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蕾莎盯着他看了一會,大吃一驚說:“你怎麽突然長大了?”

對面的少年似乎是沒想到居然會有這麽傻的人,臉包子了一下,沒好氣道:“我不是溫格。”

“那你是誰?”

少年沉默了一會,低聲說:“我沒有名字。”

蕾莎覺得沒有名字的人實在是太慘了。

她試探着問:“那,那要不,你自己取一個?”

對面的少年剛要說什麽,突然臉色一變原地消失,房間裏的灰霧也随之消散。

蕾莎這才聽到樓道裏傳來幾個人的腳步聲,她立刻意會到,是那幾個人回來了。

啊,可惡啊,還沒有來得及下手!

她不敢跟那麽多人硬碰硬,立刻用右腳在地上一點,地面随之變成了水波,跳進了地板裏。

溫迪推門看了看,房間裏什麽都沒有。

她剛才聽到了什麽人的聲音,雖然微弱,但是就在這個房間裏沒錯。

昨天她一個人的時候有那麽點害怕,但現在有這麽多人給她壯膽,她還怵什麽?

不管是鬼魂也好什麽也好,來啊!

結果她好不容易鼓起的一腔勇氣打在了棉花上,只能先走過去查看溫格的情況。

溫格被她搖醒之後,揉着眼睛說:“媽媽在說什麽呀,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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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迪讓霍爾帶他去廚房吃點東西,自己留下來收拾被褥。

然後她在溫格枕頭下面發現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那是一顆碩大的鑽石。

之前她在城堡的時候,索伊曾經送過她一顆鑽石。

但被她忘在了床頭櫃上,沒有拿進堡壘。

後來整個城堡都被各種怪物和托亞都被破壞了個七七八八,他們又趕着逃命,就把這顆鑽石忘了個幹淨。

現在出現在她眼前的,就是那顆鑽石。

它怎麽會在這裏?

溫迪不明所以,把鑽石收進口袋,走出了房間。

她走出去沒多久,那個少年從暗處顯出身形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語道:“我也餓了。”

“哈,真是拿你沒辦法,蕾莎去給你拿點吃的吧!”蕾莎穿牆出去,又拿了一大盤吐司和果醬回來,放到少年面前。“這可是蕾莎的船,他們吃的也是蕾莎的東西,所以,吃吧!”

少年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直接轉身消失了。

蕾莎大怒:“你什麽意思啊!蕾莎好心好意拿東西給你吃,又不是要害你!”

但是對着空氣生氣也沒什麽作用,她哼了一聲,自己坐到地上大吃大嚼起來。

外面甲板上,霍爾鋪開了一張地圖,指着一個地方對他們說:“我們是從這裏出發,朝着東南方向全速前進,已經行進了整整一天,按照那個信徒的描述,我們應該快要接近那座無人島了。”

羽蒙眺望了下海面,說:“但是什麽都看不到啊?”

“問題就出在這裏。”霍爾敲了敲桌面。“這幾天都是晴天,能見度很好,不可能是錯過了那座島。我仔細測量過,就算我們偏移了航線,那座島也應該在可視的範圍內。”

溫迪思索了一下,說:“難道是必須随着洋流或者風向才能找到?”

霍爾點頭:“我查過利克出事那天的季節,和現在一樣是秋季,但是天氣查不到,海上的天氣瞬息萬變,陸地的天氣不能作為參考。”

溫迪:“……那你的意思是?”

霍爾看向布萊:“我覺得,這個時候就需要布萊了。”

布萊表示自己從開頭就沒有聽懂,但他還是拍了拍胸脯表示:“什麽嘛,原來到最後還是需要我嘛?我還是很厲害的嘛!”

過了一會,他被綁在椅子上之後,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霍爾要做什麽。

布萊立刻大哭起來:“我不要!我不要!”

羽蒙在一邊肚子都要笑破了:“哈哈哈,原來你的作用是給求雨提供祭品,笑死我了,哈哈哈,我不行了,我得去緩一緩,哎喲,上不來氣了都。”

霍爾拿着刀循循善誘:“我們暫時釣不到那麽多魚,就這麽等下去找不到目的地,最終你也是做儲備糧,早切晚切有什麽不一樣呢?”

他說得非常有道理,但布萊沒有聽信他的鬼話,屁股上帶着椅子在甲板上逃竄起來。

一時間,甲板上亂成一團。

溫格還是第一次見這種雞飛狗跳的場面,他也興奮起來,跟着霍爾去追布萊,邊追邊喊着什麽章魚小丸子。

大家都很歡快,除了溫迪。

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這個船上有奇怪的鬼魂,有莫名出現的鑽石,本該在附近的小島沒有出現,而索伊也再沒有入過她的夢。

這一切加起來,像是疊buff似的,讓她怎麽都放松不下來。

她總覺得,如果那座小島真的是奎因所在的地方,一定不會讓他們輕易找到。這種對于前路必定坎坷的自信,是她從出生以來就有的自覺。

正這麽胡思亂想着,布萊已經被捉到了。

他撕心裂肺地叫了幾聲,終于停歇了下來,跟霍爾讨價還價,說最多只能切十條。

霍爾點頭答應,揮刀切了一百多條下來。

過了一會,霍爾端着兩大盤章魚腿走了過來,放到了早就準備好的祭臺上。

“你們還是先回房間吧,暴風雨就要來了。”

溫迪牽着偷偷抹淚的布萊和一步三回頭的溫格回到了房間。羽蒙則是湊在布萊身邊一步不離地開嘲諷,根本不需要她安排。

把他們安置好,溫迪突然發現呆貓還沒回來,便囑咐他們待在房間不要亂跑,她出去找一找貓。

她走出去沒幾步,就聽到了外面開始刮起了狂風,船也随着風開始劇烈晃動。

這麽快?

溫迪趴在通往甲板的活門圓窗上看了看,外面果然風雨交加,霍爾立在暴雨中巋然不動,他的頭發和管家服已經濕透,但仍舊閉着眼念着什麽,應該是求雨的禱詞。

但是,呆貓不在外面。

她回想了一下,剛才的确沒看到呆貓,難道它已經回了房間裏?

溫迪覺得自己有點杞人憂天,貓那種生物非常敏捷,預知危險的能力也比人強,也許它早就找了個安全的地方趴着了。

相比起來,她這種容易暈船的反而更危險點。

她摸着牆壁準備返回房間,突然整個船劇烈搖晃了一下,把她閃到了旁邊的廚房門上。

廚房門是活頁的,這麽一倒,她直接側着摔進了門裏,撞在了餐桌邊上。

這一下正好撞到了頭頂,發出咚的一聲巨響,溫迪差點痛得暈過去,劇痛通過頭頂傳到四肢百骸,她剛要扒着桌角站起來,就發現自己眼前的地面上滴了幾滴血。

那是從她頭上流下來的血。

“咝——”看到血之後,她覺得傷口更疼了。

必須得去鏡子前面檢查一下才行。

她勉力站起身,踉踉跄跄走到水池前面,照着鏡子檢查了一下傷口。

那傷口果然很吓人,大概有小指那麽長,又是在頭上,發絲都夾進了傷口裏,又疼又惡心。

她慢慢把發絲捋順,打算唱祝獻之歌給自己療傷,但就在這時,廚房的燈管閃了兩下又滅了,黑暗中,她隐約從鏡子裏看到一個倒影。

那是個與溫格長相非常相似的少年。

他站在廚房較遠的那個門邊,手裏捏着一塊吃了一口的餅幹,餅幹已經被他捏成了碎末,但他渾然不知,眼神怨毒又孤寂,很明顯是在盯着她的背後看。

那就是,她的另一個孩子?

不知為何,溫迪一點都不意外。

她早就有預感,見到那顆鑽石的時候,她就覺得會和這個孩子在這條船上相遇。

當時有機會在城堡裏,有能力把鑽石拿走的,應該只有索伊,而索伊最近并沒有出現,那麽也就只剩下這個孩子了。

她張了張嘴想叫他,突然想起自己根本沒有給他取名字。

“啊……那個……”溫迪回過頭去結結巴巴地說:“你是我的孩子,對嗎?你,你還好嗎?”

那個少年嗤笑道:“媽媽,你何必勉強自己呢?”

“什麽?”

“你根本沒有在意過我吧?你知道被人關在牢裏是什麽感受嗎?你知道餓着肚子從早等到晚是什麽感受嗎?你知道泡在冰冷的海水等待死亡是什麽感受嗎?”

“我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如果知道的話,一定不會任由你父親把你關起來的。”

“撒謊!媽媽,你如果真的愛我,怎麽會連我的存在都不知道?”少年慢慢走過來站到她身邊,舉起手把她臉上的血跡擦去,微笑着說。

“就像你當初抛棄丈夫一樣,就像你當初抛棄父親一樣,你終究會抛棄我和溫格,對吧?你就是個無比自私的人,利用身邊的人,讓他們替你承擔所有罪過。”

溫迪不懂他在說什麽。

但是。

“自從我知道有你的存在那時候起,就只想和你重聚,把你養在我身邊,和溫格一起玩耍,一起長大。”

少年搖了搖頭:“我不是來找你演母子情深的,我來這裏,僅僅是想向你要一個名字。”

他還沒有名字?

溫迪沒想到索伊居然沒有給他起名,略略思索了一下,說:“那你答應我,得到名字之後,不要離開這裏,和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少年沒有說好還是不好,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他身上有種不容置疑的霸氣,使得溫迪跟他對話時,都忍不住恭敬了些。

溫迪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說:“那我就當你是答應了,我想了一個,不知道你滿不滿意——叫溫步怎麽樣?”

“很好,我很喜歡。”他答道。

“那你就留下……”她的下半句還沒有說出口,溫步就那麽消失了,甚至沒有對她說一句再見。

作者有話說:

溫步對哥哥沒敵意。

對溫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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