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在前面舉着風燈的溫迪默默轉過了頭。

能聽到布萊心聲的霍爾也一頭問號。

在他恐懼,自責,悔恨的盡頭為什麽是要爬上主人的床,霍爾也很是費解。

溫迪看了看布萊,他的臉上無比鄭重,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真的說出了什麽舍生忘死的名言。

結果他出走半天歸來仍是色鬼。

三人這時已經回到了餐廳,霍爾把布萊放到餐桌上,溫迪這才發現,他的腿居然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長好了。

他新長出來的小腿光潔而漂亮,與他大腿上被磨爛的黑色背帶褲對比鮮明。

這時候,他仍舊睜着無辜的大眼睛,等待溫迪的回應。

“布萊……”溫迪嘆了口氣。“有關一起睡覺的問題,我先提前跟你說好。”

“絕對不可能!!!”

然後布萊立刻淚眼朦胧:“為什麽啊,主人,你看我好可憐,腿都斷了!”

“我并沒有見過用腿斷企圖爬床的仆人。”溫迪白他一眼。“霍爾都跟我說了,你再生速度很快,失去一兩條腿根本無關痛癢。”

“那……那主人可以讓我服侍您洗澡嘛?”

“爬!!!”

溫迪走進配餐室,撈起趴在火爐邊取暖的呆貓,向着盤旋樓梯走上去。

經過剛才這麽一通折騰,她的身上也全是塵土,急需洗澡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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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昨天沒有洗澡在小房間裏将就了一晚上,她感覺自己渾身都是潮濕的黴味和甬道裏粘液的腥臭,簡直是臭不可聞。

也不知道布萊是怎麽對着這樣的她說出那種那種話的,難道他不嫌自己臭嗎?

溫迪嘆了一句,走出樓梯,發現樓梯對面設置了一扇拱形的彩繪玻璃窗。

透過彩色玻璃,外面的月色也變得光怪陸離起來。

溫迪走到自己房間,發現所有衣服已經分門別類,整整齊齊裝滿了十幾個大衣櫃,她從櫃子裏找出兩條毛巾和睡衣,閑逛着進了浴室。

下午城堡建好的時候,她并沒有過來這邊看過,這下打開門,她發現浴室倒是沒什麽大的變化,池子還是那個池子,噴水的龍頭還是那個彩色的海星,只是牆上的瓷磚換成了深藍色,看起來顯得幹淨了許多,像深海一樣漂亮。

深海……

溫迪踏進池子裏浸在溫水裏,突然覺得有些奇怪。

她是個旱鴨子,小時候沒錢去游泳館,長大之後就更不可能花錢去學游泳,更別說潛水了。

她所在的城市雖然離海邊很近,但是寸土寸金,沒有那麽多的海灘供人們玩,她對大海的印象,全部都來自跨海大橋。

那座大橋離海面很遠,天氣好的時候她趴在欄杆上,也只能隐約看到海面下幾米內。

她根本沒有去過海裏。

所以,她怎麽會下意識的覺得,深海很漂亮呢?

而身處這種藍色裏,她居然覺得無比安心,靠在浴池邊上,被溫暖的水流包圍着,還沒一會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她在夢裏見到了深海。

和那個她只在夢裏見過一次的英俊男子。

他有着一頭金發,深藍色的瞳仁,臉上的肌膚潔白無瑕,可偏偏這麽少年氣的臉上有着精致到極點的五官,深邃而鋒利。

他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難接近的那種類型,可是在見到她的那個瞬間,他冷若冰霜的臉上露出了絢麗的笑,那笑容如同暖陽,在深海裏無比奪目。

然後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她腦海裏響起:“你回來了,我好想你。”

說着就要迎上來抱她。

他這種毫無羞恥感的沒自覺,讓溫迪瞬間想起自己的腿部挂件布萊,本能地擡腿踩到了他的俊臉上,阻止了他的沖動行為。

好,點到為止,再多就煩了。

再說,哪有第一次見面就接吻第二次見面就擁抱的,雖說上次是她貪財好色看上了人家的鑽石和美貌,可最終她也沒撈着啊。

鑽石呢?美貌呢?

金發男子沉默了一下,才表示:“你想要的話,我之後會送鑽石給你,甚至,每天都給你送不同的禮物也可以。”

溫迪擺擺手,她就是嘴炮一下,其實并沒有收受陌生男子禮物的意思。

而且別看她年紀不大,不日就是一個孩子的媽了,随便勾搭人,有那麽一點不合适。

雖然她還沒見過他那個老公,但是一碼歸一碼。

他很好看,誠意也足。只是她情況特殊,也許可以和那個人離婚後,她們再交往試試。

這麽想着的溫迪,覺得自己好像一個花心大蘿北。

不管事實如何,她先是和霍爾牽了手,又差點和布萊同床共枕,如今洗個澡,還能在夢裏和帥哥欲拒還迎,她從未如此受歡迎,簡直像是游戲花叢的小花蝴蝶。

最奇妙的是,她還有老公。

這要是放到以前,她連想都不敢想。

她長得雖然還算标致,但平時沒有化妝品,更沒任何漂亮的衣服,文化衫買兩件換着穿,發型萬年不變的馬尾,頂多占個年輕素淨,每天在外面跑着打工,根本沒時間戀愛。

那個男子又退了一步:“那我給你鑽石,只是禮節性地抱一抱好不好?”

溫迪有些不信,講真?

夢裏答應的事能作數?

但是這麽一想,反正是夢裏,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男子身上有股淡淡的海鹽香氣,随着他抱過來的動作,溫柔地撲打在她鼻翼。

不知為何,溫迪的鼻子酸了起來。

她總覺得眼前這個人身上籠罩着巨大的悲傷,雖然他什麽都不說,但是她就是能從他身上感覺到。

為什麽?

他有着這麽美的容貌,和這麽多的財寶,獨自生活在廣闊而漂亮的深海裏,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她突然想知道。

她想撫平他的額角,想聽聽他痛苦的傷口,想讓他從這種苦楚中解救出來。

你到底是誰?

溫迪忍不住問出了口。

可是他沒有回答,海水從她的身遭迅速褪去,只一秒鐘後,她睜開眼,只看到平靜無波的浴池水面。

她醒了過來。

這個夢明明前期還是個美夢,後面卻毫無征兆地急轉直下,明明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是在那個時候,她好像突然被那種使命感附身了,一心只想做點聖母心爆棚的事。

她居然妄想救贖他,從一無所知的情況中。

不不不,那可不是她的強項。

先不說這人只是個随意入夢的陌生人,就算他們認識,她又有何資格站在那麽高的位置,企圖救人家呢?

她現在自身難保,半點風波都有可能要她的命。

她只是個弱雞,沒資格談救人。

但明白和接受,是兩回事。

溫迪從水池裏走出來,擦幹身體換上睡衣,那種無形的愧疚感仍舊追着她。

直到她躺在床上,告訴自己救不了人不是她的錯,沒必要自責,才稍稍安心了一點。

這次霍爾重新建造的房間布局更加合理了些,她的床好歹靠了牆,比那種四周都空蕩蕩的感覺好了許多。也就是她受不了那種地下室的黴味,不然她寧願去甬道裏小房間去睡。

她緊挨着牆壁,手指輕輕搭在旁邊睡得很熟的呆貓身上,慢慢進入了夢鄉。

她睡着之後,呆貓突然睜開了眼。

它伸了伸懶腰,跑出了門外。

沒過一會,它叼着一顆巨大的鑽石走進了門,放在了溫迪的床頭櫃上。

接着仍舊鑽進溫迪臂彎,打起了呼嚕。

而樓梯另一邊的房間裏,霍爾戴着藍色的睡帽,戴着藍色的眼罩,四肢整齊地并在一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均勻地呼吸着,沒有任何聲音。

隔壁房間的床上,布萊的睡相極其糟糕,被子已經被他橫了過來,只堪堪遮住他的下半身,而且還不停地嘟囔着“主人,貼貼……”

整個城堡都一片祥和。

誰都沒有注意到,庭院裏的花草正在瘋狂生長,草籽瞬間發芽長到了半人高,樹種瞬間拔高長到了幾米高,玫瑰叢也蔓延到了空草坪上,到處都纏繞着藤蔓和花朵。

果樹在本不該成熟的季節冒出花來,在幾分鐘裏就凋謝,長出了果實,豐碩的果實瞬間熟成,挂滿了枝頭。

一棵生長在溫迪窗前的小樹,也突然抖擻精神,只一晃眼就長得無比粗壯高大,從樹脈上不停結出新的分支。

它的樹幹筆直,枝條上不停長出各色楚楚動人的花朵,顯得無比美麗,甚至妖異。

沒過一會,它的樹冠就遮蓋了整個城堡的尖頂,接着它的花瓣開始脫落,飄零下來,灑落在屋頂和草地,和溫迪的窗前。

銀色的月光下,各色花瓣飄落的景象顯得非常夢幻,城堡本來有些陰森的氣氛也搖身一變,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童話裏的樣子。

第二天。

溫迪被陽光曬醒,一睜眼就發現自己窗前下落着五彩斑斓的花瓣。

她閉了下眼睛又睜開,發現并不是夢。

什麽啊!

她的院子才剛把樹種種下去,最高的樹昨天還只有半人高來着!

她趴在窗前看了看,發現只在漫畫裏見過的夢幻場景居然出現在了她的院子裏。

無邊無際的玫瑰叢,各種碩果累累的果樹,還有這個突然出現在她窗前的樹。

這棵樹的尺寸已經超出了普通樹木的高度和廣度,而且在這個季節一夜開花,實在太怪了。

這時,霍爾推門走了進來,他第一句話就是:“主人,您感覺怎麽樣,孩子已經生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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