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試探她

第49章試探她

周硯笑得暧昧,就差沒把他已看穿三個字寫在腦門上了。衛扶餘沒由來的感覺到心虛,幹脆拎着裙擺便要望外頭走。

她剛走了兩步便被趕上來的周硯攔住。

他嬉皮笑臉的沒個整形。

“王妃娘娘,今日是我多有不恭,還請您不要計較,更不要告訴王爺。”

衛扶餘點點頭,沒好氣道:“知道你是為了王爺好。”

去水牢的步子顯然比來時要急了許多,也不知是不是周硯那厮的鬼話影響了她,衛扶餘心中竟然也莫名地生了焦灼之感。

就算是金屋藏嬌也不可能将人藏在軍營裏頭吧。

明明知道這些,可她步子就是緩不下來,恨不得現在就看見沈令聞。

這煞神實在無理,早上不明不白說了句心動不心動的鬼話就沒了蹤跡。

水牢前,入目所見便是深埋地下的兩層石樓,兩側牆壁早已脫落,堅硬的鐵門上鏽跡斑斑,遍布暗紅的血色。

衛扶餘踩着搖搖欲墜的木梯緩緩去了底層,她腳步剛才石梯上落下便聽得陣陣哀嚎,悲痛慘絕,聞者心驚。

“那是昌王妃的弟弟聞光,刑還沒用多少,嗓子倒是能喊。”

周硯冷笑一聲:“就是沒吐出些什麽有用的東西來。”

水牢因為深居地下,所以并無日光甚透,只靠着幾盞零星白燭映着,照的人臉發灰。

這樣的燈光下讓衛扶餘看什麽都感覺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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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眼前的周硯也不真切,好像剛剛嬉皮笑臉和她談天說地的是另一個人一般。

她的心砰砰的跳,她忽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慌亂。

她想,她或許真如周硯所言,知道的只不過都是世人所言的沈令聞。

這次,她應該可以見到最真實的他吧。

想到此,衛扶餘的步伐堅定了幾分、她大步邁過栅欄,面不改色地從一個個刑房穿過。

倒是跟在她身後的周硯面上有了幾分驚嘆。

果然他家王爺看上的絕對不是等閑之輩,同樣是公主,怎麽那位來了此處就險些吓破了膽兒呢?

水牢逼仄,就連空氣中都彌漫着一股潮濕腐朽的臭味。她淡粉色的繡花鞋幾乎是一踏到這兒的地面就被染成了黑灰色,就連衣裙也不可避免的染了灰。

她咬了咬下唇,心情不免有些不好。

她想轉頭問周硯沈令聞究竟在何處,誰知卻看見盡頭的巷子處拖出了一個半死不活的人。

周硯毫不嫌惡地蹲下身子,只問了句,“死了沒?”

旁邊的人笑了笑:“放心吧,周參将,兄弟們下手都有分寸。”

衛扶餘隐隐覺得那被半死不活拖在地上的那個人有些熟悉,她想走近了去看,可濃重的血腥氣逼得她無法上前。

血,在他身下幾乎流成了一小攤水,滴滴答答的,又黏稠又惡心。

一只沾滿血的手忽地就抓住了她的腳腕。

“明昭将軍,你也在天上啊?”

“明昭将軍,我還以為你會化為厲鬼來找我呢。不過你不要殺我,這一切都是——”

癫狂的聲音還未說完便停了氣,衛扶餘只感覺腳腕處一松,天旋地轉将她便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別看,這兒髒。”

衛扶餘乖乖閉上了眼睛。

他們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她開口:“我都一天沒看見你了,是你帶我來的。”

衛扶餘揪着自己的衣裙,剛剛那一幕快的讓她幾乎無法反應,直到現在盯着地下僅剩的一汪血水,她才感到害怕。

她胃中幾欲翻滾,只是她還來不及顧上這感覺,便聽沈令聞斥責道:“誰帶她來這個地方的?”

周硯默默伸出自己的腦袋:“不是王爺午間的吩咐嗎?”

沈令聞眉頭輕輕跳了跳,似乎是想起來有這麽一回事。

“看來王爺這是……氣消了?”

沈令聞冷冷看了他一眼,似乎覺得他有些多嘴。

“你既看出來了為何還不知變通?”沈令聞冷哼一聲,随手指了一處空的牢房,“本王瞧着你也是想在此處安家了吧?”

“屬下不敢!”周硯半跪着,“是王妃想要全心全意了解王爺,這才讓屬下……”

周硯瘋狂向衛扶餘使眼色,怕她看不清,他還十分貼心的往她那處移了移。

“全心全意?”

“了解我?”

沈令聞側過身子,清冷的佛珠挂在他手間,倒成了這肮髒水牢中的唯一一點光輝。

他似是在思忖,那雙狹長幽深的眼眸淡淡地看着衛扶餘,不放過她一點變化起伏。

衛扶餘知曉他又是不信了,又是在試探,又是在猜測了。

于是她直接挽住他的手,将那白玉菩提揣到自己的袖口裏。

“王爺的心裏隔着一道牆,既不許我進,難道看看也不成了嗎?”

衛扶餘的手掌慢慢貼在他的胸膛上,呼吸溫熱。

“而且我都說了我愛慕王爺,自然是巴不得時時刻刻貼着王爺的。”

她說前半句話的時候神色認真,一雙眼睛裏閃着令人心動的眸光。

可是聽到後一句,沈令聞那顆起伏的心又落了下去。

他知道衛扶餘又在說謊了,因為這個沒良心的小騙子永遠也不會喜歡他。

還想騙他敞開自己的心來。

她的羅裙不再整潔,一點也不像是高高在上的京城貴女。她的衣角沾了沈令聞最憎惡的血漬,然而此時此刻這血漬卻令她與這水牢要融為一體。

否則她真如不染凡塵的九天玄女一般飄飄零降臨人世。

這樣也好,這樣的衛扶餘,他才能握的住。

沈令聞牽住她的手,末了不忘添了句,“跟緊我。”

有他這句話衛扶餘霎時間便心安了。

于是她又驀然想起來剛剛的場景。

“剛剛那個人是誰啊?”

沈令聞一路上話都不太多,聽見她問,也只是說了句,“聞光,昌王妃的妹妹。”

聞光?

“就是娶了晉州皇商的妹妹做妻子的聞光?”

“是。”沈令聞颌首,“背靠昌王府,又有皇商作背景,他的日子可是舒坦極了。”

“那他為何抓着我喊明昭将軍?”衛扶餘本是随口一說,可她忽地想起陛下為她賜的封號便是“昭明”二字,不由得更加奇怪。

“我與這将軍難不成真的有什麽緣由嗎?”

“別想了,你不怕嗎?”

沈令聞開口,打斷了她腦子裏奇奇怪怪的想法。

這小騙子剛剛還是一副被瞎懵了的表情,沒想到現在居然又活力滿滿了起來。

“王爺在我身邊我怕什麽呀。”

衛扶餘從他身後探出腦袋,頗為好奇地問道:“王爺今日究竟要我解什麽局?”

“便是這局。”

沈令聞踢開牢門,随手搬了個長條凳子,吹去上面的灰塵讓衛扶餘坐着。

衛扶餘如何坐的下去。

如今面前綁着的不是別人,正是昨夜還與她把酒言歡的燕綏!

她臉上挂不住笑了,只能轉過頭來問道:“王爺這是什麽意思?”

“那倒要問問你的貼身侍衛是什麽意思了。”

沈令聞支着腿,燭光泅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颚邊,顯得冷硬又張狂。

他的頭微微偏向一側,落在燕綏身上的目光散漫又冷淡。

“偷傳密信,你說本王是放還是不放?”

沈令聞手裏捏着一張字條,他拉過衛扶餘的手,将那字條塞入她手心之中,爾後不緊不慢又說了句:“夜深入王妃閣樓,你說殺還是不殺?”

他原先神情還是一派輕松,可不知為何說到了後面一句神情驀然狠厲了起來。

若非衛扶餘拿的快,那字條險些要被他捏在手心裏化碎了。

燕綏如何說也是她的人,如今被挂在這水牢裏頭,她自然也不好受。衛扶餘的心砰砰跳着,她一行一行讀下去,卻是暗暗心驚。

這上頭寫的若是王府家常便算了,可偏偏寫的都是軍中所見所聞。

這于雍州定王府,可不就是大忌!

“如何?可是想好了?”

沈令聞挑了挑眉毛,似乎怕她為難,還頗為體貼地說道:“不殺也可以,用這剔骨刀一刀一刀剔下來,也不足死。”

他笑容陰森可怖,在這水牢裏居然讓衛扶餘莫名打了個寒顫。

她轉過身來,只見燕綏被挂在木欄上,周身不見有多大的傷痕,只是人虛弱着低垂着頭。

衛扶餘不确定沈令聞的人有沒有對他用什麽陰損的刑罰。

她的視線太過灼熱,昏睡中的燕綏似乎有了感應,竟也吃力地擡起了頭。

見衛扶餘來了,他反倒是舒展一笑,似是寬慰。

“不用管我。”

“這兒髒,你快走。”

他神色溫柔,幹裂的嘴唇失了血色,那雙略有暗淡的眸子此刻定定地看着衛扶餘。

許是臨近死亡,他那雙灰褐色的淺淡眸子多了許多往日不常有的色彩。

更是将那些不敢顯于人前的情感傾述溢出來了。

這樣熟悉的眼神沈令聞如何看不明白,他冷哼一聲,随即站起來,緊緊攬住衛扶餘腰身,目光侵略性極足。

他上上下下掃了燕綏一眼,望着他目光幾乎如蝼蟻一般。

“這局不用你來破了。”

“叛王府者,一律殺無赦。”

刀劍出鞘,衛扶餘驚呼一聲,慌忙抱住沈令聞的手臂。

“此局可解!”:

“這紙上所寫,根本不是燕綏的字跡。”

“若王爺不信,叫人去取燕綏平日的字畫便可。”

衛扶餘挺直腰背,說話擲地有聲,一副極其信任的模樣。

小小字跡而言,沈令聞手底下的人如何還查不出?

可是他偏偏就是要借着此事做文章,沒有旁的原因,只是昨日那場景礙了他的眼睛。叫他如鲠在喉。

他想将燕綏這棵刺拔掉。

他的存在,總是無時無刻不再提醒沈令聞他在衛扶餘那裏缺失了八年的時光。

倘若一直陪在她身邊的是他,那麽今時今日,衛扶餘是否也會如此護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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