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教教她什麽是喜歡

都說男娃像娘,女娃像爹,銜玉家卻是相反,小雪不随他娘的好性子,更像他爹。

古怪孤僻,目中無人。

白猿翁莫名其妙被罵了一通,去找阮芽告狀,柳催雪立即恢複了往日乖巧模樣,摟着阮芽的胳膊,口氣還十分不解,“我在睡覺,這個老人家突然把我打醒……”

他低頭轉手指,“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裏做錯了,我也沒有亂跑,就乖乖在窩裏睡覺,他就讓我出去,睡大野地去。”

阮芽:“啊?”

白猿翁:“我……”

柳催雪還沒說完,“雖然出太陽,現在卻是秋天了,我想着要是凍着了,病了,還得你來照顧我,擔心丫丫受累,就沒出去。”

白猿翁:“你!!”

阮芽長長嘆氣,對這老頭的做法多少有些不滿,卻還是脾氣很好的解釋,“小雪,他受過很大的刺激,腦袋出現了一點問題,老人家你就不要和他計較了。”

柳催雪将自己高大的身體縮得小小,柔弱地靠在阮芽肩頭,“沒關系的,我不計較。”

白猿翁震驚!氣得胡子都飛起來,“我看他腦子好得好啊!說話陰陽怪氣的,連銜玉都不會這麽說話!也不知道是從哪學來的!”

阮芽不悅,抿着唇,低頭不吭聲,往常挨了大人罵她就是這個樣子。不服,卻也不争辯。

柳催雪還在火上澆油,抱住她的肩,小聲說:“沒事。”好像挨罵的人不是他。

“就是慣的!”

白猿翁冷哼一聲,甩袖離去,再也不要管這家人的閑事了!

聽到老頭踩着木梯“蹬蹬”下去的聲音,阮芽擡起頭,露出笑容,“他走了。”

她摸摸他的腦袋,又捏了捏他日漸圓潤的腮幫子,“乖,睡覺吧,我不會趕你走的。”

他攥着被角躺下,抓着她的手,“我們能一直這樣在一起嗎?我想日日都能看到你,不奢求更多,只是這樣簡單的願望,可以嗎。”

他有時會表現得格外理智,說的話邏輯也十分清晰,但次數并不多。

這時的狀态,就好像一個人明明已經睡得很飽,卻還是賴在柔軟的床榻上不願起,身體越躺越疲,有短暫的清醒,又很快被舒适和倦怠懶散所攻占。

如此,在猶豫着要不要起床的時候,看着窗外的天慢慢由白轉黑,似乎又到了該睡覺的時候,頭一歪,閉上了眼睛。

周而複始,自甘堕落。

阮芽遲鈍,極難察覺,如往常一般耐心地哄他,“當然啦,你要是沒地方去,以後可以跟我回家,我娘很好的,不會趕你走的,我們一直是好朋友。”

想了想又補充,“也不要你的夥食費。”

他并不回答,只是抓住她軟乎乎的小手貼在臉頰,繼續龜縮在這方溫馨的小世界,“那你等我睡着再走,好不好。”

“好呀。”阮芽索性在他身邊躺下。

小窩裏鋪得又軟又暖,二人相對側躺,頭頂兔子燈光線橙黃,阮芽手搭在他肩頭,輕拍着,“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滴孩子像個寶……”

于是他安心地閉上眼睛。

修道之人,一生何其漫長,千百年的歲月,他只是短暫偷個懶,有什麽關系呢。

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已勝過往昔數十載虛度。

有什麽關系呢,誰規定人生在世,必須怎樣活。世人所說的好,同門弟子的仰慕,師長之重任,他就一定要擔嗎。

柳催雪,也想為自己活。

銜玉在辛苦搭房子時,阮芽帶着柳催雪去城裏買些家用。

她喜歡這裏,銜玉便說,在這裏住一段時間。

相比九華山,繡神山更讓他放心,能靜心思考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更多細節,也有待查明。

回來的路上,在繡神山和肆方城連接的南大門口,告示欄上,阮芽看見一則招募。

繡神山秋收在即,誠聘小工,有意者前往主峰塔樓三層,找靈芝精報名。

反正閑着也是閑着,阮芽便帶着柳催雪去了。如今她可是繡神山的名人,誰不知道銜玉帶着老婆回家來了。

去塔樓的路上,阮芽收獲了三個南瓜,兩兜山核桃,瓜果雞蛋無數。她要給錢,小妖怪們哪能收呢,“都是自家種的,不要錢不要錢。”

阮芽沒有吃白食的習慣,于是大路上,一衆小妖把她包圍,就給錢的事争嚷了半天。

阮芽生氣,小腰一叉,“你們不收錢,那我不要了。”

衆小妖,“你先回頭看一眼。”

她依言轉頭,見柳催雪蹲在地上,面前已經堆了一大攤瓜果皮。除了實在不能生吃的,已經被他幹得差不多了。

阮芽:“……”

衆妖已趁她愣神之際,溜之大吉。

她長嘆一聲,默默打掃果皮。

傍晚回到大榕樹時,銜玉的房子也蓋好了。

他當然不會蓋房,但自有人上趕着幫忙。若是不幫,他糟蹋完這批木材,還要去砍樹,破壞森林。

新房子蓋在離大榕樹不遠的山坡上,籬笆院圍着幾間木房,主屋、竈房,浴室都有。

不過這房子僅僅用來待客、吃飯,雖然家裏并不會時常有客人拜訪,老玄龜走不動道,白猿翁已經被氣跑,沒人有膽子和閑心來銜玉家作客。

有了房子,第一件事,當然是要燒鍋底,進水火。

水火既濟,寓意萬事亨通。

阮芽一早進城買了家用,這時裏裏裏外外打掃幹淨,一切準備妥當後,開竈做飯。

她負責指揮,銜玉負責做,柳催雪負責吃,分工明确。

飯桌上,銜玉筆直端坐,兩手擱在膝頭,眼睛盯着面前的米飯,“丫丫,我今天,蓋了房子,還做了飯。”

端水大師開始布菜,一人碗裏夾了根雞腿,“我知道啊,我看見了。”

說完恍然意識到,銜玉應該是在求表揚,于是她放下筷子,兩手捧着臉蛋笑,“銜玉最厲害,銜玉好棒!”

“嗯。”他點點頭,臉蛋微紅,“我是不是還挺能幹的,不像外面傳的那樣。”

雖然那些家夥不敢當他面講,銜玉多少還是聽說了。他從來不在乎自己的名聲,這時卻很在乎自己在丫丫眼裏的形象。

今天柳催雪吃了很多零食,這時倒不是很餓,阮芽得以放慢速度小口進食。

她不太明白,“外面說你什麽?誰罵你了嗎?”

銜玉搖頭,“沒啥。”

阮芽催促他吃飯,他應聲,卻不動筷,而是意有所指的:“我以前,根本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我不需要房子,也不用做飯。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你,你曉得吧。”

阮芽不贊同,“是你以前不懂,過得太粗糙了,就算一個人也要好好生活啊,不可以再這麽馬虎了。”

銜玉一直盯着碗,“我就是這麽馬虎。”

阮芽:“好吧。”

銜玉:“……”

他沉默片刻,拿起筷子,又不甘心地放下,“你要是一直在的話,我就不會很馬虎,我會好好生活。”

阮芽答應,“好,我會一直在。”

柳催雪立即擡起頭,“那我呢?”

端水大師又一人夾了一塊肉:“小雪也在,銜玉也在,我們三個一直在一起。”

柳催雪滿意了,繼續埋頭啃雞腿。

銜玉擡頭看她,她便沖着他笑,給他夾菜。

只是這笑十分流于表面,與那晚所見完全不同。

她突然暈倒,心跳停止的那一晚,他險些以為她就要死了,登時慌得不知道該怎麽辦好。她醒來後,躺在他懷裏,用腳尖點着地面,說想埋在那裏,當時不覺,事後每每想起,都心痛難忍。

有時她望着他,用那雙幹淨漂亮的眼睛望着他時,好像全天下再沒有旁的東西能入她的眼,那眼中只有他,盛了滿懷的深情與愛慕。

銜玉無法抵抗,他溺斃在她眼中。他親吻她,擁抱她,渴望與她有更近的、不同于旁人的親密。

他不是傻子,他很确定,他喜歡她。

喜歡丫丫,可以為她做任何事。

因為這份喜歡,他容忍多餘的柳催雪,為她蓋房,給她做飯,努力思考,還需要為她做些什麽。

但阮芽并不是時時刻刻都那麽喜歡他。

有時候,她好像很喜歡他,有時候又好像沒那麽喜歡。比如現在,她就不是很喜歡,只是向對待普通朋友那樣。

你要她做什麽,她都答應,但不是出自真心,更像是敷衍。

說敷衍也不對,說是禮貌更為準确。

銜玉為此感到苦惱,是以今日,跟同他一起蓋房的木工匠說起這件事。

那木匠是只桦樹妖,為了不讓銜玉砍小桦樹,答應給他蓋房子。

桦樹妖已經成家,老婆是人,膝下育有一兒一女。銜玉想向他讨教一些問題,于是故意裝作要砍樹的樣子,把他哄過來。

銜玉說:“丫丫好像不是很喜歡我。”

桦樹妖吓一跳,刨木的動作頓住,又聽銜玉說:“我感覺她對我,時好時壞的……也不是壞,怎麽說呢,好像有時喜歡,有時不喜歡。”

桦樹妖不敢多打聽他的事,關于他的感情狀況,也都是道聽途說,只能打馬虎眼,“女人就是很善變的。”

“不是。”銜玉坐在一截橫木上,苦惱抱頭,“我說了你也不明白,就是她的眼神,你明白吧?你能明白我說的嗎?”

桦樹妖:“……”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明白。

“就是,她眼裏沒我,你知道吧。她很乖,很聽話……可,也不是完全沒有我。”銜玉語無倫次,“有時候有,有時候沒有。”

他狂躁抓頭,“啊啊啊啊——”

桦樹妖默默刨木,盡量減少存在感。

半晌,銜玉擡頭,“你為什麽不理我?”

桦樹妖只覺人生艱難,放下刨子,開始認真思考這件事,按照自己的經驗分析,“送點禮物,買點衣裳,胭脂水粉什麽的就好了。”

銜玉嗤笑,“你以為,我的丫丫跟外面那些庸脂俗粉一樣嗎?”

桦樹妖:“?”

不是你問我的嗎?

他撈起汗衫擦了一把臉,敢怒不敢言,只能抓起刨子“嘩嘩嘩”刨木頭,化悲憤為力量。

銜玉似乎并不需要別人給他答案,他自己什麽都清楚,只是弄不明白她為什麽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

他隐隐覺得,或許連丫丫自己也弄不明白。

她不懂,他或許應該教教她,什麽是喜歡,應該怎樣準确表達喜歡。

她常常對他表白,把他鬧個大臉紅,然後又被旁的東西吸引視線,自顧自走開,把他弄得心癢癢很難受,就不管他了。

他因此備受折磨。

銜玉一邊幹活,一邊絮叨,說自己夜深人靜時,看着她,心中是如何如何難受。

桦樹妖聽他東一錘子西一榔頭講了許多,因自己知道了銜玉過分多的內心剖析,感覺命不久矣,心緒難安,又必須好好給他蓋房子。

他才是真正受折磨的那個人。

一整夜加一個白天,銜玉沒有休息,蓋完了房子。

桦樹妖臨走前,銜玉問:“你聽見我今天都說了什麽嗎。”

桦樹妖忙不疊搖頭,“沒聽見。”

銜玉目光一凜,“我說了一整天!你竟然裝聽不見!”

桦樹妖膝蓋一軟,險些下跪,“公……公子。”他欲哭無淚,“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銜玉哼笑一聲,像從烏雲裏探出半張臉的金太陽,“逗你玩,走吧。別亂說話。”

桦樹妖收拾起東西,跑得飛快。

然而深度剖析了這麽多,銜玉單把自己剖明白了,只知道自己肯定是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卻不明白阮芽到底作何想。

他跳到房頂上,盤腿坐下,不多時,看見阮芽帶着柳催雪回來。他急忙飛身掠下,落在她面前,迫不及待的,“丫丫你看,我給你蓋了房子。”

他希望她像往常那樣,抱住他,仰頭看他,誇贊他。

然而直到現在,他們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她說了很多好聽話,卻都不是他想要的那樣。

他也沒辦法把那種感覺通過言語描述,準确傳達給她,讓她明白。只因旁邊有個極礙事的家夥。

銜玉不動聲色,耐心等到這段飯結束,阮芽收拾飯桌,進了竈房,他立即起身。

柳催雪如臨大敵,指着他,“你再敢打……”

銜玉忽而閃至他身後,一記手刀敲在他後頸,柳催雪軟軟倒下。

銜玉“哎呀”一聲,扶住他不停地晃,“小雪,小雪,你怎麽了?”

阮芽聽見呼聲急忙跑出來,“咋了咋了。”

銜玉按着柳催雪人中死命地掐,一臉無辜與擔憂,“不知道,突然就暈倒了,也許是吃太多撐着了吧。”

“啊?”阮芽将信将疑,“吃撐了會暈倒嗎?”

“會,沒事,死不了。”銜玉把人往肩上一扛,“睡一覺就好了,我送他回去,待會來找你。”

阮芽伸手在他肚子上按了按,确實很鼓,點點頭,“沒事就好。”

銜玉強按下快要起飛的嘴角,扛着人溜了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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