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三姐走了,二姐又來了。

這次衣着打扮還是很時鮮光亮,對姐妹幾個也熱情了不少。簡單問候完大家,還拉着明玫的手說了幾句話,表達着親熱的姐妹情誼,神情卻似乎還挺複雜。

明瑾四姐還是說幾句話就把話題往姓霍的頭上帶。明璐撇嘴:“他還不是就那樣,滿京城裏可算大名鼎鼎,經常宿在外面,妓院娼館多的是紅顏知已。”

其他幾姐妹便都表示怎麽會這樣,他爹不管他麽?

“怎會不管,只不過這人一身反骨霍侯爺管不住罷了。”

明瑾半天沒說話,等明璐跟別的姐妹們話音落定,明瑾就又輕聲問道:“象霍世子這個樣的,也沒有什麽高門嫡女願意嫁他吧?”

明璐冷哼:“怎麽沒有?什麽時候能少了眼瞎的人家?前些時候霍家要給他提親,霍侯夫人東家西家相了多少家,不是人家姑娘嫌他風評爛臭,就是人家同意了反被他罵上門去。早前那個什麽清流吳家不就瞧上他了麽,家世家風都不錯,據說吳家姑娘還是個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俱通的才女呢。于是霍侯爺興沖沖要請大媒去下定,結果這霍世子知道了,便在吳家宴客那天親自跑上門去,說人家定是瞧上他家世高貴貌美風流什麽的了,好一頓奚落嘲諷,把吳家臊得什麽似的,沒多久吳家女迅速與別人訂了親事。”

明璐喝口茶繼續:“後來又有那破落高門任家願意與霍家結親,于是霍世子又跑上門去,問人家任家是否知道他在外面有紅顏知已,結果任家家主很寬容地表示我們知道,但我們是不介意的,還說什麽年輕人嘛,只要以後知錯能改就善莫大蔫。于是這霍世子便照着那外面場子裏的女子标準一樣樣問人家閨女可夠格,最後說,随便連個小芙蓉(某紅區人物)都及不上的女子,你們不介意我還介意呢......你們說,那任家還會再願意?”

這跟伸着笑臉被扇個正着一個樣,神經多粗也被他惹毛了,“如今京裏,提起他的親事,誰不躲着?”

姐妹們乍舌,這貨這作風,真是太考驗女方家臉皮厚度了。

明璇不解:“他雖然臉長得好看,卻皮膚太細膩白滑,眉眼太玲珑精致了,倒象個女人似的。還有身材太瘦高了些,看起來單薄,顯不出雄壯威嚴的男子氣概來。這樣的男子,還做什麽能那麽傲?”

明瓊問道:“他們家很有錢嗎?他娘不是死了麽,有很多嫁妝留給他?”現任霍侯夫人是繼室,和去世的霍辰烨的親娘同出自賈國公府,是堂姐妹來的。賈國公府,除了那個滾釘板的老侯爺有名外,其他沒有象樣的人啊,連出仕都很少。據說日子相當拮據,大家都巴着祖産過呢,能有什麽嫁妝陪嫁。如此,有什麽可圖的呢。

明璐道:“長得,能跟女子媲美了都,那自然是極标致的,不過各花入各眼罷了。至于嫁妝,據說真是挺多的。至今賈家族人還為當年他娘的嫁妝過多耿耿于懷呢。可不就是因為親娘留下的嫁妝多,才養成這麽個花花纨绔麽,大把的銀子在外面胡作非為。”

明瑾問道:“七妹妹,你與霍世子不是挺熟嗎,你覺得他這人如何呢?”

幹嘛問我?明玫也只是聽聽八卦而已,忽然被問,想了一下道:“他不好好讀書,不好好習武,定不是個好的。象大哥二哥那樣認真讀書的才是正道不是麽?”

明瑾咬着唇默了半天,最後問道:“若有女家不管他如何鬧都死活願意,他又能怎麽說?”

“知道這德性的誰會死活願意?可不就是犯賤麽。”明璇道。

“就是女家同意又如何,他自己死活不願意誰能強按頭不成。”明璐道。

這點明玫同意,這哥們兒那個暴脾氣,可不是唐玉琦那樣的,你家長作主偷偷給他訂了親,逼着他成親,你尋死覓活地吓吓他就行了。這哥兒們那樣子,讓他屈從估記就屬于沒門兒的事兒。

“聽說霍侯爺也氣壞了,也急壞了,嫡長子啊,拖着不成親下面壓着一片呢。問他不願成親是為何,又不搭理,再問就不耐煩,問多了更急了,竟大發雷霆起來。說霍侯爺要急着抱孫子他就把月兒領進門來給他生!——那叫洛月的,就是那個戲子,被贖了身養在外面的。霍侯爺如何會答應讓個戲子進門,于是只能甩袖而去。”明璐又道。

明瑾大概受了打擊,以後許久都不歡,與以前的沉靜相比,她更加地沉郁了起來。

而明璐,明顯是找明玫的。她早聽說了那玉瓶換了許多銀子的事兒,心裏大為感慨,如今親上門來,和大家聊了會兒子,便跟着明玫到了西廂。

等丫頭們上了茶下去了,明璐便拉着明玫的手一陣猛誇,然後責道:“妹妹也真是的,既得了那銀子,就該留一些傍身才是,哪能全交上去。你看看我,全部嫁妝不過六千兩銀子,一進門就矮人一等,那些嫁妝也拿不出手,銀子錢也沒有。咱們做庶女的,怎麽過的這麽苦呀。”這話配上一副黯然表情,真是很有戚戚的樣子。

明玫笑道:“二姐姐莫要傷懷。總歸你是嫁得了如意郎君,合該高興才對啊,錢財不過身外物罷了。”

明璐道:“妹妹又不缺錢,自然不必把錢財當回事。不過妹妹既有這樣賺錢的手段,一出手就有錢來,倒是幫幫二姐呀。”

“妹妹哪裏會賺什麽錢,上次那瓶子,不過是三姐夫有心相幫罷了。二姐姐哪兒道聽途說幾句竟當真了。”

“好妹妹,姐姐都知道,你就幫幫姐姐吧。”明璐道。語氣倒也不算求人,帶着幾分篤定。

“二姐難道就這麽缺錢嗎?應該并沒有多少用錢的地方吧?”明玫奇怪,剛嫁一年多而已,又沒有小孩子要帶,不過自已日常花用和身邊陪嫁的下人們的花費,能用多少錢,又不是當家主母,沒有那麽多人情客來需要應酬和打點,到底為毛缺錢啊。以前不是大事小非都要強人一頭才好麽?如今這樣巴巴去求到娘家來,臉面都不要了麽?

“怎麽不用錢。你姐夫上有兄嫂,下有弟妹,個個比我們強,我們夾在中間左右不如,怎麽擡得起頭來,再說這也是賀家的臉面。妹妹就不想想,姐姐還不時要去外面應酬,若到處摳摳縮縮小裏小氣被人取笑,豈不是也連累了我們賀家女兒的名聲,也會帶累了妹妹。妹妹就當幫幫姐姐,也是幫自己啊。”明璐連求帶哄道。

“那二姐想讓妹妹怎麽幫?”明玫問道。

“妹妹有沒有什麽生錢的法子?比如我們姐妹投點點小錢開個酒樓之類的怎麽樣?”

明玫看着明璐不說話。想得真美呀,投點點小錢開酒樓?你幹脆不出錢只拿收益更好呢,并且法子簡單得很,就是讓你老子出去耍個流氓去,鐵定能行。不是連皇子都耍住了麽,更別說外面的商賈小民了。

明璐自己也知道不大可行,還要經營什麽的,可不是只考慮成本的問題就行的,京城這麽多酒家,賺賠可都是有的。她遲疑道:“或者姐姐的嫁妝裏也有些擺件,一時也用不上,不如妹妹也想法幫我出手了,賣得高價拿着現銀也好啊。”

明玫真的皺眉了:竟是要變賣嫁妝?才嫁過去多久,竟到了變賣嫁妝的地步?

“二姐到底出了什麽事?”那二萬兩銀子交雖然是交給了大太太,但賀正宏明顯比大太太還高興。若明璐真有個什麽坎兒,張張口沒準還是能幫她借些出來的吧。

明璐吭吭唧唧說了實話:原來真沒有什麽大事兒,只是她掐尖要強的性子又發作了,今天和長嫂比,明天和弟妹比,說是自己男人被壓抑這麽多年,她要替他出口氣,如何還能事事處處被大嫂壓着,被別人比着。

明玫不想理她,你一個次子繼室,竟是要跟人家世子夫人比高低了?論娘家論夫家,有什麽可比性啊。

明璐卻心酸道:“你看看,大姐也生了兒子,你三姐也生了兒子,只有我,現在還沒個動靜。就這你姐夫也沒有不滿,反勸我說,‘你不要有心理負責,只管調理身體便是。有孩子自然好,沒孩子我也不會嫌你。我們只好好過日子,把那幾個孩兒養大,讓他們也好好孝順你便是了。’妹妹你說,這樣深情重義的男人,我如何能不待他好些?”

明玫不為所動:待他好不是該體貼他的日常,照顧他的家人之類的嘛,和人比闊算哪樣好法?

明璐見明玫還是不理,便有些惱了,輕輕笑了笑,慢慢道:“妹妹剛才說我道聽途說。妹妹不知道,常出門應酬就是這樣,道聽途說的東西多着呢。我不但聽說了妹妹會賺錢,還聽說了唐家琦哥兒逃過婚呢。”然後便略帶得意地看着明玫。

明玫心裏火起來,一次兩次地拿這話題說事兒,你想怎麽的吧!

便也不肯再跟她客氣,一臉驚訝道:“竟有這等事兒?二姐姐以前說,我還只當玩笑呢。是為姐姐逃婚的嗎?怪不得府裏都說姐姐未嫁前總往唐家不停地送信和東西物件呢。還有丫頭婆子說二姐姐也每日裏總不停問唐家有沒有捎信兒過來呢。”

明璐傻眼,見被倒打一耙子,立時就喝道:“你再胡說......”

明玫卻已經接口道:“對了,還有二姨娘,她也知道這事兒對吧?是二姨娘幫着二姐姐遮掩的對吧。”然後用手指刮着臉頰羞她道,“怪不得二姐姐幾次提起五表哥呢,二姐姐現在心裏還在放不下是麽?”

明璐氣得,好想踢她:“你才現在還放不下......”

“咦,害羞了害羞了!哈哈。”明玫笑起來,完全不顧明璐臉成了豬肝色,邊笑邊跳着腳跑着遠離明璐,免得萬一被動粗。笑完了才又正色道,“只是二姐姐以後千萬別再提起了,不然不但于二姐姐名聲有礙,姐夫若知道了,萬一疑心起二姐姐來可怎麽是好。還有父親若知道,便是連二姨娘在府裏,只怕也難過呢。二姐姐便是不顧自己,也想想二姨娘吧。”

明璐見明玫自己裝得一清二白,倒不動聲色給她反扣個結結實實,一時倒沒了主意。并且明玫提到的“若姐夫知道了,若爹爹知道了,”也都是她不敢試的。

她心裏明白,唐玉琦的事兒,于小七那是個沒有對證,連唐家都沒有提起過呢。——他們但凡有一點兒實證會不鬧騰麽?還等着她來要挾?

而她往唐府送信兒的事兒,卻是可查可證的。有心人再這麽一混淆是非亂攪一通,自己還真洗不清......

明璐還在發怔,明玫已經站起身來,依然笑盈盈道:“妹妹可聽說,結了婚的女人很容易變成讨厭的多嘴八婆,二姐姐這麽一美人,可不要變成那樣的人噢。”然後送客,“二姐姐想來還要去見見二姨娘的吧,妹妹就不留了。”

明璐見明玫如此,知道這話題算是結束了,不由有些着急地拉住她道:“妹妹別生氣,是姐姐糊塗了亂說話。”

明玫眨了眨眼睛道:“二姐姐別驚慌,妹妹什麽都沒聽見,倒是府裏那些丫頭婆子和管事兒,知道的人不老少呢。還有唐府,不知道是不是多人知道。二姐姐若有心,打點他們才要緊。還有,二姐姐賞臉來西廂,妹妹高興還來不及呢,才不會生氣。”

這意思,竟是還要打點下人,最好當然也得打點她是麽?這才是打雁不成被雁啄呢。

“妹妹,你就不能幫幫姐姐嗎?你不知道,我手裏的一點銀子早就用完了,如今都這時候了,只我們這房的下人冬衣還沒添置。并且眼看着年關也到了,手上沒有現銀怎麽打點。總不能什麽都靠着府裏,我們這房什麽都不置備,到時候,只怕連奴仆下人也會笑話的。”明璐如一只戰敗的公雞,再也趾高氣揚不起來,語氣帶着懇求和誠摯,“姐姐真是沒別的辦法了。”

“妹妹才不信呢,我們府裏,不都是爹爹拿錢做家用的嗎?哪有讓太太動嫁妝的道理?姐夫有俸祿銀子不給一家子花用麽?”那是什麽好男人。

“嗨,你不知道,你姐夫這房人多,那麽一大家子人呢,俸祿才有幾個錢?指着俸祿還不得餓死啊。這才想着,做點生意什麽的嘛。”

明玫不信:“姐姐沒嫁過去時,一大家子還不是過得好好的,怎麽姐姐嫁過去,就不夠銀子使了?”

明璐:“......還不是大房那女人,仗着自己是世子夫人,又是當嫂子的,處處擠兌我,好象總是她行我不行似的。最後我一生氣,說了氣話,那女人便順勢收了我們這房的一個鋪子仍舊入公中了。——那鋪子原是公爹說二房入息少,子女多,照顧二房,把鋪子的收益都給了二房花用。那女人早就不憤了。”

切,明玫還是不信。人家能做上世子夫人的,又不是小門小戶出身,能多斤斤計較?只怕是她自己掐尖要強的把人家惹毛了才真吧。

以前在家時就是這樣,時時愛把明琪大姐強壓一頭去。

比如赴春會,原來是為明琪相女婿的,明琪戴了一朵盛放的茶花。——那時茶花并不當季,十分難得。明璐再找不到那麽飽滿漂亮又不顯頹勢的茶花了,竟托人從外面輾轉尋買了一枝盛放的并蒂蓮來——也不當季,搶盡了風頭。

比如幾個姐姐一起學着管家理事,明璐就對明琪的決定百般挑剔:碗碟為什麽擺成圓形不擺成方形,她也會有一堆說辭;盤子為什麽用青花不用甜白她又是一堆講究......最後總變成明琪聽她的才算完......

自己家裏,太太縱着些,明琪讓着些,她便時常順意,如今嫁人了,身前的公婆,身後的妯娌,還那麽愛沒事沒非惹人家不爽誰要鳥你啊......

可這些事情一時半分也說不清,只怕說了她也不會聽。明玫本不想理她,但看看她那哭喪着的臉,倒确有幾分焦燥無奈。想想自己揣着銀子不管姐妹,到底是罪過呀。最後只好嘆口氣道:“妹妹真的沒辦法。不過二姐姐若不嫌棄,這屋裏倒有幾樣玩物是當初西北收的禮,不在府裏帳上的。二姐姐可以拿去賣了周轉一二吧。不過妹妹還是想說,有多大碗吃多少飯不是麽,人比人會氣死人的。姐夫對姐姐好,姐姐便踏實過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經,和別人置什麽氣。”

沒魚蝦也好,明璐看着明玫收拾的那幾樣東西品相挺好,便也不跟明玫争辯什麽,估摸着也值不少錢呢,也不算一敗塗地不是......

。。

現在大家的學習又增加了新的內容,由師娘(趙夫子的夫人)每天下午教她們幾個女娃琴棋書畫,倒不是往高深了學,真的是熏陶而已,府裏還請了繡娘正式教大家女紅。大有全面培養多用途人才的意思。

琴明玫是不會的,在師娘的指點下,後來也能跟着一陣亂撥拉了。師娘:激情是有的,就是缺少韻律。明玫:這評太中懇了,撒花撒花。

還有明玫的棋藝,已經到了知道怎麽個下法,但怎麽下都是個死的程度。而明玫卻堅決抵制背棋譜,落了個臭棋簍子的名聲也毫不臉紅。

而字兒是自從上書塾起就一直練着的,雖然寫的還不行,但和當年那缺胳膊少腿兒比,已經算大有長進了(她自己覺得)。

只有畫,是明玫一向自覺拿得出手的,雖然她沒拿出來過(很久很久以前,她學了很多年的畫啊)。而師娘卻指着明玫畫的某個人像很客氣地道:畫得很生動,但會不會太誇張了些?總之畫法很奇怪,象小孩子玩耍随筆。明玫:老娘已經把卡通版向正統版掰了很多了好不好。

嗯,好歹女紅是真進步了,以前只管做個誰也看不見的襪子送人,現在是真的連抹額也敢做了。當然,人家敢不敢戴還兩說。

總而言之,于這些技藝上明玫自覺天賦有限,并且又開始偷懶耍滑了起來。沒想到現在賀老爺卻盯上她了,對她要求相當地嚴格,為此批評了她兩次了已經,還順帶的,考較過她幾次學問。

明玫:老爹你咋這麽閑聶,你在想些什麽東西呢?

大哥賀明琛和二哥賀明琨終于授官了,大哥入翰林院為編修,二哥進了禮部做主事,都是學習階段。

而聰明的吳三妞同學在西廂隐忍了那麽久,終于開始了圍追堵截,并且好幾次擺脫素點素心的跟随,單獨把大哥賀明琛堵在了府裏的路上。

原本三妞表姐和三姨娘已經溝通得很好了,反正是要做姨娘的,但千萬不能急燥了。不然惹了大太太可不是玩的。

首先,明琛開考前不能騷擾,不然影響人家考試吃不了兜着走。還有雖然考過了,但人家明顯還為殿試憂心着,也不能去煩人家。現在終于塵埃落定,又定了親事了,也不會影響到定親身價,很好很乖對不對,于是現在正是動的時候。不然真的等新夫人進門了,萬一是個容不下的,之前的等待便全都白費了。

沒想到大太太依然怒了,知道後直接又把三妞同學攆回三姨娘處同居去了,說她沒個羞騷的,別帶壞了家裏姑娘。

三姨娘當然又去找老太太。老太太便又重提給明琛立妾的話來。

大太太更惱了,這次态度更強硬:立你個頭啊立,還沒成親呢。我可不想做那等往兒子屋裏塞人的婆婆,到時候要不要立妾由新媳婦說了算。

人家當婆婆的都不塞妾,你當太婆婆的要塞人,象話嗎你。老太太一口氣被堵上,也無話可說,最後只好安慰三姨娘:不如我們把她發嫁了吧,你留心幫她找個好人家。

找個好人家,說得容易,三姨娘有個屁的好人家給她找啊,她自己就宅女一枚。想有好人家可找,當初何必死活賴在賀家呢真是,這話說得太不嫌腰痛了。三姨娘想暴粗。

晚上請安的時候,三姨娘事隔多年之後,又一次動用了淚腺武器,好一番盈盈垂淚,念唱可憐。于是別人收獲了詫異,大太太給出了鄙夷,只有明璋受到了震動。他當時就挺身而出護着自己的姨娘和表姐道:“求老太太和太太別将表姐往外趕了,姨娘也不必這樣,我如今也大了,該收房了......”

明璋要将表姐自産自銷,驚跌了一地眼鏡。

三姨娘這下真的悲切了,死活攔着不依呀:兒呀,娘可就指着你了,你大哥二哥都已經訂了親,有個房裏人也就算了。你還沒訂親呢,小小年紀先有個房裏人可怎麽好,從身體到親事到學業,哪裏不受影響。兒呀兒,你這是要氣死誰呀。

大太太暗笑:現在知道這些了,當初往老娘兒子那裏塞得不是挺歡麽。

也不想一想,大太太會讓一個庶子的表妹勾上自己兒子嗎,到時候裏外那麽一勾達,誰知道會不會禍害人家一房人。當初唐玉琦他老娘那麽不爽楚惜惜,都是一個道理。但楚惜惜當初好歹還讓唐大太太犯了番為難,而吳三妞,一方面自己的後臺背景遠沒有楚惜惜那麽給力,而另一方面大太太又手段特別給力,兩下一湊,敗下陣來是多麽快速啊,還是明璋自己主動的。

所以說呀,實力懸殊怎麽好跟人鬥呀,這下砸自己手裏了吧。

三姨娘淚眼朦胧看着大太太,悔之晚矣。

當然明璋既然已經說出口了,斷沒有把兄弟想要的人再往別的兄弟房裏塞的道理,那到時候傳出去還如何說得清。于是基本上,三妞的事兒也就這麽定了。

明璋同學還挺有志氣,勸解三姨娘道:我知道我還小,現在只是給三妞表姐個名份而已,又不會真怎樣。至于學業,兒子正奮發呢。将來一定好好考,讓姨娘和表姐享福。至于親事,誰敢瞧不上咱們,咱們就瞧不上她,我男子漢大丈夫,若是連個女人都收服不了,還怎麽功成名就。

反正最後吧,三妞同學從明玫這裏搬走了。從此姨娘二兩銀子的月錢她有了,還另備了兩個小丫頭,人生第一步,邁得很成功啊。

後來三姨娘又是求老太太作主,又是去求賀老爺作主,大概都無果,最後不知怎麽福至心靈地跑來求明玫,就跪在萱香院門口,一把鼻涕一把淚:幫幫你三哥,不能讓他就這麽不懂事下去,姨娘給你磕頭了,你勸勸他,把你三妞表姐找個人嫁出去吧。

大中午,明玫正在床上眯着,得了丫頭報告從床上爬起來,穿戴好跑到門口去看的時候,三姨娘額上已經紅腫一片。

老太太其實也想過,不然随便找了府裏管事兒下人什麽的把三妞配出去。奈何三妞頭磕得比三姨娘還瓷實,比她還楚楚可憐天可憐見,聲淚俱下地表示:明璋當衆說出把她收房的話,如今她也在那裏住下了,再把她嫁給別人......毋寧死。

明玫這天叫住賀明璋,低聲問他:你看不出來她是專門培訓過的做妾的專用材料,你看看老家那些人,哪個是她這樣的,豐腴細白,潤滑潔淨。手無薄繭,專攻詩詞歌賦?你要收來為妾,大太太高興的很哩。你本來身為庶子,又無科舉出身,尋親已經不知要如何了,如今再先立貴妾,啧啧,你可真有志氣,拯救外祖家于水火之中?我知道你去過吳家,她們生活如何?可是在水火之中?你這樣縱容她們好吃懶做到何時?”

明璋很激動:“你們都對我姨娘不好,對我表姐不好,我自己護着還不行麽?......”

你姨娘頭都磕破了好不好,還護着?收個女人就叫護着?

“......找人把她嫁出去!否則,小心我直接把她賣了。”明玫兇起來,老子手裏可是有她身契的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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