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別看,這兒髒

第48章別看,這兒髒

衛扶餘再度醒來已經是清晨,天剛亮,屋外便是樹葉飒飒,劍氣淩然。

她随手系了件外袍出去,猛然睜大了眼睛。

立在庭院中那個英姿飒爽的男人不是她剛剛嫁的定王嗎?

“王爺,您回來了啊?”

擡臂練劍的男人揮手雲間,院中剛剛長成的一株碧紅芍藥就失了根。

這般行徑必然是心情不悅了。

衛扶餘面露難色,便問:“王爺可有何煩心事?”

“你可解?”

沈令聞仍是背對着她,背影挺拔雄壯,巍峨不可侵。

衛扶餘看不見他臉上神情,心中總是失了幾分底氣,便繞到他面前,細細端詳了一番後開口:“王爺不說我如何知道能不能解?”

沈令聞轉身,視線長久的落在她臉上。日光明媚,金色的光輝灑在她臉上,瑩白透亮,仿若世間最純淨的美好。

至少,對于他而言,她是長久的美好。

可是昨夜他信步至閣樓,所見卻是她酣然入睡,身側立着旁人。

月光皎皎,他們如璧人,他仿若置身局外,滿身泥濘與污濁都在純白月光下盡數顯現。

她說燕綏是他忠心不二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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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呢?

少年僥幸得了她的光,如今竟也肖像了起來。

沈令聞冷笑連連,只感覺喉嚨口猶如吞了黃連一般苦色。

他神色驀然兇狠,抓住她手腕厲聲道:“既然你想看,那便帶你去看。”

衛扶餘第一次來到雍州的軍營,軍營不在嘈雜熱鬧的城區她尚且可以理解,這落在山頭上是怎麽回事。

偏偏這軍營的最大頭兒還一副得意洋洋的看着她:“我這軍營比之京城的如何?”

衛扶餘看了看占了整座山頭的軍營,倒是發自肺腑地說了句,“氣派極了。”

“就算是京城的神機營,也比不上。”

“王爺這雍州必然沒有土匪倭寇吧?”

沈令聞挑眉,問道:“你如何見得?”

衛扶餘莞爾一笑,遙遙指了指插着定王府軍旗的山頭說道:“因為雍州最大的山頭已經被王爺占領了呀。”

“你是說本王是土匪?”

沈令聞咬了咬後槽牙,伸手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将她拉至身前,“你倒是膽子越來越大,什麽話都敢說了。”

“這不是王爺給的膽子嗎?”

衛扶餘晃了晃手臂,見掙脫不開也就作罷了,反而順勢抓着沈令聞的手臂,一副狐假虎威的氣勢。

“做個土匪也不錯。”

“拐了個公主做壓寨夫人。”沈令聞俯身,飛快地刮了刮她的鼻尖,随即大笑兩聲,揚長而去。

衛扶餘于此處人生地不熟,所見又滿是刀劍,見沈令聞走了,自然忙不疊的跟了上去。

只是沈令聞步子大,她小步跑着也只是勉強跟上。好不容易走到他身後,誰知他步子又突然慢了起來。

“這小腦瓜子不機靈如何做的了土匪的當家夫人?”

沈令聞不知道什麽時候轉了身,手心向外貼在胸膛側,剛剛好好護住了她即将撞上的額頭。

“我在想事情!”

沈令聞停下腳步,撐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衛扶餘仰着臉望着,朱唇半開不合,分明就是等着他來問。

沈令聞輕笑一聲,順着她的話問道:“在想什麽?”

“在想王爺軍營一日用度多少。”

她話音剛落,沈令聞便笑出聲來。許是覺得自己笑的太過坦誠,他倒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你要知道這些做什麽?”

“自然為了王爺排憂解難啊。”

衛扶餘斂下眼睫,掩去其中神色,只道:“那日在酒樓,不是和王爺說的清楚嗎?”

“王爺助我脫了京城那腌臜地,還了我自由之身,我自然也要為王爺做些什麽。”

“我從不欠人人情,何況還是這麽大的情分。”

“這麽大的情分?”沈令聞擡手,中指不自覺地覆着在單薄的唇上。

昨日嘗了這小騙子的唇明明甜得很。

怎麽将話說的如此界限分明。

沈令聞輕輕攬過她的腰,薄唇無意擦過她的烏發,只覺得她發間皂莢香氣,清新愉悅,洗了他一身濁氣。

衛扶餘卻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親昵,她只覺得這樣突然近的距離讓她一下就僵直了身子,心越跳越快,竟生出了心慌之感。

這樣的感覺讓她陌生極了。

她不禁彎下腰,透白的肌膚微微顫動,就連氣息也粗重了幾分。

“晏晏,你怎麽了?”

沈令聞一下收了玩笑神色,他慌忙去探她內息,卻發現氣脈平穩,毫無異常。

越是如此,他越是緊張。

到最後,竟狠狠一跺腳,埋怨起了自己。

“當年怎麽就沒學精醫術,連個病症也看不出來。”

“晏晏,我去喊軍醫。”

衛扶餘自小對疼痛便十分敏感,眼下只是心慌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她更是下意識地彎腰渴望止些疼痛罷了。

誰知道冷不丁聽見沈令聞說這樣的話,她有些懵了,反應過來之後卻是差點要笑出來。

“不必興師動衆,只是有些心慌罷了。”

衛扶餘深深吸了一口氣,拂去沈令聞搭在她肩頭的手,獨自撐在牆邊喘着氣。

“王爺離我遠些就好了。”

說完衛扶餘看也不看沈令聞一眼,自顧自垂着腦袋緩緩平息了下來。

最近,她實在有些奇怪……以往見到沈令聞都會神清氣爽,可是最近不知為何胸悶氣度,腦子裏還總會不可控的出現些不該有的畫面。

春宵一刻果然不該有,竟讓她的腦袋裏添了這許多的污濁。

衛扶餘連連搖頭,她支起身子,只見沈令聞還立在遠處,墨玉王冠高束,墨發烏黑揚在腦後,更顯得他神采奕奕,姿容無雙。

他此刻腦袋微微歪着,狹長陰冷的一雙眼眸鋪了點點笑意,就這麽靜靜地看着她。

衛扶餘一直覺得沈令聞身子挺拔,像是雪地間最清令獨絕的一棵青松。縱使風雪壓低枝頭,只要還有根,他就會觸底反擊,将那撲面而來的寒風與酷雪,統統揮灑出去。

可是今日他忽地笑了,漠然的臉上忽地就染上了人間煙火色。

這煙火色為他鍍上了最柔和的光,勝過衛扶餘眼中的萬千色彩。

她眼中的驚羨之色太過明顯,明顯的沈令聞幾乎只掃了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小姑娘的心思淺得很,什麽心思都不需要藏,都寫在那一對漂亮會說話的眼睛裏了。

沈令聞嗤笑一聲,他對皮相無感,此時此刻倒是因為衛扶餘,對自己的這張臉也有了幾分珍貴的感覺。

“本王瞧你不是心慌。”

沈令聞視線落在她臉上:“是心動。”

“周硯,你可曾有過心動?”

周硯面不改色看着桌上滿滿一大桌佳肴,道:“屬下不曾有過心動。”

“現在心疼倒是真的。”

衛扶餘吃飽喝足,擱下箸子,聽到他這話倒是好笑。

“我吃飯用的是王爺的錢,你是他的貼身副将,你心疼作甚?”

還不是因為您大晚上和自己的貼身侍衛喝醉酒,引得王爺遷怒了他,非要治他一個看護不周的罪名。

周硯原先是想說出實情,可是他轉念一想,與其日日讓王爺一人生悶氣遷怒他,不如他替這二人解了心結。

于是他輕咳一聲,背脊挺直,故作高深問道:“王妃可知為何世人皆說定王冷血無情,而我們這幫兄弟卻還願意跟着他嗎?”

衛扶餘輕輕搖搖頭,有些迷茫。

“自然是因為情啊!”周硯猛地一拍大腿,恨鐵不成鋼道:“王爺冷血無情,那是對着外人的,對仇人,還跟他們講什麽情分?至于咱們自己人,王爺是什麽樣的人誰不清楚?”

“王爺是兇殘了不好說話了些,可是咱們軍營裏的都是什麽人,要上戰場搏命的人。王爺十七歲便領軍,不冷着一張臉如何服衆?”

衛扶餘點點頭:“不過這些話你同我說作什麽?我又不認為王爺是那等冷酷無情的人。”

周硯嘴角扯了扯,随即抛了下面的話題。

“王爺畢竟在外帶兵征戰,不甚顧及兒女情長,這不是怕王妃有所誤會嘛。”

“我不誤會啊。”衛扶餘随手拿了一塊桂花糕,沒怎麽将周硯的話放在心上。“他做他的事,我做我的事,互不幹涉,不好嗎?”

“那王爺在軍營裏呆了四五日也不回府,王妃也不擔心?”

衛扶餘還是那副閑散淡定的模樣。

“軍營裏頭說不定比王府還要安全,王爺這也是為了處理公務方便些。”

“那如果軍營裏藏了個女人呢?”

周硯壓低了聲線:“王妃,我同你也算有交情,便悄悄告訴你了。”

“嘉定公主的風華您也不是沒見過,京城裏嬌嬌養着的郡主一下子到了咱們雍州的地界,王爺也不說送回京城還是遣到烏孫,就這麽在軍營裏放着,您說說,這像話嗎?”

“不過,這也怨不得王爺。自古鐵漢慕柔情,王妃您對他三五日也不聞不問,難免王爺會生了異心。”

周硯啧了一聲,似是無意感嘆:“還是怡紅院裏情意綿綿的姑娘溫柔呦。”

“我這不是一切都由着王爺,随他方便就是。”

周硯輕飄飄看了她一眼,只覺得他主子這一盤棋要想解開實在是難上加難。

是把人騙進懷裏了,可是騙的是個不開竅的木頭樁子啊。

“王爺娶你是來做王妃的,又不是做下屬,你操心那麽多作甚?”

見她又要反駁,周硯連連點頭,附和道:“是是是,我知道王妃是個兩不相欠的性子,但是也沒必要這樣還債啊。”

“既是情債,用情還不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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