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2)

了頓,“我知道了。”

趙陽雖年輕,跟在陸希南身邊也不過兩年,卻是非常了解這個男人的脾氣,知道他心情不好,什麽也沒說就退了出去。

……

溫郁今天的電話特別忙,能不忙嗎?

溫家到溫葉清這一代雖然已經沒有什麽至親骨血,遠方親戚還有不少,那些人,平時看着沒什麽來往,一到這個時候,紛紛跳了出來,說着是關心,其實呢,還不是惦記着溫氏的股份和金錢。

剛挂完一個遠到不能再遠的親戚的電話,溫郁太陽穴生疼,安靜了不到半分鐘的電話偏偏再次響了起來,溫郁焦躁到了極點,拿出來,正想搶在那頭人開口說話前堵住他,不想懦懦的,帶着幾分怯意的聲音已經傳到耳邊,“姐姐……”

居然是陸明銳,溫郁硬生生地壓下滿肚子火氣,聲音放的格外輕柔,“小銳,找我有事嗎?”等着她的有一大推的事,她真的沒心情像昨天那樣和陸明銳猜啞謎。

“姐姐,你什麽時候來帶小銳出去玩啊?”

溫郁這才想起昨天答應陸明銳的事,呼出一口氣後,抱歉道:“真是對不起小銳姐姐今天不能帶你出去玩了,姐姐家裏出了點事。”

聽她這麽一說後,電話那頭的陸明銳并沒有像一般的孩子那樣不講道理的亂發脾氣,而是跟乖順的挂了電話,溫郁雖覺得哪裏不對勁,等着她的還有一大堆的事,也就沒多想。

電話再次響起,這次是秦管家,電話一接通,他直截了當地說:“大小姐,劉女士來了,你最好回來一趟。”

劉媛蓉厲斥的聲音幾乎緊跟着秦管家在那頭響起,“你叫我什麽,劉女士,我警告你姓秦的,別以為那個臭丫頭……”

溫郁皺了皺眉,直接挂了電話後面的話,不用聽下去,她也知道肯定都是滿嘴髒話,不堪入耳。

溫葉清的事,還等着她拿主意,現在絕對不是把酒話秋涼的時候,她斂起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走到路邊攔下輛出租車,彎身鑽了進去。

……

溫家很熱鬧,剛下車,溫郁就聽到吵吵鬧鬧的聲音,畢竟沒處理過這樣的事,溫郁手心滲出些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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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吸了口氣,她擡腳朝別墅那扇鐵門走去,“姐姐。”身後有人叫她。

溫郁回頭,看到了張年輕的臉,正是滿頭是汗,氣喘籲籲的陸明銳。

溫郁愣了下,他說:“姐姐,我擔心你。”

溫郁心頭一暖,拿出手帕踮起腳替他擦了擦汗,“小銳,姐姐沒事,你先回去吧。”

陸明銳朝她身後的別墅看去,小聲咕哝道:“有壞人,小銳要保護姐姐。”

溫郁拿他沒辦法,就讓跟着,不過還是怕等會兒要真起了什麽沖突吓到他,叮囑了他好一會兒,才帶着他一起走進溫家。

溫郁在前,陸明銳跟在她身後,角度關系,陸明銳可以清清楚楚的看着溫郁,溫郁卻看不到他半分。

劉媛蓉一看到溫郁,本就來勁,當看到她身後的陸明銳,勁頭更大了,大聲嚷嚷道:“喲,溫郁啊,這個人是誰啊?如果我沒老眼昏花的話,這可不是說在下個月娶你的陸希南。”

她話裏的諷刺,不光是溫郁,聞訊趕來,希望分得一杯羹的遠方親戚也聽出來了,短暫的安靜後,客廳裏響起竊竊的私語聲。

溫郁斜睨了她一眼,并沒生氣,嘴角隐約還可見一絲笑意,“阿姨,你不是和陸家的柳阿姨很熟嗎?不會連她的兒子,陸希南的弟弟也不認識吧?”

那些遠方親戚并不清楚這對既是阿姨外甥女,又是後媽繼女之間發生了什麽,他們更關心的是自己能從溫氏得到多少錢,唏噓完後,人群又恢複了安靜。

“你……”劉媛蓉臉色被氣成了豬肝色,溫郁卻不再理會她,走到客廳中央,把在座的人都打量了個遍,即便是這具身體還有殘存的記憶留給她,這當中的人,她還是沒一個看着眼熟。

人性啊,果然醜陋,雪中送炭難,落井下石卻是易。

果然,沒等她開口,已經有人跳出來,那個人年紀不清了,約莫着也快四十歲的樣子了,這個年紀的男人,除非是已經有了金錢權利,又或者是生性閑淡,不在乎錢財,否則對那兩樣東西的渴望,會比任何人都強烈。

很明顯的,他屬于除了以上兩者以外的第三種男人,他看着溫郁說:“侄女,我先做個自我介紹,我是你父親的遠方堂弟,我叫廖建谷。”

溫郁眯起眼看了他一會兒,曼聲笑了,“不好意思,在弄清你和溫家的關系前,這聲侄女,恕我不敢承下。”

那人沒想到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溫郁會拂了自己的面子,臉色一變,剛要發火,坐在他身邊的女人拉了拉他的衣袖,那人只能憤憤坐下。

溫郁對秦管家說:“秦伯,我爸爸的話,你都忘了嗎?”

秦管家知道溫郁這是在殺雞儆猴,立馬做出一副驚懼的樣子,“大小姐,我記得,老爺說的,不要讓不相幹的人随便到府裏來。”

溫郁犀利的眼風再次冷冷掃過在座的各位,“家父剛剛去世,恕我溫家沒法接待諸位了,請自便。”

那幫親戚你看我,我看你,愣住了,溫郁已經朝樓上走去。

劉媛蓉這會兒終于回過神了,對着溫郁的背影,一聲怒吼,“溫郁,在溫家,你算是個什麽東西!居然敢這樣對待溫家的親戚!”

不得不說,劉媛蓉真的不笨,在關鍵時刻,她知道激怒衆人,她一個被溫葉清趕出溫家的人,或許真的已經人微言輕,但是,這麽多如狼似虎的遠方親戚,她就不相信溫郁那個二十三歲的丫頭能夠應付過去。

客廳裏響起竊竊私語,仔細一聽,都是指責溫郁。

溫郁頓足轉身,目光依然柔和,只是那份柔和中帶着一份不容人質疑的堅毅,她看着客廳裏的人,一字一句,“我再說一遍,請你們出去!”

客廳裏的人面面相觑,一方面是被眼前這個還稱不上是真正意義上的女人的目光給唬住了,另外一方面又心存僥幸的在等待着什麽東西。

一直站在溫郁的陸明銳,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的“病”,他順手抓起樓梯邊上的景德鎮花瓶用力朝人堆裏砸去,嘴裏嚷嚷道:“砸死你們,你們都是欺負姐姐的壞人!”

地上鋪着極厚的地毯,并沒砸到人的花瓶在地上打了幾個轉後,又滾回到樓梯口,陸明銳彎腰撿起,又要砸過去,人群已經一哄而散。

那群人走後,溫郁繃直的後背一下沒了力氣,腳下一軟,整個人朝後面倒去,還算好,快要摔倒時,陸明銳伸手接住了她。

劉媛蓉嗤笑的聲音傳到耳邊,“溫郁啊,真看不出來,你本事挺大的,還沒過門,居然連小叔子……”

陸明銳空出一只手,沒等劉媛蓉說完,有只花瓶已經直朝她頭飛去,她反應還算快,身子一偏避了過去,即便這樣,額頭上還是被擦到了,破了層皮,一星星的疼。

“你……”劉媛蓉徹底惱羞成怒了,手指在陸明銳和溫郁兩個人身上來回點了點,沒說出其他的話,腳步踉跄的跑了。

“姐姐,你沒事吧?”感覺到懷裏人又朝下一沉,陸明銳緊張地問。

溫郁抓住樓梯扶手,臉色說不出的憔悴,“我沒事,不好意思,姐姐可能這段時間都不能陪你玩了。”

陸明銳忽閃着大眼睛,定定看着溫郁巴掌大的小臉,“姐姐既然不能陪小銳,那就小銳來陪姐姐好了。”

溫郁心頭暖暖的,沒說話,站直了就朝樓上走去。

回到房裏,陸明銳剛給她倒來一杯水,秦管家就來敲門,“大小姐,蔡律師來了。”

溫郁真的感覺身心疲倦,可還是不得不起身去接待他。

和前幾天相比,蔡律師還是西裝革履,看到溫郁,他從沙發上站起來,“溫小姐。”

溫郁對他點點頭,“蔡律師請坐。”

蔡律師也沒再客套,重新坐下後,就打開公文包,看到坐在溫郁身邊的陸明銳,他欲言又止,溫郁剛想開口,陸明銳看着窗外忽然說:“姐姐,你們家花園裏的花真的好漂亮,小銳去采來送給你好不好?”

溫郁含笑着點點頭,“嗯。”

陸明銳走後,蔡律師才開始宣讀文件上面的條條框框,原來,溫葉清早就立下的遺囑,溫郁心頭再次震撼,原來,溫葉清真的什麽都知道,只是……抓着簽名筆的手不知不覺用上了幾分力,溫葉清的死,果然是因為她推波助瀾了。

“溫小姐,如果确定沒什麽疑議就簽字吧。”

溫郁凝神呼吸,才在簽名處落下筆,律師拿回文件,翻開看了一下說:“溫小姐,恭喜你,從這一刻起,你就是溫氏最大的股東,你名下繼承了溫葉清先生百分之九十的股權,五套房子……”

律師後面說了很多,溫郁卻一個字都沒怎麽聽進去,腦子混沌成了一片,就像有人在拿什麽東西在搗糊。

陸明銳手裏拿着一大束花進來時,蔡律師早走了,他看溫郁坐在沙發上發呆,心裏一緊,走過去在她面前晃晃手,“姐姐,你怎麽了?”瞥到她眼角的水漬,驚呼,“姐姐,你怎麽哭了?”

……

溫郁這邊腹背夾敵,陸希南那邊日子也不見的好過到哪裏去,他走進陸家,居然看到楚夢蝶站在客廳中央。

十多年前陸興達就不喜歡楚夢蝶,過了這麽多年,他還是不喜歡她。

陸希南走進去時,就聽到陸老爺子說了兩個字,“戲子!”

陸興達生活的那個年代,戲子代表着什麽,無非是無情,所以說,這兩個字,和髒話沒什麽區別。

楚夢蝶這麽多年在娛樂圈浮沉,早非當時的心性,聽的出陸興達話裏的諷刺,依然可以保持着微笑,“爺爺,我……”

“誰是你爺爺!”陸興達胡子一翹,毫不客氣的打斷她。

再怎麽好的脾氣,到這會兒也要發作了,楚夢蝶嘴一張,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瞥到柳惜月的眼神,她立刻明白了什麽,“爺爺,您可以打我罵我,但是在我看來,你永遠都像我的親爺爺一樣。”

話到最後,她已經帶着哭腔。

陸希南大步走了進去,沒喊陸興達,就如雕塑一樣矗在客廳裏,陸興達看到孫子這副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這渾球,你看看惹的什麽事?”

陸希南看了楚夢蝶一眼,分別二十多年了,猛然一見,他真的快不認識她了,而楚夢蝶已經朝他撲過去,“希南,我終于找到你了。”

陸希南下意識地伸出手,然,沒等捧到楚夢蝶,手臂上已經挨了一捧,打人的正是陸興達,“行兇”工具正是他的拐杖。

有陸興達這麽個棒打鴛鴦的人在,楚夢蝶覺得自己就算想靠近陸希南也難,側過臉朝另外一側沙發上的柳惜月看去。

柳惜月想的就是挑撥陸興達和陸希南兩個人祖孫情,眼前這出,很合乎她的心意,當然不會出手幫助,哪怕求助她的那個人是她的侄女。

楚夢蝶看柳惜月沒任何反應,以為她沒看到自己的眼神,正想再暗示,柳惜月的電話卻響了,她起身接電話,這下更可以無視楚夢蝶。

柳惜月走到花園裏接電話沒過幾分鐘,陸老家的宅電也響了,是張副官接的,挂完電話,他的臉色都變了。

走到陸興達身邊,俯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陸興達的臉色倏地下也變了,“你說什麽?”

張副官點頭,“是溫家的管家打來的電話,應該是真的。”

陸希南當然知道他們兩個說的是什麽事,插上話,“爺爺,早晨我已經去過了,溫叔叔真的去世了。”

陸興達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氣,愣了愣,就癱靠到沙發上,半響才顫抖着對陸希南說:“你去溫家看看要不要幫忙。”

陸希南應了聲就轉身朝門外走去,被人晾在一邊很久的楚夢蝶這時候也發出了聲音,“希南,你等等我。”

陸興達沒有阻止她,只譏諷道:“狗真改不了吃屎,以為當上了戲子就能攀上我的孫子,做夢去吧!”

楚夢蝶不知道走在前面的陸希南有沒有聽到,反正她是聽到了,不僅聽到了,還被陸老爺子這番話氣的渾身直抖。

能成為一線明顯,除了靠臉蛋身材,還有的就是心計,她楚夢蝶也早不是當年的那個純真無邪的小丫頭,她看人很準,從剛次陸希南的眼睛裏,她就明白一件事,陸希南不喜歡這樣的自己。

可是別後重逢,不就應該是這樣的嗎?難道說,這麽多年不見,不僅她變了,他同樣也變了!

這麽一想後,等再次開口,楚夢蝶又恢複成了以前那種輕柔細語的模樣,“希南,我回來的是不是不是時候?”

陸希南看了她一眼,深邃的眼睛裏很平靜,看她和看尋常的陌生人無兩樣,“沒有,只是最近發生的事實在太多。”

楚夢蝶暗暗松了口氣,把頭靠到陸希南肩膀上,“希南,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有多想你?”

陸希南沒開口,半響忽然說:“你住在哪裏?我先送你回去。”

“可是……”

“最近發生的事實在太多,我先送你回去。”陸希南似乎打定了注意,楚夢蝶沒有其他辦法,只能說出酒店的名字。

……

酒店很快就到了,楚夢蝶沒有立刻下車,而是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像是在等着什麽。

陸希南自然知道她在等什麽,只猶豫了一下,就下車去給她開車門,然後還很體貼的把她送進了酒店。

這座城市四月份的天,就好比其他城市七八月份的天,像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晴好烏雲,轉眼烏雲密布,下起零星小雨。

坐進車,陸希南拿過紙巾随意擦了擦臉上的雨珠就拿出手機。

對能接到陸希南的電話,淩良辰一點沒意外,“怎麽了?是不是同時和兩個女人相處,讓你感覺到吃力,想讓我出馬幫幫你?”

陸希南早習慣了他吊兒郎當的口氣,直接忽略不計,“讓你查的事,有結果了嗎?”

“大概是有了。”

陸希南皺眉,“什麽叫大概?”

淩良辰的聲音忽然變的正經起來,“希南,你猜的沒錯,楚夢蝶和柳惜月果然是親戚。”頓了頓,又說:“我只是不明白,她為什麽把棋布的這麽深,她不是陸家少夫人嗎?錦衣玉食全部來自陸家,弄垮了陸家對她有什麽好處?”

陸希南沒說話,直接挂了電話。

淩良辰摸了摸鼻子,把傳來嘟嘟聲的手機從耳邊拿下來。

昨天在溫郁面前說的那句話,真的不誇張,他和陸希南真的是穿開裆褲一起長大的,除了這些年,以前陸希南的事,幾乎是沒他不知道的。

如果不是陸希南警覺,在無意中露出點懷疑,他真的不會想到當年救過陸希南一命的女人,其實是別人按在他身邊的棋子。

什麽不得已的遠離,久別的重逢,都只是順着別人設計好的在發展而已。

……

陸希南趕到溫家時,鐵門緊鎖,他按了下門鈴,沒人來開門,就當他打算翻牆時,屋子裏匆匆跑來一個人。

這個傭人顯然是認識陸希南的,他恭恭敬敬的告訴陸希南,“大小姐出海了。”

B市雖說是座北方城市,在西面卻有一片海,陸希南想到了什麽轉身朝車子跑去,傭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姑爺,不要辦喪事,把骨灰灑進大海,是老爺遺囑裏說的。”

陸希南發動引擎朝西面的海邊趕去,一路過去,幾乎都是保持在八十碼以上,連闖了好幾個紅燈,他終于到了西面的海邊。

現在正是禁止出海捕魚期,海面上看不到任何一艘漁船,有條小船搖搖晃晃在朝海中央飄去。

站在船頭那個人身形很單薄,穿着白色的衣服黑色的褲子,長發被風吹起,有點像海底漂浮起來的海草。

陸希南有些恍惚,那個纖弱羸瘦的人影,下一秒鐘就會消失。

這片海就是上輩子葬身的地方,溫郁一過來,心頭就會橫生出許多恐慌,驚懼,本能的她就想逃走,但是,手裏捧着溫葉清的骨灰盒,她咬咬牙還是上了船,秦管家本想陪她一起,被她拒絕了。

既然她占據了這具身軀,那麽給這具身軀生命的人,也只能由她一個人送走。

陸明銳被她随便用了個理由支走了,現在,她站在只有一個開船人的小船上,站在悠悠晃晃的船頭,朝海面上散着白色的齑粉。

不知道是海面上的風浪太大,還是溫郁太過于虛弱,一陣天旋地轉後,她筆直的朝海裏掉去。

鹹澀的海水從口鼻瘋狂鑽入,上輩子瀕臨絕望死亡的感覺,像細菌一樣,瘋狂的蔓延在四肢百骸,她感覺自己要死了,嗆如腹腔裏的海水,仿佛化成了刀刃,一刀刀的淩遲着她。

……

溫郁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事,睜開眼,她就看到垂在半空的點滴。

嘴巴很幹,渾身發酸,像是被車輪碾壓過,虛脫的連呼吸都感覺有點困難。

床邊有人,她支撐着側過頭看去,愣住了,陸希南怎麽會在這裏,他就坐在旁邊的沙發上,不過卻是睡着了,軍人特有的平頂頭,讓他的五官格外清晰,睡着的他,很安靜也很恬淡,倒真像個孩子。

大概是軍人外加醫生雙手職業,讓他分外警覺,溫郁不過看了他一小會兒,他已經睜開眼。

溫郁沒來得及收回目光,就這樣和帶着幾分惺忪的目光在半空中對了個正着,她有些尴尬,飛快收回目光。

陸希南想從沙發上站起來,也不知道怎麽了,稍微欠了下身,就保持原來的姿勢僵持在那裏。

溫郁曾經也這樣在病房的陪同床上囫囵過,自然知道陸希南是哪個部位被壓的血脈不通,發麻了。

她手肘支撐着從床上坐起來,抿了抿幹澀的唇角,她說:“謝謝你。”

她雖然昏迷了,卻還是知道最後關頭是陸希南把她從海裏救了起來。

說起來好笑,當陸希南攬上她的腰肢,明明已經快昏迷,腦子裏卻清清楚楚的閃過一個念頭,完蛋了,上次毒蛇那個恩還沒來得及償還,這次又欠下了一個救命之恩,她該怎麽還?

陸希南沒應聲,病房裏的空氣一時有些凝滞,溫郁更是拘謹連大氣都不敢喘,這時,病房門被人推開,端着托盤的軍護走了進來,似乎沒想到陸希南會在這裏,愣了下,“陸軍醫……”

陸希南從沙發上站起來,他長的很高,一擋到小軍護面前,從溫郁的角度根本看不到那個小軍護的存在。

因為背對着她,溫郁看不到陸希南的表情,只聽到他的嗓音雖和平常一樣的淡淡,卻夾雜着點鼻音,“我去交班。”

陸希南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大,直到他走了大概有十分鐘,那個小軍護還一口一個陸軍醫,一會兒說陸軍醫年紀輕輕,已經是整個心外科最好的醫生;一會兒又說他這個人看着冷冰冰的,其實心底很好。

溫郁沒說話,随她給自己量血壓,側體溫,聽心跳。

“一切都很正常,只是還比較虛弱,好好休息着。”小軍護邊收起聽診器邊朝溫郁笑道,“這位小姐,能不能問你件事?”

溫郁把撸起的衣袖朝下拉,“什麽事?”

看她開口,小軍護也來了興趣,“你和陸軍醫是不是認識的?”

溫郁愣了下,繼續理衣袖,小軍護看她不說話,只當她是默認了,又說:“我就說嘛,陸軍醫這個人雖然外冷內熱,還沒到會無緣無故陪一個陌生人的程度,看樣子,這次我又輸了。”

聽她後面的自言自語,溫郁這才知道她們拿她和陸希南打賭了,有些哭笑不得,“你們賭什麽了?”

“也沒什麽,昨天剛好是我值班,我親眼看着陸軍醫把你抱進的急救室,那個緊張程度,我從來沒看到過。”似乎是為了證明她說的都是真的,還學了學陸希南當時的表情,眉心緊斂,神色凝重,倒還真有幾分像。

“可是林欽她們說,陸軍醫的女朋友其實是當紅明星楚夢蝶,救你只是偶然,在這裏守了你一晚上,更是只把你當成他的病人看,你和他并不認識,我心裏不服氣啊,就和她們打賭了,還和她們還賭了半個月的工資,這下好了,輸定了。”

溫郁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在她開門離開時喊住她,“你贏了,我和陸希南真的認識。”

“真的?”小軍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溫郁點頭,“我們真的認識。”

那個小軍護歡天喜地的出去了,溫郁卻感覺到渾身更沒力氣了。

……

雖說是部隊醫院,卻也是對地方開放的,所以,溫郁才端起粥碗,門外就傳來一陣嘈雜聲。

“溫郁,不和你一般見識,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我告訴你,今天不把事情說清,不要說你住院,就是死了,我也和你沒完!”

溫郁皺眉,剛剛才有的那麽一點胃口,被劉媛蓉的聲音弄都倒胃口了。

一個年輕的聲音跟着響起,“這位太太,這裏是醫院,請你不要大聲喧嘩。”

“滾開!”一聲響亮的推門聲轟然響起,劉媛蓉已經走進病房。

溫郁并沒任何的驚慌,擡頭看着怒火沖天的劉媛蓉,“不知道是誰惹到阿姨,讓你一大清早就這麽大的火氣?”

劉媛蓉看着眼前這張臉,真恨不得立刻上去撕爛了,小的時候沒覺得她像劉媛柱,現在倒真的是越看越像了,想到今天找來的目的,滿腹怒氣也只能先壓下來,“溫郁,我今天來不是和你磨嘴皮子的,你憑什麽就成溫氏董事了?”

溫郁輕笑,“阿姨,實不相瞞,如果不是爸爸遺囑非要我做溫氏董事,我還真不大願意每天都去看那些繁冗的業績報表。”

劉媛蓉被氣的渾身都在發抖,擡起同樣顫抖的手就要朝溫郁打去。

溫郁沒怕,也沒閃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泰然自若道:“你再敢動一下手試試,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動一下,你名下的存款和房産将少去一半!”

劉媛蓉驚恐的看着她,高高舉起的手,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吊着,還真不敢輕易落下,“你……”

那些房産和存款,都是她過去在溫家偷偷默默置買和存下的,她相信連溫葉清也不會知道,不然,肯定不會讓她帶走那麽多的珠寶,怎麽這個丫頭會知道?

溫郁重新端起粥碗,神态自若,“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阿姨,我奉勸你一句,如果我是你,得了這麽多東西,後半輩子不要說衣食無憂,只怕依然可以錦衣玉食,絕對不會再弄出這麽多花頭!”

劉媛蓉放下手臂,忽然覺得這個女人真的太可怕了,那些存款和房子,居然成了她要挾自己的把柄。

盯着溫郁又看了一會兒,她不甘心地問:“溫葉清把溫家的一切都給了你,溫瑜怎麽辦?她同樣也是她的女兒,怎麽能這麽偏心?”

她的聲音說到最後,不再是咆哮,有的只是濃濃的悲涼。

溫郁擡起眼,看着劉媛蓉,“阿姨,你讓溫瑜下午去回家一趟。”

劉媛蓉愣了下,等明白她話裏的意思,臉上簡直笑開了花。

……

這碗熬的綿綢香糯的白粥,溫郁終究是沒吃下去,本就複雜的處境,随着溫葉清的去世,似乎更複雜了。

很多人都不明白溫葉清為什麽要把骨灰撒到大海裏,她卻知道,想和劉媛竹同眠一個地穴,固然是他的希望,但是,愧疚,自責讓他在死後亦沒臉對妻子,所以……選擇了那樣的放逐。

大概是最近看了點言情小說,溫郁覺得自己也文藝了起來。

陸希南大概很忙,自從走出這個病房去交班,就沒再回來,溫郁喊來護士,這裏的護士和一般醫院護士最大的區別,就是她們頭上戴的護士帽是綠色。

聞聲進來的軍護就是給溫郁量血壓的那個,大概是賭贏了錢,她對溫郁笑的格外親和,“溫小姐,有事嗎?”

溫郁拿過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邊開機邊說:“我要出院。”

小軍護愣了下,“可是……”

“如果陸希南問起,你就說是我堅持要出院的。”溫郁朝病房門口走去,想到了什麽,又回頭問:“結賬是在一樓吧?”

……

結好賬,溫郁走出部隊醫院,沒去溫家,而是直接去了溫氏,溫葉清把半生經營下來的希望都放在她身上,真的不能辜負。

溫郁剛走進溫氏大堂,就有人迎面跑了過來,“溫小姐,那幫董事等你很久了。”

溫郁困倦疲敝到了極點,還是勉強打起精神,在那個人的引導下去了三十八樓。

等走出會議室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在溫葉清的管理下,溫氏雖然不管在哪方面都精良完善,但是,利益當前,總有人跳出來質疑這個莫名其妙成為溫氏最大股東的人,更不要說她沒有任何經驗,還那麽的年輕。

溫郁真的頭很痛,她都想找片芬必得吃。

溫葉清的秘書把她引到總裁辦公室後問她,“溫小姐,您要咖啡還是茶?”

溫郁揉了揉發酸的眉心,“咖啡吧。”

秘書送進咖啡就退了出去,她很懂事,知道溫郁第一天上班,讓她的辦公室上只出現了十多份要她親自過目的文件。

現沖泡出來的咖啡帶着氤氲的苦味,連帶着空氣裏都彌漫着苦甜交錯的味道。

溫郁一大不喜歡咖啡,今天卻是反常的一口氣喝完了,大概是胃裏終于感覺到了暖暖的東西,整個人一下通暢了不少,她翻開文件。

文件很專業,劃分的也很清楚,有企劃部的,有財務部的,還有銷售部的。

溫郁慢慢看着,基本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在看,把不懂的做好标記,等會兒找相關部門的人問一下。

才看了三份文件,秘書又在外面敲門,“溫小姐……”

溫郁正在看企劃部提報上來的下個季度的促銷方案,全神貫注,頭都沒擡,“怎麽了?”

“午餐時間到了,您是去餐廳吃還是我幫你帶上來?”

一聽到某個時間點到了,溫郁習慣性的就是想擡起手腕看一看,這才發現,手腕空空的,她自從寄居到這具身軀就存在的手表不見了,不用細想,她也敢肯定那只表肯定是陸希南幫她摘下來的。

那只表,她閑着無聊時,也曾仔細看過,不是什麽大牌子,就是普通的SWATCH手表,也就值個幾百塊,表帶上的花紋都快磨平了,她卻還戴在手上,難道僅僅因為她看着是溫家大小姐,其實手頭拮據,還是那塊表對她有着不尋常的意義?

秘書又在外面敲門,“溫小姐……”

溫郁恍然回神,“我自己去吃。”

……

溫氏和一般大一點的公司一樣,都配有自己的食堂,中午也給員工一個小時的午餐時間,溫郁合上手裏的文件,在大班椅上稍微坐了會,就決定了去的地方。

“白老師,你好,我是大三插科生,我叫溫郁。”一走出溫氏,她拿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

電話那頭白雲鵬似乎才下課,聲音有些沙啞,“嗯,我知道你,這幾天都沒看到你來上課,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對這樣一個外人都能這麽關心她,溫郁心頭還是暖了下,這個世界上,壞人不少,好人卻還是很多。

她邊打電話邊朝馬路邊走去,“最近家裏發生了點事,我可能要休學了。”

溫氏和未完成的學業,孰輕孰重,她心裏還是非常的清楚。

“哦。”白雲鵬的聲音很平靜,并沒多問什麽,沉默了一會兒,只說,“是不是有什麽問題要問我?”

溫郁輕笑,忽然就不好意思起來,“白老師,你還會未蔔先知啊。”

白雲鵬也笑了,“不是我會未蔔先知,而是現在已經越來越難看到像你這麽好學的學生了。”

他話語裏的唏噓嘆息,讓溫郁汗顏了,和白雲鵬約好地方,她就挂了電話。

……

溫郁覺得自己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似乎和B大的南門特別有緣,這不,才下出租車,就聽到有人在叫她,她循聲看去,居然是差點快忘記的周義軍,當年給溫郁做過家庭老師的男人。

“周老師你好。”溫郁大大方方的和他打起招呼。

周義軍笑的有點勉強,“溫郁,好久都沒看到你了,我上次給你的信,你……”

被他這麽一提醒,溫郁才想起他上次的确讓一個學生給了她一封信來着,她當時沒在意随手放到包裏,就再沒想起來。

周義軍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但沒看,還忘了自己給她那封信了,心裏說不出的失落,臉上卻還表現出來,話鋒一轉,又說:“你今天怎麽會過來?”

溫郁笑了下,“我找白老師請教幾個問題。”

周義軍點頭“哦”了聲,感覺兩個人似乎沒什麽話可說了,這樣矗着,的确尴尬,他清清嗓子,“那個……溫郁,我還有事,先走了。”

“嗯,再見,周老師。”

周義軍沒再開口,轉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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