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六十八尾金魚

餘今麻木地把剩下幾只錄音筆聽了個遍。

他發現這裏面錄下來的,  大多數都是一些聽上去關系很親密的話。

……榮荀是怎麽做到恰巧錄到的?

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榮荀在旁邊輕聲說:“我身上一直都帶着錄音筆。”

只要每次和餘今見面,他都會開。

其實這裏面的音頻還算少,  他電腦裏有完整的所有音頻。

無論是餘今對他的生疏,  還是後來的親近,都存在了他的電腦裏。

榮荀的記憶力是不錯,可他的腦子也是人腦,他又沒有超憶症,  也會出現記憶偏差。

但是這些記錄不會。

榮荀聽過很多遍很多遍,  已經能夠倒背如流了。

餘今震撼:“你不會…”

他本來是想問他不會現在還帶着吧,但又忽然覺得這個問題也不是那麽重要,所以中途改了口:“你為什麽要錄啊???”

榮荀直白道:“想聽你的聲音。”

他有時候在夜深人靜見不到聽不見餘今時,甚至會動把自己的大腦剖開,  把這些音頻都塞進去,這樣就可以時時刻刻聽見餘今了。

只可惜他是人,  他不能這麽做。

所以榮荀很讨厭這個世界。

因為在這個世界找不到什麽辦法能讓他和餘今時時刻刻都在一起。

也還是後來餘今手腕上裝了那個手環,他可以看見餘今的心跳數,  想象着餘今心髒跳動的聲音,  才勉強緩解這樣過于偏激的念頭。

榮荀望着他:“其他的你還要看嗎?”

“看。”

餘今現在就很想甩一張“你還有什麽驚喜是朕不知道的”的表情包給榮荀。

榮荀把其他的保險箱都打開了。

第二個保險箱裏全是他的照片,倒沒有什麽奇怪的,  都是一些很正常的照片,被整齊的堆在裏面。

餘今大致看了看,  發現最早是他小時候的照片。

不過只有一張。

“這是你十歲的時候。”榮荀不厭其煩地跟他說重複的故事:“那時醫院出現資金問題,  需要人資助,  但我不能出面,  我找了紀哥幫忙。他為了确認,  所以拍了一張你的照片問我是不是。”

當時榮荀并沒有打印出來,  一個是因為那時候他也沒有動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二個就是……他行動受人監控,要是和紀總聯系還挺正常,畢竟是朋友,可突然去打印照片什麽的,肯定會暴露餘今。

但他沒有把照片删掉,而是鬼使神差地冒了個風險,将其留了下來。

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在堅持不下去時,就會翻出那臺故意被他弄壞只能看看照片的舊手機看一眼小金魚。

紀總拍照片的手法不怎麽好,照片有點模糊,而且角度也不太好,只能看見餘今的側臉。

十歲的小金魚已經開始抽條,沒了嬰兒肥,沉默地坐在一個地方看着遠方,眼神沒有什麽焦距,顯得有點瘦弱空寂。

就好像一個櫥窗裏擺着的娃娃,沒有生命。

這張照片讓榮荀心髒疼了很久。

因為他的小金魚,不該是如此。

但正因為這樣,榮荀往前走的每一步才那麽堅定。

他要把最好的一切都捧給他的小金魚。

不過這些事餘今沒必要知道。

餘今摩挲着自己以前的照片,笑了下:“那時候我有點瘦。”

他本來以為以榮荀這個……怎麽說,就他連櫻桃核都要收着的“性格”,接下來應該會有他每天的照片都不為過,但沒想到下一張就已經是他十四五歲的樣子了。

而且還是和榮荀的合照。

餘今微愣。

他不可思議地看着照片裏站在一起的兩個人:“我們…拍過合照???”

照片裏他和榮荀站在一塊兒,榮荀看着鏡頭,神色平淡,沒有笑意與溫柔。

他的視線卻不知道為什麽偏移到了榮荀身上。

那時候餘今個頭不高,榮荀卻已經有一米八幾了,餘今才到他的胸口,哪怕餘今身上有一點淺薄的肌肉了,可和榮荀比起來,真的是小上幾號。

在榮荀面前,他顯得有些嬌小。

餘今想起了什麽:“……我記得我那個時候好像是和誰在健身房拍過合照。”

他張了張嘴:“你昨天說,教我練散打的是你,所以……”

榮荀點頭:“嗯。這張照片是那個時候拍的,當時你十五歲,快十六歲了。”

那是他們第一張合照,是餘今問他教他那麽多,有沒有什麽可以報答他的。

榮荀想了很久後問他要了一張合照。

多的他不知道該要什麽,也不敢要。

對于當時的他而言,他只要小金魚能夠好好長大就足夠了。

榮荀半圈住他,帶動着他翻底下的照片。

再往後,就是餘今十八歲以後的照片了。

這些照片就多了起來,厚厚的一疊。

餘今承認自己長得确實好看,如果這張臉長在女孩子身上,他大概會更加欣賞。

但就算如此,也不至于要收集這麽多吧?

而且就餘今自己來看,真的覺得很多照片都重複了。

可是榮荀站在他旁邊,半攬着他,卻看得很仔細。

餘今稍稍偏頭,落在他認真的眸子上,心頭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

他玩笑着揮散那種感覺:“幹嘛,我人就在你面前,你卻看我的照片?”

榮荀偏頭在他臉側落了一個輕吻:“照片裏是以前的你。”

餘今:“?怎麽的?以前的我就不是我了?”

榮荀莞爾:“不是。”

他垂眼,語氣溫柔,卻像是一把刀,戳中了餘今心頭上最軟的那塊肉:“我錯過了好多你。”

餘今動了動唇,在心裏暗罵了聲。

他轉過身,抱住了榮荀:“這話該是我說吧?”

究竟誰錯過誰更多啊?

餘今:“你說說,你要怎麽賠?”

榮荀失笑,用力地抱住他,嗅着他身上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沐浴露味,心理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把我以後賠給你。”

其實餘今是真的不相信這些承諾的。

可他不可否認的是,在聽到榮荀這話時,他也是真的很高興。

他忽然覺得原來誓言不是用來讓人相信的,而是讓人快樂的。

而且他并不害怕榮荀。

大概是因為他也不是什麽正常人吧,這樣過頭到随便換個人來就要當場報警的病态的愛,對于餘今來說,反而會讓他有安全感。

因為榮荀失去不起他,他也失去不起榮荀。

現在餘今終于明白榮荀為什麽總是要他對他任性,最好是無理取鬧的那種。

因為被需要,真的太讓人安心了。

所以餘今沒再藏着,而是哼了哼:“什麽叫把以後賠給我?你以後本來就是我的。”

榮荀果然笑得更深:“那你說怎麽辦?”

餘·唯物主義者·今:“下輩子讓我保護你吧。”

榮荀微怔。

就見餘今揚起了下巴,親在了他的唇中央:“下輩子做我的小狼崽啊。”

榮荀心下一哂,勾住了他,加深了這個吻:“…好。”

吃過飯後,榮荀就帶着餘今去了醫院。

本來餘今是不想去的,但榮荀堅持要去看看。

就因為餘今說自己好像要想起什麽了,并且有頭疼。

他有點無奈,但還是乖乖去了。

檢查結果還是和之前一樣,無非就是多了句他現在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好了。

因為他潛意識已經開始會把一些人和一些事對上,包括餘今自己也在向着好的方向走。

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他可以參加明年的高考。

這點讓餘今很興奮,號,公歷跨年的這一天。

榮荀把人從書堆裏撈出來時,餘今還有點舍不得已經被他刷的可以閉眼填答案的卷子。

榮荀無奈:“還想不想出去玩了?”

餘今:“就再寫最後一張卷子!”

“你這套類似的卷都已經拿了七八張滿分了。”榮荀低嘆:“有很多題目都已經重複了。”

餘今點頭:“我知道,但是我忍不住嘛。”

榮荀失笑:“這麽緊張?這還有半年呢。”

“不是。”餘今嘟囔:“我這不怕沒考好會給你丢臉嘛。”

他可還記得榮荀榮譽欄底下都是些什麽,太優秀了,餘今害怕。

榮荀無法,只能說:“你今天再多刷一張卷子,我就不親你了。”

餘今:“……你就會這招了是吧!!!”

話是這樣說的,他還是郁猝地站了起來,怨怼地望着榮荀。

榮荀頂着他的怨氣,垂首在他唇上親了親:“乖。”

南界的跨年活動的确熱鬧。

車子在路上堵得不行,但是榮荀又不想帶着餘今下去人擠人。

老實說餘今也不太想這個時候下去,他怕某個一看就是标準男模身材的人會被揩油。

所以他們就這樣堵着逐步往前,餘今意外地有耐心。

他看着坐在駕駛座上的榮荀,心想偶爾這樣也挺好。

不用說什麽,就這樣兩個人在一個靜谧小小的空間坐着,就算周遭有汽車的鳴笛聲,人群的喧鬧聲,他們之間也始終安靜而又缱绻。

節奏慢下來,也很舒服。

就是餘今不免有些困意,畢竟昨天——

某人因為他一直看書刷題鬧了脾氣壓着他親,然後親着親着就擦槍走火,折騰了好久。

餘今确實累到了,偏偏榮荀還沒滿足,後續在浴室裏兩人又待了好幾個小時。

……這真的比練一天肌肉還累。

等他們到了不在榮荀名下,但屬于榮荀的會所時,餘今被榮荀喊醒,也再一次見識到了有錢人的力量。

這邊被提前清空過了,現在在的,都是榮荀手底下的人。

餘今跟着榮荀踏足時,就聽見此起彼伏的:“兩位老板好!”

餘今:“……”

他總感覺自己這趟不是出來玩的,榮荀是帶他來刷臉的了。

而事實證明,餘今想的是對的。

因為榮荀又帶他見了一圈別的人。

那些人的地位明顯要比一路走進來見到的人要高,因為餘今前幾天見過的公鴨嗓也在其中。

有一個老人,看向他的視線較為和藹,其餘的也都是比較友善的打量。

而且看得都很謹慎,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多看。

餘今都能猜到是為什麽。

他覺得有點好笑。

又聽見老人主動開口,說出來的是一口純正的南界地方話,翻譯過來的意思是:“老板,我們知道了,他的地位大過你,一切話語權在你之上。是吧?”

餘今微怔。

就聽榮荀說:“嗯,記住就行。”

然後他們就走了,仿佛聚集在這兒真的只是為了見餘今一面。

餘今忍不住問:“你為什麽……?”

“怕我再發瘋。”

榮荀的嗓音沙啞低沉,帶着點散漫,卻又格外認真:“給你保障。”

餘今心裏一哽,伸手抱住了他,記憶裏第一次在榮荀面前罵髒話:“艹,你這究竟是給我保障還是在故意鎖我。”

榮荀低笑,吻住他:“你就當是後者好了。”

這麽有用的鏈子,應該沒人會舍得掙脫吧?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啊大尾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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