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叫哥哥

陸玄南再看程夕時, 他眼神變了。

他母親當年為了留在大城市，為了更好的生活做了小三，這些年, 為了事業她也陸續跟過幾個男人。這件事，一直是他心病。

可他作為人子，又沒有資格去指責什麽。

相冊裏的男人和她母親之間的事, 是母親小時候對他說的, 他記得母親在說這些事情時, 眼神變得異常溫柔。

這些年, 他也就在母親提到相冊裏的這個男人時，眼神裏會帶有幾分小女生的天真和爛漫。

可能，這是她母親心底深處唯一柔.軟的東西。

這份柔.軟，他想替母親守住。

程夕腰間忽然傳來一股力道，等她反應過來時, 她已經被陸玄南攬在懷裏。

程夕怔住，腦袋發着懵。

“以後, 我會做到一個盡哥哥的責任。”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又溫柔無比。

他懷抱是那樣寬闊和溫暖, 再被他抱住的瞬間，她感覺耳邊像是有無數煙花在炸開。

可“哥哥”兩個字, 又像是一盆涼水澆在她心頭。

肌膚外面是火焰，五髒六腑卻在冰山。

一時間, 她不知道是該高興他把自己當妹妹，還是該覺得悲哀。

陸玄南松開她時，她還沒從一半火焰一半冰山的心情中轉換出來。

陸玄南語氣和眼神都前所未有的溫柔，“你父親對我母親是恩人, 我會替我母親還你父親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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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以前，他對她做的那些事，只是出于母親對他交代的一份責任而已。那麽現在，他則是出于真心想要照顧她。

甚至，他都後悔之前教訓她的那些話。

如果當年她父親沒有把錢都給他母親讀書，或許他父親會有更好的生活，而她也不用小小年紀就受這麽多苦。

本來就是他家欠她的，就算她天真了些又有何妨。

陸玄南動作輕柔的摸着她腦袋，“叫哥哥。”

他笑得是那樣迷.人，程夕看得不由恍了恍神。

那雙眼睛，是她見過最好看，也最勾人的眼睛。

程夕的心，卻一點點往下沉。

他在讓她喊“哥哥”時，眼神是那樣的溫柔和寵溺，可也僅僅只是屬于妹妹的寵溺而已，沒有夾着半點別的什麽。

她之前還希望過他真的是她哥哥，可在聽到他親口讓她喊他哥，她心口又很難受。

就算她想，可沒有血緣關系就是沒有血緣關系，她怎麽可能會毫無負擔的把他當親哥。

她叫不出口。

之前喊他表哥，都難以啓齒別扭極了。

陸玄南見她不叫，只是以為她不習慣，沒有勉強。

“這次沒有和同學出去寫生，心裏應該很不好受。等放寒假時，你手應該好的差不多，到時候我帶你出去玩，想去哪都可以。”

程夕動了動嘴唇，一會哥哥，一會寒假又要帶她出去玩，此刻她的大腦有些當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能和他出去玩，她當然很開心。可他帶她出去玩，她又擔心自己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心裏一個聲音告訴自己，最正确的方法是以後離他越遠越好，可她做不到。

程夕一直不說話，陸玄南只當她是不好意思答應他。

也正常，本來就是個沉默話少的性格。

陸玄南又繼續往後翻着相冊，有很多他小時候的照片，眉眼間依稀能看到現在的影子。

“這張我媽抱着我的照片，我也希望你能幫我畫一張，還有這張。到時候畫好了，你想要找我要什麽獎勵都可以。”

程夕此刻的思緒，已經變得亂七八糟，哪裏還有心思聽他說什麽，他提什麽要求，她都機械似的點頭。

選完畫，陸玄南把相冊放在房間裏的電腦桌上，“走吧，送你去醫院。”

路上，陸玄南親自開車。

醫院拍片複查，骨頭愈合的很好，再過兩三個星期拆石膏應該沒什麽問題。

那天摔下山，得虧她身上棉襖厚起了一定緩沖力，再是身體年輕經造，不然就算胳膊愈合也指不定什麽後遺症。

從醫院出來時，陸玄南帶她來到商場。

周末，商場很熱鬧。

一如既往，陸玄南走哪，身上總是吸引各種目光。

他們沒有坐直達電梯，商場一樓和二樓賣服裝，大都是女裝。

陸玄南：“你和同學周末出來玩嗎？”

程夕周末還要打工兼職賺錢，沒有時間，當然主要原因也是為節約錢。商場裏面消費貴，與其光逛不買，還不如不出來玩。

程夕：“沒有。”

陸玄南：“我看你身上衣服好像來來去去就這兩件，待會理完發，順便帶你買點衣服。”

程夕委婉拒絕，“我還有衣服在學校，買多了也穿不完。”

她說了假話，她身上穿得衣服還是陳曉雲給她從寫生地方寄回來的，學校寝室衣櫃并不大，挂五六件厚衣服就滿了。

之前張阿姨給她買的衣服都是夏款和春秋款，入冬以後，她自己也就買了兩件對換的厚棉襖和現在身上穿得粉色呢子大衣。

陸玄南也沒拆穿她，只是道，“女孩子哪有嫌衣服多得道理，等有空你去林禾音家看就知道，什麽才叫衣服多得穿不完。”

程夕心說我哪裏能和她比。

随即，程夕想到什麽，探究的看向陸玄南，從他臉上，好像看不出任何起伏的情緒。

提起前女友，這麽雲淡風輕？

程夕想問他關于禾音姐的事情，但話到嘴邊又咽下。

還是少說點話比較好，免得多說多錯。

陸玄南帶她來的理發店，是一家發型設計中心，價格貴是貴，裏面發型設計師确實厲害。

陸玄南一看就是常客，進去時正在門口給人剪頭發的理發師便和他打招呼。

陸玄南直接拉開一個椅子，讓程夕坐下。

沒多久，一個看上去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走過來，“今天想剪什麽發型？”

陸玄南：“我帶我妹來剪，你給她剪個适合的。”

理發師在鏡子裏打量起程夕起來，又拿了幾根頭發拉了拉，“頭發幾個月前應該做過離子燙是嗎。”

程夕點頭，“做過。”

理發師：“既然幾個月前做過離子燙，頭發咱們今天就不上藥水，只給你剪發型。你臉型更适合長發，現在的長度我幫你只剪一點，劉海的話，你是喜歡空氣劉海還是偏分。”

專業的事當然讓專業的人說意見。

程夕：“我都行。”

理發師：“給你剪個很薄的空氣劉海，應該不錯。”

程夕剪頭發時，陸玄南坐在休息區弧形沙發上。

休息區旁邊就是玻璃，玻璃外是商場過道。

他就随意的那麽一座，簡直和商場裏擺着的櫥窗模特一般無二。

從他坐在沙發上開始不到十分鐘時間，理發店已經進來四五個小姑娘。

給程夕剪頭發的理發師打趣，“每次你哥來我們店剪頭發，我們店客流在這個時間段都比平時多三倍。”

帥哥的號召力，程夕已經深刻感受到很多次。

剪頭發很快，洗頭發加剪，整個流程下來不過二十分鐘。

額前之前擋住眼睛的劉海剪短，程夕整個人都覺得清爽不少。

程夕照鏡子時很滿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好像變漂亮了。

程夕走到陸玄南面前，“我好了。”

正低頭玩着手機的陸玄南聽到聲音擡頭打量着她，視線在她臉上停留将近一分鐘，評價，“還不錯。”

被他誇獎，程夕心裏很高興。不過一想到他身邊那麽多美女，又有些洩氣。

和那些大美女相比，她僅僅也只是不錯而已。

陸玄南去前臺結賬，剛才那個給她剪頭發的理發師沒要錢，說送給他，只要他常來剪頭發。

陸玄南走出理發店時忽然來了一句，“你知道林禾音以前為什麽總喜歡拉我出來陪她逛街嗎。”

再次從他嘴裏聽到林禾音名字，程夕有些不解。

為什麽他每次提起禾音姐，語氣是那樣的自然，似乎還和禾音姐是很好的朋友。

真正相愛的情侶，分手後還能做朋友嗎？

程夕接話，“肯定是因為有你在，不僅可以充當苦力提包，還能連帶着送很多東西。”

她話音剛落，頭頂輕傳來一股力道，“小丫頭，越變越聰明了。”

陸玄南沒有帶她下樓買衣服，而是直接來到這層一家西餐廳，“先吃飯，吃完再帶你逛。”

西餐廳燈光打得較暗，裝修以深褐色為主，給人雅致高檔之感。

陸玄南帶她來到靠窗的座位，臨近聖誕，街道旁邊裝飾着各種顏色的燈。此刻燈開，從窗戶看去，整個城市的街道，五彩缤紛，好看極了。

自從受傷後，她已經很久沒有出來看夜景。

原來節假日的城市夜景，會這麽美。

陸玄南把菜單推到她面前時，程夕瞟了一眼價格，随便一盤菜都是上百，遠遠超過她身為學生的消費能力。

程夕：“還是你點吧，我也不知道什麽好吃。”

陸玄南點了份雙人套餐，又給程夕特地點了一份甜點。

菜上來時，程夕肚子餓了正準備開吃，陳曉雲給她打來視頻電話。

程夕接過。

這姑娘幾乎每天都會給她打視頻電話，每到一處她覺得好看好玩的地方，都會開視頻給程夕看。

有了陳曉雲分享，程夕算是雲寫生。

陳曉雲她們現在的地方是最後一站，祖國首都，晚上幾個女生一起逛街。

陳曉雲一開視頻就開始叭叭個不停，“這條街的建築都很有特色，給你看看，人好多，我們正在找吃飯的地方。”

說到一半，陳曉雲注意到程夕背景好像和之前不一樣，問，“你在哪呢？”

程夕看了一眼對面的陸玄南，“外面吃飯。”

陳曉雲打趣，“餐廳裝修檔次看來挺高啊，和誰？要是個男人，季涵怕是要傷心了。”

剛才和陳曉雲接視頻電話時，程夕特地把攝像頭調為前置，對着自己。

程夕：“我正在吃飯，只有一只手不方便接你視頻電話，待會吃完再和你聊。”

陳曉雲：“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心虛了，肯定是心虛，先別挂啊，我還沒給你看完呢。”

程夕确實對陳曉雲她們逛得地方感興趣，在家待着無聊的時間，也正是陳曉雲許思琪她們每天都和她視頻聊天，才不至于那麽無聊。

“我要吃飯不和你聊了，我把手機放在桌上看你拍的鏡頭。”

程夕擱下手機。

就在這時，陸玄南把一盤切好的牛排放在她面前，“都給你切好了，你需要多吃點肉補充營養。”

電話那頭的陳曉雲雖沒有看到陸玄南的臉，但他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這姑娘又開始花癡起來，“剛才我聽到了什麽？你那校草表哥給你切牛排？啊啊啊啊光聽個聲音我就要蘇死了，羨慕嫉妒恨……”

程夕生怕陳曉雲再說出什麽讓人想要摳出個三室兩廳的話，趕緊切斷視頻電話。

感覺到陸玄南投來的目光，她擠出一個極其尴尬的笑，“那個……我室友她說話是這個風格。”

陸玄南悠悠然開口，“正常。”

程夕：“……”

是在自戀嗎？不過……說得也沒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