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七尾金魚
榮荀說他還有事,所以在确認餘今會使用那個手環後,就先行離開了。
就是走之前,榮荀還順手将他床頭上的便簽拿了起來。
餘今眨了一下眼,就聽榮荀說:“你字寫得挺好。”
餘今的字是照着行楷字帖練出來的:“我以前無聊,每天都會寫很多頁字帖…是不是有點像印刷體了。”
“沒有。”
榮荀摩挲着那張魚形便簽,認真道:“不一樣,比印刷體好看。”
餘今的字雖然乍一看的确像是從字帖裏刻出來的,但細看也有他自己的筆鋒在裏頭。
餘今只被直白地誇過臉好看,還是頭一回在其他地方被這樣吹,忽然還有點不好意思,又見榮荀十分自然地将手裏的便簽對折了一下,然後收進了口袋裏。
餘今沒多想。
在他的記憶裏,每次第八天也就是第一天都會有人收走他的便簽。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他也沒在意。
畢竟只是一張便簽而已。
榮荀:“那我就先走了,晚上見。”
餘今點點頭:“拜拜?”
榮荀笑了笑,開門離開了。
目送着榮荀走了後,餘今摩挲了一下扣在他手腕上表面光滑的手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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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材質的,如果用錘子砸能不能砸爛。
餘今思索了會兒,把手收了回來,摸出了自己的手機。
他率先看到的,就是備注為“醫生”的人給他發的消息。
【醫生:今天第一天了。】
餘今往上翻了翻聊天記錄,大致能夠明白過來這位是誰。
說起來也是很神奇。
他會忘記所有的人,即便是對方站在他面前和他說他們從前一起做過什麽,餘今都記不起來。
可這幾年來,只有手機裏的這位醫生不一樣。
……就是如果有人盜了醫生的賬號來找他或者醫生的賬號底下換了人,他估計也不會知道。
不然他早就用這個方式來記人了。
餘今一如既往地回了消息,對方幾乎是秒回:【我看你們那邊的醫生給你換了藥,感覺怎麽樣?】
他沒有問他有沒有吃早餐,餘今也沒多想,只打字回複:【這個藥藥效沒有那麽好,但副作用好像小了一點,今早起床頭沒有那麽沉重了。】
【不知道叫什麽好:[]】
【醫生:沒睡好嗎?】
看到這條消息時,餘今遲疑了一下,還是回了句:【有點……】
【醫生:堅持一下吧,你之前的藥不能吃太久,副作用很大,會加倍影響你的記憶。】
【不知道叫什麽好:嗯嗯嗯,我知道的。】
【不知道叫什麽好:[]】
【醫生:[]】
大概是因為餘今翻遍整個社交軟件,在通訊錄裏只看到了這一個聯系人,所以餘今莫名對醫生有幾分說不出的依賴感。
他覺得很神奇。
這種感覺就很像他剛剛第一眼見到榮荀一樣。
雖然沒有記憶,可他卻莫名的想要信任對方。
一想到榮荀,餘今就想起榮荀說他手機裏的照片的事情。
他記得他有拍一張照,但他不記得自己拍的是什麽了。
所以他下意識地先切到了相冊去看。
餘今的相冊比較空蕩,裏頭沒什麽特殊的照片,最新一張,不是什麽霓虹燈牌,也不是什麽驚鳥鈴。
而是一個男人站在虛幻的光影中,仰着頭在看什麽。
照片上的那張側臉有些模糊,可并不妨礙餘今将其辨認出來。
畢竟榮荀長得是真的出挑,好看到挑不出一點瑕疵。
餘今望着手機裏的照片,心跳不可避免地快了一拍。
他的大拇指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站在虛光中的人兒,被垂下的眼簾遮住的眼眸裏,是隐晦不明的情緒。
餘今想起什麽似的,收了手機起身從筆筒裏摸出鑰匙打開了帶鎖的抽屜。
他把那本本子拿出來,一頁頁翻過,将所有代號收入眼中。
而在大量的空白頁過後,占據最後一頁的人不是代號。
而是“榮荀”。
餘今望着本子上五行字,又将放在抽屜裏的禮盒拿出來打開,那枚漂亮精致的驚鳥鈴靜靜地躺在盒子裏,記憶裏所有的一切都對上,只是人還是那樣模糊。
可是餘今卻想相信榮荀說的所有話。
和他分吃了那三串糖葫蘆的人是他,悄悄帶他去逛街的人,和他擁有了兩個彼此才知道的小秘密的人也是他。
他沒有拍驚鳥鈴,沒有拍霓虹燈牌,是因為那天……
餘今看了看自己的手機,想。
有人比驚鳥鈴好看,也比霓虹燈牌耀眼。
吃過午飯休息了會兒後,餘今就去心理疏導室了。
他今天上午沒有排班,但下午有。
而且有人預約了。
餘今是提前過去的,但他才到走廊,就看見心理疏導室門口站了個男人。
男人穿着簡單的休閑裝,戴着黑框眼鏡,倚着門垂着腦袋。
因為光線問題,餘今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他也沒多想,徑直走過去。
心理疏導室旁邊是沙盒室和心理咨詢室,所以位置比較偏,越往裏走越沒什麽人,更何況這個點才一點多,還沒到正式上班的時間,這會兒這邊沒什麽人,只有幾個像是在等結果的男人站在不遠處。
這邊路口擺了自助機,所以在這裏等自助機可以取結果了也很正常。
餘今只看了他們一眼,就禮貌地收回了視線,站定在被男人擋住的門前:“不好意思。”
他溫聲道:“能麻煩您讓一下嗎?”
聽見他的聲音,原本一直低着頭的男人擡起了腦袋。
餘今這才看清楚,男人長了副不錯的皮囊,雖然沒法和榮荀比,但也算是出衆。
男人和他對上視線後,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物一樣,瞪大了眼睛,驚喜道:“餘今!真的是你!”
餘今微頓。
他對面前這張臉毫無記憶,甚至連一點熟悉的感覺都沒有。
所以他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抱歉,我們認識?”
“…啊。”男人似乎是被噎了一下,失落道:“你還沒好嗎……”
他說:“我、我們很早就認識了。”
餘今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緒,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後續。
男人大概是沒有預料到餘今的反應,所以又結巴了一下:“我……”
他頓了頓,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情緒,放輕了聲音說:“我是你的哥哥。”
餘今偏了一下頭,十分平靜:“是嗎。”
他說:“可我們長得不像。”
在說這話時,餘今又悄悄後退了一步。
他飛速掃了一眼男人暴露在外的手臂。
這人看着雖然不算瘦,但也不像是練過的。
體格就是正常男性剛剛好。
如果他別有所圖,他想要放倒他應該一招就夠了。
過肩摔還是擒拿術?
又或者……
餘今摩挲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手環。
男人望着反應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的餘今,張了張嘴,聲音更小:“我…因為,因為我們…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沒有血緣關系?
餘今毫無印象。
所以他直接問:“那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男人:“我、我就是,我就是想見見你,我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他說着說着,幾乎變成了呢喃:“現在才來找你,對不起。”
餘今微微皺眉。
他能夠感覺到面前的人沒有敵意,可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是有點排斥他:“抱歉,如果你要敘舊的話就請等我下班。現在快到點了,我得進去打卡,麻煩你讓一下。”
“預約的人!”男人立馬道:“是我!”
餘今停了停:“那你跟我進來吧。”
餘今帶着男人進入診室,沒有第一時間開電腦,而是先将窗簾拉開,還順便開了窗戶。
房間裏總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不喜歡。
他正要拿杯子給男人倒杯水,就聽男人又說了聲:“對不起。”
餘今擡眸朝他看去:“你不用跟我道歉。”
他平和地笑了下:“就算你提前來找我也沒用,我記不住。”
男人聽到這話反而又說了抱歉。
餘今覺得他有點奇怪,但又想起了之前的那個夢。
哪怕他不記得夢裏的人是男是女又是誰,可現在他忽然想問一句:“我們很小就認識了嗎?”
男人沒有坐下,只站着點點頭:“你可能不記得了,但是我是你那個時候為數不多可以說話的人。”
雖然……餘今跟他說的話也不多。
餘今想了想:“我讀一年級的時候,你讀幾年級?”
男人有點不解:“初二初三?初二吧我記得,怎麽了?”
初二,那是初中部。
又對上了。
餘今沒有理會男人的問話,繼續問:“那你學過書法嗎?”
男人神色疑惑:“學過啊。”
書法也對上了。
“金魚呢?”
餘今仍舊沒有什麽特殊的表情:“你養過嗎?”
男人啊了聲:“也養過啊。”
……完全一樣。
餘今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明明所有細節和記憶裏的玩伴一模一樣,可他卻無法将這張臉帶入到那個夢境裏去。
他覺得不是他。
就算人長大後會十八變,那個人也不該長成這樣的性格。
男人見餘今若有所思,便緊張起來:“怎麽樣?你是不是想起什麽了?”
餘今笑了笑,那雙鳳目如同琉璃般漂亮卻淺淡:“抱歉,沒有。”
男人張了張嘴,最終蔫了下去:“那、那我們互換個聯系方式?”
他報了個社交軟件的名字:“可以嗎?”
餘今本來是想說好的,但是他忽然想起自己的通訊錄裏只有醫生一個人。
如果加了別人,他會不會第八天無法将記憶裏那個給了自己諸多幫助的,和他在手機上聊天的人對上號?
餘今輕撚了一下手腕上冰涼的手環,拒絕了:“不了,你存我手機號就行了。我就算加了你,重置後也不會記得你。”
而且他不想打破某個特殊性。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
月底了,寶們過期不要的營養液我這兒回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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