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真有她的
但這些都跟林水月無關, 外面紛紛擾擾,林水月在盤算帶着林老夫人去哪裏養老。
“您看這院子怎麽樣?”她拿着圖紙去問林老夫人。
那圖紙畫的精妙,林老夫人卻只瞟了一眼, 道:“還真打算跟你爹娘一刀兩斷?”
林水月笑嘻嘻不答話, 林老夫人也不勸她:“府內中饋都掌在你娘手上,你開罪了她,她便将咱祖孫兩的花銷斷了。”
“沒有銀子, 你可是要帶着我睡在大街上?”
林水月拍胸脯打包票:“不就是錢嗎,您等着。”
上午剛立下豪言壯語, 下午就領着紅纓到了字畫行。
紅纓看着那熟悉的牌匾,遲疑道:“小姐,這就是前邊替咱們賣畫的字畫行。”
不過……“您不是說錢貨兩清日後再無瓜葛嗎?”
前天她來取銀子時,林水月是這麽吩咐的。
“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手段。”
林水月領着紅纓,快步進了字畫行。
這家字畫行在京中很有名氣,開在南門大街上, 南門大街最是繁榮, 來往之人絡繹不絕。
林水月穿着簡單, 在字畫行停留的時間不長, 似乎沒引起什麽注意。
“太子爺。”
字畫行的正對面,是一處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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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室二樓臨街的雅間中, 坐着幾個新晉進士與太子。
聽到聲音, 裴塵收回目光。
“字畫行的東家差人捎來信, 說是又收到了一幅無錢居士的字畫。”太子身邊的宮人躬身道。
“不是說此人性子古怪, 不願再賣畫了嗎?”太子皺眉:“确認是真跡?”
“東家已再三确認過了。”
“太子爺也對無錢的字畫感興趣?”有人見機忙道:“無錢風格獨樹一幟,當世少有。”
“是啊,雖說眼下面世的完整作品不過兩幅,可都是難得的珍品。”
“無錢也算是眼下數一數二的字畫大家了!”
“卻不知這次的字畫又是何等模樣?”
氣氛熱烈, 太子卻扯唇道:“本宮自來對這些不感興趣,只不過與那字畫行的東家有些淵源。”
開口的人頓時滿臉尴尬。
“正好,父皇命本宮在殿試結束後,宴請諸位。這無錢的畫,便放在宴上,當個彩頭。”
“太後對無錢的畫贊不絕口,父皇瞧着也喜歡。正好過些日子就是父皇的壽辰,屆時哪位能拍下這幅字畫,便也成了獨一份了。”
氣氛回暖,這些新晉進士滿臉激動:“太子爺願意給我等這樣的機會,是我等的福氣……”
太子輕笑,他傷勢好全了,面容卻更陰柔了幾分。同旁人說話時,目光總若有似無地落在裴塵身上,卻見裴塵看着窗外。
那天後林水月都沒出過門,逢着科考,太學院休假近半月,她每日裏就待在家中畫圖紙。
直到殿試這天,忙了一個白日,才将圖紙上完色。
暮色四合,林水月聽到動向,頭也不擡地說:“紅纓,将燈點上,順便差個人去與祖母說,我今晚便不過去與她用飯了。”
話說出去半天,不見人回答。
她一擡頭,見林朗眼神複雜地看着她:“……我聽人說,你打算自己蓋個宅子?”
他語重心長地道:“水月,是父親對不住你。”
這痛心的神色,好像林水月瘋了似的。
林水月:……
“若非我從前疏忽,你也不會被人換到鄉下,如今是将你接了回來,卻也待你不夠好。”林朗嘆了口氣。
“你母親那邊,我已經說過她了,但有些事情你也要理解她,瑾钰怎麽說也是在我們跟前養大的,若因着将你接回來,就把她趕出去,未免對她太不公了。”
林水月表情平淡:“待我就公平了?”
林朗語塞。
想了下,只能道:“父親補償你。”
他明顯知道,這些時日秦氏苛責林水月的事,揮揮手,讓底下的下人送來了一堆東西。
有銀子、首飾、布料。甚至還有些難見的擺件,字畫。
“你看,我都這麽有誠意了。”林朗笑呵呵地朝她邀功。
林朗在大事上并不糊塗,連帶一向和稀泥的家事也是這樣。叫林水月領着老夫人搬出去,不叫做事。
“你母親是一時轉不過彎來,水月,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定能體諒父親的良苦用心吧?”
林水月伸手摸了下料子,觸手絲滑,一邊道:“不能。”
林朗:……
他锲而不舍:“父親保證,日後定不會虧待你。”
林水月直視他:“這話,父親應當對母親說。”
很好。
他甚至覺得很有道理,不愧是他閨女。
林朗勸不動林水月,幹脆往旁邊一坐,讓人将晚飯送到林水月屋裏來,打算跟林水月促膝長談。
沒想到菜剛上齊,林淮尹就來了。
“父親。”林淮尹走進來,見到林水月,臉上很不自在。
林水月懶得搭理他們父子兩,兀自吃着菜。
“你怎麽來了?”林朗扒着飯看他。
“聽聞殿試結束了,裴塵竟沒有奪魁?”
林水月手一頓。
林朗嘆了口氣:“是啊,裴塵甚至連榜眼都不是,堪堪得了個探花之名。”
林淮尹皺眉:“這是為何?難不成殿試的人中,還有人比裴塵厲害?”
“自然不是,早在春闱裴塵寫出那篇文章來,就已經成為絕無僅有了。但這奪魁與否,還得看聖上的意思,那最後出的狀元郎,都已經年近五十了,年紀比我還大。”
“聖上卻說,他苦心鑽營學問良久,其心可昭日月,是個好的,欽點了他的狀元之位!”
林淮尹更不懂了:“這……”
他也不敢說聖上有失偏頗,但科考,比的不就是學問嗎?
“其實這些人若放在往年,倒也不算差,可今年有個裴塵,在裴塵的面前,他們都顯得過于平庸了,那位榜眼,到了最後給聖上謝恩的時候,連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
林朗搖了搖頭:“聖心難測啊。”
他更奇怪,尋常這等事情,都不會當着林水月她們說的。
林水月平靜地擡頭:“朝中之事,父親還是跟兄長去書房內談論吧。”
林朗:“水月,你是嫌爹煩了?”
他捂着胸口,一臉受傷之色。
林水月點頭:“食不言寝不語。”
林朗:……
這話居然是林水月說出口的,可真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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