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是彎還是直
包房人還挺多,有男有女,都跟他差不多大,人群中一個女孩挺招眼的。
五官漂亮不說,還透着股靈性,唇紅齒白,俏麗可愛,高高的馬尾辮故意斜着紮,黑緞子似的頭發比暖暖的不差,林九昕絲毫不會懷疑,誰要手欠揪了她頭繩,準會柔順地洩滿肩頭。
皮膚白得出衆,大概因為這樣淺淡底色雙頰上的紅暈才顯得跟滴過血一般。
嘴倒真快被她自己咬破了。
女孩焦急萬分地去拉桌旁一個身材高挑,剃着二茬頭的男生。
男生正對謝霖,落在背後林九昕的眼中。
門口的視角,除了謝霖的臉看不見以外,一覽無遺,包括男生那欠出邊際的頭型,兩側一邊剃了一個字母——N B.
怎麽不怕理發師腦廢手抖給來個SB,或是忘了剃S。
一個逼。
林九昕冷笑,轉開視線。
女孩又惱又羞,在一波高過一波的聲浪中孤立無援,字母男*本不搭理,只是一個勁兒地摟她,眼睛瞟着謝霖作勢要親……這種現任VS前任的事故現場一向喜聞樂見。
包房擁擠不堪,往門口堵的,你一言我一語嘴賤的,不讓走不讓走就不讓走的……
就連李棟都賤笑一臉,跟着這些人胡作非為。
林九昕離開不久,謝霖就不知被誰從門縫發現了,彼時一嗓子點燃了他們這邊房的熱度,跟謝霖,趙西傲,李棟這些混社會的不同,包房裏都是樂州一中的,沒一個生臉。
當初謝霖這事很高調,憑借其狗血和爛俗迅速登頂校園論壇,弄得滿城風雨,雖然時過境遷,謝霖也轉了校,但像這樣主角團歡聚一堂可不容易,不撂下點什麽,不可能出得了臺球廳。
“來不來啊?”有人按捺不住了:“兩桌球的事這麽磨叽!毅哥可同意了,霖哥你也不能慫啊,”這人嘻嘻笑笑:“這樣這樣,咱不賭抽耳光,那多暴力,咱就賭跟齊娜嘴一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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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說,包房又開了回鍋。
沒別的,既然臺球廳碰上那就開一桌大的,賭注從抽男的嘴巴到跟女的親嘴,不過趙西傲有更來勁的。
他閃電一般從林九昕身邊沖到謝霖之前,喊得更下賤:“啃有什麽勁,賭他媽人啊!怎麽輸的我們就怎麽贏回來,我們要的是妞!”
一時間全體叫變了音,驚得好幾個服務生跑過來看。
李棟跟着一邊撿樂子,卻在看到謝霖掃過趙西傲那極其陰冷的眼神中覺察到了什麽,就在他想再多看兩眼時,謝霖轉身就走,一擡頭,正對上門口的林九昕。
拽兒子似笑非笑,很不乖就不說了,還莫名有種說不清的鄙夷和嘲弄,一句話沒說掉頭走人,謝霖上去想拉,兩人被門口一哥們給攔了。
誰也沒想到,更沒看清,林九昕的腳就已經蹬在這人小腹上了。
人翺翔着摔到門外地板上。
近旁幾個先驚後怒,一下子圍上林九昕,林九昕罵了句“我草你媽……”就撲上去,謝霖眼疾手快,一把抱住發飙的林九昕。
房內第三次沸騰,趙西傲和李棟吼叫着都別動手,聚攏到兩人身側。
“大高三的,別腦袋一熱,都給我想想後果,”李棟胳膊一伸夠到一旁高櫃上的玻璃煙缸,指着他們:“開瓢容易,善後可就難了,要記了過影響高考……”
“那就白踹了?!”字母男突然一吼。
“一點沒錯,”謝霖終于說了進房的第一句話:“他踹你們白踹。”
“我操你個……”字母男正要罵,看到李棟在他眼前晃着手機,屏幕上是匪警電話110。
“我無所謂,不高考就不高考了,你行嗎?”李棟問。
像要噴出火,字母男虎視眈眈地瞪着他們幾個。
“行嗎?!”李棟突然拔高聲調。
比他更尖銳的是齊娜帶着哭腔的高叫,她捶着字母男:“讓他們走!煩死了快讓他們走!讓他們走啊!!”
厭煩地推開,字母男一擺手,放人。
**
“怎麽個意思?神馬情況啊這是?!”趙西傲叉着腰,手指在謝霖臉前瘋狂晃動:“你你,你給我解釋,我操……”回憶起剛才兇險一幕,他一身冷汗,瞥了眼那邊便道上坐着的林九昕,壓低聲道:“到底怎麽回事啊他?!真身手榴彈變的??走哪兒炸哪兒?!”
上次廢樓怎麽就幹出那麽大的陣仗,謝霖後來沒具體說,就說是幫林家拽兒子,一人之力攪起那麽大風浪趙西傲本來就夠怵的,這回差點又因為他火拼,他簡直連正眼看都不能看他了,太刺眼。
餘光中李棟拎着一兜子冷飲冷食三步兩步過來,這一天燥得,就沒消停過。
謝霖和大削一人一根,李棟從裏邊拿出根‘随便’瞄了眼謝霖,謝霖點了下頭,他一嗓子“九兒”就扔過去。
扔得準,接得更準。
林九昕比出‘謝了’的手勢。
“叫這麽親?”趙西傲簡直不敢相信。
“行了,”李棟諱莫如深地看了眼謝霖,沖大削揚了揚臉:“都自家人計較什麽,不也沒出事麽。”
“我操,要不是高考這大殺器,今兒個臺球廳就得被警車圍了,”趙西傲顯然過不去:“不是,那個林什麽昕的脾氣怎麽這麽爆啊!關鍵從頭到尾關他個鳥事??”
“閉嘴!”李棟嚷他一句:“好好吃你的!”
見大削不樂意卻也不哔哔了,李棟用眼角斜斜地盯着謝霖,冰棍吃進去半根了視線都沒收。
眉頭一蹙,謝霖問:“幹嘛?”
“沒想到啊,”李棟不緊不慢地邊吃邊說:“削兒跟我打初中就奔你去了,再不濟也頂上半個發小的情分,就換不來一句交心話?”
“啊?”趙西傲咧着嘴,聽傻了。
謝霖沒言聲。
“再最後給你次機會啊,”李棟眼光往那邊某人一掃:“說,為什麽他那樣,為什麽你這樣?”
他眼睛點點冰棍,意思是怎麽就能跟林九昕吃一根。
打感情牌就玩賴了,可也正按死穴上,謝霖沒轍,實話實說:“我跟他好上了,那會兒他心情不好。”
倆人瞬間進入一種定格模式,且很持久……
“他我男朋友。”
一秒。
兩秒。
若幹秒……
如果說比心肝亂顫還要猛十萬倍的震撼不但存在還要憋在身體裏不能爆發,就是李棟和趙西傲這樣的——
一個被唾沫嗆進氣管,蹲下來爆咳不止,一個咬着了自己舌頭,疼得腳要跺穿地心。
謝霖環臂站好,看着他倆折騰。
那邊的林九昕也吃完了,咬着棍,看這邊。
好久,李棟兩手撐膝,喘着氣擡頭問:“不親弟弟麽?”
趙西傲都沒想起來這茬,光一個‘男朋友’他腦廢到一片空白,這會兒聽到這個吓得捂着腮幫子,舌頭打結着:“亂,亂亂,倫……”
“倫不着,”謝霖輕描淡寫:“我倆沒血緣。”
三連發,一發比一發猛。
倆人徹底挺屍了,站着挺,跟棍兒一樣。
“有機會說,”謝霖拍拍他倆:“回吧,我找他去了。”
說完,走向便道那頭。
“哎!”李棟第一個還魂的:“你倆住哪兒啊?去我那要不?”
“你不有個幼兒園大班的嗎?”謝霖一指魂魄還不知飄在何方,只剩肉身的趙西傲:“我住家裏,最後一次回了,得瞅眼我媽。”
“那你慢點啊。”
李棟說着,拎着旁邊這具空殼往地鐵口去。
**
挑着洗得雪白的球鞋不那麽白的幫子踢了踢,謝霖手插口袋,稍稍彎腰問便道上某位不搭理他的小帥哥:“消氣了沒?”
林九昕頭一偏。
沒一秒,身上一沉,山一樣重的東西砸下來,林九昕吓了一跳,雙手及時撐地,再扭回臉,就是他哥那壞笑的樣子。
謝霖維持着手插兜,單肩背包的姿勢,連人帶包全部堆他身上。
便道低矮,林九昕長腿支着,幾乎被他坐上肚子。
倆人一個坐,另一個還是坐,就是疊着坐。
林九昕神色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從臺球廳跑出來就到了這麽一處僻靜的小空地,左有小花園,右有居民樓,還挨着個地鐵口,不過是那種荒站,呆了半天也沒見個人出來。
是華燈初上的夜晚沒錯,可再低調也是守着條大馬路。
“你起來,”林九昕嚷道:“人看見!”
“就不起,”謝霖說:“看呗,我坐我男朋友的腿,又沒坐別人的。”
“你怎麽這麽賴啊,”驚訝這人居然跟他耍賤,林九昕數落:“還有當哥的樣兒嗎?”
“誰你哥?我你男朋友。”
這麽個壓法怎麽也翻不了身,林九昕煩得照這人肩上就是一口。
“啊啊啊~~”叫得音調七扭八歪,謝霖成心掐着嗓子:“你咬疼我了啦~”
一身的雞皮疙瘩前仆後繼。
林九昕不松口地低吼:“給我閉嘴!你個賤……”
“有你賤?”謝霖說了一串:“是誰剛認識還不熟就拽我衣角不讓走非讓我陪他喝冰粥,誰用糖球哄我還勾引我摸耳朵,又誰給我添堵還硬是堵門不讓我走,啊?誰啊都?”
肩上的痛消失了,對方直起身,舔了舔嘴。
“這些你都記得?”
“可不。”謝霖笑。
“那你該記得,”林九昕也扯了個笑,就是不大好看:“你就沒說過你喜歡我。”
笑意沒了,謝霖看着他。
“就說想試試來着,我覺得……”後一句像很艱難,林九昕磨蹭好一會兒才說:“不用再試了吧?”
沒跟謝霖對視,他耷拉着眼皮。
“現在想想本來就……不對勁,你不彎啊。”
也許江市他還存有那麽一點點僥幸,在他哥說試試,在他哥親他咬他抱他時,哪怕火車上看過同樣類似經歷的帖子時,他還報以幻想這個人不一樣,彎定了……可這一趟老家回得一點信心都沒有了。
從剛才那兩個天命鐵子的反應就一目了然,他大概猜得到他們說的是什麽,不說實話沒法解釋他瘋狗一樣的行徑。
“就別試了吧。”
說出來嗓子跟刀割一樣的疼。
林九昕不自覺地咽了咽。
“這可你說的。”
聽到他哥這句,也不知怎地心髒跟要沖出來似的突突地跳,一下子慌得不行:“我,我也想過,會不會有別的什麽左右你,獵個奇玩玩?可你又不是這種人,同情?”林九昕滿腦袋亂糟糟,想不清楚他的事跟他哥說試試的話誰前誰後了:“那大可不必,你也不一定比我好過……”
嘴閉上了。
他哥眼中閃過的被刺傷自尊心反彈出的那抹寒光讓林九昕心頭一凜,這他媽逼說的都什麽玩意?!
謝霖嘴角一勾,笑了:“林九昕,是不是我現在怎麽掏心挖肺說我喜歡你,你也只當放屁,壓根不信是吧?”
林九昕沒吭聲。
“這樣,別他媽那麽多廢話,”謝霖狠起來,是他慣常強硬的口氣:“就說怎麽做你才信。”
看着謝霖這雙被月光映得發亮的眼睛,幾乎要被那裏邊射出來的咄咄目光刺痛了,林九昕一咬牙,說出他的想法。
“你Y一個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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