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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盡管陸無惜答應得爽快,衛梓怡還是心懷不滿,狠狠瞪了她一眼,這才作罷。
王二牛之事迫在眉睫,她也沒有太多時間與陸無惜糾纏。
快步出了西院,馮亭煜已叫人備馬,開始清點人手。
陸無惜老老實實跟在衛梓怡身後,見得前院情形,遂問起案子的事情:“大人如此行色匆匆,可是那孫啓潤的案子,又有了新的發現?”
“王二牛畏罪潛逃,恐遭人滅口。”衛梓怡言簡意赅地回答,“但願我的猜測是錯的,若能将此人追回,想必真相也能大白于天下了。”
兩人說着話,衆捕快已在庭中列隊,馮亭煜招呼衛梓怡:“衛大人,人已齊備,可以出發了。”
衛梓怡點點頭,來到衆人面前,揚聲下令:“馮大人已得到确切消息,那殺人嫌犯王二牛于昨夜畏罪潛逃,從東面出城,應是要往鄰縣去,你們速速去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務必要将他找到!”
“是!”衆人領命,各自上馬,整裝待發。
衛梓怡怕衙門裏人手不夠,遂身先士卒,也爬上馬背,朝陸無惜伸手:“上來。”
陸無惜握住她的攤開的手掌,直覺掌上傳來一股渾厚的力道,她的身體輕飄飄地騰起來,一轉眼就落到馬背上。
待陸無惜坐穩,衛梓怡雙手自她腋下穿過,握緊腰腹前的缰繩,回頭對馮亭煜道:“馮大人,你且帶兩個人守着張秀文,務必不要讓他跑了。”
馮亭煜滿口答應,衛梓怡便朝身後衆人一聲招呼,腳上用力,踩着馬镫踢了一腳馬肚,那棗紅色的駿馬一聲長嘶,撒開蹄子跑出去。
衙門衆人直奔東門,從城門出去後,有一條平整的官道和一條泥濘的黃泥路。
王二牛怕被官兵尋見蹤跡,應當不會沿着官道走,衛梓怡分出兩人沿官道往前搜尋,其餘人馬則跟着她走小路去追。
從昨夜到現在雖已過去四個時辰,但王二牛沒錢,雇不起車馬,只能靠雙腿步行,走不了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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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梓怡心中一邊盤算,一邊領着人繼續往前追,途中留心足跡腳印,但凡碰見茶棚矮舍,皆駐足打聽。
駕馬奔行半個時辰,直至郊外一片頗為崎岖的路段。
昨晚下過雨,地面坑窪,道路險峻,左側是山崖,右側是石壁,腳下的路只有兩尺寬。
若從這個地方掉下去,恐怕摔得粉身碎骨,連屍體都找不回來,瞧着便覺瘆人得很。
衛梓怡擡手,示意衆人停下腳步,這路太窄,而且雨後泥路濕滑,駕馬從上面經過,很容易踩空,危險得很。
座下的馬匹似乎也覺得這條路太過險峻,不敢往前,原地踢踢踏踏,表現得異常煩躁。
“下馬。”衛梓怡一聲令下,衙役陸陸續續下馬,陸無惜也從馬背上翻下去,因一路上颠簸,她腿有些軟,落地時步子踉跄,往那懸崖邊栽去。
衛梓怡臉色微變,身體先于意識行動,用力拽住她的胳膊,往懷裏一帶。
她一只手扣着馬鞍,另一只手摟着陸無惜的腰,将人牢牢按在懷裏,開口時嗓音竟有些發顫:“小心一些。”
陸無惜似也吓了一跳,伏在衛梓怡懷中,木讷地點頭道了聲「好」。
衛梓怡扶她站穩,警惕地朝四周看,好在衙門衆人沒覺得衛梓怡舉動異樣,他們神色如常,只憂慮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
将缰繩遞到陸無惜手中,衛梓怡吩咐她:“原地站着,不要亂動。”
待陸無惜應下,衛梓怡便獨身朝前面的窄路走去。
她仔細觀察周圍環境,視線被崖邊幾個新鮮的腳印吸引。
腳印一部分整齊,一部分淩亂,有來有往,但大致分得清是深淺兩種,循着路面往前延伸,直到窄路中途戛然而止。
邊緣靠近山崖的位置,有一道明顯的剮蹭的痕跡,足跡也是在這痕跡四周變得混亂。
衛梓怡心往下沉,那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
自從修了官道,這條崎岖的小路就少有人走,他們在這裏發現如此新鮮的腳印,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去兩個人,到下面找找。”衛梓怡站在崖邊,探出小半個身子朝下看,隐約可見灌木叢中有枝桠折斷,顯出淺色的裸露折痕。
衆衙役面面相觑,這崖太陡,普通人根本下不去,沒有人膽敢在這時站出來。
衛梓怡回頭,見狀感到頭疼:“沒讓你們從這兒下去,到四周找找路,問問周圍居住的百姓,有沒有路通向崖底。”
衆人恍然大悟,被衛梓怡訓得灰頭土臉,連忙出發執行命令,只留了兩個人在原地看馬。
打發了一衆衙役,衛梓怡問陸無惜:“帶紙筆了嗎?”
陸無惜點頭:“帶了。”
“好。”衛梓怡起身,拍了拍衣擺沾染的泥塵,對陸無惜道,“照着這腳印模樣大小,各拓一對出來。”
陸無惜依言照做,衛梓怡則繼續往前走,将要踏上窄道,忽聽得陸無惜喚她:“大人。”
衛梓怡駐足,回頭:“怎麽了?”
“前面的路很險,請大人務必當心。”
事有輕重緩急,面對眼下這般境況,陸無惜也收起玩鬧之心。
這句話并非客套,盡管不易覺察,但關切之情依然不經意間從她那眉目中流露出來。
呼吸變得緩慢,時間也仿佛突然停止,衛梓怡愣了一會兒,感覺過去很久,但或許又只是一瞬,除了她自己,沒有人發現。
她呼出一口濁氣,點頭回答:“好。”
等她轉過身去,接下來邁出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好像身上系了一根弦,和另一個人之間産生了微妙的關聯。
這種聯系在她以往看來,是一種負擔,是束縛她的枷鎖,是在失去的時候會帶來無盡痛苦的,一切罪孽的根源。
她向來不信任這種關系,不抱期許,也就不會失望,更不會感到痛苦。
如今,她卻同樣憑借着自己一腔近乎蠻橫的意願,和這個注定會讓她難過的女人建立了她最不屑的牽絆。
人心果然是最複雜莫測的東西。
衛梓怡仔細查看泥濘的道路上殘留的痕跡,分析這些痕跡形成的原因。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有衙役小跑着過來傳回消息:“衛大人,崖底下果然有發現,我們找到了王二牛的屍體。”
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衛梓怡臉色凝重,起身嘆了口氣,将陸無惜喚到近前,而後朝那人吩咐:“前面帶路。”
走了兩步,她又回頭,對牽馬的衙役道:“回去一個人,告訴馮縣令,擒拿張秀文。”
沿途往回走,約莫一裏遠,有一條通向崖下的山路。
這條路是被人踩出來的,蜿蜒崎岖,而且異常陡峭,很不好走。
加上雨後道路濕滑,衙役們下去的時候,幾乎走兩步就要摔一跤,揪着路邊的灌木叢,磕磕絆絆才尋到崖底。
衛梓怡和陸無惜都會武功,腳力比尋常衙役好上一些,但這條路太長,她們走得也不輕松,等下到崖底,太陽已挂上高空,臨近正午了。
王二牛的屍體躺在山崖底下,許是跌下來的時候遭遇灌木枝桠阻攔,他身上有數不清的細小傷口。
頭部有可直接觀察到的顱骨損傷,同時他七竅流血,幾乎整張臉都被鮮血染紅,內髒應當也有嚴重破損。
衛梓怡撥了撥王二牛的腦袋,沒有撥動,便對陸無惜道:“書吏,随我驗屍。”
因環境惡劣,從崖底将屍體搬上去,務必會将現場和屍體上的一些線索破壞,所以衛梓怡選擇當場查驗王二牛的屍體。
王二牛瞳孔渙散,屍體僵硬,後腦勺因撞擊向內塌陷,衛梓怡判斷他死後不及六個時辰,死因顯而易見,便是從高空墜落,摔死的。
崖上出現了兩個人的腳印,其中一雙是王二牛留下的,那另一雙腳印,是不是張秀文?
這山崖陡峭,王二牛的屍體必須得硬扛着回去,衙役們沒有能勝任此事的,衛梓怡只能親自出馬。
她讓陸無惜走在前面,衆衙役跟在後面護着,自己背着比她體型壯碩一多倍的王二牛,從山崖底下一步一步爬上去。
回到縣衙已近未正,馮亭煜早已接到衛梓怡的傳訊,第一時間帶人闖進張秀文的住處,将張秀文及其妹妹倩娘控制起來,帶回縣衙。
衛梓怡帶回了王二牛的屍體,得了衛梓怡的準話,馮亭煜便開堂提審張秀文。
張秀文被帶到堂上,沒來得及跪下,馮亭煜便叫人脫了他腳上的鞋,與陸無惜拓印的腳印比對。
“大人,鞋印的大小不一致。”馮亭煜一瞧,臉色微變,對衛梓怡道。
“嗯。”衛梓怡點頭。
馮亭煜不明所以:“那……難道我們抓錯了人?”
“鞋印是不一樣,但人并沒有抓錯。”衛梓怡站起來,走下石臺,直面張秀文,“張秀才,你這腳底是如何磨破的,能解釋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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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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