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溫迪覺得事情變得奇怪了起來。

她一開始只是想來看看甬道盡頭有什麽,可是現在發展到,可能會和能石化別人的怪物戰鬥了。

其實就連布萊為什麽突然哭着跑走,溫迪都不太清楚。

霍爾從自己衣服上扯下兩段布條,遞給溫迪,對她解釋道,晚上那盤烤章魚是布萊從身上切下來的,所以他才會說不想做儲備糧。

溫迪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把她的肉切下來放上餐桌,那她遭受的打擊會是布萊的十倍,特別是在霍爾下午說過,他們也是儲備糧的前提下。

“是布萊不行,我願意為主人獻出身體。”霍爾邊走邊說,語氣裏全是對布萊怕死的不屑。

他雖然聽起來義正辭嚴,但這句話非常有歧義,完全就是另一個意思。溫迪默默羞澀了一下,覺得讓他頂着那張臉說那種色色的話,着實有點怪怪。

畢竟她還是個花季少女,這種禁欲的金絲眼鏡管家說出這種話來,她也會心跳加速的。

身體……

她搖搖頭,以免自己污穢的內心被走在前面的霍爾讀到。

但是霍爾沒任何反應,依舊慢慢走在前面,而且從他們進入濃霧裏之後,地上的粘液就消失了。

粘液雖然沒了,但因為有霧,他們仍舊走不快,霍爾走幾步還會刻意停下來等她,似乎怕她走失。

就這麽連續幾次,霍爾幹脆朝她伸出手來:“讓我牽着您的手吧。”

溫迪看着他包裹在白手套下修長的手指,好不容易平複的心跳又加快了。

霍爾見她沒有反應,以為她是認為戴着手套不太禮貌,把手套摘了下來。

他的手指果真修長而白皙,骨節分明,沒有一點瑕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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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迪咬咬牙,把手伸了過去。

冰涼,絲滑,像是什麽綢緞,溫迪覺得應該是他常年戴着手套,所以才保護得這麽好。反觀她常年彈吉他的手指,布滿了薄繭,兩人十指交錯,她都害怕把他的手指給劃花了。

她有些自卑,剛要抽回手指,就被霍爾用力捉住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耳垂微微紅了。

溫迪腦子裏轟然炸響。

不妥,不妥,自己第一次和男孩子牽手,居然是在這種奇怪的場合下。

而且随時可能遭受到怪物的襲擊。

她一邊小鹿亂撞,一邊提心吊膽,兩種刺激的感覺紛雜交錯,溫迪覺得應該和那些小情侶走鬼屋感覺差不多,只不過他們這邊是真的鬼而已,差別不大。

就這麽胡思亂想着,溫迪突然聽到前方的甬道裏傳來一聲慘叫,這聲音來得太突然,把她心裏旖旎的心思給震了個散。

而且這個聲音,有點像布萊。

她和霍爾對視一眼,同時加快速度跑了起來,霍爾舉着的風燈随着他們跑動而劇烈搖晃着,把前路照得忽明忽暗。

離那個叫聲越近,她就越能确定,這個人就是布萊,他叫的極其凄厲,像被踩了尾巴的狗。溫迪都有些擔心起來,他到底遭受了什麽對待,才會叫成這個樣子。

等到他們終于跨過濃霧走到布萊面前,溫迪倒吸了一口涼氣,往後退了幾步。

“戴好布條。”霍爾摘下眼鏡,把剛才扯下來的布條蒙到了眼睛上。

溫迪雖然不懂這是什麽意思,還是立刻照做了。

布萊見他們過來,立刻拼命掙紮起來,想要爬過來向溫迪他們求救。但不管他怎麽拼命往前爬都爬不遠,眼前的地面都被他抓出了深深的刻痕。

而他的小腿已經全部石化,跟地面顏色非常相近,幾乎一眼看不出什麽差別。

更糟糕的是,布萊的腳邊的濃霧裏有一條粗得驚人的觸手,且上面還覆蓋着鱗片,正死死拽着他的小腿,不讓他移動半點。

溫迪看不清那條觸手的主人是誰,但很明顯,這種粗細的觸手,顯然是什麽巨大的海洋生物。

霍爾咒罵了一句什麽,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把刀,問地上的布萊:“你來還是我來?”

布萊驚恐地搖搖頭,眼睛裏蓄滿淚水哭喊道:“不要,不要,切掉這麽多身體我會死的。”

“你不會的,還是說你想全身都會石化?”霍爾邊跟他交談邊注意着濃霧裏那只觸手的動靜。但是那個東西并沒有進一步的行動,看起來十分游刃有餘。

而布萊的石化已經慢慢爬上了膝蓋,馬上就要朝着他的胯/下去了。

“救命!霍爾……快點嗚嗚嗚……快點……”他越是着急就越是說不出自己到底要什麽,反而舌頭打結起來。

溫迪問他:“是要霍爾切嗎?”

說話間石化又往上爬了一寸,布萊大叫道:“切切切……”

霍爾沒有廢話直接下刀,從布萊大腿上石化的分界線處刺了下去。匕首與石頭相撞,發出刺耳的聲音和火花。

他的動作很快,幾乎是下刀的同時,布萊就能夠行動了,拼命往前爬了幾步,抱住了溫迪的小腿大哭起來。

他渾身都是污泥,男仆裝已經皺成了一團,被切掉的地方正慢慢滲出藍黑色的液體。

“主人,主人,好痛……主人……”他痛得眼神都有些迷離,只知道抱着溫迪說痛。

溫迪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只好蹲下去把他背在自己背上,對霍爾說:“快走吧。”

霍爾點點頭:“你們先走,我斷後。”

等溫迪走出去很遠,突然聽到一聲轟塌聲,她回頭一看,霍爾正快速跑過來,他們的身後的甬道正在快速塌陷。

霍爾把布萊接到自己背上,又一把把溫迪攬進懷裏,公主抱起來。

負重這麽大,他走起來卻是非常輕巧,幾秒鐘就飛奔出去很遠。

溫迪這才知道原來剛才他一直在遷就自己的速度,心裏不由得有些愧疚。

她把頭靠在霍爾肩上,懷中抱着那盞風燈,很快他們就接近了那只食屍鬼石像,在風燈的燈光下,溫迪隐約看到那頭石像的眼睛轉動了一下,露出了萬分的恐懼。

他們的速度很快,只是一個瞬間,他們已經超過了那石像。

溫迪探出頭去看,石像已經随着崩塌,永遠淹沒在岩層之中,而到了這一個區域,地上又出現了黏塊,霍爾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幸好崩塌已經漸漸停止,大概黏液也是很好的助粘劑,到了這個區域,只塌了一點就停了下來。

只有塵土還無窮無盡追在他們身後,這麽大的塌陷,大概整個甬道都難以修複了。

溫迪從霍爾懷裏滑下來,看着他們的來路,已經整個被堵死了。

布萊弱弱地問:“那個東西被砸死了嗎?”

霍爾皺眉道:“沒有,那個只是托亞的一小部分而已,它的身體非常巨大,要比城堡大出不少。它應該還在沉睡中。剛才之所以會抓住你,只是它觸手的本能獵食反應。你應該慶幸他沒有醒,不然你早就全身都變成石頭了。”

“比城堡要大?”溫迪只是設想了一下就覺得有些快要窒息了。“難道這個怪物就在我們的腳下?萬一它翻個身,我們的城堡不就全毀了嗎?”

霍爾點點頭:“所以在那之前,要想不把它驚醒,只能用這種堵住它來路的辦法。”

溫迪突然想起剛才的事,問:“那個食屍鬼的石像,它是活的嗎?”

霍爾楞了一下,說:“我聽說,被石化并不等同于死亡,身體雖然已經成了石頭,但是腦子還是活的。”

原來是這樣,難怪那個石像的眼睛還在轉動,它應該是想向他們求救吧。

只可惜就算把它救下來,他們也沒有辦法把它運走。

“主人不用同情那種東西,食屍鬼只是最下等的生物而已,它們并沒有理智,會無差別攻擊人。”霍爾背着布萊和溫迪并肩往回走去。“而且,看樣子那條托亞的觸手就是它引到這裏來的。”

溫迪聽他這麽說,不由得聯想到,那個生存在地下冬眠的巨大怪物,它遠端的觸手還在無序地游離着,直到碰到那只食屍鬼。而那只食屍鬼被觸手追着,慌不擇路逃進了這條甬道裏,直到被觸手追到,變成了石像。

而觸手也順勢停留在甬道裏,沒有出去。

最後被倒黴蛋布萊撞上,觸手在黑暗的甬道裏一路拖着他,想要把他拖到自己主人的嘴邊。而他求救無門,又沒有帶刀,只能任由着被拖到了那裏。

這真是一個悲慘的故事。

溫迪的想法一字不落被霍爾讀到,他勾了勾唇角說:“布萊,你應該感謝主人,要不是她強烈要求我去找你,現在你已經成了那個托亞的消化液了。”

布萊還沒從剛才的生死危機中回過神來,他一生中雖然經歷過無數次危險的境地,但是從來沒有一次會像今天這麽絕望,他剛跑進餐廳,就聽到通往甬道那個門裏有什麽聲音。

接着他開門一看,一條巨大的觸手就卷住了他的身體,之後的一路,不管他怎麽掙紮都沒有用,身上臉上都被粘液染透,中途還撞到了石像的腳上,他的喉嚨都喊啞了,力氣也要用完了,他以為自己真的要被不知名的東西吃掉了。

他在那個時候突然想,既然都是要被吃,還不如被主人吃掉呢。

然後就在這時,主人從天而降。

她舉着風燈,把自己從危難中救了下來。

主人把他背在背上,帶着他逃離了這場噩夢。而他之前居然拒絕用自己的身體為主人提供營養,這是何等的不合格,何等的叛徒行徑。

他想了一會,對溫迪說:“主人,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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