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夏樽描述不好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失落算不上，傷心也不至于，如果非要用什麽形容詞來描述，那就是膈應。好像剛喝完膠囊狀的藥物，不管喝多少水，食道裏還是堵得難受，非得打幾個嗝，等一段時間才能好。

所以說，他現在想要一個人呆着。

“飯也吃了，我走了。”忽然停住腳步，夏樽瞥一眼唐凱的背影，敷衍地揮下手。

唐凱回過頭，因為知道了那些事情，對于唐凱投來的視線，夏樽沒辦法再單純地去解讀。他知道自己為什麽被姚瑤給甩了，卻一直沒告訴自己真相，是出于可憐嗎？包括今天的事情，為了不讓自己尴尬，避開姚瑤來吃飯，他應該謝謝唐凱，可是向同情自己的男人道謝……他真他媽的說不出來……

“随便你。”唐凱這樣說着，轉身走了。夏樽反而松了口氣，忽然發現比起膈應前女友那件事，自尊心讓他更不想和唐凱呆在一起。

接下來的幾天，夏樽的生活完全可以用發奮圖強四個字來形容，提前步入研究生的節奏，他每天都在自習室和實驗室之間往返，至于給唐凱送飯的工作，反而拜托給了師兄。本以為瑪莎唐會因為這件事找麻煩，卻沒想到這個人好伺候的很，只要有得吃，或者誰送去都沒什麽所謂。

“師弟，你打着幫忙的名義，在實驗室蹭網刷淘寶我真是不能忍了！”

夏樽躲過師兄搶手機的動作，嘿嘿一笑：“沒錢，倔強！”

師兄對他豎了個中指：“你這給誰買禮物呢？女朋友？”

“我靠你別戳我脊梁骨行嗎？”夏樽啧了一聲：“唉你說不太熟的朋友過生日我給買個什麽好？”

“什麽人啊？男的女的？”

“呃，男的，三十來歲一大叔。”

“你這都什麽交友層次……送一大老爺們生日禮物你不惡心嗎？”

“你個屌絲，不懂我們文藝圈的事兒！”夏樽哼唧了一聲，低頭點兩下手機，群裏還在如火如荼地針對如何給遲暮大大生日驚喜進行激烈讨論，他忽然覺得來自三次元的慰問解不了二次元的憂傷。

“算了，我出去轉轉。”夏樽說着，抓起包走出實驗室。明天就是遲暮的生日，他總得表示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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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樞由龍：蛋黃，遲暮生日你送什麽？

蛋黃派真的是黃黃的：要送禮？

天樞由龍：

天樞由龍：你忒大條了吧？你們關系不挺好的嗎？你不表示表示？

蛋黃派真的是黃黃的：呿誰跟他關系好？

天樞由龍：……

蛋黃派真的是黃黃的：怎麽你要送？

天樞由龍：厄好歹意思意思吧……

蛋黃派真的是黃黃的：送什麽

天樞由龍：這不找你參謀麽！

蛋黃派真的是黃黃的：你還是算了吧那個人每年生日拿粉絲的禮物手都軟了在乎你送什麽？

天樞由龍：那不一樣吧？生日禮物這種東西，不同人送意義不一樣是當然的啊！怎麽有可比性？

蛋黃派真的是黃黃的：真麻煩

天樞由龍：

蛋黃派真的是黃黃的：對不起我現在有事不在……

夏樽黑着臉收起手機，聊到一半突然閃人什麽的太沒素質了！正吐槽着一擡頭剛巧站在星巴克門口，夏樽猶豫了一下，徑自走進去。

送個馬克杯總行吧？

上午星巴克裏沒什麽人，夏樽挑了個黑色可以寫字的馬克杯，剛付好錢，就聽見身後有人點單，聲音真是耳熟。他猛地轉過頭，愣了愣：“唐凱？”

“嗯。”唐凱越過他伸手接過咖啡，掃了一眼夏樽抱在懷裏的杯子：“遲暮大大生日快樂？”

“你別給我念出來啊！”夏樽飛速把杯子裝進禮盒，皺皺眉：“這個太大了，你們沒有合适點的禮盒嗎？”

“你以為這是禮品店啊？”唐凱哼了一聲，忽然把咖啡塞給他：“你等我一下。”說着，推門走了。

夏樽端着咖啡愣了半天，只好撇撇嘴：“給我來個摩卡……”

唐凱回來的很快，手裏拎着不知道一兜子什麽，他走到夏樽的座位坐下，把袋子往他跟前一推。

“這什麽？”夏樽懵了。

“生日禮物。”唐凱嘴角一揚，伸長手拿了咖啡，呷了一口。夏樽嘩啦嘩啦地翻着袋子，表情瞬間變得非常詭異。

“這是什麽鬼？你買了一兜子好麗友派？厄……還有辣條？”

“給你做填充物，順便當我那份禮。”

“……”

真是夠了。他能不跟這個幼稚鬼一起送禮嗎？

“郵費用不用我替你包了？”夏樽嘴角抽了抽。

“Your pleasure.”

“你大爺……”夏樽不爽地喝了口咖啡，忽然臉上一僵：“我靠你喝的是我的咖啡！”

唐凱正在拿着手機發信息，聽見夏樽的抗議，擡頭瞥了他一眼，竟然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接着視線越過他，定格在他身後什麽地方，這時候，唐凱忽然浮現出一抹可稱之為溫柔的笑容，然後擡了擡手。

夏樽下意識地扭頭看過去，竟然看到一個打扮很OL的女孩走了過來。

“你有約會？”夏樽急速轉回來，輕聲說着：“那我先……”

唐凱不等他說完，一把抓過他桌上的錢包和手機，笑笑：“你坐過來。”

“我靠你什麽意思！”

唐凱直接把手機和錢包放在自己皮包裏，然後笑眯眯地鈎鈎手指：“你乖乖的我保證待會兒還你。”

“你這人有病吧……”

“唐凱。”女生這時候已經走過來了，他的視線最終的落點在夏樽身上：“你在忙？”

“剛好遇到個朋友，請坐。”唐凱笑得很紳士，對着夏樽招招手，後者黑着臉站起來，走到他旁邊，忽然唐凱抓住他的手腕，把人往下拉，嘴唇湊近他的耳邊。

“你先去那邊等我，好麽？”溫熱的氣息籠罩着耳廓，夏樽抖了一下，下意識就要躲開，可手腕被捏的死緊，竟然動不了，他皺眉看向唐凱，對方卻一臉雲淡風輕，表情溫柔得讓人惡心。

“我很快就好，聽話。”唐凱眼睛裏是罕見的溫柔，簡直想把人溺死，夏樽因為他這個樣子而不住發抖，胳膊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狠狠瞪了唐凱一眼，對方卻是溫柔地遞給他咖啡杯，笑了笑。

精分吧你就！

心裏狠狠吐槽，夏樽搶過杯子，不爽地走開。

這人又在搞什麽鬼？

一屁股坐下來，夏樽咬着紙杯看過去，唐凱似乎和對面那個女生聊得很融洽，只是眼神經意或不經意地總會朝自己這邊掃過來，引得女生也不得不投來探究的打量。大概過了十分鐘，唐凱說了句什麽，站起身離開了。夏樽趴在桌上，目送他走，随即那個女生站起來，徑直朝他走過來。

“呃……”

“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女生的表情很冷，完全不是她和唐凱對話時乖巧的樣子：“我是唐凱的未婚妻，我們雙方家裏已經在安排我們的婚期了，他說你是他很好的朋友，那你就該為他着想，勸他盡快回美國。”

這是哪來的八點檔劇情？

夏樽不耐煩地朝洗手間的方向看過去，內心把唐凱罵了好幾遍：“這是他自己的事情吧？”

“我們也希望他不肯回家和其他人沒有任何關系。”

夏樽看着女生咄咄逼人的樣子，忽然覺得很煩，也不是所有女孩子都那麽可愛的……

“我是不知道他不回家跟其他人有沒有關系，不過，冒昧問一句，這件事和你有什麽關系？”

女生被噎住，臉色難看地盯着夏樽，這時候，唐凱回來了，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你們在聊什麽？”

“聊社會關系學。”夏樽聳聳肩：“你們接着聊，我去抽根煙。”說完，撇下唐凱和姑娘走向洗手間。煙剛點燃，唐凱就跟進來了，夏樽扭頭瞥着他：“幹嘛？你尿頻？”

“呵……火兒有嗎？”唐凱也拿出只煙，夏樽低頭翻口袋的功夫，他忽然湊近過去，夏樽警覺擡頭的瞬間，唐凱抵住他的煙卷，吸了一口，點着了。

“我們兩家是生意夥伴，聯姻是雙方長輩的意思。從高中開始，她就以我女朋友自稱了。”

“其實這女的長得挺不錯的，你家挺有眼光，腰細屁股大，沒準能生兒子。”夏樽認真道。

“你一本正經地在擠兌我真的很欠扁。”唐凱笑得挺危險：“我不喜歡這種精明的女人，為了讓她死心，從高中我就出櫃了。”

“你裝GAY？”夏樽愣了愣：“人家都說要把妹，先裝GAY，換到你身上，我是不是該說，這招還挺靈的？”

“這是拐彎抹角地嘲笑我？”唐凱的表情更危險了。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夏樽笑了笑：“那個……話說你打算就這麽晾着她啊？我打賭她不會這麽就認輸離開的。”

“所以說，我需要你的援助啊。”唐凱跟着笑了，夏樽還沒反應過來，肩膀已經被抓住，往後一推，他一個踉跄從洗手間退出來，被唐凱按在男廁對面的牆壁上，夏樽一扭頭就正對着咖啡廳裏的位置。

“親愛的，還在生我的氣？”唐凱一只手撐在牆壁上，另一只手拖着夏樽的臉。

“你要是敢親我我跟你拼命！”夏樽對着口型咬牙切齒。

“你怎麽這麽可愛呢！”唐凱笑得很惡心，手指按在夏樽嘴唇上，然後飛速親上自己的手指，另一只手從牆上滑下來，摟住他的後腰。

“摸哪呢你！”夏樽掙了一下，忽然唐凱手機響了，他保持着這種流氓姿勢，接聽電話，隔着老遠，夏樽都能聽見電話漏出的動靜。

“唐凱，你打算把我晾到什麽時候？”

“你知道，我不會跟你回國的。”

“你以為随便找個人演演戲我就會相信？我們認識多少年了，你根本不會喜歡那種類型的人，你什麽時候吃過素。”

“我的确是喜歡刺激和挑戰，但那都是情人。對于愛人，我還是喜歡他這種不精明的類型。既直率又好懂，不會騙人也不會背叛，全心全意愛我，是我這個人，不是家庭，也不是財富。這種感覺，你能明白嗎？”

“開什麽玩笑，這種沒意思的男人，你不會厭倦？”

“會嗎？我倒是覺得他挺有意思的。”唐凱說着，看向夏樽，後者臉色難看得厲害，他忍不住笑了一聲：“我尤其喜歡他這種喜怒哀樂全形于色的樣子，常常自不量力，還特別容易輕信別人，讓人不能放着不管……”

“別說了，我又不是來聽你表白的。我先走了，你慢慢沉迷吧！”電話那邊語氣淩厲地說完這句，立刻挂斷了，唐凱笑了笑，跟着收起電話，望向夏樽。

“你說誰喜怒哀樂形于色！誰自不量力！誰容易輕信別人！誰不精明啊！”夏樽忽然吼起來：“你這是喜歡人的說辭？你分明是在故意埋汰我！”

唐凱愣了一下，忽然笑出聲來，夏樽臉上更挂不住了，抓着他不爽道：“你笑個毛！”

“我說你……”唐凱一副很開心的樣子，他抓住夏樽的手腕，免得他情緒激動誤傷自己，低着頭忍笑道：“你別這麽當真好嗎？”

“……”夏樽黑着臉，半天，咬牙切齒道：“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你這種人真差勁透了！”

“謝謝誇獎。”唐凱還噙着笑：“雖然入戲有點深，不過戲還算不錯，我欠你個人情。”

“不用還了，你再帶我去招小姐我可受不了。”夏樽擺擺手：“行了吧？散場了吧？那我走了？”說着，看了眼表，希望快遞點中午有人在。這麽想着，他走回去翻唐凱的包，拿回自己的手機和錢包，就聽見唐凱在他身後說：“喂！你省點快遞錢吧，剛才遲暮給我打電話，今晚約大家去他那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