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五十五尾金魚

也不知道究竟是家庭式治療有用,  還是因為餘今開始真正的去信任一個人,自己願意積極的面對心理障礙,并且想要克服痊愈了,  反正他的情況随着時間的推移,  在步入到十二月時,能夠确認他的病确實在從好的方向走。

哪怕很微弱。

而且只是針對榮荀的。

倒也不是記住榮荀了,只是他潛意識裏将一些事和榮荀挂鈎了。

不是那種經過思考後覺得是的,而是本能的覺得。

在發現這一點後,  餘今就在榮荀的詢問下,  同意了和醫生打視頻,做了線上的溝通——這位醫生也是榮荀告訴他說是他見過的紀總的夫人,陸醫生。

餘今對這些稱呼都沒有印象了,但他确實記得自己之前去內陸時,  有去過別人家,還接受了催眠治療。

他好像還做了一個很難過的夢,  就是現在連夢都回想不起來了。

雖然不記得了,但榮荀說,  他就信。

詢問無非都是一些餘今再熟悉不過的流程,  只是這一次視頻時,餘今的态度就明顯積極了很多。

而且視頻時,  陸醫生特意讓放假回國的紀憑語和餘今打了個招呼。

餘今當然不記得他,但是紀憑語不在意,  只擡手揮了揮,  告訴了他自己叫什麽。

餘今有把他的名字寫在自己本子上,  所以他也沖紀憑語笑了一下。

兩個同齡人聊了幾句,  紀憑語是真的很擅長聊天,  甚至有點社牛。

明明餘今也不記得他了,  就算記得兩個人也就玩過一次,他不僅能很正常的和餘今聊天,還透露着一種仿佛他們是多年好友的熟稔。

“……國外的飯菜真難吃,還是我們國家美食多。”紀憑語拿着手機倚着窗戶跟他抱怨:“很後悔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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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今主動炫耀了句:“我在榮荀家裏,他做飯很好吃。”

他頓了頓,又問:“那你為什麽要出國?”

在他說出這兩句話時,一旁觀察的陸醫生就肯定他的情況的确有好轉。

不僅是他的心理障礙,包括之前提到的那些問題都是。

在挂了視頻後,榮荀又私下和陸醫生做了交流。

因為不确定餘今到底自己知不知道他父母将他遺棄了的事,所以陸醫生還是建議讓他們先見一面。

陸醫生:“我不好再跟他提他父母,他心思還是比較敏感謹慎的,這點我不說你也知道。”

“不過我總覺得他還有什麽事情藏着,也許見到了他父母他就會說出來?”

就因為陸醫生這兩句話,榮荀當時沉默了很久。

而現在,時間已經在十二月月底,今年春節又比較早,一月底就要過年。

哪怕榮荀真的很幕後,在這種年關時節,他也有不少工作要處理。

要不是因為這些財産是要給小金魚的,榮荀有時候也是真的很想幹脆關了算了。

他不喜歡處理這些生意上的事,卻不得不做。

等看完一個季度彙報後,榮荀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瞥了眼,手機號碼沒有備注,但他知道是誰。

電話接起時,對方率先道:“老板,我們這邊ok了,我發視頻給您還是您親自來驗收一下?”

榮荀沒有吭聲。

他放下了手裏的文件,垂着眼去看在上上個七天時他帶着餘今在外面玩拍的照片。

照片是餘今拍的。

他拍照技術不怎麽樣,但好在兩個人的硬件過硬。

而且這照片還是偷拍的。

當時榮荀在聽他的擡起頭找他說的鳥窩,餘今就在他旁側悄悄舉了手機。

然後就被榮荀抓包了。

因為榮荀太了解餘今撒謊時是什麽樣子的。

就因為被他發現了,所以這張照片最後定格在榮荀側首親在餘今的發間上。

然後榮荀又以不給親為威脅,從餘今手裏拿到了這張照片的電子版洗出來,親自挑了個相框裱起來放在了自己的書桌上。

搞得餘今郁猝了好幾天不想理他。

餘今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不過——

雙标的小金魚其實自己也把這張照片設成了手機壁紙和鎖屏。

榮荀的手放在桌子上,食指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着桌面。

他總覺得他很了解餘今,但只要涉及到南界以前的事,榮荀就發現他好像沒有那麽自信。

他至今也不知道小金魚到底想不想見他的父母。

因為,榮荀沒有感受過家庭的溫度,甚至他無法理解家庭式治療的原理。

可他知道自己不是正常人。

榮荀能夠做的,就是确認他能給餘今一個完美的家庭。

哪怕是虛假的。

只要不說就不會知道。

“我待會到。”

榮荀挂了電話後就沒有管堆在面前的文件了,而是徑直起身下樓。

餘今在樓下看書,他很愛客廳的沙發,榮荀倒是提出過把沙發給他搬進他房間,在聽到榮荀這麽說時,餘今整個人都震驚了。

雖然他感受過了好幾次榮荀的奇怪思想,但還是每一回都會被哽到。

還是他告訴榮荀,他喜歡的是“客廳的沙發”,不是這張沙發,才打消了榮荀的念頭。

餘今也沒說謊,他确實是喜歡客廳的。

因為他房間在三樓,而且是三樓最裏面,外面的都是儲物間和健身房以及一個小的娛樂室。

而榮荀房間在二樓,他并不能感覺到榮荀的動靜。

但在客廳就不一樣了。

在客廳,榮荀上下樓他都知道。

只不過餘今不好把這話說出口,他很清楚自己這個行為不對,可他就是忍不住盯着。

想知道榮荀的所有動靜。

榮荀下來時,餘今就從書本中擡起了腦袋:“你要出去麽?”

榮荀點頭:“有點事要去辦。”

餘今哦了聲。

榮荀沒急着離開,只是走到沙發後面看他:“怎麽了?”

餘今合上書,跪在沙發上直起身子,和榮荀隔了一張沙發的靠背相望:“就是,今天是第七天。”

明天就是第八天了,又是新的重置,他想讓榮荀陪他。

榮荀微頓,看了眼時間:“三個小時內,一定回來。好嗎?”

餘今在心裏嘆了口氣:“也不用這樣。”

他伸手環住榮荀的脖子,在他唇上落了個輕吻:“別趕時間,不許超速,注意安全。”

餘今停了停,因為這段時間真的感受到了榮荀對他有多重視。

比如他說想吃葡萄,他就立馬讓人送了葡萄過來;比如他說他看小說舞劇怎麽怎麽樣,他就在當天帶他去看了舞劇——據劇院的人不小心透露說,他們本來是在休息的,是榮荀砸了錢,單獨開了一場給餘今看。

諸如此類的事真的要多少有多少,只要餘今開口,榮荀就會立馬去做。

以至于有時候餘今都會想要不還是不說了。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真的很享受這種感覺。

被愛着。

被重視着。

仿佛他也是誰的全世界的感覺。

餘今怕他就因為自己暗示說想要他陪到時候趕時間,南界交通比較複雜,容易出事。所以他說了實話:“我只是不想你在外面過夜。”

榮荀勾唇,抱住他回了個淺吻:“放心,我就算在外面過夜,也一定會帶上你。”

他低笑了聲,說了句不太文雅的話:“你可是我別在褲腰上的小金魚。”

餘今:“……”

他好氣又好笑地瞪他:“好好說話。”

騷的他,真是……

榮荀彎眼,又親了一下他,沒說好不好。

餘今也習慣了,只沖他揮了揮手:“去吧。”

因為的确是想要趕一下時間,所以榮荀沒有過多和他膩歪,很快就離開了。

望着重新關上的大門,餘今跪在沙發上發了會呆,重新坐好後,繼續看書。

他倒沒覺得有什麽,畢竟這幾天榮荀也會偶爾獨自出門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這又沒什麽。

只不過餘今還是忍不住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雖然是他自己說的可以不用趕,但他還是會期待在三個小時內再次見到榮荀。

而事實上榮荀說三個小時,真的就是三個小時內。

除非是有什麽天災人禍,不然的确沒什麽可以阻擋他守時。

等差不多到飯點時,榮荀就提着兩袋子袋子外賣回來了。

餘今在他開門時,就放下書跑到玄關去了,他看着榮荀把兩袋子放在櫃子上:“福記啊。”

福記是南界一家很有名的清湯牛肉火鍋店——不在榮荀名下的店。

榮荀嗯了聲:“你中午不是說想吃福記的牛肉火鍋麽?我打了底料,還順路買了食材回來。”

其實福記是不打包的。

但是吧,錢是萬能的。

雖然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但餘今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戳中。

他高高興興地跑過去,給了榮荀一個擁抱。

榮荀反手抱住他,說了這段時間已經約定俗成的話:“我回來了。”

餘今喜歡聽他說“回來”,就像榮荀喜歡聽餘今說“家”:“歡迎回家。”

榮荀又低頭在他的鬓角上吻了吻。

榮荀很喜歡親他,餘今已經知道了。

他也沒有什麽扭捏和不好意思,只拎起了袋子。

榮荀也沒攔着他。

這段時間兩個人經過磨合,都找到了令雙方極其舒服的相處方式。

吃火鍋時,榮荀一邊給餘今涮毛肚,一邊裝作随意地開口:“你父母那邊忙完了,我安排你們明天開始接觸?”

正咬着已經炒好了的蒜香蝦仁的餘今茫然地擡起了頭:“什麽?”

榮荀只以為他是記憶裏沒了“父母”這個詞,所以不記得了。

在餘今這兒,只要他的潛意識在和人溝通時認定某個詞彙是人稱代詞,就會被他忘得一幹二淨。

其實他到現在在第八天的時候聽到榮荀的名字也不會有熟悉感,只不過是會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下意識地将這個名字和一些事挂鈎。

——這已經算是很大的進步了。

所以榮荀解釋道:“之前說的家庭式治療,你父母會來。”

餘今慢半拍地哦了聲,說的卻是:“幫我下蝦滑啊。”

榮荀微頓,把毛肚放在了旁邊的空碗裏,又去拿蝦滑。

在垂首時,他借着光影的遮掩輕皺了下眉。

餘今的态度過于平淡。

他感覺不到他的期待,但也沒有厭惡又或者別的什麽情緒……

因為不确定餘今究竟知不知道,所以他也沒有辦法直接問。

如果餘今不知道自己是被遺棄的,他再多問,就容易被聰明的小金魚察覺。

他怕餘今受到二次刺激。

吃過飯後,兩人又窩在一塊打了會游戲。

最近餘今很喜歡玩一個雙人基建的手柄游戲,不過他的自制力是真的很好,即便再喜歡,也最多只在晚上放松的時候玩。

白天該看書看書,該學習學習,該鍛煉鍛煉,還有和榮荀約會。

因為和榮荀待着,餘今總是很放松,加上他最近的精神狀态比之前在醫院時要穩定很多,現在晚上的安丨眠丨藥用量已經減少了很多,主要作用已經不是安眠,而是用來穩定精神狀态了。

所以在今天上午到健身房練過,下午又看了一下午的《藥物學》後,餘今到九點多就有點困了。

也是跟榮荀在一起後,慢慢的,餘今才會出現不吃藥就有困意這種令人愉悅的事。

見他打了哈欠,榮荀存檔關游戲:“去吃藥洗澡睡覺吧。”

餘今嗯了聲,把手柄放好:“明天見。”

榮荀垂首,和他交換了個不帶任何情丨色意味的吻,空氣中只有最簡單的缱绻溫馨:“晚安。明天暗號見。”

餘今勾唇。

這一個多月裏,因為有榮荀,他已經徹底不怕重置了。

榮荀喜歡親他,餘今卻喜歡擁抱。

尤其是他把腦袋埋在榮荀的頸側嗅着榮荀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鼻尖抵着他薄薄皮肉下潛藏的血管時,餘今會覺得很滿足。

而且這樣做總是會讓榮荀有點僵硬而又用力的回抱住他,警告他。

比如現在。

榮荀喜歡用言語逗他,餘今說不出那些話,就愛用這種方式“還以顏色”。

他樂不可支地笑了兩聲,又蹭了蹭榮荀的脖子,惹得榮荀放在他腰背上的手更加用力,差點讓餘今發出點聲音。

餘今也不覺得疼,只笑着聽榮荀哼笑,終于忍不住問他:“就這麽喜歡撩我?”

餘今聲音有點甕,但聽得出來是真開心:“你不喜歡?”

榮荀再一次完敗:“喜歡。”

他這話出口,餘今又故意親了親他的頸側。

榮荀輕嘶:“小金魚。”

餘今笑得更深,微微仰頭碰了碰他的唇:“晚安。”

今夜我們都好夢。

作者有話要說:

一章溫馨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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