可見的抽搐了兩下。

王女還未爬起來,便又聽到一聲槍響。

這次射的是心髒,稍稍射偏了些,鮮血像噴泉一樣湧出幾米高。

如此重複到第七次,王女已是崩潰痛哭,沒等他再開槍,便跪了下去,不住朝他磕頭:“別打了,你要什麽我都給,求求你別打了!”

外來客殺不死她,但她能感覺到身體的疼痛,以及等待死亡時的煎熬和恐懼。

他手裏的槍,一共三十發子彈,剛剛她用了一發,剩下二十九發若是全打完,她會被折磨瘋!

見他不語,王女以為這招管用,畢竟男人都是憐香惜玉的性子,她都這樣說了,他怎麽也得心軟幾分。

她微微松了一口氣,谄媚笑道:“你想要什麽?”

裴名将槍口對準了她的腦袋,輕描淡寫的笑着:“要你死。”

話落,又是一聲槍響。

他找到了些規律,比如子彈打頭,王女很快就會複活,似乎也不怎麽疼。

而打中心髒,王女要掙紮許久才能複活,顯然更為痛苦。

接下來的幾槍,子彈都是照着心髒打去,王女毫無還手之力。死過十二次之後,她再也承受不了這種非人的折磨,在等死之時,含恨咬舌自盡。

被火燒死又複活的護衛們,無一人敢上前,他們便眼睜睜看着王女自盡,眼睜睜看着那個逼死王女的魔鬼緩步走進女皇居住的宛西殿。

宛西殿內漆黑一片,死寂到連呼吸聲都能清楚聽見,他故意拖長了步伐,給槍上膛的聲音如此清脆響亮。

女皇膽戰心驚的瑟縮在衣櫃之中,她抱緊手裏的槍,屏住呼吸後,卻發現腳步聲突然消失不見。

她等了片刻,見殿內還是沒有動靜,小心翼翼的湊上前去,将眼睛湊近衣櫃中間的縫隙,試圖看一看魔鬼是否離去。

然而女皇湊近眼睛,卻什麽都沒看清,外頭黑壓壓的,連一絲月光都不見。

就在她納悶之時,輕笑聲倏忽響起,嗓音溫柔的讓人毛骨悚然:“這是槍口呀。”

接着槍聲一響,子彈穿過縫隙,直接飛射到女皇的眼珠裏,迸了一衣櫃的血漿。

待女皇複活後,她發現自己手裏的槍已經到了那魔鬼的手中,而魔鬼此刻正笑吟吟的看着她:“你猜我想要什麽?”

女皇不住驚恐,這是她小女兒求饒時說的話,原來他早就知道她藏在殿內,看見了外邊發生的一切。

若非看到他刀槍不入,她又怎會恐懼成這般模樣。

“吞龍珠……”女皇結巴着,擡手指向床榻旁牆壁上挂着的壁畫:“吞龍珠就在這裏,求你別殺我,若是我死了,秘境就會坍塌。”

她甚至害怕到忘記了自稱,只盼着他能大發慈悲放她一馬。

裴名走到壁畫前,掀起壁畫一角,查探到了暗格中散發靈蘊的吞龍珠。

殿外傳來黎畫的聲音,顧朝雨和宋芝芝不知在喊着什麽。裴名側過身對着女皇又補了一槍,待女皇昏死過去,他掐訣布下障目幻術,拿起吞龍珠走了出去。

黎畫一連用了兩張清醒符,宋鼎鼎才悠悠醒來,她看着經過一場厮殺的院子,略顯迷茫的視線,落在了從宛西殿內走出的裴名身上。

她恍惚間,似乎記起失去意識前,看到一道薄柿色的身影。

裴名喜歡穿薄柿色衣裙,但她看到的那人比裴名要高出很多,頭發的顏色似乎也不一樣。

再說那人替她擋了一槍,而裴名看起來并沒有受傷。

可如果不是裴名,又為何會穿着裴名的衣裙?

宋鼎鼎叫住裴名,遲疑着問道:“裴小姐,剛剛是你救了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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