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前調：三

晚餐過後，白玉堂将白天調好的香水遞給幾位哥哥，盧方接過來，在桌面上展開一塊絲綢方巾，拿起那一小瓶香水試樣，輕輕打開蓋子，就像一個儀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讓一下子湧出來的過多香氣，幹擾了他們的嗅覺……

香水是個神秘而魅惑的女神，就像深海裏栖息的美人魚，在無邊無際的海洋裏收藏自己的美，只有極少數的幸運兒，能夠在某個靜谧的月夜，聽到它們飄渺的歌聲，然後，在海中央的石礁上，窺見它們純潔不染一絲暇垢的美，那時你會把靈魂獻出來，甘願作它們終生的俘虜……

但是，大多數人一生都只在想往它的過程中，香水的真正美妙精華，只有上帝的寵兒，才能夠充分地感受，所以，香水值得我們小心翼翼地膜拜……

盧方将那樸素的小瓶在綢帕上方傾斜一點，裏面清透微橙的液體緩緩與瓶子形成一個角度，中指輕敲瓶身，便有一滴瓊漿落下來，再敲一下，又落一滴，這就足夠了，盧方蓋好瓶子放下，兩指捏住綢帕一角，揚起來，在前方蕩出飄逸的波浪，所有人這時可以盡情地深呼吸那升華了的空氣，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睛，周身松弛下來，像五顏六色盛開的薔薇，靜靜地包圍他們，滌去所有的煩惱和不安，靜美，優雅……

良久之後，才慢慢睜開眼睛，蔣平首先總結了一句：

“女人們會為了這款香水而瘋狂的。”

其他人也欣慰地笑起來，盧方預想着香水發布後的沸騰場面，徐慶意猶未盡地拿過那方帕，重溫香水的美妙，韓章則興奮地贊揚這款香水的創造者：

“這次的香水比以往任何一款都不可思議！五弟，你果然不會令我們失望！我就知道，即使沒有那所謂的‘第十三種’香味，你也能調出世界上最棒的香水！……”

白玉堂一聽到“第十三種”香味這詞，臉色立即陰沉下來，粗魯地打斷韓章的話：

“別跟爺這提什麽‘第十三種’香味，它簡直就是一個噩夢！”

白玉堂說完，甩手離開桌子，走到稍遠的沙發，背對他們坐下，幾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他們不知道，白玉堂今天懊惱得真想狠狠給自己幾個耳光！明明昨天剛跟那個人撕破臉大打出手，今早一睜眼，就對所有的氣味敏感起來，像有無數跳躍的音符在他腦中奏響一段段旋律，靈感湧現，讓他不得不馬上飛奔到工作室，創作出什麽香味，才能夠令鼓動的心平息下來……

他知道，這一切的轉變，都是源于那傳說中的“第十三種”香味，就如它被人們所傳言的，它的力量如此強烈，能夠令其它十二種香味基調都富有了靈動的生命力，白玉堂讨厭那個人，恨不得再也不要見到他，但自己的“生命”卻這麽不争氣地被他所“拯救”，怎能不令他憋氣之極！

他一手虛握拳放在唇邊，不自覺地用力咬下，韓章傳來的聲音，及時阻止了他将自己咬出血來：

“五弟，那個檢察官來電話找你！”

白玉堂聽這消息，“倏！”地站起身，扭頭對韓章吼：

“叫他去死！他還敢來找白爺合作，是實在沒腦子還是根本看不起人？！”

Advertisement

韓章來不及堵住電話聽筒，知道他的聲音全傳到了那邊，嘆口氣，硬着頭皮繼續跟電話裏的人對話：

“……對，他就是這樣說……什麽？！這……這話一定要傳嗎？”

韓章在得到對方的回複後，僵硬地轉過身看白玉堂，白玉堂知道是那人讓他傳話給自己，用不耐煩的眼神催促韓章快說，韓章夾在中間，實在為難，咬咬牙，開口：

“他……他說：果然是小孩子，做事情出爾反爾……”

“混蛋！做就做！到時白爺搶光了你的風頭，你可別後悔！”

白玉堂氣得大步上前，搶過韓章手裏的電話，對着聽筒大怒，然後不聽那人的反應，就砸下聽筒。

混蛋混蛋混蛋！！從來就沒有人敢這樣對待自己，他不僅膽敢向自己挑釁，更重要的是，他毀掉了“第十三種”香味的完美，白爺絕對，絕對要給他終生難忘的教訓！

白玉堂在心裏發了狠誓。

第二天，展昭如約又來到陷空集團的大廈，盧方和韓章都出來迎接，他知道這兩人是擔心白玉堂又對自己做什麽出格的事，才不得不陪同，展昭無奈，對那個“纨绔子弟”的印象更差。

他被領到白玉堂的工作室，一開門，就見那人用一方純白的絲帕緊緊捂住鼻子，遠遠坐在屋角。

“你別靠近我！就坐在那裏！”

他對自己粗聲命令，仿佛自己身上有什麽難聞的氣味，非得這樣才能與自己共處，心中憤怒，卻不得不忍耐，十幾條人命的案件，即便要用自己的尊嚴來換取它的終結，展昭也是心甘情願的。

“玉堂，你這是又幹什麽？！不要這樣無禮！”

盧方臉上卻挂不住了，沉聲教訓自己任性的弟弟。

“大哥，你別管！只有這樣，我才能合作……”

白玉堂沒有說謊，只有這樣，他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成為“第十三種”香味的俘虜……

“沒關系！他愛怎樣，就随他去吧，我坐這裏就行，我們還是來談案子吧。”

展昭微笑給一臉尴尬的盧方解圍。

“這案子想必你們也有耳聞了，近來有多名上層社會的名媛，相繼自殺，事情很奇怪，她們平日一切正常，生活富足愉快，絲毫沒有輕生的念頭，突然地自結生命，令人費解，另外，一般自殺的人，都會留下‘遺書’，但她們沒有一人有遺書，有幾位目擊者稱，她們自殺前舉止怪異，如中魔障，對旁邊人的勸說完全沒反應，這樣的自殺行為連續不斷，讓人起疑，警方和檢察院的調查一無所獲，但我注意到，這些名媛在出事前，都購買過來源神秘的香水，我想追查這些香水跟死者的聯系，所以才要請白先生幫忙。”

“原來如此，跟香水有關的事情，你找玉堂就沒問題了，這世界上，沒人比他更了解香水，話說回來，展先生平時好像沒有使用香水的習慣，要解決這個案子，你還是對香水有一定的認識比較好吧？玉堂調的香水，很多都是男、女适用的，你不妨親身體驗一下……”

盧方說着，随手從架子上拿下一瓶香水，托起展昭的手，就要點在他的腕上……

“不要碰我的香水！”

白玉堂突然像受了大驚，不顧一切沖過來，但還是晚了一步，一滴香水順着瓶口，落下染在了展昭的手上……

白玉堂覺得世界一下子窒息了，空氣都被抽幹了，“第十三種”香味，他純粹的，唯一的，極致的香氣，染上了其它味道，雖然是自己創作的香水，但他還是無法原諒，任何的作品，都不配幹擾它！

“洗掉！”

幾人都被白玉堂可以說是瞬間煞白的臉色，和太過度的反應驚到了，愣愣地看他。

“你馬上給我去洗掉！！”

白玉堂不能再忍地對展昭大吼，韓章只得拉起展昭，帶他去洗手間，再不離開，誰知道他這個弟弟發起瘋來，又會讓這人多難堪……

“玉堂！你這次太過分了！”

盧方對白玉堂動了真氣，白玉堂無力反駁他，幾乎是軟倒在了椅子上，盡管他是如此努力地去抵禦“第十三種”香味，但當那味道遭到一絲“污染”的時候，他還是本能地憤怒得發狂……

這香味該死的“前調”，到底什麽時候才會消散？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