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香水草（中）

香水草是花香型香水中運用最廣泛，最重要的香材之一。香水草有特殊誘人的濃香，花色是優雅的藍紫色調。沒有任何一種植物，能提供如此暗藍色與芬芳的完美結合，在法國，香水草被譽為“戀愛之木”，它的花語是：獻身……

完整的光環，像是緊套住自己生命的，最純美又可怕的枷鎖，是即将圓滿的夢想，是将要實現的幸福……

有的人，是靠着對美的希望活下去的，這不是每個人都能懂的體驗。即使是“第十三種”香味，恐怕也永遠難以了解自己對他深深的愛。但此時這些都無所謂了，安然将十二個架子上的香水都小心取下來，在臨時放置的工作臺邊坐下，香水一字排開在臺面。等世界上最偉大的香水出現時，人們都會拜倒在它面前，那時，在絕對的征服下，誰還會在乎，這香水是用什麽做的呢？當你感受過生命極致的快感，那矜持、薄弱的道德感，也會瞬間崩塌，沒有誰比誰更不同，都是野獸。

安然開始專注地工作，用精确測量的試管，将其中一瓶香水慢慢倒入，觀察，思索。完成的配方，彙入一個裝飾着金線的精美小水晶瓶裏。這是最神聖的工程，是最虔誠的儀式，是最優美的創作……

這是香水中最高貴的原料，或善良、或美貌、或智慧，十二種不同的美，在香水中融為一體。沒有人會不為這款香水傾倒，沒有人能抵禦住這美的誘惑。即使這是由十二個生命構成的，即使它來源于罪惡，你也會禁不住為它歡呼、贊美……

随着安然的小水晶瓶，漸漸滿至了大半瓶，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香水，就将近完成了。安然擡頭看封存完好的“第十三種“香味，難免期待得身體都微顫起來。接下來，只要加入令這香水永恒不朽的秘密，讓它升華的要素——珍貴的“第十三種”香味，就會得到自己最完美的香味，征服所有人，在極美的誘惑下，我們都會屈從，都會下跪，原形畢露，這就是真正的平等。

白玉堂雖然知道了罪魁禍首，但要找到他，真的不容易。到他家詢問他的家人，才發現根本沒有人了解他，安然平常除了做香水外，還在幹什麽，常去的地方，還有沒有其它的栖身處……什麽都問不出來。到底是怎樣的冷漠，才會讓一家人處成這樣。白玉堂百感交加，即使現在告訴他們，安然就是那轟動一時的“連環殺人案”的真兇，他們怕也會冷笑一聲，說“果然，看他就不是好東西！”然後再焦急于這樣的敗家子給自己名譽上帶來的影響。

白玉堂沒心思再跟這樣的人多說什麽，沒等到最後的客套，就甩門出去了。他才明白，溫柔的“第十三種”香味，對那人的影響，就像是美麗的罂粟花，引人愛慕，又誘人犯罪。白玉堂仿佛能感受到，安然将“第十三種”香味捕獲時的幸福，被拒絕時的絕望，囚禁着他時，日日夜夜的掙紮，但最終，他還是越不過自己的欲望，要将從不屈服的“第十三種”香味據為己有，只有一個辦法……

白玉堂用公孫策給的，臨時協助辦案人員的身份，到銀行裏調查安然的資金去向。發現他在一年前，将大筆錢投給了一些園藝工匠，順藤摸瓜上去，才拿到了一個那些人當年工作的地址。聽說那是個森林般巨大的花房，建造在人跡稀少的郊外，将“第十三種”香味藏在那裏，難怪會沒有人發現，他還真把自己百般愛護的人當成了香水原料關在花房裏！白玉堂心又怒又疼，在香水面前，他到底把人的生命，看作了什麽？！

安然将小水晶瓶的蓋子旋緊，滿意地看裏面暗紅色半透明的液體，折射出搖曳迷人的光。這是用十二種極致的香材，調出的完美作品，是自己的才華，和那些生命，最終的沉澱。

安然将那小瓶香水，放在身上的口袋裏，走過去打開裝着“第十三種”香味容器的蓋子。那人依舊目光堅定地看自己，無論多少磨難，都不曾磨去他的光華，在我眼裏，你依然那麽美麗耀眼……

“接下來，就輪到你了，法老王香水裏最後的‘音符’，最寶貴的‘第十三種’香味……”

安然對他微笑。展昭此時，其實并不會不安，只是感到深深地厭惡和不甘。這人能做到這個份上，不能不說有一般人之上的才華和毅力，可嘆他将天賜的才思，都用到了反面，只恨自己未能将他繩之以法，眼看着他用香水迷惑世人……

突然，幾聲大的聲響，驚動了二人。安然下意識朝出入口的方向，擡頭望去。雖然重重植物擋住了視線，但安然還是能感到，有人破壞了門口，闖進自己的領地。那人令所有的香味，都向他致敬，無數交雜的氣味屏障，也要對他讓出通道，他是香水的國王……

白玉堂知道自己的位置。這植物的迷宮，和幹擾人的香氣，對他一點作用也沒有！安然認知到這個，臉色也難看起來。展昭見他這樣，馬上猜到了他唯一忌憚的人。

“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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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試圖給白玉堂傳去信息，但剛出聲，就被安然緊緊捂住了嘴，他拼命掙紮，安然被眼下的情況弄得有些慌，手忙腳亂地壓住展昭，将一手裏的針管拿到嘴邊，咬掉針套，朝展昭手臂紮下去。那人的眼神終于漸漸朦胧，掙紮也漸沒了力氣，他完全昏睡過去後，安然才松一口氣，伏在水晶邊緣喘息……

白玉堂知道自己的位置，所幸的是，自己也能掌握他的行蹤。白玉堂的氣味不容人忽視。他離自己多遠，自己都能感到。安然知道只要加快速度，自己就還有機會！安然快速将展昭手腳的鏈铐拿去，跑到一處，把一個沉重的大桶，吃力地往水晶處拖去……

白玉堂用槍打開大門的鎖，踢開門進去。眼前郁郁蔥蔥的景象，把裏面的人藏得嚴嚴實實，四處飄蕩着擾人的香氣，“第十三種”香味也被掩蓋在其中。白玉堂凝神呼吸，輕浮終究掩不住高貴；誘惑終究蓋不住純潔；欲望終究遮不住愛。他很快找到了道路，不顧一切朝“第十三種”香味跑去……

安然終于将三個大桶拖到水晶前，打開桶蓋，用大勺将桶裏的油脂舀進水晶裏。不停地勺空了大半桶，就舉起桶将剩餘的倒進去，用勺背面将油脂在那人身上匆匆鋪開，又繼續舀第二桶……

等好容易将第三桶的油脂全倒進去時，安然已是滿身汗，但他沒有時間喘一口氣。用刮刀将油脂快速刮平後，丢開手裏的工具，将笨重的水晶蓋子放下來，剛剛将黃金的鎖扣進水晶裏，就一驚回過身來，白玉堂已跑到眼前，看到自己緊緊護着的透明水晶裏，映出一個人來，浸在乳白色的油脂裏，只有面部露出來……

“昭！……”

白玉堂驚呼，就要沖上去，安然立即舉槍指向他，喊道：

“不要過來！”

白玉堂不得不止住腳步，也舉槍跟他相對而立。與此同時，看到他背在身後，拿着鎖的手一緊，“咔嚓！”黃金的鎖合上。

“這鎖沒有鑰匙，只有我能打開。我絕對，不會把他還給你的！”

白玉堂看他和初見時一樣，深沉的眼神看着自己說。他走到水晶的一邊，将連接着底部的供氧管拔掉，那水晶也不知是怎麽設計的，這便成了一個完整密封的容器……

白玉堂才知道，他一直看着自己的眼神，是誓要取代的眼神。在香水中的地位也好，對“第十三種”香味也好，他要奪走自己的整個世界，擁有他在自己身上看到的，夢寐以求的一切……

人們總是随心所欲地使用香水，你有沒有曾被一款香水俘虜過？你想把自己獻給他，虔誠地贊美他，你甚至不敢把他滴在自己的身上，因為你連碰一碰他，都欣喜惶恐得不能自己，在你感到他即将逝去的時候，你會想把自己跟他一起埋葬……

作者有話要說： 沒有誰比誰更不同，我們都會原形畢露，這就是真正的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