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白虎是被一陣暴虐的妖氣給驚醒的。

他從沉睡中醒來, 聽着外面一陣陣兇猛的妖獸咆哮聲，以及一聲又一聲凄厲惶恐的慘叫，銀白色的瞳孔微微縮了縮, 額心的“王”字中央有一只眼睛紋路徐徐顯現。

呵！哪只不長眼的妖獸竟敢犯到我的領地！

都欺負到頭上了, 本王養的那只人類寵物怎麽不叫醒本王？

他慢吞吞站起身來, 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筋骨，威武強壯的身體足足有兩米多高，六米多長, 整只虎都透露出一種頂端獵食者的霸道兇猛，氣息很是可怖。

他擡起爪子走出山洞, 腳步落下卻是安靜無聲，熟練的穿過後山重重禁制, 來到了妖氣肆虐的地方。

往日裏空曠的廣場上，一顆巨樹伸出無數粗壯的枝丫，将整個廣場圍攏起來，包圍圈裏有二十多個學生正慌不擇路慘叫連連的逃跑。

一只美麗的鲛人魚尾幻化成雙腿, 正操控着幾條水龍在後面狂追；一朵兇殘的食人花花心利齒大開，身上藤蔓飛舞，不斷抓向一個又一個學生；還有只足有一人多高的雪白巨兔張開利齒以極快的速度追逐捕獵，一個個學生被它一爪子按到地上，發出一聲又一聲的慘叫；不時還有樹藤從地面竄起, 圈住腳踝往樹上一提, 樹上便又多了一個倒挂人形果。

整個場景看上去慘不忍睹，廣場外圍了一大群人，臉色都有點驚懼，但卻一個都不敢上去。

場內的四只妖獸竟都是和他一樣的築基巅峰！

而他養的那個人類寵物正被另一個人類按住肩膀, 他家寵物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臉頰隐隐抽搐，似乎是被制住了。

豈有此理！

敢欺負本王的寵物！

白虎瞬間大怒，背上“唰啦”一下展開一對羽翼，勁風一起，直接朝着廣場上沖了過去。

“吼——！”

一聲震天的咆哮聲響起，場上四只妖獸全都被吓了一跳，齊齊擡頭看來，見是一只巨大白虎，竟都沒有害怕，食人花和巨樹伸出藤蔓，第一時間就把學生們甩到了遠處，清空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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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心裏閃過一絲疑惑，但這并不能沖淡他內心的怒火——寵物還在別人手裏呢！

他額心“王”字圖騰上的眼睛猛然張開，一道光芒射出，對着底下的寵物和制住寵物的人就照了下去。

這是審判之眼。

白虎主殺戮，好戰鬥，本性嫉惡如仇，但不會随意殺生，只會懲治作惡之人。

像是審判之眼，越是作惡多端的人被它罩住，越是會痛苦，嚴重者甚至會當場灰飛煙滅，普通人至少也會被限制行動能力。

白虎見那人動也不動，滿心以為被制住了，心裏冷嗤一聲，虎嘴一張，一道紫色雷光對着那人就射了下去。

他家那寵物一臉的慌張，似乎要說話，但又被那個人攔住了，随即一聲輕笑響起，那人擡手捏了個法訣，一道火龍憑空燃起，抵消了那道雷光，接着半空一股重力猛然壓下，他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四只妖獸一臉兇殘的跑了過來，靈樹伸藤蔓抽打，食人花一張巨嘴猛的朝他啃來，兔子擡起一爪就朝他狠狠落下，鲛人化出魚尾一尾巴朝他當空拍來！

白虎大怒，先是吐出一道雷電擊散藤蔓，用審判之眼固定住食人花，接着一爪擡起與兔子重重擊了一爪，鋼鞭一樣的尾巴狠狠朝上空一甩，與鲛人的魚尾當空相擊。

“轟——！”

一聲重響過後，白虎連連後退五步，四只妖獸後退三步，雙方各自互不相讓的瞪視着，一點都沒退讓的意思。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眼看要再次打起來的當口，一道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好了，停——！”

四只妖獸很是聽話，也沒管對面繼續擺出攻擊姿勢的白虎，幹脆利落的收了威壓，齊齊往後一退護住了那人。

白虎瞪着他依舊落在他家寵物肩上的那只手，氣怒的咆哮一聲：“放開他！”

那人輕輕笑了笑，擡起手來舉了舉，道：“好了，我放開了，你是不是也該收斂一點威壓了？”

白虎對他如此幹脆利落的舉動有點疑惑，又歪頭去看他家寵物。

季淮寧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解釋道：“一場誤會，他是我的朋友，這妖獸也是他的，我們是在訓練學生的打鬥逃跑能力，我心軟，剛剛忍不住差點沖上去，被他握住肩膀阻止了。”

白虎緩緩睜大了眼，一張霸氣的虎臉看上去有點呆滞。

季淮寧臉上帶着一絲笑，有段時間沒見白虎了，還怪想念的，便走上前去抱住那團巨大的毛絨絨，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白帝，好久不見了。”

白虎低頭看了看他，發現的确沒什麽不妥的地方，臉色還挺紅潤的，便恩賜般伸出舌頭糊了季淮寧一臉口水，“嗯，看起來吃胖了，養得不錯。”

季淮寧：“……”

龍歸音在一旁微笑着看着，道：“好了，要相聚到一邊去，我們還在訓練呢。”

季淮寧拍拍白虎濃密的毛發，示意他到邊上去。

白虎狐疑的看了眼龍歸音，想了想，一口叼住季淮寧後衣領口，甩頭把他丢上了自己背後，确認寵物安全了，這才邁步走到了龍歸音邊上。

龍歸音似笑非笑的打量他們一眼，“還挺護食的，不錯。”

白虎對他還是沒好感，畢竟是企圖制止他家寵物的人，仰頭就給他翻個白眼：“哼！”

季淮寧：“……”

邊上四只妖獸看不過眼，又蠢蠢欲動想上去幹架，被龍歸音擡手制止了，“好了，這裏交給我來，你們繼續。”

妖獸們這才不情不願的哼哼一聲，又跑去廣場上虐學生去了。

眨眼又是一片慘叫聲響起。

白虎皺眉看着，語氣沉沉，“你們在搞什麽？就這麽放任妖獸欺淩弱小？我怎麽沒看出你們在訓練什麽？”

龍歸音沒理他，只是道：“又有三個，比之前速度快了。”

季淮寧也在看着，道：“還不錯，進步不小。”

白虎看看龍歸音，又看了看場上，最後拿尾巴卷住季淮寧的腰湊到眼前，銅鈴大眼瞪着面前的小寵物，一字一頓道：“說點虎話，嗯？”

季淮寧淡定用手撐到白虎額間，拉開一點距離，道：“他們并不是在無序的逃跑，你仔細看看他們在做什麽。”

白虎扭頭看去，就見學生們雖然形象很慘，但臉上卻都沒什麽抱怨憤怒的神色，只是一個個臉色緊繃，一邊逃，一邊還在傳一顆球。

這球西瓜大，被學生們傳來傳去，雖然大部分學生慘遭圍堵，但還是有偶爾一兩個學生可以逃得過，這球被傳來傳去，漸漸接近前方一張藤蔓織成的網。

因為精神高度緊張，已經有好幾個學生身上開始有靈氣浮動，有三個已經瀕臨突破邊緣，他們卻像是沒感覺到，還在繼續傳球。

直至某一時刻……

“嘭——！”

球被一個學生砸進了巨網，伴随着球體落地的聲音，學生們發出一聲震天歡呼，就連累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的人臉上也露出了個笑。

就在精神放松的一刻，“噗噗噗噗”連續幾道聲音響起，卻是那幾個靈氣浮動的人引氣入體成功了。

龍歸音微微一笑，“不錯，半個時辰內完成，比上一組還快，每人記三個貢獻點。”

學生們又是一陣歡呼。

白虎又納悶了，“這什麽訓練我看得半懂不懂，就為了引氣入體？還有這貢獻點又是什麽？”

季淮寧給他解釋，“是為了訓練學生的反應能力，實戰能力，逃跑能力，臨場應變能力，神識運用能力等等，引氣入體只是順帶的；貢獻點就是可以兌換進書樓的東西，書樓裏有很多功法法訣，分四層，分別是天地玄黃四階功法，黃階一層十個貢獻點一個時辰，玄階二層一百貢獻點一個時辰，地階一千，天階一萬……”

白虎一臉的懵逼，“書樓又是什麽？什麽時候大越有這麽多功法和法訣了？”

季淮寧扶額，無奈給他解釋，“是王爺……哦，就是面前我這位朋友，他是陛下親封的昭王，那位你之前很欣賞的龍威大将軍，龍歸音，他來自一個上古沒落的門派，身負傳承，修為築基，在和我們一起建設學院。”

白虎眨了眨眼睛，慢吞吞轉頭看向龍歸音。

龍歸音微笑着看他，道：“書樓裏也有妖獸的修煉功法，你若要突破金丹也不是難事。”

白虎胡須動了動，眼珠一轉。

他突然就擡爪走到一邊，和他家寵物嘀嘀咕咕。

白虎：“那什麽……他很靠譜？”

季淮寧：“……很靠譜。”

白虎：“真不是忽悠你的？”

季淮寧：“不是，我親眼見過的。”

白虎：“那……有啥能讓我賺貢獻度的方法？”

季淮寧：“……和妖獸一起訓練學生？”

白虎：“嗤！本王才不想欺淩弱小！”

季淮寧：“……目前賺取貢獻度的方法都是針對學生的，我幫你問問王爺有沒有适合妖獸的辦法。”

白虎滿意了，又糊了他家寵物一臉口水，順帶拿大爪子拍拍他腦袋——不愧是本王的好寵物！

季淮寧：“……”

他無奈的拿袖子擦了擦臉，走到龍歸音身前，問道：“妖獸有什麽可以進入書樓的辦法嗎？”

龍歸音看了眼白虎。

白虎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龍歸音微微一笑，慢悠悠道：“等我晚上回去想一想。”

季淮寧點點頭，沒再繼續問了。

一邊的白虎聽到了，眼睛轉了轉，卻是哼哼一聲，沒湊過來。

丹器符陣四個班已經分好了，差不多二十多個學生一個班，正好一班一賽，龍歸音會根據學生的表現給予貢獻度，再具體指點，一整個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

下午又是丹器符陣四堂理論課，知識體系太龐大，短時間根本教不完，龍歸音直接一個個簡單利落的伸指在額頭上點過去，龐大的知識體系化作一點神識之力強制灌輸進去，學生們頂着一臉的頭昏腦漲道過謝後，趕緊去一旁消化了。

其他沒入選的學生們都挺羨慕的，但再羨慕，資質不足也無法學這些，只好老老實實努力。

龍歸音在各處又設了幾個聚靈陣，凝神靜氣的口訣也教給了他們，整個學院都沉浸在一片熱火朝天的學習氣氛裏，感覺很是不錯。

白虎靜靜趴在一旁，看着他忙來忙去，眸中有絲異彩閃過，很快又消失不見。

晚上。

龍歸音又在煉丹。

他把空間裏新采集出來的靈草放入了煉丹爐裏，準備煉一爐回春丹。

回春丹不限于修者和普通人，适用于任何人，可以驅除身體暗傷病痛，一瞬間回到巅峰，算是很實用的丹藥了。

就在一片靜默之中，圖圖突然一連串狂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龍歸音手一抖，丹爐裏的丹藥差點煉廢了，幸好精神力狂洩而出全力操控，在最後一刻險險穩住了。

他松了口氣，無語道：“做什麽突然這麽叫？”

圖圖也知道自己差點闖禍了，語氣有點讪讪的，但還是掩不住的激動，“主人主人！我發現了龍靈草種子！龍靈草啊！雖然只有一顆，但是是龍靈草啊！”

它過來過去反複提及龍靈草，足以見證它有多麽高興。

龍歸音眉目一揚，眼裏也露出一絲喜色，“當真是龍靈草？”

圖圖激動道：“對對對！的确是龍靈草！”

龍靈草只是一株黃階九品的靈草，是普通草在沾染龍氣之後産生的變異草，其本身唯一的作用就是散發靈氣，一株龍靈草只可以散發出堪比下品靈石千分之一的微弱靈氣，在龍界是再普通不過的路邊野草。

且因為龍靈草是龍界特産，除非用稀釋後的龍血浸泡種子，否則離開龍後無法存活，還沒一顆下品靈石好用，龍界之外很少有這種草的蹤跡，被仙界的仙人們一度嫌棄雞肋。

但！

此草生命力極為頑強，随便往沙漠裏抛一顆種子，幾天時間就可以繁衍出一大捧，且它的靈氣是可以疊加的，一株龍靈草靈氣是下品靈石的千分之一，一千株就是一顆下品靈石，而且只要不是一次性過量吸取靈氣，龍靈草的靈氣是用之不竭的。

可以這麽說，若這個世界龍靈草也成為路邊野草一樣的普通靈草，那世界的靈氣濃郁程度即将堪比上古時期。

比不上龍界是因為龍界有很多地底靈脈交錯，産生的靈氣量不是普通世界可比的，但通過龍靈草養靈脈，未必養不出一個龍界的靈氣量！

而且，它還可以升階！

龍歸音眼眸微亮，毫不猶豫道：“催生！”

圖圖铿锵有力的應了一聲：“是！”

龍歸音心情不錯，捏了個法訣，把丹爐裏煉好的丹藥都收了，起身來到窗邊站定。

他看着外面的夜色，微微一笑，“也該來了。”

圖圖還沒問他誰該來了，就見窗戶口有白影一閃，一只白色的貓倏然躍了上來，一擡頭便看到了窗臺上站着的人，猝不及防間被吓了一跳，霎時全身的毛都炸起來了，“喵嗷”一聲就要擡爪攻擊。

龍歸音淡定道：“你這一爪子落下，我就不給你金丹功法了。”

白貓：“……”

他慢吞吞把爪子放了下去，後腿一曲蹲坐下去，做出一副矜貴霸氣的姿态，淡淡道：“人類，本王按照你的要求在夜裏來找你了，你還有什麽要求？”

龍歸音笑了。

白天他刻意提出金結金丹的事情，季淮寧問他，他說晚上回去想，其實就是一種暗示——要想晉階金丹，晚上來王府找我。

這白虎倒聰明，一下就聽懂了。

他也不逗他了，擡手抛出一塊玉簡，道：“功法在上面，回去照着修煉就好，以你的資質，不出三日就可突破。”

白貓擡爪接過，貓眼一瞬間亮了許多，胡須都激動的抖了抖。

他探入神識看了看，确認無誤，便小心的把玉簡放入了脖子上戴着的儲物戒，又狐疑的看他一眼，“這麽簡單就給我了？你還有什麽要求？只要本王能辦到，看在這部功法的份上，本王會盡力。”

龍歸音微微一笑，“季天師助我良多，這算是報酬，你收下即可。”

白貓聽他提起自家寵物，眼眸愉悅的眯了眯，正要哼哼一句“算你有眼光”，忽的想起了什麽，猛的瞪大了眼，“等等！既然無事，你為何當時不給我功法，非要等到現在？”

龍歸音笑眯眯的看着他，慢條斯理道：“當時看你蔑視本王不太爽，想讓你多跑跑路。”

白貓眨眨眼，“……就這？”

龍歸音點頭，“就這。”

白貓：“……”

白貓“喵嗷”一聲，想暴起打人！

龍歸音淡定的擡手打了個響指，“啪”一聲脆響，院子裏“唰”一下多了十只妖獸。

白貓：“……”

龍歸音指了指門的方向，笑眯眯道：“慢走，不送。”

白貓氣得尾巴高高翹起，全身毛都炸開了，最後氣呼呼的哼了一聲，邁着王霸貓步離開了。

回去要找寵物舔一通，揉揉搓搓再吸吸。

他這顆氣憤的心急需安慰！

喵嗷！

要和寵物睡一張床出氣！

龍歸音見他走了，便一揮手把丹藥抛給狐白五，“回春丹，這次二十顆，玄階八品，一顆五十兩銀子，普通人也能吃，同樣是當面服用。”

狐白五興奮的接過，道：“好的王爺，我知道了！”

龍歸音想了想，又把之前煉制的可以剝離種植靈根的陰陽盤給了狐白五，道：“鋪子可以提供剝離種植靈根服務，一次十兩銀子，法器你看好，別弄丢了。”

狐白五興奮的接過，乖巧應是。

龍歸音揮手示意大家散了，衆妖剛剛離開，圖圖這時候道：“主人，催生完了，龍靈草成熟了，又結出十顆種子。”

龍歸音點點頭，沉吟片刻，打算去皇宮裏走一趟。

明天白天還得看着學生們，沒太多時間了，龍靈草的事要盡快搞起來，必須得通過皇帝同意。

他轉身便出了王府。

只是走了沒幾步，就見前方一個戴着面紗的粉衣侍女款款走來，到了他面前行了一禮，“見過王爺，奴婢奉公主之命前來邀王爺去醉月樓一敘。”

龍歸音蹙眉，“醉月樓？今晚？”

堂堂一國公主去那等歌舞之地做什麽？

侍女輕聲道：“公主說，您想要的東西他會在那裏給您，另外還有一份大禮要送您。”

龍歸音眉心皺得更緊。

秘境地圖？

這東西不直接送到王府，非要去那等煙花之地給他。

龍歸音直覺此事不簡單，但為了秘境地圖，想了想，還是道：“好，帶路。”

皇宮裏。

“噼啪！”

蕭雲回失手打碎了一個茶盞，他呆滞的停了會，緩緩擡頭，“你說什麽？”

常小寶小心翼翼道：“王爺他……去了醉月樓。”

蕭雲回倏然一下站起了身。

他出于尊重，沒有限制龍歸音的自由，也沒監視他，整個京城裏任由他來去，但是為了獲取一些情報，醉月樓等人龍混雜之地他派了不少人進去監視，這些人會告訴他誰去了那裏，說了什麽，算是一種掌控朝臣的必要手段。

但他萬萬沒想到龍歸音會去那裏！

常小寶慢吞吞補充道：“醉月樓今晚被人包場了，暫時還查不到包場的人是誰，但有人看到王爺進去了。”

蕭雲回臉色變來變去，再也忍不住了，一揮手道：“更衣，朕要去一趟醉月樓。”

醉月樓。

夜晚正是此間最熱鬧的時候，往常這個時候，花枝招展的姑娘們會在門外招攬客人，身段柔韌的小倌也會面帶微笑穿梭在大堂中，男人的笑罵聲和姑娘小倌的嗔惱聲往往是這裏的标志之一。

但今晚，整個醉月樓卻是空無一人。

大堂之內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但卻幹淨整潔，中央的舞臺之上紅紗飄舞，有種迷離醉夢般的感覺。

整間坊內飄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濃淡适宜，柔婉多情，很是好聞。

龍歸音坐在大堂中央，打量着整間醉月樓的布置，心裏有一個念頭呼之欲出，但又蒙了層紗感覺看不太清。

他看向身邊站着的侍女，問道：“你們公主呢？既然約了我來這裏，為何不見他人？”

侍女恭敬道：“公主很快就來了，王爺請再等一等。”

龍歸音蹙眉，心裏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濃，正當他有些不耐打算起身時，忽而一道琴音自二樓飄來。

伴随着琴音，一道紅衣身影徐徐自舞臺上空飄落而下。

他一襲豔麗張揚的紅衣，卻是一副男子打扮，身材颀長高挑，身段勁瘦柔韌，一副透明的紅紗遮住了下半張臉，眼角豔麗的紅色桃花刺青更讓他多了幾分荼蘼絕豔的妖嬈之感，偏偏那一雙狹長上挑的眼又給他平添幾分狂傲之氣，如一團燃燒的烈火，豔麗又不羁。

他徐徐落到臺上，眼角朝他斜斜一掃，腳步一動，伴着樂聲開始了起舞。

他的舞姿如他的人一般讓人驚豔，柔婉多情，卻又透出獨屬于男人的力與狂，他将這兩種相反的氣質完美的融為了一體，紅衣飄舞翻飛，宛如夢中之景。

龍歸音一開始還挺驚訝，看着看着，眼中開始流露出一絲欣賞，隐約還有幾分懷念。

龍界有一種龍，叫舞龍，龍身是紅色的，龍鬃卻是飄舞的紅紗一樣的龍鳍，這種龍天生喜舞，舞動起來便如臺上的姬月笙一般，透着一種力與柔的美，很是驚豔。

他一時想到了龍界，便開始有點走神。

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去，那個有龍有鳳有夢的家鄉。

越來越想家了。

卻就在這時，面前風聲一動，一道紅紗飄過眼角，眼前眨眼多了一道身影。

一根修長白皙的手指伸了過來，抵在了他下颌上，面前的紅衣美人一手在耳後輕點，紅紗掉落，露出一張冷傲豔麗堪稱天香國色的臉。

美人長眉輕挑，紅唇微勾，“王爺，我這份大禮可還滿意？”

他看着他，他也看着他。

雙方一坐一站，誰都沒說話。

侍女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大堂之中只剩了兩人，氣氛在這暧昧的姿勢下略有上升。

姬月笙不由想起白天時候在金钰店裏和金曜煊說的那句話：

“我要龍歸音，喜歡上我。”

在禦龍國，誰不為他一舞傾心，他便是禦龍國的國寶。

他有這個自信讓別人喜歡上他。

包括眼前這條……龍。

龍歸音淡淡笑了。

他嘴唇微動，正要說話，忽而“哐當”一聲重響，大堂的門直接被踹成了渣渣。

兩人同時轉頭看去。

就見大堂之外，冥冥黑夜，一個明黃色的身影靜靜站在那裏。

他宛如扛着大千夜色，整個人都散發着一股極度陰郁的氣息，實質般的目光緊緊盯在姬月笙放在龍歸音下颌處的那根手指上，就像看一個要搶自己食物的外來者，讓人以為他下一刻就好像要撲上去開打了。

龍歸音張了張口，喚：“……皇上？”

蕭雲回：“嗷！”

龍歸音：“……”

姬月笙：“……”

咱能不能說點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