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安白夢來到白糖跟前, 看到櫃臺上的紅色雲錦,有些驚訝地嘆道:“哎呀,多漂亮的雲錦啊。”
随即, 她反應過來, 面露喜色地道:“糖糖,是你挑了這個麽?!”
白糖有些窘迫, 猶豫着點了點頭。
安白夢大喜。之前她提到婚事有阻礙時, 白糖猶猶豫豫的樣子,讓她害怕白糖嫁給自己兒子的心不夠堅定。但現在看來, 那不過是小姑娘的害羞罷了!
“這才對嘛!”安白夢笑着道,“夫妻同心, 其利斷金!只要你們二人認定彼此, 面對困難不退縮, 就沒有人能夠拆散你們!”
聽到安白夢這麽說, 白糖更是羞得連頭都擡不起來。
就這樣,等把雲錦和汗錦都記了賬, 安白夢便喜氣洋洋地帶着白糖離開了。
曹小姐隐在貨架中, 臉色已如鍋底一般黑。
“這個人,就是那個娼婦吧!”曹小姐咬着後槽牙,恨恨地道。
“應該……是的。”示兒戰戰兢兢地道。
“夫妻同心?!”曹小姐的雙眼通紅,仿佛要滴出血來,“果然也是賤人出身,竟然讓自己的兒子取個娼婦麽?”
“小姐,或許只是唐夫人哄那娼婦罷了。”示兒想要寬慰自家小姐的心情。
“哼。”曹小姐冷哼一聲, “世間都是做兒媳的哄着婆婆, 你見過有婆婆費盡心機哄別人高興的麽?”
示兒不敢出聲了。她知道, 自家小姐心中一旦有了氣, 那是一定要發出來的。在沒想到其他辦法前,她可不想讓小姐把自己當成了出氣的靶子。
這時,一個小厮出聲道:“小姐,七、八兩位少爺,還為這娼婦挨過打呢。”
曹小姐挑了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小厮見狀,急忙向前幾步,繼續道:“小姐,小的也是聽七少爺的跟班說的。說這娼婦賣初夜的時候,本來是七、八少爺投下的,也不知怎麽就被那唐家少爺給截了胡,還狠狠地教訓了七、八少爺一頓呢。”
“那兩個廢物?”曹小姐若有所思。
漸漸地,她緊皺地眉頭舒展了開來。
“我們回去。”曹小姐得意地笑了起來,“然後叫那兩個廢物來見我。”
***
都督府。
白糖忐忑地跟着安白夢走進了都督府大門。她此時倒不是很擔心那曹小姐對付自己了。
自從夫人出現後,那曹小姐就沒再騷擾自己,說明曹小姐認出了夫人,也願意給夫人幾分薄面,不再與自己計較。
白糖此時糾結的是,要如何向夫人解釋,自己為何會忽然買匹大紅色雲錦的事兒。
想來想去,她終究只是道:“夫人,那雲錦是多少銀錢。我回頭會把錢還給您的。”
安白夢一臉詫異:“傻丫頭,哪有讓新娘子自己買嫁衣的。”
白糖心中無奈。現在她要是再解釋,說自己買那雲錦只是為了賭氣,而不是妄想嫁給阿堯,那樣只能讓她看起來更加虛僞吧。
白糖只有默認了安白夢的說法,喃喃道:“夫人,嫁衣一般都由娘家準備的。”
安白夢看着白糖,滿眼心疼,道;“哎呀,我早說了,我們這兒沒那麽多的規矩。”
說着,她轉了轉眼珠,然後拉起了白糖的手,道:“糖糖,你若真覺得欠了我錢,不如就拿其他的抵債吧。”
白糖怔了怔,任由安白夢拉着自己朝主屋走去……
安白夢讓人把月白色的酒壇搬到桌子上,然後便讓所有人都下去了。
她眨了眨眼睛,對着白糖道:“想來甜酒已經好了,我們打開來嘗嘗吧?”
“夫人?”白糖詫異,道,“您不是說,這酒是釀給都督喝的麽?”
“呵呵。”安白夢尴尬地笑了笑,胡謅道,“你不知道,都督他嘴巴可挑了。所以,我得先嘗嘗,才能再給他喝。”
“哦。”白糖想了想,便依照程序把酒開了封。
一陣兒誘人的酒香随即飄了出來。
安白夢使盡地嗅了嗅,道:“糖糖,你的手藝果然很好。這也太香了!”
白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起一旁的杯子,給自己和夫人都倒了少許。
安白夢迫不及待地舉起杯子,抿了一口。
白糖有些緊張地看着她,問道:“夫人,怎麽樣?”
“豐滿醇厚,回味悠長!”安白夢贊嘆道,“真真是好酒!”
說完,她放下酒杯,竟叫下人端來幾個小菜。
白糖看她那架勢,并不像是要淺嘗辄止。
“夫人,您不是說要請都督喝麽?”白糖睜大了眼睛,再次問道。
安白夢大笑着,把白糖拉到座位上。
“要男人作什麽!他們只會管着你,讓你少喝一點兒。”安白夢勸道,“今日高興,又是我們自個兒釀的酒,自然要喝到盡興才好!”
說着,她便把兩個杯子都斟滿了。
“來,糖糖。”安白夢忽然豪氣沖天,“難得我們這麽投緣。”
說完,她便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白糖見她這般,自己也不好再扭捏,也一口悶了酒。
幾杯酒下肚,兩人都放松了不少。
“糖糖,你不知道,我初見你的時候,有多緊張!”安白夢嘆着。
白糖“嗤嗤”笑着,道:“夫人,那時應該是我緊張吧。”
“不是!”安白夢連忙搖了搖手,道,“我清楚自己的兒子,他能光明正大地就這麽把你帶回來……”
話說一半,安白夢忽地又緊張起來:“糖糖,你別誤會。我并不是看不起你的出身。我覺得,出身是每個人不能選擇的。任誰,都不應該拿別人的出身說事兒!我只是想說一個事實,就是無論你出身是什麽,我兒子有多麽重視你。”
白糖點了點頭,道:“夫人,我沒那麽小心眼的。好賴話,我豈是聽不懂的?”
安白夢拍着白糖的手,道:“我早就看出來了,要不我現在也這麽喜歡你呢。”
“謝謝夫人喜歡。”白糖端起酒杯,主動敬了安白夢一杯。
喝了酒,安白夢拍了拍腦門,繼續道:“我剛剛說什麽來着!對了,是第一次見你的時候。”
“我就想呀,這就是我兒子給我選的親人了!”安白夢點了點頭,繼續道,“要是她不好相處,那該怎麽辦。”
“可是!”安白夢又使勁兒地拍了拍白糖的手,道,“沒想到,咱們娘倆竟然這麽投緣!”
“我告訴你啊。”安白夢直接摟着白糖的肩膀,道,“我真的特別高興,自己能多一個親人。”
白糖怔怔地聽着安白夢的話,心裏像是被那些酒浸着,一時暖暖的,一時又有些辣辣的。
“糖糖,不是誰都能被稱作親人的。就算是血親,也不一定是親人!”安白夢真心實意地道,“你不要把自己的感情啊精力啊,都放在無畏的人身上!你要懂得分辨,誰才是真正愛你的,對你好的。”
安白夢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白糖見狀,也趕緊喝了一杯。
只聽安白夢繼續道:“真正的親人,一定是真心愛你的,不要去在乎那些對你不好的人,那些人根本不值得你浪費時間和精力。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知道麽?”
白糖覺得,自己喝進去的酒又從眼睛裏流了出來。
她擦了擦眼睛,笑道:“我知道一個好方法,可以一直喝酒不用擔心醉了。”
安白夢歪着腦袋看她,道:“什麽方法?”
“就是讓酒從眼睛裏再流出來。”淚流滿面的白糖,笑着道。
“哈哈哈。”安白夢大笑起來,“傻丫頭,你喝醉了吧。你那是眼淚,不是酒。”
“怎麽可能!”白糖撅着嘴,嘆道,“夫人,你都沒醉,我怎麽醉。我可是受過訓練的唉!”
“喝酒講得是天賦!”安白夢不服氣地道,“沒有天賦,再練都沒用!”
說完,安白夢又舉起了酒杯:“不信,我們現在比比。”
“好啊!”白糖也有些興奮,舉起酒杯一口悶了下去。
“糖糖,你賴皮!”安白夢嚷道,“我還沒說開始呢,你怎麽就喝了。”
白糖倒拿着空杯,傻兮兮地看着安白夢。
安白夢不甘示弱,也一口喝盡了杯中的酒。
就這樣,一壇甜酒很快就被兩人喝得幹幹淨淨。
白糖眼神已經有些迷離,她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安白夢,道:“夫人,我沒說錯吧,你喝不過我的。”
可安白夢忽地擡起頭來,不服氣地嚷道:“胡說,誰說我喝不過你!有本事再來啊!”
說着,她又拿起壇子準備倒酒。可是壇子裏已經空空如也。
安白夢晃悠着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我讓他們再去取一壇來。”
白糖還殘存着一些理智,勸道:“夫人,咱們真的不能再喝了。”
“哈哈!”安白夢猛地跳了過來,指着白糖道:“糖糖,你輸了。你說我們不能喝了,可是我還能喝!”
白糖撓了撓腦袋,又有點兒不甘心,又覺得他們确實不能再喝了……
正在糾結之際,房門被推了開來。
看清來人,白糖打了個激靈,立刻坐了起來。
“夫君!”安白夢的聲音忽然變得嬌憨柔軟。
她整個人也像水蛇一般,纏在了唐都督的身上。
唐都督本來僵硬的姿勢,霎時間柔軟了下來。他伸手攬住妻子,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
白糖靠着僅剩的理智,站起身向唐都督行了禮。
還不等唐都督說話,卻聽到阿堯先發制人道:“父親,麻煩你管好你的妻子,別讓她帶壞了別人。”
唐都督面色鐵青,卻沒有發作。
他自然知道自己妻子有些貪杯,為了防止喝太多傷身,他甚至不讓下人們買酒回來。誰能想到,竟然跑出來個小丫頭在自己家釀酒!
可到底是自己夫人指使的別人,他也不能說些什麽。
唐都督瞪了自己兒子一眼,道:“行了,該領走的就領走吧。”
司堯這才踏進屋子裏,想把白糖帶出去……
白糖不想給唐都督留下不好的印象,她扶着桌子站了起來,企圖不依靠司堯,自己向前走去。
司堯心中無奈,也只能在一旁護着。
路過唐都督時,白糖還行了禮,這才跟着司堯退了出來。
出了主屋,司堯以為自己可以扶着糖糖了,誰知又被她一把推開。
“我要自己走!”白糖搖晃着身子,堅定地道。
司堯心中有些憋悶,但還是耐着性子跟在白糖身側。
白糖走得深一腳淺一腳,幾次都險些摔倒在地上。
終于,她有些支撐不住了,靠在了一旁的白牆上。
司堯向前幾步,輕輕拉動白糖的手臂,讓她依在自己的身上。
司堯本以為白糖又會推開自己,誰知她竟然整個人直接癱在了他的身上。
司堯笑了,知道這是離主屋遠了些,所以白糖終于不再硬撐了!
“糖糖?”司堯輕聲叫着。
白糖應着,猛地擡起頭,天靈蓋碰在司堯的下巴上。
“嗷嗚!”她痛地叫出了聲。
“沒事吧。”司堯嘆着,輕輕幫白糖揉着腦袋。
白糖擡起頭,一雙眸子亮晶晶的:“阿堯,你的下巴也太硬了吧!”
司堯抱歉地笑了笑,又幫她揉了幾下。
“可是,卻很好看。”白糖伸出十指,點在那微微翹起的下巴上。
司堯怔了怔,看着眼神有些迷離的糖糖,覺得她此時有些不一樣。
“嗯。皮膚也好。”說着,白糖把食指移到了司堯的臉頰上,“果然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再怎麽受磋磨,都還是這麽好看。”
司堯心中微動,試着問道:“糖糖,你可知道我是誰?”
白糖愣了愣。她歪着腦袋,晶瑩剔透的粉唇抿在一起,仿佛司堯問了個極難回答的問題般。
司堯的心跳得越來越快,等待着白糖的回答……
“夫……君?”白糖喃喃着。
司堯先是一愣,随即心髒便像是騰雲駕霧般,忽上忽下起來!
開始的片刻,他因為白糖并沒有恢複神識而感到失望,可聽到“夫君”兩個字,他又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仿佛随時都要飛起來。
司堯小心翼翼地确認道:“糖糖,你叫我什麽?”
“呵呵。”白糖甜膩地沖司堯笑着,道:“我好羨慕夫人哦。若是我和阿堯也像夫人和都督一樣,那該多好!”
“我們當然可以是那樣!”司堯激動地板正了白糖的身子,“我一直以為,你不願意!”
“嗯?”白糖皺着眉,東倒西歪地道,“我為什麽不願意?”
司堯眼睛亮了亮,認真地道:“糖糖,若你是高貴的公主,你還會願意麽?”
“呵呵。”白糖又笑了起來。
她把下巴放在了司堯的胸膛上,然後擡起頭,道:“阿堯,這麽好看,哪兒哪兒都那麽好,我當然願意!”
“糖糖?”司堯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你是說,就算你是公主,也願意嫁給我麽?”
“阿堯,你要有自信一點。無論我是公主,還是你是公主,我都願意嫁給你!”
白糖一說話,下巴也一動一動地,司堯的心仿佛也随之跳動。
“糖糖!”司堯緊緊地把白糖摟在懷中,道,“我這就去挑個好日子,然後我們即日完婚!”
白糖微笑着點了點頭,随即便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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