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四十七個鼎

◎我希望裴小姐快樂◎

指尖滾熱的溫度, 沾附上他的掌心,猶如穿破荊棘的光,足以融化千山萬裏的寒雪。

“別走。”她低喃着。

裴名看着她, 半晌,緩緩蹲了下去:“要我留下?”

宋鼎鼎俯身趴在榻上, 唇色蒼白虛弱, 再沒有力氣說話,就只能緊攥着他的手, 像是在以此回答他。

“好。”他掌心微微用力, 回握住她的手:“我不走。”

月光靜靜流淌在她的鬓發間, 輕顫的睫毛上沾着細小的瑩露,剔透晶瑩。

宋鼎鼎輕覆食指上的儲物戒,打開儲物戒, 朝他伸出手去, 示意他幫忙取出指戒裏的靈氣丸。

一般來說, 儲物戒裏都會裝着貴重物品,是個很私密的東西, 要不是她實在沒力氣自己拿, 也不會讓裴名看她的儲物戒。

她儲物戒裏的空間不小, 入目便是一塊綠田, 裏頭種着些蔬菜瓜果和藥草, 一旁櫃子裏堆放着曬幹的藥材和瓶瓶罐罐的丹藥。

裴名從各類丹藥中找到補元丹,正要離開, 一擡眼便看見了黑櫃最頂端置放着的一支玫瑰。

根莖上沒有刺的玫瑰, 被曬成了幹花, 嬌豔欲滴的紅玫瑰, 定格在盛開時燦爛的模樣, 只是褪去了原本妖冶的顏色,變成另一種質感的美。

這是他在玫瑰莊園送給她的紅玫瑰,倒是沒有想到,她會以這種形式,将它一直留存下來。

“找到了嗎?”

氣若游絲的聲音從外界傳來,他叩住指尖的白玉小瓶,又看了一眼風幹的紅玫瑰,轉身離開了她的儲物戒。

裴名起身坐在榻邊,扶起她的身子,取出一顆補元丹,遞到了她的唇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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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神色恹恹,就着他的手服下補元丹,不過片刻,臉頰便重新恢複了精氣神,泛出紅潤的顏色。

宋鼎鼎倚在他身前,微微仰着頭,透過薄紗隐約看見他弧度完美的下颌線:“陪我下樓走走?”

裴名垂眸看着她:“你需要休息。”

她搖搖頭:“我現在好多了。”

見宋鼎鼎堅持,他沒再多說,将手臂從她肩後繞過,攙扶着她下了榻。

她說的是想下去随便走走,但一下樓,便直奔客樓前院的小廚房而去。

夜裏的廚房裏也有夥夫守着,兩、三個男人趴在廚房外的石桌上打着瞌睡,或許是白天的帶娃生活太累了,他們睡得沉沉,甚至連有人走進了廚房都不知道。

宋鼎鼎稍微恢複了些力氣,進到廚房裏,已經可以自己來回走動了。

她環視一圈廚房,或許是因為清平山莊的莊主原是動物王國的貴族,即便離開了那裏,還是将飲食習慣保留了下來。

廚房除了大鐵鍋、蒸籠、甑、甗等飲食器具,還有西方的面包烤爐、平底镬和湯煲等烹饪工具。

宋鼎鼎給裴名搬了一個小木墩子,讓他坐在廚房裏等着,而她則在面包烤爐旁忙活了起來。

平日沒有客人時,這個小廚房便是給下人們做飯的地方,所以廚房裏的面粉大多摻着麸皮。

她用篩子篩出細面,而後按照4:1的配比加上玉米澱粉,混合制成低筋面粉。

取用五個雞蛋,擦淨容器的水漬後,将蛋白和蛋清分別盛放,在蛋黃裏加入适量細砂糖,攪拌均勻後加入色拉油和牛奶,繼續攪拌。

然後篩入低筋面粉,慢慢攪勻至蛋糊光滑細膩沒有顆粒物,備用放在一旁。

拿出裝蛋白的容器,分三次往蛋清裏添加細砂糖,用打蛋器打發出細膩的泡沫,直至蛋白打發至幹性發泡。

鑒于這一步太耗費力氣,宋鼎鼎打了沒幾下,就果斷将打蛋器遞到了裴名面前,當着他的面示範了一遍:“可以幫下我嗎?”

裴名不知道她想幹什麽,但既然她都主動開口求助,他也不會拒絕她就是了。

他接過打蛋器,學着她的模樣,沿着一個方向打動着蛋霜,而她便站在他身旁,見蛋霜打發至差不多時,便往裏加些細砂糖。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院子裏樹上的蟬鳴聲陣陣,明月當空照,夜風舒緩的拂過額間碎發,內心一片寧靜。

當蛋霜打發至提起打蛋器,蛋白可以拉出直立的小三角時,宋鼎鼎從他手裏接過了打發好的蛋白,分三次将蛋白添加進蛋黃糊糊裏。

待攪拌均勻後,她用竹篾編織出一個圓形模具,倒入蛋糕糊,放進厚土磚和砂漿裹成的圓拱形面包烤爐裏。

宋鼎鼎蹲不下身子去,燒火的活便又落在了裴名身上。

他幼時跟随名義上的母親,學的是如何烹茶溫酒,以及禮樂射禦書數等風雅之事。

再大些就被囚在地窖裏,直至被剜去心髒後,他每日想的便是如何見到裴淵,然而日夜不眠的修煉。

這還是裴名第一次近庖廚,看着面包烤爐裏黑乎乎的炭,微微眯起眼眸:“怎麽燒?”

這是他進了廚房之後,對宋鼎鼎說過的第一句話。

她愣了一下,拿起火折子吹了吹,待頂部燃起火,她将火折子遞給裴名:“放進去,點燃黑炭就可以了。”

說罷,宋鼎鼎又補充了一句:“火不要太大,要文火細烤。”

裴名接過火折子,扔進烤爐底部,沒點燃黑炭,倒是連火折子都熄滅了。

他拾回火折子,學着宋鼎鼎的樣子吹燃火折子,重新扔進烤爐,然而又一次熄滅了。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說些什麽時,卻見他面無表情的翻過手掌,掌心中驟然燃起一簇焰火,‘哄’的一聲扔進了烤爐底。

宋鼎鼎:“……”

她咽了咽口水,聽見面包烤爐裏傳來噼裏啪啦火炭燃燒的聲音,小聲提醒道:“也許,火可以再小一點點?”

裴名擡起黑眸:“怎麽小?”

她指着面包烤爐旁的小鐵鍁:“用這個鏟子,把炭火鏟出來一些。”

宋鼎鼎想了想,道:“還是我來吧。”

她正要忍痛蹲下身子,便見他動作麻利的拿起小鐵鏟,将炭鏟出來了一小部分:“我可以。”

見裴名做得有模有樣,她誇贊一句:“裴小姐好棒。”

聽見這句近乎哄小孩的語調,裴名眼眸微垂,挑了挑唇,似乎是在無聲的笑她幼稚。

宋鼎鼎觀察片刻,走到案板前,用面粉添水揉起了面團。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她嗅到空氣中隐隐的蛋糕香氣,掐着時間差不多,用鐵鍋燒起了水。

水微沸之時,她在鍋中磕入荷包蛋,而後将手擀一根長長的面條下入鍋中。

在碗裏加少許醬油、雞精和鹽,待面條煮熟,鐵勺舀一勺白面湯水倒進碗裏,撈出面條,淋上香油和蔥花,便是一碗香氣撲鼻的長壽面。

這邊長壽面煮好,那邊的蛋糕坯子也烤好了,宋鼎鼎将黃油、糖粉和牛奶打發調制出奶油,用就餐的小銀刀在蛋糕胚子上抹勻奶油。

整個廚房都飄散着淡淡的香氣,連夜風中都是香噴噴的蛋糕味。

宋鼎鼎用慈悲将蠟燭削細,插在蛋糕中央,再點燃蠟燭,有些不好意思的擡起頭,看向裴名。

她想起系統警告的雙倍懲罰,心底一橫,拍手唱道:“祝你生辰快樂,祝你生辰快樂……”

宋鼎鼎唱之前覺得,只要她不覺得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別人,但唱歌過程中,還是忍不住腳趾抓地,仿佛下一刻就能扣出一座海島。

倒是裴名沒什麽反應,只是手臂撐着下颌,偏着頭凝望着她。

她咬牙唱完最後一句‘祝你生辰快樂’,擡頭對視上裴名的黑眸,指着蛋糕上的蠟燭道:“裴小姐,許個願吧。”

他問道:“許下了願望,就能實現?”

宋鼎鼎點頭:“當然啦,只要許完願把蠟燭吹滅,上天就會幫你實現願望!”

其實願望能不能實現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此時此刻許願時帶有的這份喜悅的心情。

她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做,才能算是所謂的終身難忘,便只能盡自己所能,希望能讓他感受到快樂。

裴名道:“那我許願了。”

她正要點頭,便聽見他淡淡的嗓音:“我希望,阿鼎能愛上我。”

宋鼎鼎:“……”

“裴小姐,換一個願望吧。”她沉默良久,別過頭,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裴名垂着眼,看向蛋糕上左右搖曳的燭火,須臾,吹滅了蠟燭。

見他吹滅蠟燭,她好奇道:“你許了什麽願望?”

說罷,她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剛說過‘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這句話,連忙道:“不要說出來,我就随口問問。”

裴名輕笑一聲,沒有說話。

宋鼎鼎切了一塊蛋糕,放在盤子裏,推到他面前:“嘗嘗味道怎麽樣。”

骨節明晰的手指執着銀叉子,挑了一小口蛋糕,放進了齒間。

蛋糕烤的松軟細膩,搭配上冰涼的淡奶油,入口清甜,微微冰滑,綿密的口感在齒間悠悠回旋。

裴名嗜甜,從小便愛吃甜糕,自從十三歲遇見宋鼎鼎後,便再也沒吃過甜的東西。

時隔多年,重新回味甜意,卻是沒了最初的心境,只覺得這甜味可有可無——有了便吃兩口,若是沒有,不吃也沒關系。

見他吃完那一塊蛋糕,宋鼎鼎趴在廚房裏的木墩桌子上,探過頭:“好吃嗎?”

裴名微微颔首,鼻音輕哼出一個‘嗯’字。

宋鼎鼎端來長壽面,推到他面前:“裴小姐,嘗嘗這個。”

他問:“這是什麽?”

她遞上筷子:“長壽面,吃了能長壽。”

裴名輕笑着,将蛋糕上的蠟燭,插在了碗裏的荷包蛋上。

他點燃蠟燭,燭火忽明忽暗映在臉上:“送你一個許願的機會,不必求天,我幫你實現。”

宋鼎鼎愣了一下:“許願?”

她想了想,笑道:“什麽願望都可以?”

“嗯。”裴名側着眼眸,輕聲道:“什麽都可以。”

“我希望……”宋鼎鼎雙手合攏,對着蠟燭一字一頓道:“我希望裴小姐快樂。”

話音落下,風停了,空氣好像也靜止了。

随着一聲轟鳴的巨響,蔚藍清明的天空剎那間被滾滾烏雲遮住,驀然漆黑的空中,孕育出一道粗長的藍紫色雷電。

燭火倏忽熄滅,她被突如其來的電閃雷鳴吓得一哆嗦,見裴名一動不動,下意識攥住他的手:“只是将要下雨,別怕。”

門外暴雨滂沱,像是天要塌下來似的,嘩的一聲便傾瀉下來,砸在地面上乍起水花。

裴名坐在黑暗中,漆黑的屋子令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沒有溫度的手掌似是死人般冰涼,只有輕不可聞的呼吸聲證明他還活着。

宋鼎鼎聽到院子裏傳來夥夫們的叫喊聲,他們冒着雨往回跑去:“雨太大了,一時半會停不下來,快回去看看孩子。”

他們的聲音漸行漸遠,只剩下門外噼裏啪啦的雨聲,她和裴名像是被世間遺忘,屋子裏寂寥的讓人心慌。

【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務,獎勵已發放到好感度欄,請宿主及時查收!】

【叮!好感度+10】

【叮!好感度+15】

系統聲音歡快道:“小愛恭喜宿主,已攻略達成90%好感度,望宿主再接再厲,早日完成攻略任務。”

宋鼎鼎聽着系統不斷播報的聲音,怔愣了好一會,才突然反應過來。

這麽快……便達到90%好感度了?

也就是說,只剩下10%好感度,她就可以回家了?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卻沒能笑出來。

不知道達成百分百的好感度,系統會不會給她時間告別,若是像來時一般,連絲毫預警都沒有便離開……或許,她會覺得有些遺憾。

任務一完成,宋鼎鼎緊繃的神經也跟着松懈了下來。

她趴在桌子上,偏過頭看着門外的雨,良久,微微阖上了眼眸。

她的體溫滾熱,沾染得他冰冷的掌心有了些溫度,她聽見自己低聲喃喃道:“裴小姐,一定要替我實現願望。”

宋鼎鼎睡着了,呼吸緩慢而輕穩。

不知何時,門外暴雨漸小,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夾雜着一聲輕語:“可是,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

小雨一直持續到黎明之時,天空漸漸變亮,遠處晨曦中泛起了魚肚白。

公雞打鳴的聲音,吵醒了宋鼎鼎,她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雙眼。

視線剛好對上他的黑眸,四目相對,雨後的寒風吹來,她一個激靈,突然就清醒了過來。

宋鼎鼎坐直了身子,想要擦擦嘴角的口水,一擡手卻發現自己還攥着他的掌心,急忙松開,将右手縮了回來。

相比起她的慌亂,裴名則顯得淡然平靜,他放下手中的銀叉子:“雨停了。”

宋鼎鼎視線落在銀叉子上,又轉移到空空如也的竹篾模具裏,神色微微詫異:“裴小姐,你把蛋糕吃完了?”

她做的蛋糕可不小,足有八寸長,本來還想着要是吃不完,到時候給黎畫送去些。

沒想到,那麽甜膩的東西,裴名竟是一晚上就給吃完了。

宋鼎鼎忍不住道:“吃太多蛋糕會積食,裴小姐若是喜歡吃,以後我再給你做。”

裴名神色散漫,輕輕擦拭唇角:“不了,吃多了膩。”

他像是在一語雙關,但她卻沒有聽出來,只是點點頭:“天亮了,咱們快回去吧。”

宋鼎鼎得趁着大家還沒醒,趕緊回去借一身衣裳,要不然衣衫後邊露着傷口,讓人看見便不好了。

她急着往外走,剛一走到客樓下,便撞見了玉微道君。

玉微道君是那些男人中,除了腿腳受傷的馬澐和不怎麽露面的呂察,剩下唯一一個沒有遭殃的人。

他那日進了浴場,本想沐浴淨身,但知道宋鼎鼎可能會進來,便怎麽都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關。

後來她進了浴場,聽聞那些人說自己恢複靈力的事情,他第一反應就是先去問問她,此事是否有什麽蹊跷之處。

而宋鼎鼎剛好在告誡黎畫不要靠近瀑布,他聽着覺得有理,便想着先行觀察一番,待那些浸泡瀑布的人無礙,再去恢複靈力也不遲。

就是這麽一耽擱,反倒讓他避過一劫,沒有跟那些男弟子一般,大腹便便的懷上嬰靈。

玉微道君視線落在她身上,又轉移到她身後的裴名身上:“昨夜下雨,你們出去了?”

宋鼎鼎點頭:“我想給裴小姐煮一碗長壽面,突然下了暴雨,我們就被困在了廚房裏。”

反正玉微道君已經知道她是女子,總不能兩個女子共處一夜,他還要吃醋發瘋。

聞言,玉微道君沒什麽反應,只是面帶肅色道:“本座正好有事找你們商議。”

“清平山莊不讓堕胎,若等到他們誕下嬰靈,不知要等到何時,本座耽擱不起。必須想辦法拿到吞龍珠,盡快離開此地。”

宋鼎鼎挑眉:“玉微道君的意思是?”

玉微道君道:“本座問過清平山莊的大夫,夫人已近臨産。如今首要之事,便是讓夫人平安誕下子嗣,待拿到吞龍珠,我們先行離開。”

她眸色微冷:“那我師父怎麽辦?留在這裏?”

玉微道君沉吟片刻:“屆時湊齊七顆吞龍珠,召喚出救世神龍,再救出他們也不遲……”

宋鼎鼎忍不住打斷他:“你說的好聽,就算你願意回來救他們,若是召喚出神龍,秘境就會坍塌,你能救得了他們?”

“如果懷孕的人是你,你還會正義凜然的說這種話,讓我們不要管你,先行離開嗎?”

“在你眼裏,三陸九洲的百姓是命,我師父和其他人就不是活生生的人命,對嗎?”

一連好幾個問題,将玉微道君問的沉默不語。

在他的認知裏,為蒼生大義犧牲,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任何小愛和私人感情,在千千萬條性命之間,都不值一提。

宋鼎鼎問的這些問題,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又或者說,當他向她提出這個計劃時,便已經默認那些人都救不回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玉微道君緩緩開口:“你想如何做?”

宋鼎鼎聽出他的妥協之意,不假思索道:“先這樣,等陸輕塵生了再說。”

經過那日簡短的交談,她發現夫人有很大的心理問題,再加上夏日炎熱,沒有胃口,夫人不願進食,讓問題顯得更為棘手。

宋鼎鼎需要通過更多的接觸,找到并解開夫人的心結。這要花費一段時間,剛好陸輕塵還有大半個月就要生了,差不多等他生完孩子,這邊的事也解決完了。

屆時,她再順便研究一下陸輕塵怎麽生的孩子,也好想法子将黎畫體內的嬰靈逐出。

玉微道君沒再多說什麽,他唇線微壓,從袖中掏出一只玉白的圓盒,遞到裴名面前:“昨日你生辰,下午便想拿給你,但你不在房間。”

裴名接過玉盒,放在指尖把玩兩下:“這是什麽?”

玉微道君解釋道:“去腐生肌的雪花膏,雖比不得玉肌丹管用,但堅持每日塗抹,也能祛除疤痕,或許對你有用。”

裴名笑道:“多謝師尊。”

面紗下唇畔的弧度輕淺,迎着溫柔的曦光,襯的眼尾下方的深紅色淚痣越發魅惑人心。

玉微道君看得癡了,下意識的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他眼尾的淚痣。

宋鼎鼎淺褐色的瞳孔微縮,幾乎沒有思考,揚手一掌拍在了他的手臂上,将裴名拽到自己身後:“男女有別,更何況你們是師徒,玉微道君難道不懂避嫌?”

這直來直去的言語,像是明晃晃又往他臉上扇了一巴掌,玉微道君回過神來,眸色微微愠怒。

但他氣的不是宋鼎鼎,而是自己的失态,他将唇抿成一道直線,轉身匆忙離去。

宋鼎鼎咬牙切齒,瞪着他遠去的背影,恨不得追上去咬他一口。

這個狗男人,就一瓶雪花膏,還想占裴名的便宜,什麽東西?!

“裴小姐,真正愛你的人,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都會愛你。”

宋鼎鼎轉身抓住裴名的手,痛心疾首道:“他接受不了你現在的容貌,他不是真的愛你。”

她才不管玉微道君愛不愛裴名,反正就他那個德行,想從她手底下搶人,門都沒有。

裴名挑起唇,笑容略顯漫不經心:“是嗎。”

宋鼎鼎用力點頭,正想說些什麽,卻聽見遠處拱橋上響起呂察的哭聲。

她愣了一下,連忙走了過去:“你哭什麽?”

呂察渾身濕透,顯得十分狼狽,他涕流滿面,跪在地上:“顧姐姐昨日半夜收到飛劍傳信,說是女君您被陸輕塵綁去了竹林,讓顧姐姐一個人去竹林救您,若不然便殺了您。”

“顧姐姐先去女君房間,但您不在房間裏,她四處找不見女君,便來找我。顧姐姐讓我繼續尋找您,她自己去了竹林,到現在都沒回來。”

宋鼎鼎臉色微變:“竹林?管家不讓我們夜裏去的那個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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