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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明玫讓封刀帶着離了客棧,去了河上游查看水勢。然後一個人在河上游的小林子裏呆了許久。出來後封刀看見,自家小小姐眼睛紅紅的,鼻子紅紅的。然後他們繼續往上走,明玫沿路和那些農人聊天問收成,向漁夫取經問打漁。打聽上游的水勢,雨情,舟船過岸情況。

封刀問道:“小小姐,你真的很急着離開嗎?”這河雖甚寬大,又浪急些,但真要過也不是全無辦法。

明玫笑着搖頭:“反正走不了,總得做些什麽。”

當天晚上,天大黑後,來了兩個高高大大的年輕人,俱是十□的樣子。說聽聞賀家老太太在此,特來拜見,并有法子幫着渡過河去。

這一路所到之處,多的是當地官紳來拜,不過來的人多是些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或是珠粉脂翠打扮一新的夫人家,送的禮大部分明玫都樂呵呵收下了。只是這麽兩個高大的後生來拜老太太還是有些奇怪。

侍衛來傳報,并呈上了那兩位帶來的信物,一塊玉佩。老太太一見玉佩,雙手顫抖,眼睛發紅,連聲問道:“人在哪裏,快帶進來。”那時明玫和明琪都在老太太身邊,明玫一看來人大吃一驚,這兩位年輕男子,長得俱是膚色微黑,相貌堂堂,從體型到五官都與賀正宏老爺有七八分相像。

明玫還不待說些什麽,老太太卻看着那兩個男子激動非常,然後開口讓明玫她們回避。這越發讓明玫懷疑,莫非這兩位是賀正宏那厮留在某處的私生子不成?

還沒等明玫腦補出一個完整的故事來呢,三哥賀明璋來找她了。真是難得呀。

明璋顯然也這麽認為,閃閃爍爍地露出了這麽點兒意思,然後就盯着明玫的臉色看,好象想從她臉上瞧出點兒什麽來。明玫默默嘆息:咱也沒有八卦與你分享啊少爺,一邊順帶鄙視一下:大男人家家的怎麽也有這愛好?明璋卻看起來心情很好,完全沒注意到明玫的疑似白眼,他眼晴亮晶晶的,腰也挺得直了些。

老太太幾人關在屋裏許久才解禁,來喚明琪明玫和明璋三人進去。

明玫悄悄問守在門口處的封刀:“你聽見裏面的動靜了嗎?”

封刀點頭:“裏面有說有笑,還哭聲不斷。”聽起來委實複雜。

進得門去,只見老太太正一手拉一個,難得的一片慈愛表情地說着什麽。三個人俱面上帶笑,眼睛通紅。見他們進來,老太太心讓他們姐弟上前見禮,說那兩位是哥哥。“這是大哥莫言,這是二哥莫放。”老太太說。

明璋脫口而出道:“為什麽姓莫?不認祖歸宗嗎?”

他是妾生子,向來身份卑微無人搭理。現在再來兩個私生子,還不如他呀好不好。明璋好期待家裏多出這兩個哥哥來啊,到時家裏的情況該有多妙啊。看年齡,這兩位比大哥賀明琛還年長些呢,長子啊長子,要重新排序吧哈哈哈。

兩位哥哥和老太太看出來大家都誤會了,卻不深解釋,老太太只簡單道:“兩位莫家哥哥與你們同是你祖父的後人,與你們是至親血緣。只是當年的事多有隐情不能再提。你們兄妹私下裏相見相認相處關照便好,明面上卻不必來往。若有人問起便只說祖輩上有過生死交情,于你們自己倒不熟就行了。誰敢亂說一個字,定用家法處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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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家見老太太神情鄭重,莫家兄弟也面有哀凄,各自心中疑惑,但都點頭稱是。尤其明璋,見不認回賀家,又沒意思起來,半垂着腦袋裝病雞子不再吱聲。

短暫的凝重之後兩位莫哥哥笑着與大家打招呼:“這是三弟弟吧,這是七妹妹?還有大妹妹!”客氣完便向明琪姐姐道喜,和明琪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大概是說,大妹妹以後在這裏安了家,離哥哥們就近了,有事兒哥哥們會去照應的。

老太太就接口對明琪說道:“這就是親哥哥,兄妹照應是應該的。”不用她太強調大家都明白,連明琪這種送嫁途中的女兒家都叫出來相見的年輕男子,可見是真的至親。

然後大家才知道這莫家兩哥哥原來就是在這青渡河上跑船的,有自己的船隊,大概歸屬于漕運吧。自己拉幫幹的,屬于運輸業個體戶。兩位哥哥說自己有船有人,想過河的話也容易。他們正是跑船時偶然聽說老太太在這裏,便趕過來相見相送相護的。

聊了半天,人被交到明玫手上,讓明玫給安置住下來,說等他們過了河就走。明玫想了想,決定讓封刀将他們帶到護衛隊去住,并偷偷交待封刀探探他們武功路子。

封刀便很快安排人和他們練了起來,直誇兩位果然武功高強手段高明啊。後來私下悄悄對明玫道:“使出來的手段很有點陰狠路子,求快準狠解決對手,有時候難免有點不留餘地。”

明玫心中大驚,這兩位混江湖的親親哥哥莫非是殺手類的人物?難道賀家竟然還有黑道勢力?這太唬人了吧。一時讓封刀使人多多留意着,但千萬別把這兩位神仙惹毛了。

這兩位哥哥不但武功好,水性更好。明玫親眼看到他們去探水勢,一個用一根竹杆在水邊那邊一點,身子撐着彎竹就在水上漂了一大圈,一個脫了衣服如塊大石頭般沉入水底泡都不冒一個,過了陣子忽然露頭出來時便道:“明天便過汛期了。”

兩位哥哥似乎看出了明玫的小心提防,在明玫躲在廊柱下悄悄觀察他們舉動的時候,突然一晃就到了她眼前,被現形的明玫只好傻傻地笑:“哥哥們不知道,妹妹對兩位哥哥真是很好奇呀,兩位哥哥的本事好神奇啊。”你們的出現好奇怪呀。

兩位哥哥便也對着她笑,笑容舒朗。莫言拍拍她的腦袋,說:“家裏既把護衛交給妹妹,妹妹多小心些也是應該的。”

明玫不好意思起來,忙嘟着嘴耍賴道:“不帶這麽當面拆穿的吧,莫言哥哥不厚道噢。”她只是故意打草驚蛇而已。

兩兄弟又笑了起來,莫言掏了個黑色小圓牌遞給她道:“回程時哥哥們不能來送了,妹妹好生收着吧。若在此地界兒遇到找茬尋事的,此牌拿出來亮亮,或能擋一二。”明玫聞言大喜,忙接過牌牌藏好。這是不是傳說中的什麽見者讓道的令牌呀?但願不只能擋一二,要能擋七八啊,如果能擋十分就更好了。

莫放也拍拍她的腦袋:“小小年紀能當此任,是個有本事的妹子。”

明玫被誇,樂呵呵地抱着小拳頭客套:“過獎了過獎了,不過妹妹很愛聽。”

兩個哥哥便一齊大聲笑起來。那笑容讓明玫有一瞬的恍惚,好象某個也很愛拍她腦袋的家夥,也很愛這樣爽朗地大笑。那笑容幹淨,陽光,讓人心裏暖暖的。

。。

明日過了河,就到嘉縣地界兒了,孟家或許會派人來接應呢。明琪姐姐坐在一豆燈下出神,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着那繡花枕頭,不知道想起什麽,臉上的表情似羞似笑。

“姐姐摸着枕頭做什麽,噢,在想你的鴛鴦繡枕吧?”

明琪羞給了臉,一把拉過明玫啐道:“這才多大點兒個小渣渣兒,懂個什麽?一點兒不害臊,一天到晚張嘴閉嘴公婆啊相公啊,你老實告訴姐姐,你是不是想過小相公了?要不要姐姐幫幫你,給你也找一個?”

誰提公婆相公了?明明自己就是在想嘛,還倒打一耙,屬豬八戒的?

“好啊好啊,我想過呢。姐姐可不能只顧自己甜蜜,幫妹妹早早留心着啊。妹妹可指望你了。”

明琪直接擰臉:“這臉長的這麽美這麽好看,主人家卻死活不要是咋回事兒?不然那你說吧,你想要什麽樣的?”

嗯?明玫認真思考狀:“就姐夫這樣的人家就行。富足,厚道。齊活。”

“哎喲,這要求不太高嘛。不過你姐夫這樣的人家那還用找麽,直接跟姐姐一起嫁就完了。你老實說,是不是瞧上你姐夫了?”

明玫被噎得一愣。呃,兩姐妹鬥嘴,明琪第一次占上風,樂得直笑:“幹脆我帶你嫁進去,還負責好吃好喝先把你養大,你看多好,什麽心都不用你操了。”

明玫直接撲上去掐脖子:“那還等什麽呀,先直接把這個滅了我去鸠點鵲巢不就完事兒了。”

明琪被捏得咳起來:“......這個歹毒的女子。”

明玫放過她:“說實說,你見過姐夫沒有?是矮粗黑還是高帥白?”是武大郎那款呢還是武二郎那型呢,這個問題也比較關鍵啊,一輩子的視覺效果。

“當然高帥白!怎樣,跟不跟姐姐嫁。”

“你怎麽知道,認親時偷偷掀簾子看過了?女人,你的矜持呢女人?”

明琪笑起來:“說實話,大家都說你姐夫家世低,說我是老太太為報當年的恩情才這麽給遠嫁了的,說我低嫁太吃虧。但我自己心裏是很滿意的。咱們這樣的庶女,離娘家遠些才能處的親熱,也才有娘家依靠。”

說的太對了,沒想到整天大大咧咧心思不密的明琪大姐竟然也有這要的真知灼見。明玫大為贊嘆,連連點頭道:“所以說啊,來年姐姐再把大胖小子一生,盡管在孟家橫着走。”

“你才橫着走呢。”明琪姐姐拍她,然後問道,“唉,我問你,你怎麽招惹你二姐姐了,聽說你二姐不知為何和二姨娘吵起來,在院子裏對你叫罵呢,說‘她的話能信嗎?講話盡揀難聽的講,賤嘴多舌也不怕遭報應......’我的丫頭都聽到了。”

還是把二姐姐得罪了,明玫嘆氣:“可能小七說錯什麽話了吧。回去給二姐姐道歉去。”

明琪點頭道:“你小些,自該這樣。你心裏想着這是應該做的事兒就不會覺得委屈。咱們做姐妹的,有今生沒來世的,象我這樣,一朝遠嫁,以後只怕想和姐妹們吵架也不能夠了。”

明玫點點頭,見明琪傷懷,便笑道:“那咱們現在便吵個夠吧,好給你以後留個念想......快吵吧,從哪兒開始?”

。。

過了河,才發現孟家的人已經在岸上等着了。孟大公子領着管事仆役,上來好一番相認,還給老太太磕了頭,給大家分別贈了見面禮。尤其是明玫的,說她最小,此次又出力費神,辛苦了。明玫掂了掂那代表着準姐夫深情厚誼的袋袋,歪着頭道:“我的辛苦比這兩倍還多呢。”

于是孟伯平姐夫心領神會,很上道地笑起來,連連道:“很是很是。”馬上又補了兩個紅包上來。

老太太笑的什麽似的,只罵明玫眼皮子淺。明玫憨憨道:“好不容易找到個能敲竹杠的了,不敲敲過期可作廢了。”那孟伯平便笑着說:“應該的應該的。”

這是個有着西北漢子體格和顏色的微黑男子,應該讀過書,說話挺斯文的,但應該也管了些家裏的生意,見誰都你好我好地端着笑,笑的好象很羞射,其實一點沒見他臉紅過。明玫覺得,大概是個見過世面的老油條在裝腼腆款。與明璋和明玫見面時,他也一直躬着身連連作揖,禮數周到得有了過,大概就是那種做生意四不得罪的行事作風吧。對下人也很和氣,出手很大方闊綽,語言卻謙和,不讓人覺出被銀子砸了的不爽來。——反正其實明玫也從來沒有被銀子砸不爽過。

明玫笑道:“當然是應該的。這只是見面禮噢,想迎我家大姐過門,盡早回去把禮包準備得重重的,我到時候準備兩個身強力壯的護衛幫着擡。要不然,我守緊了門可不放大姐出來。”

那姐夫還是笑得溫和有禮:“好好,好說好說。”

未婚男女是不能見面的,明琪姐姐一直單獨躲在一輛馬車裏,把馬車簾子捂得嚴嚴實實的。那孟伯平和大家說着話,便不時抽空偷瞄一眼那輛馬車,大家都裝看不見。只明玫笑道:“那輛馬車不許看,再看請買票。”

衆人哄起笑起來,孟姐夫終于臉紅了。老太太伸手擰明玫的臉:“你個猴兒,可掉錢眼兒裏了。”

“據說孟家極富足,大姐才掉錢眼裏了,還拔都拔不出來那種。我不過從錢眼兒邊過,搖搖看能不能震下些細碎銀子罷了。”......

孟家專門收拾了一個別院兒給賀家人落腳。但賀老太太表示未過門的親戚不能住到孟家去,反正一晚也就走了,不用太過打擾,于是還是住店。

那地方叫福來客棧。就是當年賀老太太路過嘉縣停留打尖的地方。就是在這裏,老太太遇到了孟老爺,得他銀錢人力求助,還了吳表姐的債,一路回京的。

那天晚上,老太太堅持要坐在客棧樓下大廳裏吃飯,那裏是她當年拖兒帶女路過時坐過的地方。明琪姐姐小屋裏繼續害羞,老太太領着明璋和明玫坐在那裏,未點菜就先眼睛紅紅的起來,開始憶苦思甜:“......身邊債主跟着,大家都食不甘味。姐兒懂事,只叫了一碗三文錢的陽春面,娘兒三個分着吃。她自己分了個盤底兒,說自己不餓。哥兒正長個子,明明饞得舔嘴唇,卻吃兩口也硬說自己吃飽了。我心痛得掉眼淚,說孩兒們,就算你父親不在了,咱們家欠着債,如今也難不至此。娘便是賣房賣地出力讨飯,也總會讓哥兒姐兒把肚子填飽的。姐兒看我難過,忙又要了兩碗,反勸我不要傷心。”

老太太說着掉下淚來:“我可憐的姐兒,多年不見,如今也不知如何了。”然後似乎越想越傷心,竟不顧大廳廣衆之下,就那麽哭起來。

賀正宏有個姐姐,明玫不知道她叫什麽,只知道這位姑姑同學在賀正宏老爺投軍入伍在戰場撕殺的年頭時在,一直陪老娘在京郊一小莊子上種地,後來賀正宏回京,那姑姑便遠嫁了,據說嫁後再無消息。家裏也從不許人提起,說是怕老太太傷心。

果然,老太太如今自個兒提起來,也直哭得身子一顫一顫的。明玫細細拍着老太太的背,一邊問道:“姑姑嫁哪兒了?”賀正宏兵多将廣,派隊人接回來不就完了,不願回還可以強搶呢,搶自己妹子還不犯法吧。

老太太抽噎着道:“當年她定要遠嫁,我是極不願的,好容易你爹爹回來,立了軍功,一家子的好日子就在眼前,偏她找了那麽個人要再去吃苦。我氣極了,便說她若一意孤行,就斷絕母女關系,生死不複相見。”說着越發哭得傷心起來,“這些年,聽說她跟着夫婿輾轉多處,竟越去越遠,如今更是天隔一方,連你父親都尋不着蹤跡了。”

明玫也嘆息,竟是這麽個傷心故事,相依為命多年的母女,因一時意氣竟生生離散。明璋讪讪地低着頭不說話,他自然知道那逼債的便是自家親外祖母吳表姐大人。

老太太哭得完全不顧形象,店裏不時有人看過來。明玫給老太太又拍又撫了好一會兒背,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笑着轉移話題:“沒想到一碗陽春面,竟然成就一樁好姻緣,可見這家店地氣好。”然後低聲道:“老太太,要不然咱們還是先買一碗來吧,我們三個分着吃,沒準能再遇到個仗義的人呢。——到時候祖母幹脆給玫兒也定下親事好了。”

老太太吸了吸鼻子瞪她一眼:“那遇不着呢?”

“若遇不着,咱們就一人買三碗,一碗吃,一碗看,一碗倒着玩。”

老太太沒撐住笑出來。就聽到門口有人大笑着道:“此娃兒好,此娃兒好。”原來是孟老爺子來拜會老親家了。

一番相見,兩個老人都有些感慨,老太太又要去抹帕子了。明玫忙掂着見面禮問孟老爺子道:“此娃好哪兒了?”

孟老爺子被問得發愣,忙随口道:“哪兒都好。”

“那你要不要再仗義一回?”明玫笑着問道,“最主要是你還有沒有那種老實厚道,貌美多金的帥哥兒留着讓人報恩哪。”

老太太眨眨眼,眼裏的濕意又去了。她拍打了好幾下在明玫背上,一邊罵道:“你這個沒臉沒皮的猴孫。”

明玫笑着不依道:“我可是您的親親孫女兒啊,老太太怎能說我是猴孫?”......

後來老太太對明玫道:“你還別說,你大姐的親事我覺得是極靠譜的。別看京城那些個高門貴府的,其實都極憋屈人,過日子極不痛快。”然後又給明玫講她陳年的慘痛經歷,“那年你爹爹剛成親,有一年太太娘家有事擺宴,我就去了唐家。席間規矩禮儀衆多,這也講究那也講究,我坐得煩悶,就出來去園子裏走走。誰知在園子裏才走兩步,就遇到一個披挂齊整威風凜凜的人兒被衆人蜂擁着過來。旁邊唐家的丫頭就忙小聲提醒道:‘這是王妃,要行跪拜禮。不興擡頭直視,王妃沒說話不興出聲,王妃沒開恩讓起身不能起來。’眼見旁邊丫頭婆子所有人衆呼啦啦跪了一地,我也忙随着跪下,一聲也不敢吭。那王妃只稍站了站,問了句‘她是誰’,然後什麽也沒說就走了。大家都跪着不敢動。過了好久,才有丫頭來傳王妃的話,說她家主子剛剛才想起來忘了讓這裏跪着的人起來了。‘大家辛苦了,快起來吧。’那丫頭傳了話便走了,我正跪在那甬道上,小石子咯得膝蓋麻痛起不了身,後來腫了好幾天。”

“後來呢?”明玫忍着笑問。

“後來?這還有什麽後來。後來你家太太給我說,那些公主郡主王妃什麽的,閑來無事,最愛去各家高貴門底去逛耍去。誰遇上了都得這麽跪拜行禮。只不過相熟的,她早點讓你起來,不熟的,便讓你多跪跪罷了。故意讓人跪一整天也有過呢。我一想,我跟那些人一個也不熟,老這麽跪我腿還不得廢呀。後來便不大出門了,有事只讓你家太太去應付。”

明玫笑起來:“嗯。太太跟她們常來常往的,她熟。”

據說當年大太太初嫁,老太太在府裏很擺了陣子婆婆威風......于是,被誰擺了這麽一道吧。明玫憋笑:那個誰,太壞鳥。怎能這麽欺負老實人。

“所以說,”老太太總結陳詞,“那些高門大戶的嫁不得。看着風光,其實受罪。”

明玫點頭:排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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