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酒吧的牆？

溫迪已經痛到不太能夠集中精力，去理解他這句話的時候意思了。

酒吧……是指月色酒吧？

那裏的牆怎麽了？

溫迪還沒有思考出來，她周身的痛苦突然極速褪去，她低頭看去，肚子裏的那只小手已經破了出來。

而如她所想的開膛破肚并沒有到來，這只小手出來之後，她的肚子表面就變成了軟綿綿的，像是果凍一樣的觸感。

溫迪突然理解了，酒吧的牆是什麽意思。

如同那天晚上一樣，酒吧的牆也是軟乎乎滑溜溜的，她一按就可以通過。

難道她的肚子也……？

怎麽可能？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那只探出來的小手濕濕的，白白的，溫迪試探着觸碰了一下，發現甚至有些冰涼。

它……死了嗎？

溫迪雖然不喜歡它，但是并不想讓它死在自己腹中。

她起了恻隐之心，有些擔心它是不是缺氧死去了，不然怎麽會一動不動？

那只小手很小很小，溫迪的一根手指伸過去，剛好可以被它握住。

然後突然，這小手發了力，狠狠地握住了她的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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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迪被吓了一跳，想把手指抽走，但是它握得很緊，硬是無法讓她移動分毫。

接着，它拉着溫迪的手指，緩慢地從她肚皮裏爬了出來。

溫迪對它的憐惜在這時立刻消了個幹淨。

她錯了，她不應該可憐它。

這根本不是普通人類，只看它的樣子就知道，它的确如同霍爾所說，是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它只有一只手是人類的樣子，其他地方全部都是由各種觸手和粉色的肉塊所組成，根本分不清前後和上下，渾身裹滿了透明的粘液，每動一下都會發出黏膩的蠕動聲。

溫迪吓得眼淚流了出來，剛才那麽痛苦她都沒哭，但是在知道了真相之後，她本能地只想拼命甩開它的手逃走。

但是它握得越來越緊，還不時發出了一個單音節的詞，聽起來含糊不清，像是隔着無數屏障發出的什麽詭異的低語。

“姆……姆……”伴随着像是肥皂泡破裂的聲音，那個小怪物慢慢朝溫迪爬過來。

“不要過來！”溫迪跳下床，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真的生下了一個怪物！

霍爾和布萊也回頭看來，他們吓了一跳，沒想到溫迪的分娩居然這麽快，看到這個小怪物正準備接近溫迪，立刻分頭朝她這個方向趕來。

溫迪被逼到牆角，恐懼充滿了她的內心。

他們現在被困在這個密不透風的堡壘裏，這個醜惡的小怪物馬上就要接近她了，就算能跑出去，也會被外面的怪物殺死，一切都沒有變化，結局已經注定。

溫迪有些絕望，也許霍爾所說的是對的，所有的計劃，在他們保下命之前，都是虛妄。

他們根本無路可退。

“你為什麽不喜歡他？”腦海裏她便宜老公的聲音響了起來。“那是我們的孩子，他看起來和你很像，很可愛。”

很可愛？

溫迪只覺得他是在拐着彎的罵人。

先不說它在怪物的範疇裏算不算好看，就光憑它連人形都沒有這一點，那就跟可愛一點都不沾邊！

那個小怪物像是聽到了她的心聲，在原地停了一下，“姆姆”聲變成了尖利的“嗚嗚”，它身上的觸手随着它的聲音突然極速地伸長，抓住了溫迪的手腳。

然後它的移動速度突然加快，幾乎是瞬息之間，就爬到了溫迪身邊，然後順着她的腿爬了上來。

溫迪失去了意識。

她并不是害怕，只是在小怪物觸摸到她心髒的瞬間，她就被迫宕機，意識喪失。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并不在堡壘，而是醒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耳邊傳來海水拍打礁石的聲響，但是極溫柔極輕緩。她坐起身看了看，自己身處在海邊，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海鹽味，像是剛下過雨，她摸了摸草地，發現連草葉那種清香和冰涼都無比真實。

這個地方好像是個小小的孤島，只有一百平米左右，島外是蒼茫的大海。

她環顧了一下，這個孤島的中央立着一個小屋子，紅磚綠瓦十分漂亮，甚至煙囪裏還冒着縷縷炊煙。

裏面住着人嗎？

溫迪看了看，周圍全是大海，她也無處可去，只能站起來向着小房子走。

房子的門是紅色的，被設置在房子的最右邊，正上方挂着一個巨大的金鈴铛，她一推門，鈴铛就響了一聲。

一進門，溫暖的氣息就撲面而來，正門對着的就是壁爐，裏面正燃燒着木柴，時不時傳來噼啪的聲響。

溫迪環顧了一下房間，大概有二十平米左右，收拾得非常整潔幹淨，除了進門正對面的壁爐和做飯的竈臺，剩下的就只剩一張雙人床，安置在左手邊的窗前。

明明一個人都沒有。

但壁爐對面的搖椅還在輕輕晃動。

顯然就在剛才，還有人坐在這個搖椅裏，對着壁爐烤火。

那麽這個人去哪裏了呢？

溫迪看了看頭頂，這房子還有閣樓。

她找了一會，才在牆上找到了一條繩索，繩索是網狀，好像可以攀着爬上去。

她爬上去之後，發現閣樓頂上有一扇天窗，陽光順着天窗傾瀉下來，把整個閣樓裏照得透亮，地板上到處都是灰塵和蛛網。

突然，她腳下的房間裏傳來了一陣響聲。

她立刻從網梯上下來，順着聲音的來源找了過去。

這房子并不大，能夠藏人的地方只有那麽幾處，沒一會，就排除完了，只剩下床底。

她蹑手蹑腳地走過去，俯下身去看床底。

床底有一個小孩子，大概兩三歲的樣子，他一頭金色的短卷發，正背對着自己瑟瑟發抖。

溫迪覺得他可能是被吓到了，于是伸手對他溫柔地說：“你怎麽了？出來吧，床下髒。”

那個孩子微微轉過身來，溫迪只能看到他的側臉，軟軟糯糯的十分可愛。

溫迪用目光鼓勵了下他，又把手伸得近了些：“沒事的，我不會傷害你的，你父母呢？”

孩子似乎還有些猶豫，輕輕地把手放到溫迪手心。那只手溫暖又柔軟，小小的非常可愛。

溫迪覺得心都要化了。

她把聲音又放低了些，循循善誘地說：“快出來，我帶你吃好吃的。”

終于，那孩子慢慢從床下鑽了出來，撲到了溫迪懷裏。一股奶香味也随着他的動作傳到了溫迪的鼻尖。

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小小的白色睡裙，沒有任何花樣，看起來有些單薄。溫迪讓他現在火爐邊烤了烤火，他身上才慢慢暖和起來，臉上也泛起了紅暈。

他這個年紀，正是處在會說話或者不會說話的邊緣。溫迪有些拿不準他能不能說話，便小心地問道：“你媽媽呢？”

這孩子歪頭看着她笑了笑，害羞地撲到她懷裏，小奶音萌萌地說：“媽媽。”

溫迪失笑，把他從自己懷裏拉開，溫柔地對他講：“我不是你媽媽，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呀？”

這孩子小嘴一癟，眼淚在大大的眼睛裏打轉起來：“媽媽，媽媽。”

溫迪從沒見過孩子哭，連忙哄道：“好好好，別哭了。”

這屋子四面環海，也沒有其他地方，他的父母總不能是跳海裏捕魚去了吧？溫迪抱着他走出門，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深夜的大海漆黑而恐怖，時不時傳來遠處海面上打雷閃電的聲音。

她有些焦急起來，她總覺得自己還有什麽沒有完成的事。自己之前是在做什麽來着？怎麽突然出現在了這裏呢？

她不應該在這裏，她必須得走了。

可是這麽大的海，這個島上連一條船都找不出來，就算找到了，她也沒有駕船的技術。

那孩子被外面的海風一吹，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溫迪只好又回到房子裏。

可是溫迪想把他放下，他卻不願意，抱着她的脖子撒嬌，一定要賴在她身上。

“不行，我必須要走了。”溫迪對他說。

他仍舊搖頭，怎麽都不肯下來。

“我要……我有必須要做的事。”

她突然想了起來，自己在堡壘裏生下了一個怪物，它馬上就要爬到自己身上了，而能夠救她的霍爾和布萊，正被外面的無數怪物攻擊。

她得回去，她不能一個人在這裏悠閑。

就算是死，也讓她和他們死在一起才行。

溫迪把孩子從自己身上扯下來，迅速跑出小屋，沒走了兩步，她的小腿就被什麽東西纏上了。

她低頭去看，是一條觸手，觸手上的吸盤正死死地吸在她的小腿上，根本不讓她移動。

溫迪回頭去看，那個孩子站在火爐邊，他的睡裙下伸出了無數觸手，正一條條地朝着她的方向蠕動。

他的小包子臉因為激動而變得通紅，一雙漂亮的黑色眼睛被盛在水汪汪的眼眶裏，淚水順着他的下巴一點一點滴在睡裙上。

“媽媽不要我，為什麽不要我……嗚嗚……”

他捂住了臉，撕心裂肺地大哭起來。

作者有話說:

設定上說，這個孩子與溫迪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