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迷疊香

迷疊香葉帶有濃郁的茶香，聞之讓人提神醒腦。據說古代匈牙利女王喜歡用迷疊香來泡澡，古代人相信它可以加強記憶力，所以它也有“海上燈塔”之稱，當出海的船迷失方向時，迷航的水手可以憑借這濃濃的香氣來尋找陸地的位置。迷疊香多用于男香中。

展昭不知已第幾次脫離光怪陸離的夢境醒來，這次總算擺脫了朦胧的意識狀态，想起了眼下的情況。身上有了些力氣，也能夠說話了。每當有知覺時，都感到有人一步不離地在旁邊，現在也不例外地，看到安然守在水晶旁。

“你也該放棄了吧？從人的身上提取體味這種事，根本是不可能的。”

展昭看他見自己醒來，欣慰地微笑。告訴他這種執着，不會有結果，随着他一次次的失敗，這種瘋狂的事，也該走向盡頭了。

“展先生，你真的不太了解香水……”

他倒不在意，意義不明地說。

“你還想做什麽？即使是你最崇拜的天才香水師，也不能再教你什麽了吧？”

“事實上，他在某方面的研究，并不如我。他的确有着最高的天賦，但他似乎不想把它發揮到極致，也許他覺得自己已經擁有了全部，魅力、理想、地位……甚至是‘第十三種’香味。”

“那你究竟想要什麽？只是某種香味嗎？”

“我說過了，我需要一瓶自己的香水。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氣味，白玉堂有第一時間俘獲人心的魅力，你是最寶貴的‘第十三種’香味……我卻什麽也不是。我有的，只是香水的夢想。我要做出這世界上，最征服人心的香水。”

“用這種方式，你什麽也做不出來。”

“所以我說你還不了解香水。這世界上最迷人的香味，不是來自花草樹木，而是來自品質高貴的，人的靈魂。用人的體香做出的香水，才是世界上最完美，獨一無二的。”

展昭聽他的話，震驚地看他。這不能不讓自己聯想到那個一直無法釋懷的，詭異的“連環殺人案”。失去了體味的被害人，高超的處理氣味的手法……

“你……那些人是你殺的，你用他們來……”

做香水。展昭都難以完成自己的句子，這匪夷所思的事實，深深震動他的心。如此殘酷，又像是對人最高的贊美。他想起白玉堂曾對自己說的：香水，是對世間萬物最高層次的歌頌……

“如果你對他們生命的轉換，是這樣理解的話，你說得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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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轉眼看那些環繞着自己的香水，此時它們所表達的，不再僅僅是特異的美，而是夢想，是欲望，是殘忍，是崇拜……

安然看他盯着那些香水震撼非常，并不介意印證他的懷疑，到香水架前拿了一瓶香水，遞到他眼前，說：

“你不是一直好奇這些香水，是用什麽材料做的麽？我跟你說過，是用世上最美的香材做的。現在你知道了，它們有着這般光彩的原因。因為，這裏面裝着的，是人的生命。”

展昭看安然手裏的香水，亮橙色透明閃耀，如此美麗，你怎能想象，這極致的美，來自于無情的殺戮。展昭難抑憤怒，起身想抓過他，手腳卻被牢牢地禁锢，即使骨頭被勒得疼痛，也不能再靠近他。

“不要這樣激動，你總是對別人的事情更上心……所以，實際上，我并不缺乏提取人香味的技術。只是在我拿走他們香味的同時，也必須結束他們的生命，而對你，我并不想這樣。我也不知道，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我希望你能保有生命，留在我身邊。當然，如果這樣能有取之不盡的‘第十三種’香味更好。但是，你卻不給我一點機會，有一件事你說對了，這樣下去，我永遠也得不到‘第十三種’香味，我必須做出選擇。”

展昭定定看他，才明白了他有一個怎樣不能回頭的美夢。人們都說堕落讓人不可自拔，其實極致誘惑的，卻是這般地純美和幸福吧……

安然撫摸那不能動彈的人臉頰，繼續說：

“就像法老王的香水，你将是我香水裏的，‘第十三種’香味。”

原來那環繞住自己的十瓶香水，是十個生命，而自己，就是那最終的“音符”，他需要為他的香水獻身的“第十三”個人……

晚上，安然拖進來一個人。那是個相貌端正，失去知覺的男人。他将人放在離展昭不遠處的地面，走過去打開水晶的蓋子，對裏面人微笑：

“你不是一直想解開那些屍體的秘密麽？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你好好看着。”

展昭透過水晶，看到安然脫下那人的衣物，那男人全身癱軟，也不知是死是活，展昭無法做什麽，只能驚異地眼看着安然用一塊濕布将他的身體擦淨，提來一桶材料，用抹刀從桶裏撈出一些白色半透明的油脂，另一手捧起那人的手臂，細心地将油脂塗抹在他手臂上……

他認真耐心，由一只手臂慢慢塗滿全身，臉上、頭發也覆蓋滿。那整個人被均勻的油脂包裹住，像結了一層乳白色的繭……

然後，安然用一卷保鮮膜，一圈一圈，将人與油脂固定在一起。從頭到腳被保鮮膜緊裹的人，像只是被他坦然處理的某種香材，哪裏還是曾經鮮活的生命……

展昭轉過頭去，不忍再看，他知道這人怕是活不了了，就算剛才他還活着，現在被一層油脂、一層膜包緊，用不了多久，也會窒息而死的……

安然靜坐在一邊等待。在他看來，一個生命的流逝，如果以香味的形式，靈魂被保存下來，也不是什麽遺憾的事吧。展昭才知道，原來最美的東西，不全是來自于高尚，有時，也會來自罪惡……

數小時過去後，安然解開保鮮膜，用刮刀将人身上的油脂一點點刮下來，裝回桶裏。人的毛發也在這時被刮淨，展昭知道了看過的屍體上，為何會如此幹淨……

接着，他将桶裏的油脂，用酒精洗出精華的成分，再放入蒸餾瓶中，在底部點起小火，慢慢将酒精蒸發，将所得的純香精，裝入已準備好的香水瓶裏，一瓶深黃色、美麗的香水，便完成了。

安然将剛做好的香水，拿到展昭眼前，不顧他的極度反感和憤怒，告訴他：

“現在你明白了？這就是香水中的……”

脂吸法。

白玉堂在晝夜不分地研究後，這個名詞最終出現在腦中。兇手是用了香水的“脂吸法”來處理屍體的。白玉堂等不及天亮，沖到公孫策的房間裏，把他從被窩拽起來，用力搖晃直到他被迫清醒聽自己的結論……

白玉堂只希望，時間還來得及，離兇手的最終計劃還有兩個人，如果他無法救出更多的人，至少，他要奪回自己的“第十三種”香味！

作者有話要說： 你是我香水裏的，“第十三種”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